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孙正荃：想起周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9:14:40
孙正荃：想起周扬
我们那个一衣带水的东邻是个不大肯“自我批评”的国家，他们曾给这个地球特别是我国和东南亚地区带去了多大的灾难，可至今不忏悔。我想，或许是“武士道精神”阴魂不散的缘故，所以我一直看不起这个国家甚至这个民族。然而，每当我们对其固执和阴鸷的行为提出“抗议”或表示“遗憾”时，总不免会想到我们自己，我们的头儿们又何曾完整运用过据说是“三大武器”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了呢？自己不用倒也罢了，甚至不许别人自我批评，说起来真有点匪夷所思。举个实例便清楚了。要编一本二十世纪中国的文艺史，肯定会写到一个叫周扬的人。此人官至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党内权威的马列主义文艺理论家，文革中投人大牢八年，1975年释放，1977年获得自由，1980年开始在公众场合露面讲话。周扬一生自己整了多少人，又让他的部下整了多少人，恐怕已经无法统计，晚年，他开始忏悔了，他在各种公开场合做自我批评，向被自己伤害过的人忏悔、道歉，一度被称为“忏悔先生”。他首先想到的是冯雪峰。冯雪峰在文革中惨遭刑讯逼供，要他揭发“周扬是如何迫害鲁迅至死的”。冯没说一句违心的话不实的话。周扬说，面对冯雪峰这样一位伟大战士，我周扬，是要悔恨终生了。讲到自己整了一批右派时，他说，我手上是不干净的，在这个意义上，指我为“中宣部阎王殿”的“二阎王”，是可以的，但说这个话的人是认为我还“左”得不够，整的人还太少。他举出了华君武。他曾面呈毛，说：华出身贫苦，到过延安；虽有错误，但尚够不上右派分子。毛听了大为光火，说：华君武不是右派，那你周扬就是右派。（即此一端便可见出其蛮横无理已至何等田地。）
诸如此类的事终于传到胡乔木耳朵里，他几次“代表书记处”给周扬“打招呼”，说，你的忏悔应该“适可而止”，这分明是在以权势压人，然而更妙是他如下的这句话：“再道歉下去，别的领导同志怎么办？”应该感谢老胡，作为一个文人，他毕竟同“党棍”还有所不同，至少，他有时也有灵魂的煎熬，有时也会流露自己的真情。然而，周扬到底势单力薄，很快就败下阵来，想忏悔也无法忏悔了，临了，据说他是两头挨骂，不知道这位老人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其内心世界是静如止水还是波涛汹涌？
当然，不能说这个党领导层是清一色的反对忏悔的死硬派，恰如日本国的领导层中也有力主忏悔的明智派一样，胡耀邦是突出的代表，记得有一次，他在听取文艺界汇报后说过这样掷地有声听者无不动容的话：今后，党要起誓、发愿，再也不能整作家艺术家了。令人扼腕长叹的是，没有多久，人家就连他“发誓”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