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槐花飘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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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槐花飘香时(2010年5月)
又到槐花飘香时,那一嘟噜一嘟噜、一串一串的槐花,那浓郁的甜味儿,拨响了我记忆深处的那根弦。
我家院子里有三棵槐树,从我记事儿起就扎根在那里了。
那年高考落榜,我回到了家乡的一所普通中学复读。那一年我最迷恋槐花飘香的月夜。
五月份的白天渐渐长了,然而乡村的夜还是来得很早,村子里静得很,偶尔有几声狗叫,就像几片树叶落在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不一会儿,又渐渐消失,夜愈发的寂静了。我在桔黄的台灯下读书学习,月光透过绿纱窗,清辉洒满小屋,我如同沐浴在一片银光里。我的心也被这皎洁的月光洗涤得清灵洁净,不染一丝尘世的污渍,只觉得这样读书真好真美。记得当时老师布置一篇《人是要有点精神》的作文,于是在那样的夜里,那种被叫做精神的东西便如同一粒种子,在我心中悄然生根、发芽、滋长……
在五月的静夜里,槐花的甜味儿比白天更加浓烈,一阵阵扑鼻而来,我受不住这花香的诱惑,架不住月光的招引,干脆搁笔来到院子里。正是月上柳梢头,满树的槐花朵朵怒放,在月光下是辉煌的一片白,恍如白衣仙子降临。如水的月光仿佛可以掬一捧盈盈在手,沐浴在清辉下如同浸渍在溪流中,从身上潺潺漫过,涔涔凉凉的。
皓月当空,玉树临风,花香萦绕,恍如仙境。于是,那夜终成了我世外桃源的田园梦。
清晨,在声声布谷,在吵吵闹闹的麻雀声中醒来,伴着鸟鸣,在槐花树下放声朗读,麻雀以为我和他们争吵,急得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蹬落的片片花瓣飘到我头上身上,花香弄满衣,别是一番诗情画意。
二老看到女儿像鼓满了风的帆船,又乘风破浪了,那失落而忧虑的心又有着落了,踏实了。
也是在这槐花飘香的时候,把男朋友带回了家。父母丝毫不掩饰对未来老幺女婿的心满意足,吃过晚饭,父亲不再到村头找他的老伙计了,和我们闲坐在院子里。
母亲总是坐不住,一会儿就起来忙东忙西,他和父亲坐在低桌旁唠嗑、拉家常,更多的是父亲嘱咐我们:刚参加工作要好好干,手脚勤快些,少说话多干活,要懂礼,多请教……
他性情温和,轻轻地一声声应和着,有时没话了,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院子里昏暗的灯照得槐树疏影横斜,头上星光点点,清凉的风徐徐吹来,开败的槐花禁不住这小风,纷纷飘落,落在父亲的大瓷缸里,落在他的臂弯里,落在我的脚背上……而满院腻腻的甜味儿,一直甜到心里头。
当时只觉很得惬意很悠闲,现在想来那真是一种奢侈。
如今又到槐花飘香时,父亲啊,话犹在,人已殁。
女儿六七岁时,每到周末我们都往返于乡村和城市的家,途中看到路边的槐树,虽然沦落为风尘中的行道树,但依然保持着她的洁白和风姿。那一树树耀眼灿烂的槐花,一如既往地开放,一如既往地散发着芳香,纵使很少有人观赏。女儿看到这绿叶丛中圣洁的花,禁不住为之兴奋不已,回家后写了一篇名为《槐花姑娘》的文章,虽然歪歪斜斜的方块字中还夹杂着拼音,但掩饰不住一颗天真的心对槐花的赞美,对生活的热爱。
当我把女儿这稚嫩的文字敲击在电脑上时,就把一位母亲的爱和希望种在了孩子的心里。
又到槐花飘香时,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