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苦尽甘来夕阳红第二章屋漏又逢雨

第二章屋漏又逢雨

第一节举步艰难

   爸爸和妈妈从乌丹回到家里。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爱”这个字在世界上有父母之爱、夫妻之爱、手足之爱、亲情之爱、朋友之爱、同学之爱、战友之爱等等很多种。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最高尚的爱、是最伟大的爱、是无私奉献的爱、是任何种爱都和她无法相比的爱。她不讲价钱，不打折扣，不需要回报，无私奉献。任劳任怨。只盼儿女长大成人后能够荣宗耀祖，传宗接代过得比自己更好。夫妻之间的爱是等价的爱。只有你爱我，我才能爱你。在互敬互爱的基础上在所不辞的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如果你不爱我，我就会报复你，离开你，甚至杀了你。即或不离开你，也会瞒天过海，红杏出墙，金屋藏娇，另求新欢背叛你，让你戴绿帽子或穿绿裙子。其它种种爱又是建立在平等互利，共存共荣，合作双赢的原则之上的。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你敬我一丈我就把你供在墙上。可邻天下父母心，每一个做父母的都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信念。为什么人呢？儿女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奶奶出生在富贵大户人家，是位心地善良，心灵手巧的大家闺秀。自从嫁给爷爷来到孙家，上孝敬老人，下关心子女，中和邻里，旺夫相子，是一位体贴人得贤妻良母。对爸爸从小就娇生惯养另眼看待。不幸的是丈夫早早离开人世，抛下孤儿寡母含辛茹苦，把晚年的希望都寄托在子女身上。时刻盼望着今后能有个幸福的晚年。自从知道爸爸误入歧途，学会赌钱输掉所有家产，被岳父告到法庭被捕入狱那一天起，每天都坐卧不安以泪洗面，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埋怨儿子不争气，怨自己命不好。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丈夫刚刚离开人世孝期未满，儿子又不务正业被捕入狱。现在儿媳又被传去作证，儿媳的出庭又关系到儿子生死存亡的命运。一方是恩恩爱爱的夫妻，一方是有养育之恩的父女。金砖对玉瓦，半斤对八两真是难上加难，如果儿媳妇嘴一歪偏向自己亲生父亲，儿子就会败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老孙家几代单传孩子是最宝贵的财富，看到扔在家里的两个孙子心如刀绞，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能平静。盼望儿子媳妇早点回来的迫切心情难以形容。真是望眼欲穿，焦急万分。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以同样心情等待爸爸妈妈回来的还有两个哥哥。大哥二哥双双拉着奶奶的手，心急火燎的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问奶奶，妈妈和爸爸咋还不会来？奶奶只好以眼泪和叹息回答。不懂事的二位哥哥啊！她比你还急，她哪里知道啊！太阳就像钉在天上一动也不动；时针就像故意和你开玩笑，半天才懒洋洋动一下。为什么人倒霉喝口水都塞牙，就连太阳和时针都和你过不去。正在奶奶泪眼模糊心烦意乱的时刻，就听大哥喊道“妈妈回来了”！听到大哥的喊声奶奶才像从梦中警醒过来。両个哥哥看到爸爸、妈妈回来了，高兴的跑出去，拉住爸爸、妈妈的手，连蹦带跳的走进屋里。奶奶接过睡在妈妈怀里的三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惆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盼望的人回来了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谁也高兴不起来。爸爸虽然几天来也没吃多少东西，但就是咽不下去。妈妈喂三哥一点稀饭自己一口也没吃。大哥、二哥都在朦胧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吃饱了也就跑出去玩去了。爸爸忍着伤痛倒在炕梢，妈妈抱着孩子面朝里坐在炕头，二人都沉默无语一句话也不说。几天过去爸爸的身体也基本恢复了。无意中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埋怨不当钱花，牢骚解决不了温饱。贤惠的妈妈彻夜难眠，反复思考怎么办呢？此一时彼一时洛迫的凤凰不如鸡。爸爸和妈妈反复商量准备去乌旦，想办法挣点钱度过眼前的难关

   在这兵荒马乱的战乱中，想干点活挣点钱很难。有的店铺都黄铺了关门上锁，害怕日本人要捐要物，带上贵重物品和钱远走他乡了。有的人走不了，躲在家里也不敢出来。一旦被鬼子抓去做劳工，不但挣不到钱，还要挨打受骂吃不饱。日本人残暴凶狠，杀人成性。稍有不顺就有杀头的危险。爸爸本来是个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的阔少，从小娇生惯飬只会花钱，那懂得挣钱。见到亲朋好友没等寒暄几句，人家急忙借故离开。躲的远远的怕沾到身上晦气。经常打零工、做散工的人以前没有接触过，都不认识。所以，找个活干也很不容易。

一连转悠几天，一个卖瓜子的老头看在眼里。问道：“看你不像是个出苦力的，你在这里转了几天是不是想干点啥？”爸爸才说出家里没钱，想找点活挣点钱。老头想了想说：“我隔壁打墙，不知道你能不能干？”爸爸一看有活干了，毫不犹疑的就答应了。就这样一连干了几天。一天挣个几百元（一百元等于现在一分）不够买两个烧饼的呢。有时有活，有时没活。一个多月过去了，忍饥挨饿、挨冷受冻也没挣着多少钱。看到现在挣钱这么不容易，后悔莫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一步错，步步错，好汉不提当年勇，落配凤凰不如鸡。由于路走歪了臭名远扬，亲朋好友都躲的远远的。谁都瞧不起。都怕去求去借。“少种地多上粪，人穷少把亲戚奔，”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太有哲理了。

   人越是害怕有鬼鬼就越要害人。担心受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天吃完早饭爸爸又出去找活干。正赶上日本鬼子到处抓人修炮楼。被撞个正着，日本鬼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给抓走了。一共抓去二十多人，用一辆大闷罐卡车拉到铁路沿线去修炮楼。被抓来的人就像犯人一样，日本兵和黑狗子端着枪，拿着皮鞭子看着。有偷懒得就是一顿皮鞭。每天起早贪黑不但吃不饱饭，而且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被抓来的人各个累的面黄肌瘦，眼窝塌陷，蓬头垢面。手上磨了很多血泡，疼的象针扎的一样。爸爸急的眼睛红红的，嘴起泡，尿黄尿，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五口之家没吃，没烧，没钱。别说过年就是平常的日子也难以为持。家里急等着用钱，人还在被日本鬼子看着出不去。度日如年一干就是半个月才完工。多亏在黑狗子里面遇见一个汉奸同学，给说了几句好话才被放出来。不然的话还要被拉到别处去修炮楼，修被炸毁的桥粱，被破坏需要立即修补的公路。不知修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回来。一个平民百姓，面对着的是荷枪实弹的侵略者，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只能坐以待毙，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晃二十多天过去了没挣着钱，只好两手空空回到家里。到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合家欢笑，而是人人愁眉苦脸，各个无精打采就是高兴不起来。大哥告诉爸爸家里已经吃烧皆无了。妈妈看到爸爸头发蓬乱，两眼无神，骨瘦如柴，穷困潦倒的落魄样子，把很多要说的话都一下咽到肚子里。别看什么也没说，这对爸爸来说比打一顿更难受。眼看就要来到年关了，自己从小娇生惯养，疏懒成性，只知道花钱不知道钱来得不易。由于自己涉世不深，好坏不分步步走向歧途，酿成倾家荡产大错，使一个完美和睦的幸福家庭，达到难以维持的地步怎么办呢？钱是王八蛋没钱啥也不能干。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两个哥哥到伯父家的院子玩，伯父怕去他家拿东西都不让到院子里去。象防贼一样每天都把大门锁上，二门插上。只有奶奶背着家人，把别人给的零花钱，偷着给几个买点米熬点粥，但也难解五口之家的燃眉之急。妈妈“当”了心爱的一副手镯和一对耳环，勉强糊口。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的情况下，穷则思变爸爸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以前跟皮影戏班的声乐师父学过吹唢呐。别管干啥能挣这钱就行。这就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没路卸轱辘。于是就找出来大，中，小三个尺寸的唢呐，出去找红白喜事的响棚活。到几个以前干过活的地方一连找了好几天，碰到几个在一起合作的同行，还真找着一份活。好容易凑上四个人，来到办喜事家把棚也搭好了，打鼓的、打锣的、大吹、二吹各就各位就吹起来了。刚吹了几曲有人回来送信，新郎、新娘半路遇上土匪了。土匪把新娘、新郎绑票了。限下午五点钟前送去五百大洋赎人。去晚了就撕票。喜东一听眼珠子出汗，腿肚子转筋急得不得了。又是忙着安排人托关系，又是想方设法筹钱赎人。亲朋好友和捞忙的人怕惹是非，也都一哄而散走光了。这回好了热热闹闹的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就剩下辍响棚的几位师父没人管了。几个师父饭放下手中的乐器，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怎么办？各奔西东散伙吧。真是人倒霉步步都赶不上。别说挣钱就连肚子都是空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来钱之道。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没钱的日子实在是难敖啊！没办法又把以前珍藏的皮影戏葙子抬出来，把影人、影卷都拿出来简单清理，收拾收拾出去找人唱皮影戏。背着沉重的皮影戏箱子转悠了好几天，前村后村的找了个遍。凡是以前的皮影戏班子都去了，不是没在家就是不想干。都说生在这个战争年代，生死未卜活一天算一天吧。原因是战争年代都怕引火烧身，怕土匪趁火打劫。办喜事的人家都偷偷地把喜事一办，谁也不敢大操大办。所以，凡是以前的皮影戏班子都黄了；没办法靠面子求朋友借来了一头小毛驴，学习前辈发家致富走赶驮子发家的路，出去做赶驮子生意，爷爷就是冒险的途中遇到日本人离开人世的。人急眼的时候可以置生死于不顾，为了挣钱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冒险。可是，赶驮子不但有生命危险，而且需要有足够的本钱。天上不会掉馅饼。要钓鱼还要准备鱼饵，做买卖没本钱那简直是望梅解渴、画饼充饥。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人一走下坡路谁都瞧不起。都离你远远的怕你去求借。东筹没筹着、西借也没借到。因为没本钱，所以，赶驮子的事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官司没打赢外祖父气的火冒三丈。对爸爸、妈妈恨的咬牙切齿。向所有白家人发话：“她已不是我得女儿，饿死、冻死谁也不准管。爸爸以前的好多朋友都是酒肉宾朋，有钱时兄长弟短蹭吃蹭喝，潦倒时都躲的远远的。真是应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一句古话。以前无论走到那都是前呼后拥。主动招手问候、主动请吃请喝。特别是到丈人家吃喝随便，远接近送。四个妻弟总是维持在身前身后，媏茶、倒水、拿烟、拿火。姐夫长、姐夫短的叫个不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等风光。而现在确到了生活拮据，举步艰难，寸步难行的地步。真是沧桑巨变，今非昔比后悔莫急。

   四个舅舅只有二舅最憨厚。二舅叫白玉成小妈妈四岁。对二姐的遭遇十分同情。背着外祖父用肩扛着，给送来一小袋米和一小袋面，起个大早赶了十几里山路，都没敢到屋只拍了一下门板，喊了一声把东西拿回去，放到门外转身就走了。

    出嫁到韩家的大姨妈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也很生气。但她不枉为大家闺秀识文断字的人。很明白事理。认为这件事责任不在二妹。要怪的人是妹夫不争气。不该把一个好端端的家造的枝离破碎。也怪自己的爸爸不该盲目的把妹妹嫁出去。大姨看在同胞姊妹的份上，托人稍信让妈妈去她一趟。妈妈虽然是一个刚强的烈性女子，但眼看已经就要来到年关了，实在没办法才硬着头皮去了。见面二人抱头痛哭。大姨派人用驴车拉了一些应急物品，又给拿了一些钱，把妈妈送回家里。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有了二舅和大姨的资助，总算把年过去了。靠别人资助只能解决一时，而不能解决一世。怎样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对年轻的爸爸妈妈来说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严峻考验呢？

第二节恐怖的夜晚

二蹚字屯坐落在大河的北岸山岭的南坡。四户两性的小屯就在大河和山岭的中间。小屯的前面不足三十米处就是干河。干河北岸根处有一眼清泉。三个泉眼常年流淌着清澈的泉水。这就是两姓四户人家唯一的生活用水。当地的风俗男不上三台：“井台、锅台、磨台。”担水、做饭、磨米、磨面都是女人去干。房后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山梁。房子就盖在山梁根底下的凹陷处。房子的后墙根和山根只有三米宽。家家都有后门，开开后门就会看到人工阶梯。一直挖到粱顶。年节好过，岁月难熬。过了年就要开犁种地了。分家分到得几亩山地由于经营不善，违误农时年年歉收。山地肥水流失快，勤劳的人利用农闲，每天都要背着粪筐出去捡粪。捡回各种牲畜的粪便经过发酵，在伴上山窝窝里被风刮来的沃土，庄家收割完以后把粪肥送到地里，整地时把粪肥夹在垄底以免被山风刮走。这样春播时把种子正好播在粪肥上。今年没有准备种地时要粪没粪，要种没种。巧女难做无米之炊。在奶奶的劝说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一奶同胞骨肉相连。伯父看在亲兄爱弟的面子上帮着把地给种上了。

地虽然种上了，但远水不解近渴啊！眼前的危机怎样才能度过去呢？天无绝人之路，二舅的岳父在乌旦开一个当铺，要顾一名柜台记帐先生。二舅知道后马上给稍来信，如果想干就要马上去。去晚了人家就找别人了。看在亲属推荐的薄面上，每月给爸爸二十万元的最高薪水。这就叫是亲三份相，是火热其灰。不去没钱花，去还没人上山种地干活。妈妈一想一个五口之家一个钱没有，也不是办法。好容易有个能挣钱的差事，机会不能错过还是去好，家里的地自己不管想什么办法，也不能让它荒芜。这样就可以一举两得。爸爸虽然只念完游击，但写的一手好毛笔子。当个记账先生还是富富有余连夜赶到乌丹上工去了。爸爸一走可就苦了妈妈一个人了。又要起早贪黑上山干活。回来还要作家务带孩子。整天累得筋疲力尽。

老家虽然群山环绕，但都是石头山。偶而长些石蹦和干滴柳耐干旱的植物。门前有一条干河而没水。只靠岸根的一眼清泉供人畜饮用。做饭除了烧庄家秸杆，还要烧牲畜粪便和大耙搂。条件好的用风箱吹风。条件差的就做一个地风钻吹风助燃。大哥二哥从小就养成吃苦耐劳的习惯。妈妈一做饭都自觉的去拉地风钻。尽量能给妈妈减轻一点负担。妈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觉得苦中有乐，尽管每天累得筋疲力尽，也对生活充满无限希望，倍感欣慰。

俗话说：“穷养猪、富读书”。为了改变这个家的现状和为孩子着想还买了一头小猪。这是一头黑白花小仔猪，每天摇动小尾巴见人摇头摆尾，迈着方步吱吱吱叫叫个不停，胖乎乎的十分可爱。白天就撒在院子里。西南墙根上有一口枯井。晚上怕掉到枯井里由大哥栓上。妈妈每天用布兜背着三哥上山干活，家里只剩两个哥哥和一头猪，时间长了人畜处的很融洽。人一动小猪就在后面跟着，有时还用嘴拱人的大腿，倒在地上让人给挠痒痒、抓虱子。饿了大哥就打开大门把它放出去，小猪饥不择食，一会就吃的小肚溜园。虽然妈妈白天上山，晚上回来还要做饭、担水、洗衣、作家务，没有时间照顾小猪，可是，小猪却长得象气吹得一样，膘肥体壮十分可爱。

有一天傍晚，忽然，阴云密布，闪电雷鸣。山风刮的呜呜怪叫。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使人难睁二目，天地一片锃明瓦亮。闪电过后一个炸雷震耳欲聋，顿时下起倾盆大雨。雨借风力、风助雨威、山风呼啸、雨暴风狂、乌云滚滚、闪电雷鸣使大地颤微微的不断抖动，使房屋晃悠悠摇摇欲坠。三个哥哥紧紧的畏缩在妈妈的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也不敢动。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对面看不见人。偶尔一道闪电刺得人难睁二目，天旋地转，难以自我。一声炸雷震得人头皮发乍，浑身发抖，毛骨束然，惊心动魄。正在雨暴风狂的关键时刻，小猪被雨淋的嗷嗷怪叫，挣断脖绳满院乱跑。这叫声多象一个幼儿在风雨中，发出的哀鸣；多么需要妈妈的关怀和照顾。妈妈毫不犹豫的放下怀中的三哥，头顶一个盖廉把门打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小猪一看有人开门出来，就像孩子见到妈妈一样，跑到妈妈跟前，和妈妈一起跑进屋。等妈妈把门关好，已浇地浑身是水，疲惫不堪。又是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倾盆大雨过后，直泻的山洪如翻江倒海，波涛滚滚直冲下来。汹涌澎湃的山洪使干河涨满。使大小不一的卵石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这巨响让人心碎、让人颤抖。使人惊恐万分，久久不敢入睡。这漫长的风雨夜晚啊！给人带来了的是什么呢？

第二天下午山洪退去，干河又露出了河底。大小形状各异的卵石，在雨后骄阳沐浴下发出了熠熠的闪光。妈妈来到辛勤耕耘的山地一看，顿时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往日的绿色没了，只看见一道道被山洪冲刷的沟痕。这百年不遇的山洪水患，给人带来极大的灾难。有的人畜被冲走，有的房屋被冲倒，有的土地被大水淹没。天灾人祸交织在一起，使妈妈大病一场。

托人稍信让爸爸买回点药来，想办法还要把地种上，只有这几亩山地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和寄托了。爸爸只干了一个多月，听到消息焦急万分，急得直打转。旧社会学徒一去就是三年，不到三年满徒不准回家。好说歹说掌柜的才答应，又预借给一月的工钱。爸爸拿回的二十万东北流通券。根本解决不了多大问题。一万元只顶现在一元钱。有买药钱没有买种子钱。病要治不治不行、地要种不种就要违误农时，二者都十万火急。没办法把妈妈心爱的堂葙描金柜卖了，才度过了眼前的难关。爸爸又回到乌旦当帐房先生。妈妈带着三个孩子种地，维持这个度日如年的家。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就来到五月初三。吃完晚饭，大哥把小猪喂饱栓上，还用破烂木板和旧竹席，搭了一个小窝棚。窝棚虽小白天可以乘凉、雨天可以避雨。小猪对这个新家十分满意。还摇摇头、晃晃尾巴表示向小主人致谢。舒舒服服的爬到里面。两个哥哥也为给小朋友，做了一件好事感到高兴。连蹦代跳的跑回屋里睡觉了。睡梦中被恐怖的野狼的嚎叫声惊醒。野狼嚎叫时把両只前爪捂在嘴和鼻子上，发出嗷嗷、呜呜的各种不同的声音。象鬼魅抽泣、又象小孩哭叫。让人听了头皮发乍，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当地的野狼很多经常进屯子祸害牲畜。伤害人的事件也是经常的。狼过着群居生活，一般七匹为一群，每一匹都要为群体的繁荣与发展承担一份责任。狼与狼之间的默契配合成为狼成功的决定性因素。不管做任何事情，它们总能依靠团体的力量去完成。狼的耐心总是令人惊奇，它们可以为一个目标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而丝毫不觉厌烦。敏锐的观察力、专一的目标、默契的配合、好奇心、注意细节以及锲而不舍的耐心使狼总能获得成功。狼的态度很单纯，那就是对成功坚定不移地向往。在狼的生命中，没有什么可以替代锲而不舍的精神，正因为它才使得狼得以千心万苦地生存下来。狼群的凝聚力、团队精神和训练成为决定它们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因素。正因为此狼群很少真正受到其它动物的威胁。狼驾驭变化的能力使它们成为地球上生命力最顽强的动物之一。 

特别是离开狼群的饿狼十分难对付。路上遇见狼要冷静不要惊慌。狼怕猫腰狗怕蹲。当狗要咬你向你扑来的时候，千万别跑就地蹲下，它认为你要出恭给他办食，它就不咬你了。而野狼比狗狡猾的多，残暴凶狠，转眼无恩。遇到狼你边走边猫腰不能跑。你一跑就上了它的当，你一猫腰它认为你要拿东西打它，它就不敢紧追你。你走他必然跟在你后边走，你停它也必停。只要你沉着冷静的和它周旋，才有逃生的可能。狼的嚎叫声连绵起伏，一阵接着一阵。本来院墙很高，大门和后门也都锁的好好的。十八板高的院墙狼再有能耐也不会进到院子里。可是，住房是妈妈结婚时盖的新房，新房就盖在干河与山梁的中间。中间的距离只有五十多米。前面要留出人畜行走的通道，只能供人畜行走连车都进不去。九零年我回老家探亲的时候，杜家地任乡长的大表哥白景福，派司机送我去老家探亲，汽车开到了老家二蹚字屯子的东头，司机一看车进去就出不来，只好让我在村头下车走进村子里。盖房子时为了使庭院空间大一些，就把山梁根铲平后座十几米，盖在靠山梁根窝风的向阳处，房子的后墙紧挨着陡峭的山梁，距离山梁根最多只有两三米宽，打开后门看到的就是一个个攀登山梁的台阶。狼转游到屋后的山梁上，几天没吃东西的饿狼，急中生智纵身一跃就跳到房顶上。狼落在屋顶上两眼射出两道蓝蓝的凶光，在顶上嗷嗷几声渗人的嚎叫，把母子四人吓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浑身发抖，魂不附体。三个哥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紧紧的蜷缩在妈妈的身边。这时又听到扑通一声，饿狼跳到院子里直向小猪扑去。把小猪吓得嗷的一声，挣断绳子就跑，慌不择路四蹄蹬开，在院子里拼命跑。猪在前面猛跑，狼就在后面紧追不舍。小猪一个急转弯咕咚掉近枯井里。狼一看猪掉进枯井里，狡猾的饿狼几次想下井看看，但想了想怕掉进陷阱都没有往下跳。索性不离不弃蹲卧在井口旁，望着井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小猪。心想你就是我口中的美味，腹中的佳肴，今天我把你吃定了。

为什么院子里有一口枯井呢？内蒙的老家人们都称做是西边外，四周群山环绕而不长花草树木，宽阔环绕的干河曲曲弯弯没水时多，有水时候少。是个穷山恶水十分偏僻的山区。从有人家立屯子开始，干河北岸转弯处有一个三个泉眼的清泉，清澈的泉水一年四季流个不停。是二趟字屯人畜唯一的用水资源。多少年来人们多么盼望能打出一口甘甜的水井。只要有人说此地能打出水，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打井。多年来不知请了多少地理先生、风水先生、会看水向的先生，就是打不出来水。有一次，一个拉骆驼的人称南化蛮子的先生。说他会看水脉的流向。大家都高兴的留他住下。毕恭毕竟的招待他。蛮子吃饱喝足方圆几里转悠好几天。说我家祖坟的茔地是地下水脉的龙头，一定能打出水来。全屯青壮年立即组织起来，立好往上搅土的支架，安好辘轳挂上大水罐。起早贪黑挖了七八天，挖到三丈多深仍然滴水不见。成为一口枯井。好在土质密度大，不用井凹固定，不用其他支撑设备，不管挖多深也不塌陷。水没打出来闹个劳民伤才白费力。这口枯井至今还在我们坟茔地的东南角，虽经多年风雨侵蚀仍然完好。蛮子为了找个台阶转回面子，又说我家院子的西南角能打出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全村人都能吃上井水，过上好日子那就打吧！全村人三班倒昼夜不停一连干了十多天，滴水皆无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腊。蛮子灰溜溜的偷着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张罗打井的事请了。这口枯井就是这么留下来得。

狼是一种凶狠、狡猾、残暴的野兽。传说狼的心是黑的。只要人遇到狼，哪怕没见到狼也会头皮发乍。浑身起鸡皮疙瘩。人们常用狼心狗肺、狼牙锯齿、狼崽子、野心狼、吃红肉拉伯屎转眼无恩，等形容词来形容狼的凶恶。猪掉进枯井里，要是一般野兽也会借惯性掉到井里。而狼看到猪掉进井里的一刹那，突然来了一个后坐把惯性卸掉，前爪和尾巴支撑在地上，稳稳当当的坐在井边上。两只冒着蓝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井底的小猪。嘴里发出呜呜、嗷嗷的怪叫声，在这漆黑、宁静的夜晚十分渗人。这突如其来的，使人毛骨悚然的惊人场面，听到饿狼的嚎叫声、看到饿狼眼里射出的两道蓝色凶光，把妈妈和三个哥哥吓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三哥吓得不敢哭；二哥吓得钻到妈妈的大腿底下哭；大哥边哆嗦，边哭边喊：“我的小猪！”一边喊着一边哭。这时妈妈也吓得浑身抖个不停，感到头脑发胀、心跳加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弱小的女人，带着三哥幼小的孩子，怎样才能度过这漫长的黑夜啊！这恐怖、难熬的夜晚啊！让人欲哭无泪、欲喊无声。

在这千钧一发关键时刻，大哥不知在什么力量支持下，突然，站起来要去救小猪。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妈妈一看可吓坏了。一把抓住大哥大喊一声：“你出去要被饿狼吃掉的！”说着站起身推开窗户破着嗓子大喊：“狼来了！狼来了！”同时把笤帚疙瘩、柜盖板子、术秸帘子、烧火棍等东西往外撇。人喊声、狼嚎声惊动了左右邻居。有的呐喊、有的敲东西，伯父还拿出洋炮放了一枪，才把饿狼吓跑了。妈妈出去把门打开人们走进来，天已大亮了。大哥急着要看小猪，东院的丁舅爷和西院的伯父找来绳子，拴在大哥的腰上竖到井底一看，小猪已浑身冰凉，连惊代吓、连撞代摔已经死多时了。

这口枯井要是打在别的人家，人强马壮早就添死了，爸爸总不在家，当时打井时把土都运走了，往回挑土添井十分费力。爸爸添了几次，还剩一仗多深没填平。上面放些杆子、棒子、竹帘等破烂东西盖着，怕人掉进去。大哥为了给小猪搭窝棚，把枯井上面的东西都用上了，井口也就露出来了。小猪一见饿狼来了，只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一边嗷嗷的嚎叫着，一边慌不择路拼命的往前面奔跑。饿狼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见到小猪立刻垂涎三尺，眼里冒着两道蓝色的凶光，可邻的幼小生命一个猛冲，来到井口收不住脚，就这样掉进枯井里。由于跑得速度特别快产生的惯性就大，掉下去时接着巨大的惯性，连续碰撞到井壁上几次，没等到井底就绝气身亡了。大哥把绳子栓在小猪前腰上，人们先把猪拉上来，又把大哥拉上来。妈妈和三个哥哥都百感交集，心疼小猪泣不成声。帮忙的人都渐渐散去。大哥还是守在小猪的身旁不肯离去。在妈妈的一再劝说下，大哥二哥都含着含着眼泪，和妈妈一起把小猪拖到屋里。烧了一锅开水把猪退了毛。可邻的小猪就这样结束了生命，在恐怖中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这漫长的恐怖黑夜总算过去了。可在人的心灵上，却打上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第三节三哥之死

老家地势偏僻，人烟稀少。人们都在山窝里种鸦片。也叫樱粟花。土名叫大烟。鸦片古今中外都是违禁毒品。它就像魔鬼一样缠上你就戒不掉。传说罂粟花是一个十八岁大姑娘转生的。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姓李，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李员外夫妇爱如掌上明珠。放头上怕吓着，含嘴里怕化了。一晃到了十八岁谈婚论嫁的年龄。女大十八变姑娘出落的千娇百媚，落落大方，好似出水芙蓉，亭亭玉立，胜过浣纱的西施。李员外总想为女儿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婿，可是姑娘却偏偏爱上了她家的长工。李员外坚决不答应，并且喝令家奴把长工打得遍体鳞伤赶出大门，再也不准见到女儿。姑娘知道以后肝肠寸断，饮恨吞金为情而离开人世。长工晚上梦见又和小姐相见，姑娘告诉长工她已经转世成为一朵，以后二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长工第二天起来出门听说姑娘死了，悲痛欲绝本想在姑娘坟前一死和姑娘在九泉下团圆。跑到姑娘的坟前就看见一朵芳香四射，洁白无瑕的罂粟花。又想起梦中姑娘说的话就没有死，天天守在坟头悉心耕耘照料，见花如见人春种秋收使这种毒品一直流传到现在。罂粟花全身都是宝。花和籽可以入药也可以配制高级茶饮，罂粟花的头医学上叫做米壳可以直接入药。茎叶可以熬成烟膏可以治疗各种疼痛病。鸦片就像恶魔一样远远超过一个女人的魅力，它可以让人迷失本性卖掉妻子儿女，可以让人丧心病狂倾家荡产，也可以让人误入歧途走向犯罪。

外祖父弟兄両家年年都种十几亩。妈妈从小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但很勤劳。一到鸦片收获的季节，就跟着工匠一起到地里。学会了收获鸦片的好手艺。收获鸦片有很多学问。烟刀要拿的稳，端的平。刀下去要深浅适度。割浅了不出烟，割深了烟桃就会破肚子。这颗樱粟花就废了，就在也不会出烟了。

二舅又稍来口信给妈妈，如果能离开家去跟着收烟，也能挣点钱维持生活。抗日战争在毛泽东《论持久战》、《抗日战争的策略问题》的战略思想指引下，取得了节节胜利。三七年平型关大捷鬼子的最精锐部队板垣师团全军覆没、四零年的百团大战消灭了五万多日伪军、三八年的台儿庄战役一万多日伪军全部被歼灭，大大的鼓舞了抗日军民的抗战斗志。穷途末路的日寇为此进行了疯狂的报复。调集了大批日伪军，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围剿。东北各地到处时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乌云满天。爸爸打工的当铺也黄了。只好回到家里。妈妈一想反正爸爸也回来了。让爸爸照看家和地，为了维持这个家也只好走此下策了。就这样妈妈就抱着三哥去了杜家地。住在了八外祖父家。做了个布兜把三哥背在身上，起早贪黑的跟着工匠一起去收烟。因为大烟都种在山旮旯僻静处，离家很远。每天都是起早走，贪黑回来。妈妈背上要背着一个孩子，还要和别人干一样的活，来回还要走二十几里的山路，别说是一的穷困潦倒的妇女，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也是难以承受的。

生在富贵人家的妈妈，从小就性格倔强，争强好胜不服输。看到别人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别人说你干不了的事她就非学会弄明白干好不可。生来就口齿伶俐，天性聪明，能言善辨。虽然外祖母去世早，几个弟弟的针线活全是她做。做出来的针线活版版整整，人人都夸她心灵手巧，聪明过人。并且不论干啥事情都有始有终。只要手中的活计没干完，就宁可不吃饭、不睡觉，不管别人怎样劝说都不行，不干完就是不肯罢休。不但针线活好。还是管理家务的一把好手。家里常年顾厨师。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需要准备什么，需要买什么都想的周周道道。就连外祖父遇到大事小情，都要和老姑娘核计核计。被誉为小管家。

为了尽快把家庭现状扭转过来，任叫身子受苦，也不让脸受热。每天和工匠一起从不拉后一步。她干的活比别人不但干得快，而且干得还好。每一刀下去都不深不浅，恰到好处。手脚麻利。一边干活一边还要照顾孩子。有时三哥趴在妈妈的背上就睡着了。别人休息时她也从不休息，边照顾孩子边剋烟嘎巴。烟嘎巴就是用手抿过后，剩下的极少留在烟桃上的白浆，用拇指甲慢慢的尅下来。樱粟花烟桃用刀划过以后就会冒出白浆，俩个人一伙。前面一个人用刀划，后面的人胸前跨个烟膏盒子，用手抹下冒出的白浆，再抿到烟膏盒子里。这就是樱粟烟膏。晒去水分半干变成黑色就是半成品。再经过加工就是鸦片。再经过化学加工就是海洛因，也叫白粉。一连干了十多天，外祖父白长业家的活干完了。挣的工钱不算，管烟嘎巴就剋了一两多。一两多烟膏卖的钱，比十多天的工钱还要多。这几天把妈妈累得又黑又瘦，体重瘦掉了十几斤体重。三哥也因营养缺乏，经常咳嗽、有时还发高烧。白天干一天活本来就很累，晚上还要用萝卜樱子，给孩子挫身上。用拔火罐往身上热灸。一是当地没有医生。二是手中没钱，三是缺医少药。看病要到乌旦或去赤峰。当地根本没有大夫。在战乱时期就是有大夫也没药，有药平民百姓也买不起。日本鬼子怕抗日军民用药医治伤员，把中草药都控制起来。西药就更买不到了。不管孩子、大人有病只好用土办法去医治。二舅找工匠时把妈妈也带去了。看到当时的情况也很难受。为让妈妈照顾孩子，并关照不让妈妈干活，只在后面监工就行了。外祖父虽然知道这件事，亲生骨肉看见就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这几天妈妈不用干活，只看看每个人干的好坏。谁的烟盒割满了收回来。没事就剋眼嘎巴。又干了五六天整个烟秋也就结速了。一晃干了半个多月，收获不小。除了工钱还剋了二两多烟膏。爸爸在家把地和家也照顾的很好。眼前的困境总算是又度过去了。

生活就像一团麻有一得必有一失。妈妈本来营养缺乏，身体就很虚弱，疲劳过渡回到家就卧床不起。得了重伤寒也就是重感冒。发高烧、说胡话、半阴半阳一阵明白一阵糊涂。如果是科学发达的今天，为患者滴注大液体、用上抗菌素、退烧药不过三天准好。那时候不行。没有西医中医治疗重感冒可就难了。就是中医也很少能治好这种病。找来中医只能用中药。医宗金鉴上面治伤寒的方字只有麻黄汤和桂枝汤两个方子。临床还规定：“有汗忌麻黄。无汗忌桂枝”。这种病关键是要出透汗。重伤寒出透汗把积纯在体内的寒气逼出来病就好一多半。妈妈的病在当时是十分危险的。死亡律很高。生活就是这样会捉弄人，那就是越穷越赶上，越渴越吃盐。三哥也是因为妈妈的奶水不足，饥一顿饱一顿已经病了很常时间，只是用土办法收拾收拾。妈妈恨家不起，忙着挣钱。又忙着剋烟嘎巴卖钱花。也没拿当一回事。常言说：“养病如养虎”。对于疾病要以防为主，防治结合。皇帝内径开篇就讲：”人是一小天，天是一大天。人有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天有六气就是风、寒、署、湿、燥、火。外因是条件，内因通过外因起作用。母子的病主要原因就是，过度疲劳、饥餐渴饮，营养缺乏，缺医少药等因素所造成的。回到家妈妈又病了没人照顾。致使三哥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不但以前的咳嗽，发烧没好，而且又患了急性胃肠炎，腹泻拉肚子，胃肠功能紊乱，导致消化不良。吃啥拉啥。这种病西医叫急性肠胃炎，中医叫慢脾风。急容易脱水造成酸中毒。是儿童死亡律极高的常见病。对患者需要补充大量的体液。调节体内的酸碱平衡，利尿通便，健脾强胃。要是现在医学发达的今天，西医治疗这种病极容易，用上抗菌素、糖盐水、钾、纳滴注输液，配合“胃消”、“黄连素”等片剂口服几天马上就好。而中医只能用中药解决。别说目前缺医少药，就是不缺医少药要想治好也很不容易。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好汉怕拉三回稀。三哥一九四零年生属龙。一出生非常惹人喜欢。大脑瓜宽额头，两道黑飞的卧蚕眉，大豹眼睛双眼皮。头发黑里透亮，肥头大耳、胖乎乎的两只小手总是东抓西挠忙个不停。一哭起来鼾声酣气。可惜生不逢时来到人世不久，就随大人颠沛流离。四一年随妈妈不行几十公里去过乌丹，父女反目对峙公堂；四二年秋又在妈妈背上风餐路饮，为了温饱与命运抗争；由于风吹日晒，风寒侵蚀，营养失调才导致病情恶化成为不治之症。在旧社会不论是孩子还是大人，只要得了得了这样严重的病，就是华佗在世也难以起死回生。越渴越吃盐偏偏妈妈又卧病在床，高烧四十多度不省人事。每天都处在半昏迷状态，自己都不能自理，怎么能去照顾别人呢？就是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不到两天就因肠炎脱水导致严重酸中毒。被疾病折磨的小脸煞白、眼窝塌陷、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最后悄悄离开了人世。

处在半昏迷的妈妈，被大家的哭喊声惊醒了。母爱的力量是无法形容的。一听说三哥死了，呼的一下子坐起来。一把抱起三哥紧紧搂在怀里放开喉咙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跟着流泪。哭得大汗淋漓汗水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哭了半晌仍然不肯把孩子放下。在奶奶等人的一再劝说下，才求隔壁丁舅爷把三哥送走了。凡是得伤寒病的人只要发出一场大汗，病就好一多半。妈妈由于悲痛至极点，用尽平生力气，哭得出了一身透汗，头脑也觉得轻松多了。感觉到腹内空空有点饿了。奶奶急忙端来一碗米粥。喝下粥以后浑身有舒服感了。大家看到妈妈能吃东西了都悲喜交加，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让妈妈得到安慰。纷纷顺情的向妈妈说：“这也是因祸得福。你要不这么伤心出了一场透汗，向你得这么重的伤寒病是不会这么快就好的”。

妈妈对三哥的死打击太大了。虽然自己的伤寒病一天天见好，但因悲伤过度伤了元气，终于留下了气管炎、肺气肿这两种很难治愈的疾病。这两种病的病根虽然经过各地名医的治疗。始终也没能得道根除，一直到晚年还是因为这两种疾病，引发了多种并发症夺去了宝贵的生命。可怜苦命的妈妈为了家庭的兴衰，为了子女的生存，劳苦奔波大半生，遗憾的是她老人家只有五十七岁，就离开了一生最关心爱护，最值得牵挂留恋的亲人，她老人家没有享着一点清福，就早早去了另一个世界。

第四节来到人间

四二年的秋天让人难以回味。按常理秋天是万物成熟，春华秋实收获的黄金季节。人们通过一年辛勤的劳动，收回丰硕的果实。是一件十分欣慰的好事。但全家四口人每个人都有难忘的心酸往事。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特别爸爸思绪万千，往事如云。想到从小被父母十分宠爱，去私塾学堂念书。逃学把书包藏在石缝里，被爷爷奶奶发现被罚跪。奶奶拉着他去到石缝里把书包找回来。第二天起早又亲自送他上学，奶奶是旗装走路很费劲，天天如此脚上打了很多血泡无怨无悔；爷爷对自己从小就十分偏爱，长大成人为他操办了隆重的婚礼，各项工作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婚礼上披红挂绿，前呼后拥何等威风；结婚后夫妻和睦，双出双入，共同携手走亲戚，会朋友，回娘家。丈人一家人每次都象招待贵宾一样，远接近送十分热情。想到这些就感到内疚。悔不该误入歧途，轻信小人，青红不分，掉进赌博的陷阱输掉全部家产。使父女对峙公堂，险些妻离子散，还差点丢掉性命。一失足成千载恨，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由于自己的过错连累了妻子儿女，造成了父子反目，手足无情，六亲无靠的后果。越想越多越自责。每天饮食难咽体重一天天下降，夜不能寐精神崩溃达到难以自拔的边缘。

妈妈想的是世俗沧桑人情薄如纸。人生多变命运多坎坷。十二岁妈妈抛下姊妹二人与世长辞。娶了后娘爸爸心疼女儿早早的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为了女儿都能过上好日子，每个女儿都陪送了丰厚的嫁妆。从十七岁结婚以来短短的几年里，发生使人难以想象的变化，变化的太大太快了，快的简直让人承受不了。涉世不深的丈夫三天输掉一年的房租和地租；一天一夜输掉爸爸陪送的全部家产。同样都是一个人，婚前是天真活泼的阔小姐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吃喝不愁，穿戴有余是何等荣耀；结婚以后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公公遇难，不幸身亡，丈夫走下坡路穷困潦倒，沦落到寸步难行的地步；儿子随妈妈为求生存四处奔波，颠沛流离得了不治之症早早夭折；自己虽然大难不死又成为差一点连年都过不去的苦命人。结婚前和结婚后的差距太大了。这差距大的有天上地下之分，人间地狱之别。这样天上地下区别的反差，简直是让人不敢想象。自己一把心酸，一把苦泪，为了这个破落的穷家，为了三个幼小的孩子拼命的去挣钱。为了挣钱达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不但自己积劳成疾留下病患，还失去了活蹦乱跳三儿子的宝贵生命。真是悔恨交加，整天以泪洗面。

经过全家人的辛勤劳动，今年地里的收成比起往年还算可以。打了一石二斗谷子，八斗荞麦。荞麦是当地的主要口粮。营养十分丰富。可以包饺子、杆面条、压饸烙。荞麦皮装枕头可预防耳聋、颈椎炎等疾病。工钱加上卖烟膏的钱换季、过日子、明年再生产都没问题。只是三哥的一走，给全家带来的不仅仅是悲痛，而是心灵深处永远也忘不掉的伤痛。妈妈生来就是一个不计前嫌，敢说敢做，爱憎分明的人。善良的妈妈看到爸爸身体渐渐消瘦，整天提不起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也是感到很难受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夫妻一场，恨归恨，爱归爱，看到爸爸追悔莫及的样子也十分心疼。对爸爸格外百般体贴，关爱有加。表现出一个贤妻良母的博大胸怀。没事时两人核计，年前还有三四个月。为了全家五口人的生存，为了生活得到改善，为了让爸爸高兴起来，劝他还是去县城找活干。一来可以挣点钱贴补家里；二来尽快的从生活的阴影中早一天解脱出来，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在妈妈的劝说下爸爸去了乌丹，又找到一家卖估衣的店铺。经店铺掌柜地考核合格，给人家当帐房先生。爸爸天性聪明虽然书读的不多，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当前流行的行书，楷书，隶书，宋体，黑体等字体能临摹的难辨真伪。算盘打的也很熟练。什么九归九除、大扒皮、加、减、乘、除样样精通。几天过去很受店铺大掌柜的赏识。每月比其他店铺多开両万块钱的工钱。听到爸爸的工作很快就有了妥善的安排，不但崭时有了安身之处，而且全家又有了经济来源，心里感到十分高兴。脸上也多云转晴，初见曙光露出了笑容。

爸爸走后妈妈带着多愁、多病的疲惫身躯，默默无闻的，为能有个完整的家，为了一双儿女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和无私奉献。爸爸走后不久，妈妈就感到厌食，不论吃什么食物，都觉得恶心，欲吐不止。本来妈妈身体就很虚弱，再吃不下东西更是雪上加霜。把妈妈折登的弱不禁风金黄面瘦。奶奶闻讯赶过来一问，才知道妈妈又怀孕了。妈妈不听到这个消息还则罢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眼前发黑血压升高，天旋地转险些晕倒。清醒过来以后气的跺足捶胸，放声大哭。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风雨欲来风满楼。原来妈妈的厌食是怀孕的妊辰反映。按常理添人进口怀孕生孩子，是人一生中求之不得的大喜事。为什么妈妈哭的那样伤心，哭的那样委屈呢？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妈妈想的是目前生活压力还很大，还没有摆脱困境。三哥刚刚离开人世，还没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自己身体很不好，急需要疗养恢复健康。家里家外都离不开妈妈。妈妈决心要做掉这个孩子。主意已决谁说话也不好使。奶奶没办法找来了隔壁的丁大舅奶，帮助参谋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丁大舅奶是顶香的人称巫婆有点半仙之体，不管谁家的大人小孩有个小毛病，找到她都能出个小偏方、扎扎针、拔拔火罐，是个又好求、又勤快的人。丁大舅奶来后对妈妈说：“我给你掐算一下，看看是姑娘还是小子。要是小子你就把他做去，如果是姑娘儿女双全正随人意。我看这回怀的十有八成是姑娘”。妈妈一听自己能生女儿，将信将疑也就答应了。大舅奶拿个算盘，嘴里叨咕：“先打七七四十九，再打何年何月有，加上母生年，减去四十九”。这是一道乘法、加法、减法混合数学计算题。计算结果如果得数是单数就是小子。得数是双数就是姑娘。丁大舅奶算完一看得数是双数。高兴的对妈妈说：“你放心吧！准是姑娘无疑。”妈妈一听丁大舅奶的话也很高兴，这才打消了堕胎的想法。人就是这样被传统观念所束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儿无女就是对祖宗的最大不孝。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生育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就会被人歧视，被人瞧不起。甚至被丈夫一纸休赶回娘家，或者被抛弃成为被人唾弃的人。只有儿女双全才是最完美人。受传统观念的束缚，有姑娘还盼望再生个小子，有小子还希望再要个姑娘。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好言一句千冬暖，恶语一句十载寒。人生的前途命运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怨家多座墙。关键时刻有朋友帮忙，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紧要关头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攸关的大事。就是大舅奶的这一句话，那可是千金难买的金玉良言。就这一句话，挽救了我一条没出世的小生命。才使我躲过第一劫，才有了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要不说一个人的生于死就在一念之间。命运也真会捉弄人。妈妈自从怀孕就没有一天好过的日子。正常的妊辰反映很快就会过去。而妈妈这次的反映无休无止。每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折腾的脸色苍白，弱不禁风，骨瘦如柴。要不说爸爸的恩情好报，妈妈的恩情死到九泉也报不完。古有羊羔跪乳、乌鸦还补、燕子返巢只说，就是弘扬报母恩的典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三年春天来到了。妈妈要散散心去大姨妈家看看，领着两个哥哥去看看姐姐，因为几经波折好久没去姐姐家了。二趟字距离韩家窝铺十几里路，要是以前妈妈的体质多说走个一小时就到了。可现在走了半个上午还没到。走走停停。两个哥哥连蹦代跳跑到前面，停下来等一会然后再向前跑去。眼看就要到姨妈家了，妈妈一个不小心，被石块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当时没啥感觉，等到姨妈家可就不得了啦！刚才摔了一个筋斗动了胎气，腹痛难忍已经见红要小产。大姨妈一看说：“没事，我这有安胎药”。随手找出一包面子药。用温水和了让妈妈喝了下去。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腹也不疼了，胎气也稳定了。这又是一个偶然！别说当时缺医少药，就是有医有药解决胎动，也是十分棘手的事。大姨妈比妈妈大两岁。姨夫是五代单传。姨妈过门后第一胎流产了。第二台怀表哥的时候，胎气总是不稳。大户人家把传宗接代看作比什么都重要。韩老爷子不惜重金，遍访名医。最后通过朋友来到承德皇家避暑山庄，找到了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御医，三品顶带花翎的王大夫。王御医是专门给后宫娘娘，妃子看病的妇科大夫。使用重金给调配的保胎药。此药源自医宗金鉴，方名《泰山磐石饮》。此方剂出自医圣张仲景的妙手，被载入医宗金鉴。重用黄芪、生地、人参、鹿茸，黄芩、白术等名贵中草药，通过泡、炙、炒等程序研制而成。为了预备以后备用加大剂量多配了一些。姨妈就是用了这药才没流产，平安的生下了表哥。表哥出生后姨妈再也没生育。又是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命不该绝。备用的安胎药一直留到现在也没用。这次在关键时刻派上了大用场，使我又躲过第二次生与死的劫难。是大姨妈又给了我一次来到人间做人的机会。吃完晚饭看看胎气已经稳定了，姨妈才同意妈妈往回走。姨妈一直把母子三人送到屯外。千叮咛万嘱咐以后要多加小心。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四三年的春天抗日战争取得了节节胜利。小日本被卷进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小鬼子日暮途穷强盗的日子十分难过。为了扭转战局扩大侵略战果，在太平洋战场上偷袭了美军的珍珠港。使美军损失惨重。这一下激怒了美国佬，直接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使小日本更加步步失利。美国扬言要用原子弹惩罚日本。日本就更加速了侵华的步伐，妄想用侵华的胜利，来祢补太平洋战争的失利。战争的硝烟笼罩祖国大地。到处炮火连天，匪患横行。人们处在极度恐慌之中。许多买卖、店铺基本关铺了。爸爸也被辞退只好呆在家里。人们害怕劫匪一到傍晚，都呆在家里不出门。路上行人一个也见不到了。爸爸每天也和别人一样，清晨早早出去到地里去干活。晚上早早回家还帮妈妈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尽量让妈妈少操心少一点干活，多休息好好抚养身体，放松心情，稳定情绪。妈妈看到爸爸知疼热感到很高兴。看到大哥、二哥都很听话感到很欣慰。地里种的谷子、荞麦长势十分喜人全家人都十分高兴。

人人都希望阳光，希望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而风、雨、雷、电又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人人都渴望和平，而发动战争又是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刚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人算不如天算一场飞来的横祸又降临了。六月的一天突然天空阴云密布，闪电雷鸣，倾盆大雨夹着鸡蛋大的冰雹，无情的砸下来。十几亩长势良好的庄稼全部绝产。这可要了全家人的命了。就连解决一点温饱的希望都破灭了。天灾、人祸、兵烽、匪患压得人喘不过起来。苦命的人啊！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一天平安的好日子啊？求生是人的本能。不死就得活着。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种别的庄家都不行了。只能种点白菜和荞麦了。庄户农家有一句谚语：“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荞麦”。只有荞麦生长期最短。没办法只好钟荞麦和白菜。收点就比不收强。想方设法，东求西借总算又把地种上了。

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农历六月二十七日，妈妈一阵一阵感到腹痛。爸爸在地里干活没在家。大哥把奶奶叫了过来。旧社会人们没有文化基础，都是一些传统的陈规陋习。女人分娩没有分娩室和接生护士，就靠当地的巫婆接生。不但没有消毒的卫生设备，更不懂分娩的生理卫生知识。首先把炕席卷起来，土炕上铺着厚厚的干土，干土上面再铺上厚厚的干草。奶奶请来丁大舅奶给做了一下检查。丁大舅奶检查完说：“再等等时间不到，胎位很正常是顺生”叫大家放心。妈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早已筋疲力尽，有气无力了。这一等就是三天。把妈妈折磨的死去活来。从二十八日傍晚，一直到七月三十一日凌晨六点钟，一个骨瘦如柴的躯体，带着一个大脑袋，满脸皱纹，又黑又瘦的小生命，来到了他不该来的地方～人间。来到人间的那一刻没听到一点夸奖声，听到的却是种种非议。什么脐带缠脖是带着绳索逃出来的，这样的孩子不好养活；出生时头上还有一大块透明状粘膜，说这样的孩子是带着重孝偷着投生的；偷生的孩子命硬克六亲等。如果是个姑娘还能增加点喜庆的气氛。可惜天不随人愿，偏偏是个又黑又瘦的臭男孩。由于先天营养缺乏，分娩时间又长，所以，刚出生时不会哭就是人们常说得草迷更是不招人喜欢。又是多亏了丁大舅奶，在我后背上猛拍了一下，激活了呼吸器官，才哇的一声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哭出了声音。几天的折磨妈妈已经精疲力尽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尽管这样妈妈还是强打精神问：“我看看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心直口快的伯母脱口而出：“是个臭小蛋子”！当听到生下来的又是个男孩时，妈妈的精神立刻崩溃了，再也支持不住了，当时就晕过去人事不知。吓得奶奶浑身哆嗦眼睛直冒金星，两只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寸步难行。还是丁大舅奶经得多见识广，遇事不慌叫伯母赶快拿来老醋，把产妇的头发剪下来一缕用火烧了，加上童便三样一块给产妇喝下去。奶奶这时也换过神来，急忙去给妈妈做定心饭。传统的做法是孕妇生完孩子的第一顿饭，要用一把小米熬粥，再煮七个红皮鸡蛋也叫定心汤。在丁大舅奶的精心调治下妈妈渐渐神智清醒过来了。强打精神把奶奶做的定心汤吃下去，疲劳到极点的妈妈，感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再也挣不开眼睛睡着了。几个时辰过去了，人们都忙着照看妈妈，一个放在背灯影下没有人管的小生命，却慢慢的睁开了朦胧的两只小眼睛。总算又顽强的活了下来。来到人间的一刹那，第一声免强哭出声来；听到大人的第一句话，不是称赞而是非议；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光明，而是昏暗豆油灯光；第一次接触到的人不是喜笑颜开，而是一张张冷漠陌生的面孔。

从那一刻起就感到困惑，感到彷徨。困惑的是做人的差距为什么那么大。别人家生个男孩又是请客，又是贺喜全家人都欢天喜地给全家带来快乐；而我来到人间又是讨厌，又是心烦全家人愁眉苦脸给全家带来忧愁。彷徨的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还来了？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