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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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在晋西南边陲一个叫桃花的小村落。村南沟壑纵横蜿蜒直通黄河滩涂;村北梯田绵延直达中条山脚。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全村一百多户,仅有二十七户是瓦房,其余不是沟边的接崖子窑,就是在村边或巷尾的地窨子院。站在我家窑顶,能看见奔流的黄河,和对岸拖着青烟疾驰的列车。       

 一.  永远的伤痛

一九四零年暮春的一天,在人们躲避日寇祸害的日子,我出生在偏僻荒沟一个地堰下的土窑里。我生下来就闹病。母亲抱着我四处求医。我渐渐好了,她却积劳成疾,在我三岁那年春天撒手人寰。

第二年春天,继母来家。她是河南温县人,因蝗灾逃荒到山西,被解州关帝庙倒塌的山墙压伤左腿,不能行乞。

她高挑身材,虽不会纺花织布,针工也不好,但干农活却是一把好手。她甚至可以挑起百十斤重担子。当父亲担着瓜担走村串巷时,她也背着一口袋瓜跟在后面。出去西瓜,回来粮食。有时还会换来几件衣服和鞋袜。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继母也患肺结核,在我十二岁那年春天离开人世。同年冬天,两岁半的小弟夭亡。又一年,疼爱我的外翁外婆相继病逝。亲人的一个个离去,成为我心里永久的伤痛。

     二.  我的小学

兵荒马乱,意外频频,我的初小就拖到七年之久。

     1, 启蒙外婆村

外婆家在西北五里的朱吕村。村西有一座娘娘庙,我的启蒙教育是在那里开始的。七岁那年,外翁领我向薛老师行了鞠躬礼,就被领到大庙后面的仓房。这里就是幼稚生班的教室。没有课桌凳,也很少人有石板,大家就用木棍或石块在土地上写字。村南通往县城官道边有一个烧瓦窑,听说那里有废弃的瓦盆瓦瓮。于是课余时间,我们就结伴去捡拾盆底和瓮底,拿回打磨可以在上面写字。后来舅舅找到一个石板边框,把瓦盆底制成一块瓦板装上去。

一次上手工课,想起曾见高年级同学吹的玩具,就用胶泥捏了一个中空的四棱台,拿回家放在脑窗窗台上,等晾干后粘上锡纸吹着玩。不想被舅母关窗时弄跌摔碎了。我急的大哭,后来还是外翁出面才化解一场风波。

冬天很冷,同学们轮流从家里拿木柴,烧火取暖。虽烟熏火燎,但暖意隆隆。还有人把当石板用的铁皮放在火上,烤食薯片,互相分享,津津有味。

这年冬天,胡宗南部队进犯河东,我辍学回到家里。

    2.  斑斓岁月

顽固军很快退去,48年春,我入本村小学。为防坏人混入,学校成立儿童团,在大路口设岗,查看路条。学生轮流值班,肩扛木抢,手拿课本,做到站岗读书两不误。

当时家里粮食不够吃,听说河对岸一斤小麦能兑换二斤大米,父亲就和人合伙前去。天已麻黑,还没有回来。无米下锅,继母就给我几颗干枣充饥。忽然有人捎话说,车翻了,人被轧伤。我和人们一起往坡下跑。父亲听到我的声音,喊住了我。原来他只是皮肉撞伤,还能行走。本家三伯右腿粉碎性骨折,落下终身残疾。

这年秋季开学,我升入一年级。老师叫宋顺卿。当时村民识字积极性很高,许多小媳妇大姑娘都纷纷到校读书,全校六七十名学生,分两个教室。他轮流讲课,小先生(以后叫总导生,)辅导。没有教材,他写在黑板上,学生照抄。“悬梁刺股”,“负薪挂角”“创业难,创业难,创成家业如登山”等,都是这时候学习的。期末考试,我获年级第一,发《品学兼优》奖状。在学校门口开会,引来村民围观。下学期开始,我跳人二年级。

他编排文艺节目,组织练习。早上让学生高唱“懒汉们,赶快起来吧,你看日头多高啦,为什么睡在被窝里,不怕人家来笑话”。还有“同胞们你来看,他是个抽大烟,脸又黄腰又弓,真是个亡国种”。打麦场的晚上,常常灯火通明。围成一圈挂在青竹枝头五颜六色灯笼,光彩夺目。而中间表演的秧歌,霸王鞭或活报剧,更是引人入胜。

十多位男生住校,晚上学习珠算。由归除开始到三四位乘除法,把新秤和老秤换算,编成应用题,很有意思的。

不幸三十出头的他在49年夏患脑溢血故去,没有子嗣,令人痛惜。

    3.   再度外婆村

那时老师由村里学董去聘请。开始学董是李文造,以后是关汗青。没有请到老师,冬季我又到外婆村里读书。先让我读一年级,老师是薛秋玉,教室在南房。不久又让我到二年级,老师是李光旭,在戏台上课。

土改后农民的积极性,在每年春节和元宵庆典得到充分体现。朱吕是大村。距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就忙碌开了。排戏,扎高桥,闹社火。有“梁秋燕”。“小二黑结婚”等剧目。专制的可以装置铁架的方桌,上面站着装扮成各种人物的童男童女,加上秧歌队,就构成一支庞大的文艺队伍。年后,先在村里演出,接着乡里汇演,元宵几天各乡的代表队在县城各展技能。我曾经在“故事”桌上站过,虽然很累,但还是高兴。

50年开春,学校搬到一个恶霸地主庄园。教室在一个四合院里,小石子滚地。一次下雨,我跌倒磕伤额头,高年级肖某骂我“三只眼”,他爹(我的算术老师)知道后打了他,他威胁要我“拿一百个杏”给他才行。我有点害怕,加之对这个学校不感兴趣,就偷跑回家。舅舅找来时,我正在瓜地干活。舅舅见我在,话也没说扭头就离开了。为了防狼,父亲把瓜庵搭建的很高。西瓜稍大一点,我几乎24小时都守在地里。拿着皮鞭,领着白毛狗。瓜熟时节,父母出去推销,过路人要吃瓜,我也卖给他们。

也就在这一年豌豆结荚的季节。我去南滑砍柴,为一株蒿草跌落沟底,差些要了性命。

   4.   多事之秋

冬天入本村上学读二年级。功课不重,我就和叫只生的同学练习珠算。借到一本手抄本。把两个算盘相接,练习“狮子滚绣球”和“珍珠倒卷帘”。

我们桃花村虽不大,但曾经有一个蒲剧班子。班主(董则第)和行头都在,还有几个热心人,于是地一上冻,就开始在班主家动起来了。一般是后半天和晚上。我开始是去看热闹。慢慢拿着剧本给演员提提词,后来也串个角色。王朝马汉呀,秦香莲孩子呀。还演过“芦花”中的闵子骞,不过那段“滚板”我到底也没能唱好。

51年春季开学,来了小关老师(他叔叔我们称关老师),年轻活泼,教唱“雄赳赳,气昂昂”,“海啦啦啦啦海啦啦啦”。秧歌队还参加乡里组织的表演,我说了快板:"百草发芽杨柳青,想起中国志愿兵”。完小的活报剧,高帽子长鼻子杜鲁门,还有李承晚等看了很鼓舞人。

51年冬我读三年级,赶上清仗土地,我和只生参加工作队并进复核组。在当地小有影响。

就在这年冬天,继母患病了,我回家照料。继外婆知道女儿病了,过来探望。她自己患食道癌,一吃就吐,医不见好,年底回豫。第二年春天一个下午,我割草归来,见继母大汗淋漓,喘着气叮嘱我要照看好弟妹,当晚与世长辞。

看着弟妹,尤其是看着两岁多还趴在地上的小弟,我肝肠寸断,不几天就病倒了。外婆接我去看中医,诊断是“虚寒证”。除了汤药,外婆还给我做黄酒,用炒热的蝙蝠粪暖肚子,直到年底才见好。

53年开春,我在本村跟四年级上课。农历二月十三,外翁病逝。六月初五陌南逢集,有人捎话“外婆病了”。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身体一直很好的外婆,已经不能下地了。赶上妗母临产,外婆的买药熬药以及吃喝拉撒都理所当然的落在我的头上。但是到底没能留住外婆,六月二十六日这天,她还是去了。我痛不欲生。她三个女儿,都早早离世,只留我这一颗独苗。

误了当年高小招生,54年开春继续重读,准备来年升高小考试。

这里我还要特别提到李三济老师。他是直接送我到高小的算术老师,在经济上对我以及我的弟妹都多有关照。甚至直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始终都在关怀和鼓励着我。可惜他后来失去工作,郁郁寡欢,四十多岁就离开人世。

    5.   我的高小—一进景园

陌南镇在我家东北五里,加上朱吕,三个村正好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1854年陌南完小和城关完小同一天提前招生,几乎半个县毕业生都来报考。报名后远处学生就在学校住下。考试语文,算术和常识。当日张榜。招三个班。我以第一名的成绩位居榜首。

陌南完小占用的是辛亥革命元勋,曾任民国教育次长的景耀月的庄园。 当时的景园,大约有120多间房子.主建筑由南北向的三个主院和前后两个横向过道(这里姑且称为付院)组成.主院分别有厅堂,耳房.厢房和角房。前厅宏伟,雕梁画栋;后厅巍峨,可架绣楼.三个院落以回廊和砖砌拱形洞门连接,墙壁上有砖雕二十四孝图和各种花卉人物。栩栩如生,精美异常.前院通过屏风门与南副院相通,在装有石兽的二门两旁,各有四间南房;北副院一溜北房,为学生食堂

 

我是拿着舅母给的一床被子到学校报到的。它一半做褥一半当被让我熬过一个多月时光。

我被分在十九班,在中听上课,班主任是程,算术老师是王。珠算杨老师检查了我的珠算水平后,特批我上课可以看课外书。

每天晚自习后,全校进行晚点,在前院,历时约二十分钟。各班整队带来,分年级站立东西走廊。教师随班。首先依次报告人数,接着值周老师讲话,最后领导训示。如果时间允许,还会按年级唱歌。升入六年级,换了校长,这个节目就退出历史舞台。

一入学我即被选为学习委员,每次考试后都由我组织登记计算分数。完小二年我稳居第一。

学生分两个灶,即大灶和小灶。大个男生在大灶,小个男生和女生为小灶。一个事务长,两套人马,分开核算。各灶分别有灶长,会计,保管和采买,由各班推举代表组成,和炊事员一起维持各灶的正常运转。

开饭时,值日生到场管理。六人一组给发一碗菜。馒头不限量。夏天只有大葱和韭菜。就多放盐和辣椒面。倒点开水,蘸着吃。每月下来,白面每人要四十多斤,而菜金仅一元左右。我曾经当过一任灶长,同采买去村里买过菜,挺不容易的。

学校组织春游,还聘请了导游,去十多里外的甘枣山九龙口。在山坡我们辨认彩陶和绳纹陶;在九龙口捉螃蟹。

六一节,县东各高小都来这里。在大操场比赛队形队列和广播操。我和几个没有校服同学只能透过宿舍窗户观看,还要协助炊事员给会场送水。

乒乓球比赛在前院举行,我和另一同学为我校代表。我们尽力拼杀,也只屈居第二,实不甘心。

 

  3.  我的中学 

1956年陌南中学成立,校址就是原陌南高小——景家庄园。我有幸成为她的首届学生。

三年的初中生活是我人生道路一段极重要时期。一入学,我即被选为班长,学生会副主席。加入共青团的仪式还未举行,就又被指定为团支部书记。勤工建校,大炼钢铁等运动,我不仅是参与者,而且是组织者。作为反右运动领导组两名学生成员之一,在批判和斗争会的主席台上,曾经有过我的位置。

三年的峥嵘岁月,使我这只畏首畏尾,自惭形秽的丑小鸭,开始有了自信,连过去口吃的毛病也渐渐改掉了。

我洗衣服一向是用皂荚,一次使用了大嫂的肥皂,父亲看见了,说:“咱怎么能和别人家一样呢?”过年写春联,我给自家的每联都写两行,父亲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回答:我们和别人家不一样麽!

我没有入过少先队,入团也是同学先找得我。临近毕业时,村支书李谨行知道我还不是党员,就问:“你怎么不写申请书呢?”其实,当时班上已经有学生党员了。

1959年秋,我考入芮城中学高中班。这要感谢我的班主任高孟元老师。是他鼓励我报考高中。

高中三年,对我来说,是一段颇为艰苦的日子。

是年冬季,被称作“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已经开始。高中生的的每月34斤口粮标准,也渐渐降为24斤。不能再吃干的,改为合子饭。因此给烧瓦窑的大黑瓦碗创造了不少商机。我也买了一个。每顿很快喝完后,就在不远处望着。如果锅里还有剩汤,能够“机动”半碗,那怕是半勺,也是莫大的荣幸了。

记得当时我们语文课正讲到郦道元的《小石潭记》,侯方元同学写了“锅里丸子七·八个,皆”被人告发。倒霉在他是富农出身,要不怎么能挨几场批判呢?!

下午课外活动改为散步,周边农民刨过的蔓菁(油菜块状根)地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从地上捡拾筷子粗或者棉线粗的,用手拨拉拨拉泥土,就放进嘴里嚼起来。蔓菁确实是好东西。这一年,秋粮旱没种上,棉花也不好。政府便号召在棉花地里套种油菜,这可救了老百姓的命。我二外祖父家就有好多蔓菁,每次我从家返校时都要背一大包熟的,使我少挨多少饥饿。

60年麦收,学校组织学生给生产队割麦。我们班从黄河边的泰安一直割到中条山上的王窑。历时一个月。虽然很辛苦,但能落个肚儿园,也值了。记得我回到家时,正是生产队集体食堂开饭时,我很快吃了点就睡觉了。直到第二天午后父亲要出工,回家才把我叫醒。他惊讶的说:“你没来吃饭,我以为你到朱吕去了,没想到。。。”

1961年开春,为了自己动手,渡过灾年,学校组织上山开荒。我不小心,右手中指和食指间扎了个刺,溃脓了。在校医室治疗,不济事,手肿得老高。回到家,天很热,我正躺在炕上睡觉,忽然被一阵哽咽声惊醒,睁眼一看,是妹妹在看着我的手哭。“哥,疼吗?”“不疼."我只能安慰她。

第二天我就来到舅舅家,舅舅很着急,马上带我去找曾经用虎爪给外婆治过疮的李爷爷。李一见,埋怨来得太迟,说得用好长时间。前后一个多月,开始几次是舅舅带我去,以后我自己一个人就去了。

伤愈合的差不多了 我即返回学校,右手依然包扎着,仍然只能用左手写字。但升级考试时,我除政治是四分外,其它科目全是五分。学校让我补考,把政治也弄成五分,成为全优生。为的是给《光明日报》写一篇报道,来推荐和树立我这个意志坚强带病学习的好学生。以后文章虽然没有见报,但是学校的这份情意我是清楚的。

1962年开学,学校组织毕业班学生到县医院体检。我满不在乎。心里想:我能有什么病呢?于是带了一本《人民文学》坐在医院走廊悠闲地看。等到喊叫我,才最后一个走进体检室。谁知经X光照射,医生判定我患有胸膜炎。说也怪,我立刻感觉胸部有胀痛感。成病号了,怕影响高考,每天按时服“雷密封”,早操不再跑步了,体育课也只能站在旁边观望。同时经教导主任范奋老师特批,我从此改吃病号饭。三个月后,学校派专人带着我们几个病号到地区医院复查时,我慢慢爬上二楼X光室。结果是已经钙化,好了。我顺着楼梯跑下,晚上连看两场电影《关汉卿》。

高一年级后期发生的一件事,成为我人生一大隐痛。

班上有一位田姓同学,星期天从家里带来十元钱,不见了。他是放在课桌抽屉里,准备第二天交灶费的,还加了锁。大家(不知几人,姑且用之)怀疑到我的头上,原因是我当天睡得最晚,第二天又起的早。于是学校组织专人处理,使我经历了我人生最灰暗的岁月。

我当时任班长。星期天晚自习后,教导处都要开会,统计当天学生到校情况,安排本周工作。那次事情多,我回的晚,临起夜时,天明了。于是起床钟声一响,就匆匆向门外跑去。

这事谁让咱赶上呢!我每天早早做完作业,等着“过堂"挨审。为首的是高二红旗班主任王克敏,来自县公安局的某科科长。还有一位是校团委书记关福寿。他们拍桌子瞪眼,声嘶力竭。问我从家里带有多少钱,花了多少,还剩多少?把我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当时就只有国家发的每月九元三角助学金。家里无钱可带。这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的班长职务被撤销,团支部还组织开我的批判会。本来和我称兄道弟,邀请我几次,叫去他家的支部书记,此时一反常态,板着面孔;更有甚者,和我相处近六年的老同学,也竟然落井下石,揭发我搞宗派,曾和他谈论过什么。真是人心叵测,世间冷暖纸一张。

不久真相大白,他的同桌王某正是事件的始作俑者,被宣布留校查看处分后,主动退学回了家。给了我一个团支部副书记的头衔,班长的位置早已被捷足者先登了。

王克敏我毕业后没有再见过,据说不久就死去了。关福寿后来还经常见到,也打招呼。这事也不能怨他们。他们也不会知道我那天晚睡早起呀!即使怀疑我的也无罪,因为谁让我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呢!!                       1962年毕业高三班全体团员合影(班主任南经国团委书记薛耀第) 

    4。 我的大学

1962年,我被山西大学数学系录取,成为村里第二位大学生。父亲和弟妹都为我高兴。邻居们也来道贺。开学时,父亲一直把我送到解州火车站。

      (1)  新的开始

从农村来到城市,坐在开往学校的接站车上,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宽阔道路上的车水马龙,我的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以至于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没有注意到。

“奥,芮城来的。数学系。”我赶忙回答。

他是化三的,篮球队员。他一再问我喜欢篮球还是排球,我无言以对。因为我太不擅长体育了,只能如实相告。

班主任刘兰亭是我的高代辅导老师。一开始他就指定我为班长,几乎大事小情都要与我商量,甚至让我去处理。这种绝对的信任让我受宠若惊,同时也给我带来忙碌和麻烦。

刘先生为人忠厚,不善言辞。不过他说话丁是丁,卯是卯,没有半点虚词和套话。看着他那诚恳的样子,我只能勉为其难。

在他的引荐下,我一连几天趁课余时间出入于学校档案室,班上六十余人的档案,我一一翻阅。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沟通,班团干部均已配齐,给系总支和分会输送的干部也报了上去。

不久学校安排我们班在校劳动。人员被分的七零八落。我在修配组,检查和维修暖气管道。在师傅的指导下,递管箍,取活节,拿扳手套丝扣。我正干得有兴趣时,不想竟患了阑尾炎,被送到省人民医院。

是亚急性的,医生建议手术,我害怕,不愿做。给我检查的医生正好是我的老乡,东吕人,叫孙耀祖。他劝我说:阑尾炎是小手术,没有什么可怕的,由他给来做。

晚八点,我被推着到手术室,打了麻醉针。面前有一块黑色帘幕遮挡着。人很多,两个护士坐在两侧,不住闲问我话。室内很安静,只有刀箭的的撞击声和时断时续的孙大夫的说话声。时间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

护士推我去病房,我除了头脑清楚外,身体任凭她们摆动。拖我到病床上时,听见一个说:“好沉呀!"临到黎明时,才感觉伤口疼痛。清晨,刚侧过体温,一个穿白大褂的高个女医生就过来了。问我睡得好不好?伤口痛不痛?不一会孙大夫也来看了看。那位女医生来的最勤,一天两三趟。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正是她给我主的刀。我的老乡是指导老师,她(他)们是实习生。我的身体做了她们观摩课的活体标本。

开始吃流食,慢慢半流到普通食物。我第二天就下楼走动了。来医院看我的同学不多。我的班副来了,带来五个烧饼,谈了班里的情况。和我同宿舍的老贺带来五个馒头,,,

因惦记班里工作,星期日我就出院了。

伤口没有愈合好,胀痛。回来没几天,就在校医室每天注射《胎盘组织液》,时间持续两三个月之久。

因身体原因,我们四五个同学(不是同一个班)上缓和体育。有公共教研室一位老师带领。走两圈便要数数脉搏。学88式太极拳。期间,那位学兄又一次找到我,让我参加体育队。使我感到由衷的尴尬和遗憾。

从第二学期起,我改任团支部书记。不久,班主任换成系主任的驸马许先生。刘先生虽然还带课,但接触少多了。文革期间,在我任《八八红旗》副指导员时,数学系的大权被分队长贺仓带人夺取。他去请假没有批准,在大操场见到我,我同意了并且专为此事找了小贺。这总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2) 我的班级

我班男生宿舍在学生5楼,女生在6楼。每个宿舍住六人。62年冬,困难时期尚未过去,吃的仍是黑豆面窝窝,红高粱面汤。我们20号宿舍与食堂仅一路之隔。每天晚饭时,总有好多同学聚在这里等着,只要听到炊事班长的一声吆喝,便一窝蜂似地跑去就争打残汤剩饭。

但是有一个叫杨树堂的同学例外,他从来不屑参与此事。他总是不慌不忙地打开皮箱,拿出从家带来的黄而松的发面麦饼,就着腌菜,细嚼慢咽。他是襄垣人,是县委一二把手的公子。不到一个月光景,一辆小车过来,载着他和他的行李长久地离开了。

还有一个叫贺永清的同学吃饭也很特别。当时吃份饭,馒头(或窝头),菜和汤。一般人都是就着菜吃完馒头再喝汤。而他不。他打回饭来,三两口先把菜拨拉光,再很快喝完汤,最后拿着馒头慢慢啃起来。

数学系被人们公认是最枯燥无味的,平常作业多,考试严。每次升级考试总免不了有三分之一人要重新补考。然后视情况给以升级或留级,甚至劝退的处理。这年留级到我们班的有五六人。其中王敏农就住进离去不久的杨的位置。他按年龄排行老五,另外的六四三二分别是周钦贵,王政庭,贺和田恩堂。王敏农的歌唱得很好,这么多年来,每当《石油工人》的乐声响起,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来。田说话声音尖细,有女生性格。每次晚会,都少不了他和任蜀文的《逛新城》。

   我99·8分的俄语高考成绩,很受王尚宾先生的青睐。也不管我的口语如何,一来就选定我为课代表,并且每次提问遇到回答不上来时,总要把我叫起来。这要感谢我高中俄语老师蒋玺照。他是陕西汉中人,中文系毕业,右派。语文教不成,而改带俄语。他边学边教,还组织辅导同学与当时苏联中学生通信。我也有一个叫达尼娅的信友,不想这竟给我惹来麻烦。                                                                
     1964年  最后一次
在反修如火如荼进行的1964年,某系一个叫李志高的,和他通信的是独生女儿。对方父母要求他赴苏,且已照会外交部。当时我的回信也被扣押了一个多月。后来听说还用我的名义,多次寄去所谓反修文章。这太过分了。虽然不是我自己做的,但心里总有一种歉疚感。这或许就是我要写出此事的原因。我无法对她说声对不起,也至少要表明我的态度。

   那时的运动真可说是此起彼伏,让人应接不暇。63年学习雷锋期间,就颁布大学生的三大纪律,即:必须又红又专;学生期间不准恋爱和结婚;必须服从国家分配。后来反修,思想革命化。升入二年级后,班主任由新留校的张接替。他是团干出身,是运动的里手。经常组织我们开会,分析班内思想动态。我感到有点烦,就辞去团支部书记的工作。因为我觉得,“跟着走”总比“领着大家一起走”要轻松的多。 

          (3) 大南邢记忆

   1964年,中央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两个文件(双十条)公布,11月学校奉上级命令,组织下乡宣讲。直到春节,历时约两个月。数学系在忻州地区定襄县。开始我被分配在南王公社湖村大队,任副组长。组长是数分王先生。

   进村第二天,我到公社接洽有关事宜,路过一个大院,看见一伙人,正在做一种特殊的面食——当地人称作“篁”的。用小米或玉米面粉,和成糊状,用勺子舀起放在锅里烙熟。炊具很别致,铁铸成的小锅,上有铁盖。在一个斜坡形的土灶膛上并排放着两行约十来个小锅,几个人一起忙活,黄橙橙香喷喷的面饼 ——篁,就一个个烙出来了。我看得出了神,差点误了办事。

    不到一个礼拜,大约讲了一两次吧,突然把我调到城关公社大南邢,与两位教师,即历时系的陈扬炯和数学系的赵远明住一个屋。他二人都是经常下乡的。组长是马列主义教研室的艾思超先生,陈任副。还有许可茂,刘彬文,时淑贤和石丽容等同学。

   主讲是艾先生,她能连续讲三四个小时,在有上百号人,满屋烟味的地方。一杯白开水,大家没有不佩服她的。

   我们是吃派饭。往往是一个陶制的小火炉上坐着热腾腾砂锅。打眼一看是肉块,豆腐和粉条。其实埋在下面的都是萝卜白菜之类。

   艾先生从小就不吃肉,豆腐和粉条,她只挑萝卜白菜。老乡以为是她不好意思吃,下顿几乎不放菜了,于是她只好实话实说。我们对此也颇好奇,就问她:“是否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她说吃过的,是一年过年,父母强让她吃,于是就夹了几根粉条放进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最后还是吐了出来。

   学校党委宣传部陈枫副部长也在这里。和她们一起住在小学教室后面的里间里。部长要去检查工作了。她们三个不敢住,就要男同学壮胆,听说先让刘,刘不同意,最后是许舍身陪君子了。在教室后面,用课桌搭了一张临时床舖。那几天,我作为陈部长保镖,下去陪着检查工作,回来才听说的。

    村里有一个五保户奶奶,人称艾老人,73岁了。她婚后三天,丈夫出走,一直杳无音信。在老人们都相继下世后,她靠给人家做针线活维持生计。她喜欢孩子。我们知道她的身世后,便经常去看她。她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不过大家还是觉得她可怜。

         (4) 六家庄旧事

   19658月,我们整装出发,来到繁峙县招待所,参加四清培训。每天除了在大礼堂听报告,多数时间是在宿舍学习文件和讨论。吃的是小米饭,窝窝头。有一种用小米,豆类与莜面和在一起蒸成的球状物,很硬,被大家戏称“钢蛋”的,很有嚼头,也很香。我们都喜欢常吃它。我被分在离沙河镇不远的上双井工作队,与其他单位的干部也见过面,就等一声令下,奔赴岗位了。谁知情况突然发生变化,运动收缩,繁峙县这批被取消了。于是收拾行装,转战到忻州城关公社的六家庄村。

   六家庄村子不大,一百二三十户,分四个生产队。蔬菜区。西距城墙不足一公里,经济条件较好。往东大约三里之遥是杨家庄生产队,稍大一些。两个村属一个工作队,人员由省人事局,干部疗养院和我们班四名同学组成。队长窦桂堂,指导员郝志宏在杨庄,那里有一名同学;副队长楮富荣,副指杨翰墨在六庄。城关工作团的组成人员还有国家物价局,总后和省委党校的师生。

   进村不久,上级又派来一个来自总后的队员,叫赵永杰。时近中午,来不及派饭,房东大妈说就在她这儿吃吧。我吃饭回来后,他悄悄问我:“这儿的老百姓很穷吧?”“不啊!你这是听谁说?”我反过来问他。“那怎么饭里一点粮食也没有呢?”他喃喃的说。我很纳闷,就过去问房东大妈。此时大妈也正在纳闷呢!?原来她做得是高粱面条和炒菜。两碗面浇了菜,另外还有一碗菜。他正好把那碗菜吃了,面根本没动。

  我包四队,还负责专案和青年工作。四队是往东半里的一个独立村落,三十多户,除去一家韩姓外,均为任姓,因此又名曰:任家庄。

  那位姓韩的名字叫贵全,四十出头,是房东大妈的堂兄弟,从小失去父母,是伯伯和伯母带大的。他有残疾,两腿细而小,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爬行,被人们称他:爬娃。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房东家里,当时他正在扎草圈(蒸锅上用),说话也清楚,开始我并没有看出他的残疾来。

  他住在四队街口的一间窄小土屋里。我们刚进村时,他还有一个“妻子”,三十来岁,患有精神病,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饿的奄奄一息,他给她吃的,并收留了她。但她不久就默默死去了。

   距他居住小屋二十多米处,有一眼水井,装有抽水车,是浇地用的。一次我有事路过那里,看见她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旁边有两只倾斜的水桶和扁担,水流在地上。老韩(我一直这么称呼他)呆坐在一旁。我要叫人来帮忙,他不让,说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坚持着帮他挑了一担水,才走进他的那间小屋。一个地铺,简单的锅灶和胡乱堆放着的零碎东西。我的心不由地一阵战栗。

  我办完事回队部时,她已经坐起。终于有一天,也是在挑水的路上,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四队还有一个叫任丑小的,五十多岁,是本队副队长任保和的本家叔叔,孤身一人,一直吃住在任保和家。我们一进村,群众就有反映,特别是丑小的本家哥哥任三元更是情绪激昂。加之任平素精明,长期担任副队长,负责推销蔬菜,难免招来非议。此事引起工作团党委的重视,于是一场解救受压迫群众的战斗立即打响,队长和指导轮番找任丑小谈话,我作为专案人员,做记录。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磨破嘴皮,任总是一言不发,说的急了,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你。最后仅写了一个证明材料,说明从某年开始在任保和家吃住,干活,从未给过工钱。工作团以“新富农”案件上报省纪委,未批,我们还曾有意见。其实时任书记的席老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然让那位孤老头子到哪儿生活呢?!

  那时还发生了一件颇具戏剧性的事情。二队有一个叫郜学禹,字殿臣的,五十多岁,无子女。包队干部小宁常听到人们议论。于是我和队长便带上介绍信,到人们提供的董村公社调查。很远,乡间小路,我们骑自行车费了好大劲,才找见村支部书记,回来已近黄昏。看见人们乱哄哄的,在郜的院门,一问才知,他在柴房悬梁自尽了。他老婆下午才发现的。我们非常尴尬。据调查,他曾任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是个够格的反革命,不过还须进一步证实。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这样。我们一直未惊动他,不知是哪位好心,竟反而送了他的命。

         (5) 文革断想

   1966710日我离开六庄返回学校时。文革已经开始。16日在大操场召开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88日中央16条颁布;814日山西省委给山大学生发放毛选四卷;825日,省委书记卫恒来校,在会议室组织学生代表座谈时,太原五中刘灏赶过来,卫书记劝诫说:“满招损,谦受益。”并且把自己水杯里的茶水往另一只杯子倒,使水溢出来,,。学生逐渐形成两大派别,即《八八红旗战斗队》和《毛泽东思想先锋大队》。我倾向前者,便响应外语系同学首倡,参与组建《八八》,并出任由五人组成的队委会副指导员。队长和指导员分别是外语系李大刚,程宝珍;教育系侯光天,化学系李树堂分别负责宣传和联络工作。

   同年8月,“八八”集体进京上访,在华北局,受到苏谦益书记的接见和慰问。我住林学院,那里食堂菜肴的做工精细·烹调入味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半个来月,每天拿着乘车证各处奔走,直到参加831日毛主席接见后,才返回太原。

  革命大串连开始后,我向学校借了一百元钱,随大队人马到兰州,又到西安,正要签票赴成都时,老贺患了感冒,我们只好留下来等他。后渡黄河,经芮城,从解州乘火车返回,历时二十余天。

   战斗队的影响越来越大,在一次关于“当前形势”大辩论之后,激进派占了上风,大量的人员走向社会,参加所谓《红色造反者火线联盟》。

1967112日,山西革命造反总指挥部成立,夺了省委大权,我带领队员在原副书记赵雨亭住地为新的领导核心小组成员站岗时,《红火联》住京代表传来消息,我即到省委礼堂,向正在召开的大会宣读。而就在此时,“山大”大权被814夺取。接着我住太纺队员在“五一”广场贴出“十问关锋”和“关锋再升也要揪”的大字报。23日,部队介入,通往“太纺”的路上,杀气腾腾。指导员和队长等多人被抓;“太纺红卫队”工人砸了我们设在主楼的广播站。25日《八八》新队委组成,集体步行到五一广场,向毛主席请罪。我们原来的队委,低着头站住主席台上,接受大家的批判。

新的大队长由河曲人叫雷勇的同学担任,我改认政委。很快,除程还被关押外(他被关74天),其他                                                         人员悉数返校。“井冈山”“延安”等红旗,此时纷纷要求加入“八八"。于是经过协商,决定成立《山西大学红旗公社》。李大刚为主任,艺术系书记李勤英为副主任。我到政治部任副主任,主任是外语系书记刘廷玉。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革渐渐变味。武斗开始,逐步升级,连食堂也分成两派。814占据主楼,88占图书楼。一天,我路经体育系门口,看见正在糟践教授,讲师,用剪刀,,,由我一向比较看好的张某某带头。便立时觉得象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此后,我不再参加任何活动,只按时骑车到学校领取粮票。

    (6)  郑重牵手

这年国庆节是个特殊的日子,在诸多同学的簇拥和祝贺声中,我和我的班副——广西姑娘钟华芬郑重牵手,开始我们两人世界,并逐渐到三人,多人,以至更多人世界的百年历程。

我要带着她回家乡了。为了能够节省七元钱(当时太原-解州火车全票是七元)硬着头皮到主楼找814给她办理学生证。正好赶上他们往楼内搬运东西,大门敞开着。我大模大样走进去,并顺利办了学生证。但出来时,大门已关。我只好绕到北小门。那里有人把守着,其中有我的老同学——物理系分队长景好民。我出门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八八坏头头!”我很着急,忙回头看,见他们并没有追来。我清楚这是老同学帮了我,不然,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翌年624日,儿子出生。他满月不久,我们就到学校参加毕业分配。饭盒坐在用砖头自制成的电炉上做饭;从家带来的一个洋铁桶供他洗澡。在杨子效和郑耀坤两位先生的主持下,分配工作进展的比较顺利,根据分配方案经过比较,我们选择了左云县。

     

  五   塞北的雪

  196810月末,我们离开绿草如茵的黄河之滨,辗转来到塞北重镇大同车站时,这里已经飘起雪花。坐车去左云的路上,望着连绵起伏的空旷的原野,银装素裹,清新清凉,仿佛走进一个童话世界。然而我的心里却七上八下,那里真像有人向我介绍的那么美好吗?

 

    1.  初到左云

   左云县城在大同市西一百二十里。建在坐南朝北的一个斜坡上.两条街道成十字形.南北街长而陡,坡度大约在30到40度;东西街平而短.东街为政府机关,西街为文教卫生..当年大同叫云中郡时,它是左卫.(右玉为右卫)..

  我们拖着行李,抱着儿子,到县革委政工组报到后,便被安排在招待所住下了.

  招待所主任姓王,四十来岁,是地道的左云人.他为人热情,且堪称是左云”活字典”.从他的口中得知:这里地广人稀,文化落后.全县共七万人.人口上三百户的村子屈指可数;本县藉的大学生更是凤毛麟角.

  谈到县城的选止时,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原来县城是定在城东三十多里的旧高山的.已经动工修建.三面城墙均已完工,但在修筑北城墙时,遇到麻烦.白天建好,黑夜就被一群猪和狐狸拱倒了.一连多天都是如此.一天一位老奶奶走过来,脱下脚上的鞋子,对领工的说:你看,我鞋子里的土倒在哪儿好呢?领工的觉得可笑,心想”那才有多大一点土呢?就说:您想倒那儿,就倒那儿吧!老人一听,就顺手把鞋子里土倒在地上走了.说也奇怪,老人刚才倒土的地方,立时长出两座土山来. 这下 更没法再建了,只好另选新址。 

   后来我到云西中学工作时,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北面两个角的确空着.不远处各有一个村庄,西靠“猪儿凹”,东临“狐圈沟”。

       2。  破鲁记忆

  破鲁堡解放前叫”破虏堡”。是左云东北三镇(乡)之一.也是全县为数不多的大村.它有用夯土筑成的堡墙.一条南北大街把堡子分成东西两部分.

,  破鲁中学在堡墙西边。面积很大,建筑不多.进入大门是操场,中心大道两边,左边三排.右边两排,砖瓦结构.每排九间.灶房和煤库在东南角.

   当时学校是双轨制初中,我带初一两个班《工农业知识》和一个班的《毛泽东思想》课兼班主任。华芬带这两个班<数学>.

   校革委主任白锐,年近五十.工农干部。原是付县长。是他把我们从县城接来.还亲手教我烧炕,生炉子;每天下午,学生搬煤烧炕时,他总守在旁边,教大家如何用锤子把大如牛头的煤砸成小块.他还经常从外面带回一些毛主席像章,分给我们。

   为我们照看孩子的人家,姓张.一儿两女.大女出嫁,小女二梅在读初二。儿子务农,尚未结婚.他家紧挨堡墙,出东豁口就是.每天起床铃声一响,我就把孩子包裹好,送过去放进大娘的热被窝.华芬趁课余时间再去喂奶.他们一家人很喜欢强儿,一次拿和面盆给他玩,他尿在里面。大娘不仅不嫌,还高兴地向人们夸耀呢。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我们一辈子都在自责的教训.次年正月的一天,大教室开晚会,我觉得节目好.就叫华芬去看.她起先不肯,后来见强儿睡得正香,就随我去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忙回去了.随之我也跟着回来.一进门,见她正抱着强儿哭.原来孩子从炕上爬下来,已到门边,哭着拍门,累坏了.她又疼又怕.不一会儿,强儿开始吃奶,我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见屋里的铁炉子烧得通红,多么危险呀.以后我每每想起,都都有心惊肉跳之感.此后我们绝不留孩子一个人在家里了.即使学校院里放映电影,孩子睡觉也有人陪着.

    不久,华芬病了。不想吃饭,奶水也渐稀少。到医院找张元桃大夫检查,结论是慢性肝炎,立即服保肝药。我心里清楚,这是劳累和营养不良造成的。因为刚来,什么都不便利,又怕影响不好,就在灶房打饭吃.主食多为小米,放有碱面,煮熟后用勺子搅成糊状,称为”稠粥”.还有莜面做成的“鱼鱼”“窝窝”或“顿顿”,白面很少,大米绝无.蔬菜也是老一套,水煮土豆外加腌酸胡萝卜.夏秋好一点,能吃上园白菜和西葫芦。于是我们开始自己起火做饭。第一次包羊肉饺子还闹了笑话:拌馅时未放菜加水,干得没法吃。华芬一直服药,到1977年调回家乡,在陌南医院老中医景建基的调养下,才基本摆脱了肝病的困扰。

       3   管家堡旧事

    管家堡的四年,是我人生当中不能不想同时又怕去想的一段日子.那里曾经有过我的失望与梦,甘苦与忧伤.今天我之所以要硬着头皮来写它,一方面是对一些觉得应该回顾的事情给一个交代,而更多的还是想直面伤痛,更好地走向未来.

         (1) 学校点滴  

   管家堡,原来叫灭虏堡.它的堡墙比破鲁的还完好.北门里的瓮城尚在,不过已经成为一王姓人家的院落.门洞经过改造,作了第二生产队的仓库.

   管家堡学校在堡子的西南角.原是一座七年制学校。十多名教师一半为民办.我到的第二年,开始招高中班,学校大印也改为<左云县管家堡九年制学校>.教师除了三位大学生,还从村里抽调了七八名北京知青

    一辆胶轮马车把我们接到管家堡学校。起初,我带六年级数学,班主任,管教学;华芬带七年级数学 还教俄语.有高中班后,我带数学 并且与原来的教革委主任互换了位置。华芬只带初中数学。

   此地在雄伟的长城脚下,距内蒙凉城县的曹碾公社仅十里之遥.两个学校经常在一起互相听课,开展教研.我曾多次感受内蒙人的热情豪放.喝酒只碰杯,不醉不罢休的可爱性格。我喜欢他们。

   这里人们十分好客,每次去家访,都受到贵宾一样的待遇。逢年过节都要请老师吃饭。有时学生太多,我们实在吃不过来,就让儿子去顶数。

   各级干部对学校也很重视,生产队专门给学校划拨一块菜地,还支持教师在南坡开荒种糜黍.对待我们这两个外地人,更是关照有加,每年除和农民一样分土豆.南瓜等外,还平价卖给粮食(不收粮票),使我们从未受冻馁之苦。

         (2) “帮子”和“三女”

    2009年春节,“帮子”忽然打来电话,说费了好多周折,才打听到我们。真是个有心人。我们非常感动。立即通知薇女给她“袁姑”打电话。

“帮子”是照看过我们薇女的姑娘,当时她只有十五六岁。那是1970年12月4日,薇女出生。春节后,帮我们带强儿的“三女”要上学了,才找到她来帮忙。她不仅照看薇女,还捎着带强儿并为我们作三顿饭,月工资是七元钱.她姓袁,孩子们都管她叫“袁姑”.她做事利索,把我们家收拾的井井有条。不过她母亲对她还是不放心,遇到做莜面,还要亲自过来动手.

“三女”是我们刚到管家堡,为我们照看强儿的姑娘,时年十四五岁。是学校炊事员胡大爷的三女儿。一天,十时左右,我刚下课,,“三女”就领着强儿来找我,说:孩子光哭,怎么也哄不住!我摸摸头,不热。心想,或许是饿了.就忙作了碗白面鸡蛋疙瘩汤,.一岁多的孩子很快就吃光了.此后每次接走他时,我总给他带点食物。

从电话中得知,“帮子”在左云县城开商店,干得不错,儿女也都出息。她一再邀请我们过去,可我们那有这样的机会呢?“三女”在县城某小学当老师,这是在博客上一位网友的留言中看到的。

  (3)  好心的医生 

   公社卫生院当时有三位医生,其中孙医生是看儿科的。他有个雅号叫”你喘吗”。据说他每把完脉都要问病人一句:你喘吗?如果回答说”喘”,那倒简单;如果说:“不”,那他会接着问”如果爬上一道坡呢?假如回答”还不喘”那他会继续问:那再爬上一道坡呢?”直到病人说喘为止. 

   强儿三岁时,病了,低烧。找孙大夫看,说是<风顶食>, 吃了药,能好一点,但接着又烧;庞大夫知道了,过来看了,说是<重感冒>,同样吃药,还是烧;温院长的儿子是我的学生,也过来看。烧仍未退。有一天下午,三个人几乎是脚前脚后来到我家,各执己见.当时孩子已连续发烧十九天了我心急如焚,想到给华芬看病的张元桃.急忙打电话,他详细听了我的叙述,果断的说:“可能是<猩红热>或者<结核>.赶快去县医院,不能再耽搁”.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强儿来到县人民医院.找到他给我介绍的李玉灵大夫.检查结果是<小儿肺门淋巴结核>.住了三天院,回来在卫生院由一位叫腊梅的护士打针.连续几个疗程。后来,停针好长时间了,每次经过卫生院门口,强儿还要快快跑过。

   小医院真是害人。要不是张元桃的提醒,情况真不敢想会是什么样!

       (4) 哭宁儿

   大年三十,我带两个孙子去买花炮.在回来路上,大孙子突然问我:"听说我还有个叔叔,很小时候就死啦?.”         '你听谁说的?我轻轻问道。心里象被针刺似地一阵战栗,眼眶也禁不住湿润起来。."是我爸告诉我的”孙子回答。我没有把此事告诉老伴,是不愿意触及一位母亲的伤痛。尤其在过节的时候.

   宁儿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仅在我们身边呆了两个月零七天.

他是头小牛.出生时正值期末考试,于是只好请一位学生的母亲来帮忙.她很尽心,对华芬服侍得很周到.每次为我们做好饭后,便自己回家去吃,然后再过来收拾.晚上我住学校办公室,由她在旁边照料,直到满月.

   宁儿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细眉细目,文雅宁馨,华芬给他取名叫小宁.他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总是拉肚子.满月后就常去卫生院看大夫.春节后,县上调我们到新成立的云西中学。我先去报到,因为要把分给我们的住房收拾了一下,到第二天才回来.也就在这天晚上,宁儿哭得很厉害。我嫌他吵,还骂了他.谁能想到,天未亮时,他竟然悄悄地走了.

  一天早饭后,拖拉机送我们去云西中学,路过村北大道,我不由地向北河湾张望.我知道宁儿就长眠在那里.他不愿意去云西,我的心只能留下一片在这儿陪他了.那天是一九七四年三月三日.

   许多年来,我不敢去想他,但却总忍不住,尤其到了暮年.每次想起,心里都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感觉。这是我一生难以弥补的过失。“昔为我家子,今是何家郎”是我当时为他写的《祭文》中的两句.我们的宁儿,你还好吗?爸爸妈妈没有忘记你呀!

       (5)记米钺    

  2004年8月5日,当年管家堡学校的同事曾秀敏来京公干,杜瑞,郑燕,孟力,付东坡等知道了,便一块在我家相聚。问起米钺,得知在前年就过世了。肺癌。在来京治疗期间,他们几个还去看过。惜哉!

   我到管家堡时,米钺担任校长,后来又一起到云西中学。我们相处时间较长,彼此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米钺与我同庚,他是当了两年教师后又到山大中文系的.事业心很强,备课讲课都特别认真.

   他是个多才多艺的人.长于写画,尤擅篆刻.他手工做的麻将,漂亮精制。制胚,贴面,雕刻,一丝不苟.他用自制的卷烟机卷出的烟卷,简直和买来的没有两样.七二年他花费好多时间为大家作漆布.画图,上漆,一道一道工序,他都做的很仔细.为我做的漆布,中间是一对鸳鸯戏水,一直跟我到八十年代。

   他很要面子,好胜心极强,说话尖刻。在管校工作期间,星期天很少回家。总爱拉上大家一起上“曹碾”,下“丰镇”;要不就自己背着气枪在野外转悠。

   他早我几个月离开云西。1993年,温成凯一行三人作为左云县的教育考察团,把第一站选在风陵渡中学。他告诉我,米钺已经从左中出来,到南街初中了。看来不能容人的毛病还没有改变。

   是生不逢时?还是过于要强?抑或其他。逝者有知,惟愿安息!

           3   云西岁月

    云西紧靠同右公路,距左云县城二十华里。它南近土山,北临浅河。河对面是公社所在地张家场。村子虽不大,却仍有堡墙。民风淳朴,几乎家家都没有院墙。

   学校在村子西边,是新建。几排孤零零的房子被一大片杨树林笼罩着。三年时间,我除带数学课担任班主任外,还差当过几个月的代理教导主任工作。三女正好在我班,我为其改名叫胡瑞华,还有一个靳四女,改为靳秀。

   强儿入云西小学。他的一位同学住学校隔壁的批发站,因此他常带妹妹过去玩。一次被那里的狗吓哭了。我要去理论,华芬不让。不过那条狗很快就被过往的拉煤车碾死了。倒也省去许多事。这年过春节,强儿放爆竹,把邻居——事务长王寿的棉门帘烧着了。我很生气,就责骂他,并赶快端水灭火。薇女在旁边蹦着蹦着喊:“不准打哥哥,不准打哥哥!”

         (1) 林场趣事

   新生尚未入学,炊事员也尚未到位;我们也因初来乍到,一切还未就绪。于是便和其他教师一样,到“云西林场”食堂去搭伙。

   林场在村东,是国营,属县级,离学校有二里多路。我们一家四口,每天三顿饭,沿着公路走三个来回。看着孩子们高高兴兴的跑着,我们也感到开心。有时晚上还会在那里看电视。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电视,尽管往往是“白雪茫茫”,什么也看不到。但也觉得满意。后来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叫杨喜来的场医。他是东北人,豪放热情。每次都是他爬上房顶,旋转天线 为大家调电视。我还亲眼看着他和别人打赌吃十碗面条的情景。他发现强儿手上长有瘊子,就给开了“生地”和“薏仁”两样药,连续服用十天,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了。

         (2)  幼女惊魂

   到云西的第二年七月,小女儿出生了。这大大增加了家庭的乐趣,便不约而同地为她想好了一个名字:小宝。小兄妹俩对这个妹妹更是疼爱有加。尤其薇女,在她睡觉时,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小声警告过往学生:“不要说话,妹妹在睡觉!”

    然而,随着她的出生,我们也更加忙碌了。特别在她五十天时,一个月连患两次肺炎,更让我们惊魂丧胆。

   当时,工宣队已进驻学校,是鹊儿山煤矿工人。里面一个叫廉银宝的,略通医道,尤擅针灸。是他来家探望时,观察后怀疑是肺炎,催促我们赶快到县医院去看。家里托付三女来照管。

   还是那位李玉灵大夫,也确为肺炎,需要立即输液。但是,五十天的婴儿,血管太细,胳膊,头上扎遍了,也没能扎进去,最后还是李大夫亲自动手,扎在脚上。并叮嘱,要慢慢输。华芬抱着她,喂着奶;我坐在对面,抓住两只脚。一连九个小时。我真不敢去想,我们那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天,病房住进一位老头。南街人,据说清早在自家门口,被一摩托撞骨折的。肇事者扬长而去,是家人和邻居送老人来的。已经处理完毕,打了绷带,老人斜躺在病床上,一只脚高高吊起。很快他的儿女们陆续来探望,都带着吃食,问问情况,骂骂“枪崩鬼”骑摩托的,坐一会就走了。小女儿二十出头,看样子刚出嫁不久。或许家离得较远,是最后一个赶到。一进门,就哭,还是老人把她哄住的。接着她坐在老人身旁,吃起东西来。望着这一老一少,我默默憧憬着,我们小女儿长大后,恐怕也是这个样子吧!

   回来没过多久,又复发一次肺炎。老廉说,不用再去医院了。买些药回来,他可以帮着打针。在廉师傅的指导下,我俩也慢慢学会大针,而且青链霉素成了家里的常备药。为此,我曾专门去大同制药厂找时任付书记的老乡杨撵宗;还请舅舅托人从县医药公司购买过。

   和肺炎同时,一天忽然发现她肚脐鼓起老高。老廉说是受寒了,哭的。买了暖脐膏贴上,不敢再让哭,轮流抱着。春节大忙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干活。两兄妹很懂事,为了能帮忙干点事,便把小褥子当摇床,让她躺在上面,轻轻来回拉。她倒舒服,有时竟睡着了。

  华芬上班后,村里康姓两老为我们照看幼女。他住在村后,儿子和儿媳都是涨场学校教师。当时学校还没有围墙,从我屋后岩着小河走两三百米即到。他家有一只奶羊,我每天从他家取一瓶子奶,三角钱,给华芬补养身体。我忘不了他们。

         六。 再进陌中

   我第二次走进陌南中学,是1977年四月,是一家五口。这里已经不仅是初中,而是一所闻名遐迩的完全中学了。校园面积扩大了三倍,景家庄园仅留从二门到后庭的主要建筑。正是苹果开花季节,红的,粉的,白的,五彩缤纷,与满园朗朗书声,争奇斗艳。

   我刚到校报到,就被县教育局抽调去芮城中学为《高中数学培训班》上课了。我教几何,风中老胡教代数。历时两个月,教育局具体负责此事的是教研室的张纪宇。

   在陌中一开始我是给47.48两个初中班上物理课。但很快就改教高14班数学。恢复高考,芮城早走一步,大办复习班,120多人,连教室门口都有人站着听。这一年冬季高考,芮城夺得全省榜首。省报才有“在泡桐开花的季节”的那篇报道。

   我连续带复习班。只当过一届班主任,是34班。从85年开始,担任教导主任。那是我最忙的一段日子,甚至连假期也不能闲着。

   

  当时我们已是三个子女的五口之家,原籍还有孤身生活多年的父亲。学校为照顾我们,把原来做教工灶的两间房和那边的房屋隔开,形成一个坐西朝东的独立小院。后来又迎着大门盖了一大间,并且砌了火炕;还在紧挨南窗搭建两间平房。加上廊檐下的厨房,俨然就是一个三室一厅了。

   每年秋后父亲都来与我们同住,开春便回村独立生活。我定期给他送食物。有时全家一起回去看望他。一辆自行车,强儿坐大梁,薇女坐车旁竹篓,华芬抱着宝女坐后座。一路上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父亲的一亩三分地,收下的小麦,豆子,摘下的红枣,柿子等都拿来在平房顶晾晒。

   83年春,34班学生又把我门前一块荒地整为菜地,紫的茄子,红的辣椒,长长的豆荚和黄澄澄的洋姜,真是一派田园风光。

   每逢周末,或者停电时,晚上我们全家一起会坐在沟边,讲故事,说未来。连那轮明月,也在羡慕地看着我们。前年教师节,我曾有一首小诗《七律 感怀》回忆那段美好的日子:

   朗朗书声梦絮翻,陌中一瞬廿年间。

   窗含花圃思孺子,门对竹林崇古贤。

   照壁多藏龙虎榜,蜗居常续友朋缘。

   教师节近中秋日,倍感今宵皓月圆。

风陵记忆

  19898月的一个星期天,堂侄志敏开车把我们送到风陵渡中学。由于住处尚未完工,行李物品只好暂存阶梯教室。打扫屋子搬动砖头时,毒蝎又蜇了手指。

  当时小女读高一,第二年侄女蕾蕾,妻侄亮亮和同学的女儿龚皓相继来这里读书,家里的确热闹了一阵子。

  这里是家远了点,给我探望年迈的父亲带来诸多不便。可是它通火车,岳父母已日渐衰老,强儿和薇女又相继外出读书,一个来去便利的居所,对于我们来说 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94911日,我们的第一个孙辈——外孙洋洋出生了。当时正赶上我们集资建房。两件喜事一起来虽够紧张,可心里的高兴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

  我用小平车拉砖头,舖地面,砌花池;跑永济,走芮城,弄苗木。

  女儿买了一辆手推车,洋洋总爱站在上面吃饭。随着他一天天长大,手推车一次次加高。一天我推他去看邻居的鸡,只有三个月的他,竟仰着脖子:“咯咯咯,,”

   957月搬进新居。三间正房,隔成四室,一厅和一厨。大门开东南,旁边紧挨洗澡处和卫生间。门对石榴,窗迎翠竹。月季海棠,紫藤梧桐。盆花点缀其间,招来许多同事夸赞。每逢此时,洋洋也会指指点点,学着我的样子,向人们介绍。

   那是一个令人难望的日子——96730日。他还不到两周岁。送走他姨姨,已经过午。在门洞,我煮方便面,他也拿起调料往锅里放,竟烫了手,起了泡。医生给他包扎时,他竟一声没哭,看着真叫人心疼。多么顽强的孩子呀!

   98923日,大孙逛逛在北京出生时,老伴79日就已经迎候在那里了。三天头上,同事们来祝贺,大女儿置办食材,大家共同忙活。人来人往,爆竹声声,那种热闹的场面,使我难以忘怀。

      退而未休

   从99年四月,我正式内退赴京看孙子,已经过去十个春秋。当时住在西四环内,一个叫“恩济庄园”的小区。在北边的街心公园,一面照看着孩子,一面和人们聊天。接触的多是看小孩的。什么荣辉姥姥,刘老太太。

   也就从此时开始,开始学习太极拳剑。自然又有了许多拳友。其中王老师原是空军的一位处长,他很热心,拳术很好,我们会的许多套路都是他教的。

    200145日,小孙晃晃出生。他的来到,便更加热闹,也更加忙碌。好在从9812月起,赵小茹就到我们家帮忙,直到04年秋离去。她是个很标致且很能干的好姑娘。现在永济的一家银行上班。

   015-7月,我们还在小女回龙观“龙华园”住了一段时间。那里街心公园太极拳队给我留下很深印象。他们对人热情,很有人情味。特别老张头自学教人的劲头令人佩服。

   2002102日,我们搬到儿子为我们买的房子——天通苑东二区居住 。带着晃晃,还要接送逛逛。03-04年洋洋也到《中山实验学校》上学,那可真是热闹紧张同时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04年秋后,孙子们各自上学了。屋子显得很冷清。我们仍照常打拳练剑。跟着小女儿上黄山,朝普陀。登滕王阁,上明珠塔。确实走了不少地方。08年春,小女儿又为我们弄来一台“黑潮”电脑,还为我开通博客,昵称是《一生牵手》。使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也就在这一年的926日 ,小外孙棒棒姗姗来到了,给我们再一次带来欢乐和忙碌。他已经十九个月,懂得淘气了。整天“爷爷,爷爷”的叫着,教人怎能不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