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佛学史分期略说第十八讲——智敏上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20:31:13
第十八讲 昨天讨论的时候有人提一个问题,就是说“佛回答话的时候要不要思惟的?”这我们说,以前学大众部的时候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大众部是最接近大乘的,后来就是并到大乘去了,大众部本部就没有什么影响了。大众部以前我们学的时候,很多条写出来的:“如来答问不待思惟”,这个问题马上就回答了;“一刹那心,了一切法”,不要动脑筋的,一刹那的时候,全部都知道;“一刹那心相应般若知一切法”,全部知道;“佛以一音说一切法”,佛一个声音说一切法。就是说你听到的是对你说的法,他听到的是对他说的法;对外国人,说英语的,听到的是英语;法语的,听到的是法语;藏语的,听到的是藏语;我们汉人,就听到的是汉语。“佛一切时不说名等。常在定故。然诸有情。谓说名等”,佛说话离开名言的,现量境,因为他常在定中,“那伽行在定,那伽住在定”,他一切时都在定中,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不要动名言,而众生听到的时候,都演说的名句文身,就是说他们本地话。那么这是佛的功德。

  我们从大乘的经论里边也有这么的说法,我们现在举一个《现观庄严论》的,它里边有三个颂,都是说明这个问题的(《法华经》也有,都差不多)。“大觉之愿智”,佛的愿智,“任运成舍贪”,任运的,不要动脑筋的,任运能成就,没有贪心。“无著而常住”,他没有执着,可以“普答一切问”,一切问题,就是一个念头,全部都回答了。那也是同样的解释。另外,“善因成熟者,于彼彼所化,何时能饶益,即于彼彼现”,这个话我们特别要提一下,因为很多人总以为自己是大善根,好像没有遇到善知识,到处去找。

  我们说这句话呢,就是《广论》里面也发挥的道理,善根因缘成熟的人,佛,他的法身,“于彼彼所化”,就是他所要化导的那些众生,什么时候能饶益,就以他这个时候兑现。就是你有善根,成熟的人,佛对你该怎么作的时候,就会来饶益你,你不要去东找西找的,自以为自己了不得,现在当下来教化你的,就是佛指定来教化你的,你这个不满意,找那个,那个不满意,找这个,找了半天,你自己善根没有成熟,见不了佛。所以说这个颂子,一方面说只要你善根成熟了,佛的感应教化马上就来了。这也是回答我们的问题,就是说佛不必要考虑思惟这个人成不成熟、我怎么去度化,不要动脑筋的,只要你成熟了,你的水停下来,月亮就映过来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说,你自己善根没有成熟,你自己自以为是了不得,到处要找善知识,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因为你善根没有,有了善根你不找也来了。

  还有一个颂为:“如时雨普洽,唯种坏不生,诸佛虽出世,根缺不获益”,也是一样的意思(就是《法华经》也有的),佛的教化跟及时的雨一样,什么地方都下到,但是你种子坏了——善根不够,或者是善根坏了,破戒破禁等等,这个雨对你没有作用,不能生了。虽然雨还是滋润到你身上来,但是你本身的种子焦芽败种,那是长不成芽。这不是雨的关系,是你本身的关系,所以说“诸佛虽出世,根缺不获益”,就是佛亲自出世了,你没有善根的人还是得不到好处。

  所以说我们《广论》学过的,都是着重在自己培养善根,自己培养成一个法器,然后善知识、佛、大菩萨自然会来教化你;自己没有把自己的法器成就,你到处去找,总以为自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器,好象是要找一个佛来亲自度他才行,但是你这个器没有成就,佛见了你也不知道,你也当他当面错过。所以这些颂,《广论》里边都讲得很明白,偏偏有些人就是信不下去,总以为自己是了不得,一定要佛来度他才行,那么你去找吧,你善根没有的话,你再找遍天下,佛处处有,但是你没有善根,找遍天下也找不到。那么碰到假佛倒可能了,他自称是什么佛什么佛,神通广大,你去找到他,那就入魔了,糟糕了。

  宁波有个居士,写封信给我,他说他是依了一个佛修行的,修气功,练什么功——也不说气功,练功,后来我说:“我倒没有听说过,北京现在有什么佛啊?”他说:这个叫五智如来啊,他姓陈,叫什么。我说:你这个才是,这点知识也没有,佛出世的时候,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决定显出家相的,哪一个居士的佛呢,这个恐怕没有,我们佛经里没有的,那这个佛就可以打问号了。所以现在有些人,他没有学过佛教的基础知识,到处乱碰,也是眼睛不开,很容易受骗。

  我们就这个问题,我们再打个比喻,我们比方说,佛是一个万能的广播电台,你去收他音的时候,收他的电波的时候,是不是那个电台要动脑筋:你来收了,我跟你说什么话。那不要动,电波是现成的,都在空间,你只要是收音机开了,调到一个波长,那就什么音来了。当然我们的电台是有限的,佛这个电台是万能的,你什么样的机就收到什么样的波,马上就给你应机说法了,所以说这个不要动脑筋。那么我们观音菩萨的三十二应,当然观音菩萨是佛化的,这三十二应,你该佛身得度的,就现个佛身;你该个辟支佛身得度的,就现辟支佛身。他也没有动脑筋:你要佛身得度的,我变个佛来教你;这个他不要动的。你是这个机,自然的佛的身就感应过来度你了;如果你是那个机,现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来度化你,这个不要动脑筋的。那么这个问题我们就这样子解决了。

  这个问题该是在以前讨论的,现在我们当下讨论的问题,不晓得昨天有不有,有不有啊?(与学僧的对话)没有。没有,我们再补充一下,昨天我们讲的寂天菩萨的历史,现在另外一个,多罗那他的《佛教史》里边有点补充,我们可以再给他说一下。就是说寂天菩萨成长了,他的父亲要他登位的时候,他是不喜欢那些做国王的生活,所以他就跑掉了,跑到哪里去?这是那本多罗那他的里边补充的:他跑到一个林间,林廓里边有一个学瑜伽的,是修行的人那里去。那里去呢,是受了很多的教授,修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三摩地跟毗钵舍那,有一定的成就,在佛教里边。然后才跑到那个王那边去——那个王的一个眷属,还不是直接(在)王身边,后来给王做些工作,也劝王应当以正法治国等等,在这段时间,他把世间的五明,又学得很精通,所以说他真正在弘法的时候……

  寂护论师 昨天的,基本上,把它再接下去讲。下边,寂护,也就是有的地方翻的是静命论师,他以中观胜义谛性空这个学说为基础——他本身是中观的(就是胜义谛来说,一切法自性空,以这个学说为基础)。但是他“吸收了瑜伽行派的若干说法”,就是把瑜伽行派里边的一些学说也吸收了一点去,创立了一个新的学派,叫“瑜伽中观派”——中观里边带有瑜伽的成分,所以叫瑜伽中观派。“他的思想在方法论上与清辨有继承关系”,什么方法论呢?就是讲因明的时候,也是用自立量的方式,就是自已立量,不是随应破,所以“属于自立量派”。

  他对唯识的看法,他以为“唯心无境”的观点,就是瑜伽行派的观点。他说真正要理解到法无我,先要从唯心无境,把境先空掉了,然后再进一步把心也空掉。他认为在修观行的时候,就是入定修的时候,唯心是达到“心亦不可得”的桥梁,就是通过先把境去掉,然后再把心空掉——这是一个桥梁,没有这个桥梁,直接把心境一起空掉不容易,所以说他把唯心的,先把境空掉,心存在,然后把心也空掉,以为这样子比较容易,所以说唯识的说法在修行的时候可以做到一个桥梁的作用。在世俗谛是唯心无境,跟瑜伽一派一样,在世俗谛方面说,心是有的,境是没有的;但是胜义谛呢,心境都无——这是中观的论点了。所以说他这个宗派,结合到瑜伽的跟中观的特色,都有,但是瑜伽的只限于修观行的时候,当一个方便——修定的时候,修观的时候,以瑜伽派这个方便而达到中观的最高的目的,这是瑜伽的中观派。

  那么这个寂护论师,他的历史我们也介绍一下。有人说他是清辨的弟子,也有人说他是清辨论师的第五代(第五传)的弟子。这个因为历史上的说法不太明确了,所以考证起来不好考,我们也不要去管它,是清辨的直接传的弟子也好,五传的弟子也好,反正他跟清辨论师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他也是自续派,跟清辨是一个系统的,但是他又创造了一个瑜伽中观派,这个瑜伽的成分是他独创的,是他带进去的。

  他的情况,他的历史,我们大概说一下,他是第八世纪,就是那个时候的东印度的人,他也做过那烂陀寺的主讲。他跟在他前面一点的一个叫智达论师(待查),还有他自己,还有他的弟子莲花戒——就是Kamalasila,这个是很有名的,跟那个西藏的支那堪布大辩论的这一位,我们等一下还要介绍。他们三个人,就称为东方的自立派的三大家,就是东方中观自续派里的三大家,他们这三个人是鼎足,三个人有名的,他们都有一定的著作。

  寂护论师的情况,我们说,他到西藏是怎么传法。西藏的传法,就是说,当时西藏有个做官的,在路上——经过尼泊尔去朝拜印度的时候,在路上碰到寂护论师,他就邀请他到西藏去弘法。那么寂护论师也同意了,就跑到西藏的一个地方,还没有深入到内地,因为那个时候西藏苯教很厉害,他就住在一个青恪(?)的地方,住了四个月。苯教他们的神通也很大,那些魔,那些苯教的鬼神,把他——站不住脚,他就回去了。他回去之后,因为寂护论师是一个专门研究教理的人,那么他回去——西藏的这个苯教的势力,那些持咒的,那些鬼神他没有办法降伏。他就回到印度之后,就约好一个他的亲属,叫莲花生——莲花生大师,那时莲花生师大师在印度是最大的能够修密法的,神通最大的一个,那么他把他约好了一起来。一起来呢,迎接他的西藏的官也一起把他们请过来,然后一路进藏,逢妖捉妖,逢怪降怪——碰到很多的妖魔鬼怪。

  一直到西藏之后,见到那时的国王,他们第一个事情就是建一个寺院,准备在西藏的佛法可以发展的一个基地,那就是桑耶寺——西藏第一座寺庙就是桑耶寺。那么这样子,西藏佛教开始有印度的佛教了。在此之前,西藏在我们汉地文成公主、金城公主进去的时候,也带了很多的汉僧进去。所以说他们西藏的佛教经过很多的斗争,第一次就是苯教跟佛教的斗争,那时候苯教因为佛教是外来的,苯教是当地的,所以说苯教徒非常之反感,对佛教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希望把它排掉,那么那时候国王也只好妥协,桑耶寺里边允许苯教。因为他请了很多印度僧,给西藏的学僧在翻译印度经典,苯教的那些大臣不同意,好像是把苯教贬低了。那么这个国王没有办法,就想了个办法,就让他们苯教的头子也在桑耶寺一个观音阁(好像是),也在翻经。翻了半天之后,最后,就在这个时间,佛教的势力慢慢慢慢扩张扩张。这个请苯教的那些头子来翻经,是国王的一个策略,这样子把他们苯教人稳下来,就在苯教稳下的时候,不断地发展佛教。

  后来一次苯教徒在桑耶寺进行他们的祭祀,祭祀呢杀了很多的牛羊,血祭。这是很野蛮的。过去的那些,我们中国以前也有,三牲来祭神。那么佛教,当然在佛教的寺院里这样子搞是不允许的,那么佛教徒就向国王提出抗议,说苯教在他们的寺院里边搞这样子杀生的祭祀,佛教是不能允许。

  国王也乘这个机会,就召开辩论,说苯教徒跟佛教徒他们两个推一个最高的出来辩论。一辩之下——这个记载里边没有仔细说辩论的内容,但是国王下的论断,他说他认为佛教有理,苯教是不合理,就把苯教排斥。后来好像是苯教里边斗争得很厉害,国王就跟大臣,一些心腹的大臣商量,把两个最厉害的头子,一个活埋,一个是放到边地去,这样子苯教暂时压下去了。当然,很多人就归信佛教了,但是这些修佛教的苯教徒内心还没有全部降伏,虽然是以佛教的面貌出现,心里还是信他的苯教,那么这个阶段就是苯教跟佛教的斗争。那么这个矛盾解决了,基本上苯教是下去了,那么莲花生大师也回去了。

  莲花戒论师与支那堪布的辩论 寂护论师就在那个地方翻译了很多经,也培养了一些人。后来,寂护论师圆寂之后,汉僧里边有一个摩诃衍那(大乘和尚、支那堪布),他是汉僧里边最高威望的一个,他的势力很大,一个王妃好像是跟他出家的,宫殿里边跟他出家的有好几十个人,那么他的势力很大。他们这个时候,就是说印度的和尚对汉僧里边,方法上,修行的方法里边,有矛盾,慢慢地这个矛盾越来越厉害,斗争到怎样子呢?据历史上的记载说,就是大乘和尚下边的人,因为仇视那些印度人,甚至要拔刀相向——就是刀拔出来,要跟他们干起来的那个样子。那么这个矛盾到了不可开交的时候,国王还是开始辩论了。一个大乘和尚为首,要辩论怎么办呢?那时候寂护论师已经是圆寂了,继承他的一个叫(白央),这个(白央),好像是威信、学问比寂护论师差得远了,那么后来他们就去想办法,他们想起了寂护论师在以前的一个授记,说他以后将来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就去召请他的弟子,在印度的弟子,就是前面说的三大家之一——Kamalasila(莲花戒),把他请来。结果,就赶紧把他请来之后,那么展开辩论。

  辩论,莲花戒跟那个支那堪布坐在中间,他们每一派里边很多人在旁边,国王也坐在那里,亲自听他们辩论。这个辩论,辩论了三年。这个相当厉害,因为这个支那堪布是中国的禅宗的一支,也是辩才很厉害,他引了八十多种的依据证明他的学说。他们两个人辩论,中间摆一个花环子,就是哪一方面输了,就把这个花环拿起来向对方供养,同时他就出去,他就退出西藏。这样子辩了三年,开始的时候大乘和尚这一方面占优势,后来再辩再辩,辩下去,辩到后来,莲花戒他拿出一本经,证明他(支那堪布)的观点不对。那个支那堪布就很气,甚至于,世间上说,把那个经书踩在脚下边,不承认那个是佛说的。这样子辩到后来,不管你修禅宗的机锋有那么好厉害,毕竟胜不过他们的因明,Kamalasila是一个因明专家,又是一个中观专家,这样子的辩论,总是占优势,最后是转败为胜。三年之后,支那堪布辩得无言可说,那么国王就下令,说西藏以后推行的是中观,那个支那堪布就被迫拿起花环子,向Kamalasila献了花圈之后,退出西藏。这是一般的说法。

  但是据敦煌的石窟里边有一本书,是禅宗的书,里边的记载是大乘和尚胜了,这个我们想历史上大概不是那回事,因为他自己维护自己,说是莲花戒败了,从很多事实上看,莲花戒是胜的。那么支那堪布的影响在官方是截止了,不准他传播他的这一些东西了,但是民间流传的还是不少,所以很多西藏的教派里边带禅宗的气氛不少。

  那一年我在四川的时候,看到一个叫陈兵的,他是以前北京的佛学院的,后来到川大当教授去了。他写了一篇文章,写了个红教的什么大圆满的这一类的,很多的一些教义,跟禅宗很近。但是很奇怪,红教是莲花生传布下来的,他跟莲花戒、静命论师一个口径,都是中观派的,怎么他们那里有禅宗的味道呢?这个照我推想,可能因为是以前的最早前弘期的佛教经过朗达玛灭法之后,僧人也杀了很多,书也都烧了很多,那么后期的红教可能是有受禅宗影响,把它的东西掺到里边了。那么正规的,莲花戒,绝对是中观的应成派,他是中观家。

  这个里边,寂护招弟子莲花戒到西藏,莲花戒与藏地禅宗的支那堪布——这是禅宗的一支,也不是说正规的怎么样,这个情况就不可考,不去考证它,反正这个支那堪布的学说,它就是跟我们有些现代人的有些观点是相像的,就是说你去修很多教,持戒什么,戒定慧,搞了半天,这个虽然好,但是说起来还是一个执着。支那堪布说你把一个人用草绳子捆起来,固然是束缚,你用金的绳子把他捆起来,同样是束缚;你这个戒定慧是金子,当然很值价,但是你执着那个东西跟执着贪瞋痴同样,都是把人捆起来,束缚了。那么他的说法,就是既不要思善,也不要思恶,就是心里什么都不想,这样子一旦开悟,就会成佛——也是提倡这一个,那个时候,它是顿教方面的东西,自称顿教方面。

  那么中观论师就是主张菩提道次第,跟宗大师一脉相承,要经过戒定慧,按照次第修。所以那个时候叫顿门巴——西藏辩论,支那堪布那一边,叫顿门巴——这个话,就是把西藏、汉地的合在一起了,顿是顿教方面的顿,门巴就是西藏的话——顿门巴,因为那个时候中国人的势力在西藏也不少,很多人信汉僧,弟子不少不少,汉僧的势力很大,所以汉话也成了一般通用的话。顿门巴,渐门巴——就是渐教的渐,就是中观那一派,顿门巴与渐门巴的辩论,辩了三年。从这地方我们说,真正的要弘扬佛教,从理上弘扬的,不能从政治势力——当然政治势力是一个重点,这个国王偏到那边,没有办法了——但是我们正规的弘教的方式,决定是以理服人,绝对不是用神通,或者用一种暴力,或者用一种什么东西,甚至于武力,来压服人家,这样子压服是压服不了的,只有把心服了,那才是真正的服了,你神通把他降了,他不一定买账。所以说真正地我们要学佛,还是从教下手。

  “莲花戒与藏地的禅宗的支那堪布经过激烈的辩论”,三年,“奠定了西藏中观派的压倒优势”,那国王宣布,藏地以后要通行的是中观派,那么禅宗退回了内地。这个内地——据一般的有些书上说,禅宗支那堪布并没有回汉地,还在边境上,边境里边,还很受人家当地人尊重,就是说禅宗势力,它的残余还是不少。那么总的来说,西藏的官方承认的是中观派。

  师子贤论师与《现观庄严论》 下边我们有一位,再来一位,就是师子贤。师子贤是寂护门下学过法的,同时在当地那个时候有一个叫遍照贤大师下边学过《现观》,他的观点是中观见。他对《现观》有特别的心得,做了一部《现观庄严论》的论,本来《现观》是颂,他做了一本论,解释那个颂的,他是用中观的见地来弘扬弥勒菩萨的《现观庄严论》。那么弥勒菩萨的《现观庄严论》是怎么造的呢?开始就是说无著菩萨研究《大般若经》,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据说他为了这个事情非常之不舒畅——好像一本书,我现在记不得了,好像说甚至于想自杀。后来,是弥勒菩萨好像叫他修什么定,修了定之后,他到兜率天见了弥勒,就去问弥勒菩萨《般若经》的意思到底是怎么讲的,弥勒菩萨就做了个《现观庄严论》的颂,这个颂做了之后,他得到之后,知道了,后来就证的境地很高,有的说初地,实际上不止了。那么这部《现观庄严论》后来流传下来,到师子贤的时候,给它做了个解释,师子贤的解。他用什么方式来解的呢?

  他是用《现观》的意义来贯通全部《般若经》,用《现观》这个东西来把整个的《大般若经》贯通,这个不容易了。《大般若经》不晓得这里人念过没有,我们以前在清凉桥,经常要念《大般若经》,六百卷,那一个人是念不下来的。那个时候,清凉桥人家要念经,不是像我们这里,念念什么《药师经》什么经,或者是像昭觉寺,念《往生仪轨》啊什么东西,他们清凉桥就是念《大般若经》,大家每一个人分几本,一般是五本,大家一起念,念完了就算完成了。这个《大般若经》念过的就知道,里边讲的东西多的不得了,第一会是四百卷——那个够大了,这是初会,后来总的一共十六会,六百卷,这个例子(?)就非常多了。那么多的大般若经,用《现观》这个东西把它贯串,“以八品七十义来分析解释全部大般若经”,这个弥勒菩萨,因为他是补处菩萨,所以写得非常好、巧妙。师子贤的学说不但是揉合了瑜伽中观之说,而且还把般若加以贯通,这个我们把《现观》的讲义参考一下。

  第一个,我们说师子贤,拿《现观》的意义来贯通全部般若,什么叫“现观”,我们先看一看,我们讲义大家有。“现观”,《瑜伽师地论》三十四卷里边说,什么叫“现观”:由能知的智——能够知道的那智,就是指我们能动的那个智,与所知的境,一个是能知,一个所知;一个是智,一个是境,这两个东西,和合。本来我们说,看东西,眼睛看,这个桌子是所看的,两个东西是分开的;或者是手去摸,手摸,桌子被摸,也是分开的,而在证到空性的时候,智境和合,两个不分了,这才能够彻底地把一切都观察到。因为我们看东西,分开看的话,看了前边不知道后边,看了左边不知道右边,看了上边不知道下边,看了外边不知道里边,反正都是不全面的,两个东西密合了,合二为一,这个看,才真的彻底看。所以说,我们真正认识一个事物,一定要智境和合,这个才彻底地认识了。否则的话,都是片面的、局面的、有局限性,那么这样子的观察,现前的观察,叫现观。

  第二个解释,《显扬圣教论》,“此决定智与境和合相”,境智还是和合,一样的,“究竟到所知故”,就是彻底地把这个所知完全知道了。因为不和合的话,有了这边没了那边,有了那边没了这边,总是不能彻底,要究竟地把它知道,一定要智境和合,为什么原因?“所以者何。除是以外更无异境可须求故。”因为智境和合之后,除了这个智跟境两个东西和合的整个整体之外,再没有可以知道的东西,假使你不是和合的话,见了前边还有后边,左边还有右边,上边还有下边,反正是总还有余境可以不知道的,那么这样子,“更无异境可须求故”,再不要再求了,所以这个观叫“现观”——彻底的最正确的最圆满的观察。

  这个《现观》一共是分的八品,里边就讲了八个法,又分了七十个义,来解释这个《般若经》。这个,现在有人把《小品般若》跟《现观》的文都配起来了,这个将来可以参考。我们先看一看“八法”,哪八个法?(我们的讲义,请你们改一改,一切种智放在前头。)三智——境行果,境里边讲三个智。第一个智是一切种智,是佛的智;第二(个)智是道种智,是菩萨的智;第三种,一切智,是声闻缘觉也有的智,这三个,佛全部有,而声闻缘觉只有一切智,菩萨有道种智,佛就是全部都有,一切种智跑到前面都包完了。从智慧里边分了三层来讲——三个智。四个加行——这四个加行,不是什么暖、顶、忍、世第一法,它是《般若经》里边的加行:圆满加行(圆加行)、顶加行、渐次加行、刹那加行,加行里边有四种,最后是法身的果——果上说就是佛的法身。我们在开讲之前讲的三个颂,就是法身果上来的,讲法身的功德之后,就有这么几个颂,讲佛的智慧。这部书叫《现观庄严论》,“现观”我们讲过了,就是前面那个“现观”。

  什么叫“庄严”,我们再讲一下,这个也是笔记里有。《瑜伽》(《瑜伽师地论》),它有这么几句话:“譬如红莲其花未开虽生欢喜不如敷荣”,我们说红莲花是最好看的花,它的花还没开的时候,这个花蕾,虽然我们看到它很高兴,但是不如开——正开的时候,更好,这举的比喻;“又如真金”,真的金子,“未为严具虽生欢喜不如成功”,它还没有打成一个庄严品,或者是金的什么,还没有打成功的时候,单是一坨金子,虽然也很好,它的质量很好,但是没有加工,不如把(它)加工成功之后,那更欢喜。那么这两个比喻之后,配上道理、法义来说:“如来所说经义。若未显发虽生欢喜不如开示”,佛说的经意思很深,假使你没有把它详细地发挥出来,虽然我们很高兴,但是不如把它开示出来,更高兴,那就是说论的作用。

  我们佛的经就是对机说法,当时利根不要大说,只要轻轻一点,人家就知道了,不要广说了。但后来我们钝根的人,看到这个佛的经当然高兴——佛亲口说的怎么不好!但是你不懂。不懂,高兴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得到一定的真的益处,那你把它造一部论,把它讲清楚,那不是更好吗?并没有离开佛的原意,而讲得更清楚了——并不是说,佛不会讲,要菩萨来讲,那个时候,佛不需要讲。那个时候阿罗汉记下来的经文就是那么简单的,菩萨把它发挥了,那不是更好!对我们后来的钝根,这是更欢喜的事情。

  所以说我们这个汉地,有一个习惯——重经不重论,讲论——“这个论是声闻、菩萨,最大是菩萨,一般是声闻造的,阿罗汉造的,哎,这个学它干啥?佛经好,经是佛亲口说的!”当然佛经好,佛经你懂不懂?问题在这里。你不懂,你自己去拼命做批注,那么菩萨、阿罗汉的批注还不如你的批注吗?当然他们的批注好了。他们的批注读了,你佛的经才懂,所以说印度西藏是重论的。当然,偏重于论,像有部一样,太过分了,当然是也成了偏了,但是你真正地要通经的话,只有从论来。

  所以,我们只要去看好了,真正能把经、三藏学好的人,都是从论下手的。你同一部经搞了半天——一部,《楞严经》搞了一辈子,通了一部《楞严经》,拿一个其他的,什么《解深密经》,给他看看,没有办法了,讲不下来了。你假使论通了之后,什么经来了,都可以讲。当然讲的观点不同,我们前面所说的,假使你学的是瑜伽一派,那么什么东西来了,你就是三自性来解释,那用遍计所执、依他起、圆成实,这个东西把一切问题都解了。我们在宝光寺的时候,昭觉寺一个上座,他看《维摩诘经》,就是看不懂,看不懂里边,就是般若法门了,……

  他说,这个他懂了,就是后面也懂了,反正这个敲门,钥匙拿到了,自己会开了。那么你用瑜伽的观点讲也可以,你用中观的见地讲也可以;用应成派的也可以,用自续派也可以,反正经的文都能讲下来,当然深浅也不一样。我们听说——海公上师说的,康萨仁波切,一样的一部《心经》,可以有十七、八个讲法,每个讲法不一样。这个我们第一次听了很奇怪:怎么一部同样的经,可以十七、八个讲法,每个讲法又是不一样的?现在我们想想也不奇怪,用这一部观点讲是这个样子,用那一部的观点讲,那个样子:有部的讲法,有部的样子;经部的,经部的样子;瑜伽的,瑜伽的样子,那就是,至少你们也可以——当然讲不来,可以推想到五六个、七八个,二十部就二十个样子,再加上瑜伽的,瑜伽有古瑜伽的、瑜伽今学的,至少两派;那么中观里边,应成派的,自续派的,还有瑜伽中观派的,不是也有三、四种。所以这样子想,也不稀奇——不是不稀奇,就是也想得通了。

  那么海公上师,他说他能讲十一种样子。这个也很厉害了,一个《心经》用十一种方式来讲。我们看看批注,那么多的,都还是没有看到十一种,我所看到过的,是天台宗的讲法,中观的讲法,等等,几种;瑜伽的讲法,有!但是没有仔细看;还有有部的讲法,却没有看到过。有部的讲《心经》,这样子批注没有过;那么密宗的讲法,倒还是有一本书,是以密宗的看法。当然他还是用中观来讲的,不过加了一些咒的解释,就是后来的“揭谛揭谛,波罗揭谛”,他有他特别的发挥,也有他的修法,那是密乘的讲中观。反正我们看《心经》——当然四、五个样子看到过,要自己讲十几个样子,那没办法,四、五个样子是看到过,也讲不下那么多。

  下边是“庄严”。这是第一个“庄严”,就是论。经假使用论来一解释,这个论就叫“庄严”,来庄严经的。下面,律的庄严,律云:“尸罗名庄严,老少服皆美。”这个我们说,人的“观瞻威仪”这一方面来说,庄严,尸罗——我们说,我们世间上的人,戴一些金项链,或者头上戴一点花,或者——我最近听到他们海外广播说头上插一根毛,鸟的毛,作庄严品。那么这个庄严品呢,那个当时的勇士,他们有勇士的庄严;妇女,妇女的庄严;小孩子,小孩子的庄严;老人一般是不戴庄严了,戴了之后,人家说,老妖怪,不好看了。一般我们说,年纪大了的女人,如果胭脂粉、口红擦起来,庄严品——金项链戴起来,人家说是老妖怪,这个才怪了,人家不但是不欢喜,还讨厌。

  那么只有这个戒,不管你老的,小的,年纪轻的,男的,女的,如果依这个戒的庄严来说,都赞叹。小孩持戒——这个小孩了不得,能持戒;年轻的,男的持戒,女的持戒,那都赞叹;老的持戒更了不得——一般说和尚越老越好,他们上海有这个话说的。我在上海有个学生,他在圆明讲堂,他说,老法师管你讲得怎么样,下面听的人都说好,我们年轻小和尚——他们有时也叫他们去讲开示——我们再怎么准备了好东西讲,听了——不过如此。人家没有什么对你,看着了不得(笑)。他总归认为羡慕这些老法师。实际上,老法师有他的行持,人家不一定听他的讲,或许你准备的材料比他多,但是他是从他功夫上出来的话,跟你书上搜来的话不一样,味道就不一样,起的作用也不一样,当然人家是佩服那些老法师。这个也没有什么,那你自已好好地学修嘛,将来也是老法师。这个也不要——现在也不要专门看了人家,眼红。那么这个是从威仪、观瞻方面来说什么叫“庄严”,这是几层的讲庄严。这个还是要的,论的庄严来解释经是要的,那么行持上的庄严,戒律的庄严,还是要,这些都是属于庄严里边的。

  最后还有一个——修证方面的庄严,我们这部论,重点在第三个庄严,“今此论所称庄严者,若有士夫身色壮美,复加衣饰文身之镯,临镜自照,显明自己色相美观,内心悦乐,名心庄严”——这是打比喻,就是把前面的引过来,他说假使有一个人,他本来长得很好,又强壮,又端正,衣服又穿得很整齐,很时髦的衣服穿起来,“文身之镯”,还有加之装饰品,假使武士——是个勇士的话,头上插个毛,什么身上戴个皮带等等,这样子庄严起来,拿个镜子一照,就感到自己确实是好,心里高兴,那么这是打个比喻。“士夫身色壮美者”,我们说,士夫,他的身材长得好,这个表示什么呢?就是我们自己本有的智慧,“本智具足”,“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我们都有这个天然的、本来具足的成佛的可能性。“复加论议衣饰文身。对镜者”,所谓加的穿的好的衣服,这就是用论议——就是论能够庄严经,论议等等,戒律等等,这些来庄严自已的身体,那么这个就是“庄严”。“庄严”之后,什么叫“现观庄严”呢?当你照镜子的时候,正对镜子照的时候,叫“现观庄严”;那么镜子照了之后,心里高兴,内证了——现证庄严,所以说现观、现证,这个两个地方。这部书有的时候叫《现观庄严》,有的时候叫《现证庄严》,它有层次的,在观的时候,叫现观,心里内证的时候,叫现证,所以说这两个名字都通用,就是看你着重在哪一点:正在照镜子,是现观,正在观,修那个观;观的时候,内心所证到的——现证,观必有证,那么现观现证是因果,两个东西。这个“现观庄严论”的名字,我们基本讲了。

  下边,就是师子贤把《现观庄严论》作了个解释,本来是颂,他把它作了个解释,那么把瑜伽中观的——他本来是寂护门下的,他当然也是瑜伽中观派了——把瑜伽的学说,中观的学说,一起用般若会通起来,那么这样子,从佛教的思想上,出现一个回转的情况,怎么叫回转的情况呢?开始,我们说,瑜伽也好,中观也好,都是解释《般若经》的,因为《般若经》的空性,中观有中观的方法来解释,就是用缘起性空的方式;那么瑜伽呢,用三自性的方式,都是解释《般若经》的那个没有自性、一切法空的意思。后来,中观、瑜伽——开始龙树跟无著世亲的时候,他们就是方法论,想的方式有点不同,但是都是从认识论出发,怎样子把一个对象认识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一方面说,矛盾是还没有的;但是到了后来,当他们发展到极端的时候,瑜伽中观起了辩论,这个主要从清辨论师的时候开始,清辨论师开始的时候对瑜伽有批判,那么瑜伽里边,当然,也不服气,要跟中观辩,发展到最高峰,就是月称论师跟月官论师的辩论,辩了七年,瑜伽,中观。两个都是大家,一个是中观的,很稀有的,在印度是很少有的一个中观家,月官论师也是在当时唯识里边的佼佼者,所以这两人的辩论,开始的时候很不容易显出胜负,一直到辩了七年,才平定下来。那么这就是瑜伽跟中观分裂了。最后,中观宗里边,又出现了静命论师,他把瑜伽的学说采取一部分到中观里边来了,成了瑜伽中观派,这样子,就是瑜伽跟中观两个慢慢地合起来了,一直到最后,到师子贤的时候,又把般若贯通这个中观瑜伽,一起汇合于般若,到这个时候就是大乘佛学的最后阶段。

  “后期大乘的性质,可以说是逐渐向密教方面发展的。”这个也不稀奇,因为当时的婆罗门教跟回教的迫害很厉害,那么佛教的方式,必定会改变它的方向,单是靠显教,这个不容易打开了,需要密教的方式了。因为密教正是末法时期,魔障最大的时候,为了这个才说的,那么当然这个时候需要密法了。我们这里说,师子贤菩萨用般若汇贯了中观瑜伽,这个方式并不是他独创的,他就是把前面的佛教里边的本来有的一些意思,前面人没有注意的,他把它发挥出来,这样子统一了瑜伽跟中观。我们说在《显扬圣教论》里边,它已经说清楚了,瑜伽就是般若;在《辩中边论》里边,也是用般若贯通瑜伽的,所以说用般若来贯通中观瑜伽的学说,也本来是经论里边原有的学说,只是没有人把它特别地提出来发挥,那么师子贤论师,以他的聪明才智,就把这一点发现了,同时统一了瑜伽中观,用般若来统一。那么这就是我们说的后期的大乘佛学,大概讲到这里。

  印度佛教之衰败 后头的情况,就是印度的佛教衰败的情况了。

  公元十世纪末,有一个阿富汗,就是在中东,回教国的苏丹(国王),叫马诃慕德,“他大举侵入印度,周期性地进行了十七次的破坏和掠夺”,他就是一下来了,回去了;一下又来,一下又回去,这样子搞了十七次,破坏跟掠夺。“在伊斯兰教排斥异端的教规下,佛教受到严重地摧毁”。那就是说,伊斯兰教的教规有一条,他们认为异教徒(不信伊斯兰教的),把他杀得越多,将来可以生天。

  我们说以前印度佛弟子里边,有一个叫央掘摩罗,他也是受了一个婆罗门教的老师,也是给他说的:你要杀一千个人,一千个人杀好之后,把他们的手指砍下来,串起来,串一个项链,满一千人了,你就会生天。这样子的教义。那么这个伊斯兰教也有这个情况,他们把异教徒杀得多,就是生天的一个方法。所以说每一次入侵的时候,不但是焚烧了寺庙,烧佛像、经书,也是杀了很多的佛教徒,这样佛教受到严重的摧残。

  我们佛教是不用暴力来对抗的,一切都是因果,是业果所感,只有什么办法呢?回避。所以在这个时候,很多的佛教徒就是跑向尼泊尔跟西藏去了,这是在佛教受到这样子严重的摧毁之下,佛教徒他们当然要改变形式,以密教的形式,还能维持二百年的光景,大乘佛学也就是在这个情况之下——因为密教是不离开显教的,既然密教能够维持二百年,大乘教也是维持了二百年,于中密教还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在某个时期。那么这个话为什么这样说?很多人有这个说法:印度的密教兴了,就是佛教就糟了,成了毁灭了,好像密教是印度佛教毁灭的一个前兆,就是印度的教毁灭就是密教的关系——这个说法未免太不公允,所以我们,特意这样子写,正因为当时需要密法,所以密教在当时严重的摧残之下可以维持二百年,那么大乘佛学又在这个佛教的形式下,又维持了二百年,这还是密教的功勋,不但密教不是摧毁佛教的,还是在严重摧残情况下可以把大乘佛教保持二百年。而且在这个时间,在某一个阶段的时候,密教还能发展。

  到了十三世纪初的时候,超行寺(超岩寺),这个我们讲过的,是印度的最后的一个佛教中心,最高的学府,从那烂陀寺已经转移到超岩寺了。这个超岩寺在回教入侵印度的时候,被回教的印度的统治者所焚毁,那么这个时候,大德们,印度的佛教的大德,因为他们根本的学府、最高学府的中心地摧毁了,那么他们没有地方可藏身,走了,就慢慢地经过尼泊尔进入西藏。所以西藏那时候佛教是兴起来了,而印度的基本上摧毁了,“印度佛教基本毁灭”。然而在东印度,但是在东印度这个地方,佛教在密教的形式下还是保持了它的“余绪”(就是还能够保持它的残余)。一直到十六世纪,到十六世纪以后,印度的佛教真正地没有了,那是断了根了。

  一直到现在,我们在佛教是,印度传了斯里兰卡跟越南、缅甸、泰国的,是巴利文系的佛教;传到中国,慢慢地发展到日本、东南亚的,是汉语系的佛教;传到西藏、蒙古,乃至其他的一些少数民族里边,则是藏语系的佛教,在世界上存在了三个系统的佛教,而在印度却是没有,而很多的印度的经书都已经毁灭了。 甲八、结语 但是“近世以来,国际上许多学者,由于印度佛教遗迹的继续发掘”——我们在照片上看到过了,鹿野苑、灵鹫山说法的地方,现在这些地方都已经发现了。文物也发掘出来了很多,有些梵文的、巴利文的,从印度发掘出土的有一些,当然不多。从这一方面研究考察,向世界公布——为什么写这一段?就是佛教的精神以学者的口吻来说,不用我们佛教徒本身的话,所以我们引它这一段文来做一个结束。他们怎样子公布呢?他们说“佛教虽是古老”——佛教,二千五百年以上的教,是够老了;但是“佛陀的教义,却被发现仍是如此新鲜而且合乎时代思潮的要求。”那是教义还是那么新鲜,那就是说,佛的话、佛的教诫是超越时代性的。反正哪里有众生,哪里就需要佛教,只要你有善根,都会接受它,没有善根的,那就是好像——虽然时雨普下,但是你根坏了,种子坏了,你得不到益处。

  我们讲了半天,很多的话里边含的什么意思?我们佛教的毁灭,并不是说真正的佛教胜不过婆罗门,胜不过伊斯兰,它就毁灭了;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的善根没有了,我们就看到的这个世界就是“五浊恶世”,佛教是毁灭的;如果你是善根具足的话,在《维摩诘经》里就是有,说释迦牟尼佛足趾一按,当下这就是释迦牟尼的净土,我们就在释迦牟尼佛的净土里边。就是因为我们善根没有,所以看到的是这样子一个世界。总算还有一点善根,我们还在庙里边,还有佛教,还有佛像,还有经书,还有一些大德们,这些阿阇黎,还在弘法。如果善根一点没有,那简直不知道世界还有佛教的人,多不多?多得很。我们中国的人口十二亿,一般地统计下来,信佛的恐怕不到一亿人口,整个西藏才几百万人,现在也不是全部信佛。总的一句话,我们汉人信佛的也是极少数,你看看和尚,火车上跑来跑去,就是那么几个人,并不是很多,这会来了、那会去了,就是这么几个。我们也碰来碰去,四川碰到的、哪里碰到的、温州碰到的,说来说去,也是只有这么几个人,并不太多。所以真正出家的——中国来说,西藏不算——不晓得我们汉地的汉僧有没有一千以上,都不知道。几个大寺院,我们说昭觉寺人最多了,才三百左右。其他的庙,一百算是大庙了,十几个人的,几十个人的,乃至一个人两个人的,这样子的庙很多,一共算起来到底有多少人呢?我们还没有统计过,反正是不会太多。

  能够接触到佛教的人也不多。很多的所谓教徒,只不过是求佛保佑,发财。我们在温州,法音师也在,看到一个干部打扮的人,很恭敬地在弥勒佛——天王殿,要拜弥勒佛,他不知道怎么拜法,我们就教他怎么拜怎么拜,他很听话,照我们的教拜了,拜了很多。后来我问他:你拜得很虔诚,你求什么呢?“我求升官发财”--就是这个,他的要求就是要做官做得高一点,发财发得多一点,这也算一个佛教徒啊?这当然不能算正规的佛教徒,这是一个倾向于佛教的,总算他没有去求神,还是来求佛,我们还是赞叹:你很好,你慢慢地好好求,将来会得感应。感应来了你信了佛,你好正规做一个居士,慢慢的再五戒十戒,把它搞起来——进门也好,也是个方式。但是总的来说,这样子的佛教徒在我们中国多得不知其数。你去看看那些打水陆的,什么的,你问他是求什么?说求生西方的是了不得了,这已经是懂一点佛教了。但是真正他求啥东西呢?家里平安,哪个不要害病,他家儿子考大学,自己做生意要发财,等等,都是这一类的。

  这个能不能算佛教徒?我们照《广论》的严格要求,真正的下士道,进了佛教门的,要求下世的福,这一辈子求现生福报的,还不在下士道里边。所以说最起码的下士道,佛教徒的话,要把现生的那些追求放下,叫“且第诺统”——这是西藏的话,你如果修行,把现世的还要执着的话,那算不到一个正规的佛教徒,还在求世间福报,最多——也可以说个人天乘好了。要修,真正的菩提道还没有上去,只近乎在人天里边,不下三恶道——这个里边在走,要出离的道还没有走出来。下士道并不是人天乘,这个我们要知道,下士道是得到有暇圆满的身为求出离的。所以一开始的下士道是出离什么?出离的是三恶道,因为再高的出离,他还一下子不能接受,三恶道的出离把他策发了,然后再告诉他中士道,三恶道里边出离了,就在人天里边并不是解决问题了。人天的福报有限,人天的福报享完,三恶道的苦还会来——不但是三恶道的苦要来,而且人天里边也是有人间天上的苦,真正要灭苦的话,只有出三界,那是第二层。

  所以说,真正的佛教,要从抛弃现世的享受开始,这才是踏上佛教的菩提的道路。如果你还在求人天福报,对现世的享受执着得很厉害的话,那菩提道还没有上路,只在人天的一个圈子里打转转,那轮回的苦还没有期——对你这一生来说,要什么时候结束轮回的苦恼还是遥遥无期;只有走了下士道,慢慢趋向解脱了,这才是有期了,总有一天会出离三界,乃至成佛度众生。

  我们现在,本意是讲《俱舍》,为什么要先讲这个呢?因为《俱舍》学的时候,必定触及到一些根本教理,也有些它的前因后果的那些发展的趋向——那么很明显,我们《俱舍》是从有部来的,因为经部的进步思想触及了有部的保守,就显出有部有些地方是不能符合人心了,必须要有所抉择,那么世亲菩萨就出现在这个时候,他“唯理为宗”,就是说没有宗派见——这一点我们希望大家要有这个想法,因为我们学佛教,佛教里边分了好多派,不要说我是那个派的话,我就坚定的站在这个派上,这个派什么好的坏的都拥护,其他的派的好的坏的都要推翻,这样子的心、偏激的心学法,你认为很忠,实际上是对佛教的不忠——佛教里分派系,拉一派打一派,这个不对头。

  我们要从世亲菩萨的精神来学,世亲菩萨固然是有部出家,但是经部的东西合理的,还是采取;有部的,那些太执着了,还是驳斥,这样的精神才是对的。所以说我们不要以传统的思想把我们束缚了。但是也不要狂,自己来一套,自以为了不得:我也来个世亲菩萨,我创一个宗派——这个,你没有那个能力,不要过分地头脑发狂了,这个也不行。所以说我们,第一个是不要太执着,不要认为自己的东西就是都好的,人家的都是不对的,这个要去掉;然后要虚心地学习佛教,真正佛教里说的,我们就要拥护,不论是哪个宗派。念佛的,我们不能骂他——我听说有些学密的居士就是看不起净土教:你们这些幼儿园,我们是大学生——把自己摆得那么高,到底你懂了多少?我们说恐怕他连什么叫解脱道也不知道,下士道怎么样子,是不是要追求人天福报,现世福报要放弃,是不是懂这个道理,恐怕也不一定。因为没有听过《广论》的不一定知道这些道理,那么你就把自己抬得那么高,大学生、研究生,人家净土宗的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文盲,也不是都是老太婆,也有很多学问很好的——像黄念祖这些学过密宗的,他后来弘扬净土,说他是幼儿园,你倒是个老太婆成了个大学研究生了,这个恐怕也太主观了吧?所以说我们宗教里边,凡是是佛说的,只要是合理的,是符合佛说的精神的,都拥护,不要起这个宗派见:自己对,人家不对,说人家不好,或者贬低人家,说人家低,自己抬高自己。要和合,不同的宗派要共同繁荣,不要去打倒人家抬高自己,这个我们不要。

  相似佛法——戴了佛教的帽子而里边却不是真正的佛教,这些我们也不是说打击,就是一定要辨清楚。不但自己搞清楚,不上当,也要公布于世,使大家不上当。要达到这个,非要自己学好教理不可,你如果教理没有学好,到底人家说这个话,是佛说的,还是不是佛说的,你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么,你如何教化人呢?自己眼睛都没有开,要带、把人家引路去了,那当然是徒然的。所以说我们现在还是闻法第一,多闻第一,一定要多闻多学,把眼睛开了,然后走路才有把握,闻思修这是一定的步骤。闻思修下去然后戒定慧,一个是教,一个是证,戒定慧是达到证的那个方向的,而闻思修是教的方面的,教证二法缺一不可。所以,单是像一般佛学院里边,只要闻思修,不要戒定慧的,实际上他们的闻思修的思修——思是可能有,修没有,只要闻思,不要戒定慧,这样子偏了一边去了,他的智慧是狂的,甚至会错的。那么你要戒定慧,也必须要结合闻思修,如果单是戒定慧,死板板地持戒,弄得好像很严格,不倒单等等,搞了很多,真正的佛教的原则在哪里——不知道,那么这样子修行,也会走了一边去。所以说我们要做真正的佛教徒,尤其是出家,尤其是比丘,要做人天师的,自己如果把闻思修、戒定慧、教证二法搞不清楚的话,如何为人的师呢?很多人都欢喜做人的师,都欢喜教人家——教人家要本钱的,你如果没有本钱,教错了,这个因果是不得了。我们要经常把这个话放在心间,就是什么?就是那个禅师的:大彻大悟之后,还有没有因果——不昧因果、不落因果这两个话,就是一线之差,而结果的后果却是不得了。说法的也不是随便好乱说的,你是盗名取利的,这样子的姿态去说法,将来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说,你要说法之前,一定要把自己充实,尽量地避免说错,尽量地要符合佛的原意,然后这样子说。自利利他,才能够有所收获。

  讲这一个《印度佛教史》,我们今天基本上讲到这里。那么下一个阶段,我们就是要开始正式讲《俱舍》。我们大概还得要考试一下,考试一下之后,那么过两天,把《俱舍》的讲义要去整理一下。再就是把它印出来,然后正式地开始《俱舍》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