当黛玉上了水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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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27 04:31:00 来源:华商报(西安)
肖遥
四大名著之所以是经典,是因为它们暗合了四种人性的极致。
《红楼梦》是儿女情长的极致,《水浒》是豪侠仗义的极致,《三国》是钩心斗角的极致,《西游记》是奇幻魔力的极致。
想来《红楼梦》里的任何一个人物,放在豪强丛生的《水浒》里都活不长,放在兵荒马乱的《三国》里也活不下去,还没等给老奸巨滑的谋士权术给算计死,可能先叫马给踏死了。放在《西游记》里就更滑稽了,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缠绵悱恻,很可能演绎成唐僧在女儿国,一个要“洞房花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域灵山见世尊”的荒诞版。
而《三国》里的人物,就是为算计而生,为权谋而死的。倘若把他们放在大观园里,在这温柔富贵乡里接受再教育,横遭黛玉之流的刻薄、宝钗之流的揶揄,很可能会相反设法“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或者变幻成赵姨娘扎小草人暗暗使坏。
《水浒》里的莽夫们,到了大观园一定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顶多挑个焦大的角色混混。气急败坏骂街泄愤,不让杀人也就罢了,还用马粪塞了嘴不让骂街,时间长了会得抑郁症的。
想必大闹了天宫的孙猴子半只眼也不会瞧得上一代枭雄曹操,认为曹某做人太不厚道,属于神道魔道都难容的角色。也只有平庸人类里才有环境生发出这等败类。孙猴子也不会爱静则卧床不起,动则歇斯底里的林妹妹,孙猴子若有闲情有耐心的话会对林妹妹言传身教:你瞧瞧我,炼丹炉里炼过,蟠桃园里混过,天马厩里屈就过,上天入地被追杀过,你,也太不经折腾了。
但是,也不是说极致人格之间就毫无交集。红楼型人的精神气场与水浒型人可能会交织并存,比如史湘云也会挽起袖子“大碗吃酒肉,论称分金银”。而水浒型人也可以和红楼型人同台演出:比如宝钗就喜欢看“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西游型人和红楼型人也可以交相辉映。比如宝玉和黛玉的小儿女天真态和孙猴子的任性狂野其实在精神深处是相通的。黛玉“错里错以错劝哥哥”哭着给宝玉递反话“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宝玉则拖着病弱之躯表态说他会和她在一条战线上,死也不悔改的决心,和孙悟空的拒绝被同化被收编的立场之坚定、态度之强硬何其之相似。而不能自主的宝玉不得不依赖他所厌恶的经济腐儒之流生存,如同孙悟空在大环境的挤压下也不得不戴上紧箍。
一般认为,人幼时笼罩在西游记气场,年少时长了水浒的血性,情窦开了就迷恋上红楼的婵娟,年纪长了变得像三国型人样老奸巨滑老谋深算。可是有趣的是,不是所有的人生都如此循规蹈矩,有可能是年少时像三国样有城府步步为营而老来像西游记般天真任性。最差的活法是年少时候忙着争名夺利、学着老奸巨滑,忙着一统江湖,忙着修炼成东方不败了,年老了忽然想起没有经历铭心刻骨之情,没有享受红楼梦幻之爱,会在有困难克服困难,没有困难创造困难去克服的条件下,像老房子着火样唱着糊涂的爱熊熊燃烧起来,可是有多少爱容得如此胡来?庄稼都要顺着节气生长,人非要逆风飞扬,小心走火入魔。红楼之爱毕竟是小儿女才有的情态心境,老了荷尔蒙发作,再去“死了也要爱”很可能变质成《金瓶梅》,像西门庆样爱到死———其实根本不是爱,也一点也不可爱。
至情至性的黛玉死了,离经叛道的宝玉出家了,左右逢源的宝钗掌了贾府这艘大船继续航行在传统的行程上;无拘无束的悟空被压500年终于醒悟,不再上蹿下跳成精作怪,最终还成了佛;梁山泊的英雄们轰轰烈烈一番,终于还是招安进了体制……
四大名著里的红男绿女,妖精鬼怪,谋士权贵,英雄草莽,你方唱罢我登场,演绎的爱恨情缘、快意恩仇,经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渐渐地“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最终都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大话西游》里至尊宝说:“上天安排的最大。”人性的张扬终究还是敌不过生存的压力。这是成长的智慧,还是成长的悲哀?
(本文来源:华商网-华商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