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诡异缘于政府干预太多

5月10日，受希腊援救方案出台的刺激，欧美股市结束了前两天的大跌而大幅反弹。国内投资者以为这将为下跌已久的A股走强提供契机。在万众期盼中，5月11日，沪深股市略微高开便返身向下，决然之态表露无遗。在这一轮全球股市"接力赛"式下跌中，A股的诡异堪称天下无双。

　　据媒体报道，截至5月6日，在今年全球表现最糟糕的股市榜单上，债台高筑的国家名列前茅。希腊高居榜首，接下来是斯洛伐克、塞浦路斯和西班牙。但是，排在第五位的是中国。具有反讽意味的是，我国是最早从经济危机中复苏而且经济增长强劲的国家，2010年1季度的GDP增速更是高达11.9%。

　　也许我们可以从多方面为A股的诡异进行辩护：A股反弹早，幅度大；欧盟对希腊的援助与A股关系不大；一时的反差并不说明什么等等。但是，大而化之，在A股调整的背景下，世界局势的剧变多少应该刺激疲弱的A股。希腊危局解困不仅对国内投资者心理有正面影响，对外贸出口也有实质性作用。毕竟欧盟是我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对欧盟的出口占到我国总出口的1/5。这样看，A股确实有点不近人情的反常，而这只是A股长期以来特立独行的一个缩影。

　　回顾历史可以发现，A股的叛逆是一贯性的。可以说，天生的遗传基因决定了A股的天马行空与特立独行。

　　与世界其他股市一样，A股逃脱不了涨跌循环规律：长多了就会跌；跌够了自然会反弹。经济形势好，企业业绩乐观，牛市也会来临；否则，熊起来毫不含糊。不过，除此之外，A股确实有一些特别之处。比如A股对政策特别敏感，投资者特别在意政府的态度、官员的言论，有时甚至到了捕风捉影、疑神疑鬼、见风是雨的地步。再比如政府对股市的影响非同一般，不仅干预股市的意识强，干预的手段也特别多。政出多门。只要能挨上边，许多人都不放过拿捏股市的机会；政府部门可以随随便便对股市施加自己的影响。正是由于政府的影响无时不在，无所不在，投资者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实际上，市场往往又逆政府意图而动。证券市场变成了猫鼠博弈场；投资者与政府之间形成了"猫抓老鼠"的游戏模式。这不仅助长了市场的投机性，使得A股的波动幅度大、频率高，变得不合常理，而且令政府的公信力大打折扣，以致市场与政府之间的关系缺乏规范性、可预测性，飘渺不定的情绪主宰着市场。

　　如何解释A股的不可捉摸与诡异？
　　作为交易技术高度发达的市场，股票市场的波动较一般商品市场来得频繁。股票市场波动的特殊性缘于两个方面：一是海量信息时刻左右投资者的预期；二是股价波动瞬息之间影响市场各方利益。因此，千千万万的投资者在巨量信息的冲击下时刻博弈着。但是，股市投资的收益本质上取决于上市公司的经营。作为经济的晴雨表，从大趋势看来，股票市场的涨跌应是波浪清晰，有规可循。因此，从作用市场的因素来考虑，不管什么信息，其对市场的终极影响都要转化为可度量的经济因素，比如公司收入、利润、红利等。

　　20年来，中国股市的经济性表现不足。无论是大趋势的波动，还是个股的估值，与宏观经济、企业盈利的相关性不大。虽然分析师津津乐道宏观经济、CPI、PPI、GDP等，也忙不迭地为股票评级，但分析预测与市场实际相去甚远。这不是否认分析师的理论水平，而是反映了固有的分析范式与中国特色不相容的窘境。国际化的分析范式难以匡度中国活生生的现实。

　　作为经济组织，股票市场具有明显的自发秩序特征。这样的社会组织，本身具有自我调节、自我平衡、自我纠正、自我协调的功能。这个组织中的成员在约定俗成的规则中调适自己的行为，也在理性的牵引下修正陈旧的规则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局面，从而保障社会经济活动的持续性。在这样的社会组织中，虽然重大立法的出台会改变活动环境，改变行为方式，但立法会遵守基本规范。而人们对这些规范早有认知，法律的出台只不过将其明确，赋予其权威性，而不会引起混乱与恐慌。因此，在自发秩序组织中，体系的灵活性与微调功能在维护组织的延续性上发挥重大作用，基本上不需要权威中心发号施令。按照F·A·哈耶克（Hayek）的观点，自人类社会存在以来，这样的组织、体系并不少见。除构造紧密、运作顺畅的各类市场组织外，货币制度体系、语言体系、乃至具有浓厚人为意味的法律制度等都具有自发秩序的典型特征。

　　不过，就市场组织与体系而言，其自发秩序之特征、功能的常态化，需要一定的客观条件。如果受到人为的干扰，就会扭曲变态而丧失自己的独特性。这些条件中最重要的当属政府的角色与作用。观念上，政府是强权的代表，是唯一合法拥有、使用暴力的专政机器，具有通天神功，可以随心所欲。但是，政府最原始的责任与功能是守夜人，担当起制定规则、执行裁决、保护权利的责任，政府没有自己独立的利益。经过漫长的演变，政府职能日见庞杂，对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等方面实施全面、系统的管理、干预、调控。随之而来的便是政府性质的裂变，脱胎换骨地演变成管理、控制社会的复杂机器。由此，原本具有自发秩序特色的社会组织蜕变成受制于人的怪物。

　　对于中国的证券市场而言，由于政府掌控大量的经济资源，政府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守夜人，而是经济活动的主体。通俗讲，政府既是裁判员，也是运动员；既制定游戏规则，又参与游戏。在这样的条件下，政府行为的客观性、公正性会大打折扣。市场组织本身的调适功能逐渐丧失，会经常受到莫名其妙的冲击。市场投资者仰人鼻息，变得非常神经质。A股的诡异与反常规就像沃土上的大树，根深叶茂，生生不息了。□ .肖.国.元　 .证.券.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