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民主党反扑白宫:新保守主义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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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初,一场关于世界巅峰权力的竞逐——2008美国总统选举两党候选人争夺战,在美国全面展开。当地时间1月20日,在刚刚公布的盖洛普民调中以29%的支持率高居民主党人榜首的美国前第一夫人、纽约州参议员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在个人网站上宣布“迈出朝向白宫的第一步”;4天前,年轻的黑人明星政客、伊利诺伊州民主党参议员贝拉克奥巴马已宣布成立试探委员会,评估参选可行性;2004年大选的副总统候选人约翰爱德华兹则早已于去年12月27日宣布参选。
自从在2006年底的中期选举中获胜后,民主党人的心气陡然被拔高,党内实力派与明星政客对白宫宝座的野心似乎也已脱缰。现在,民主党人的计划是:挟中期选举获胜之余威,反扑白宫。然而,任何政治胜利都不能寄托在一厢情愿上,更何况民主党人的对手还是执政的“大象”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平心而论,总统布什所代表的共和党人虽然近期为伊拉克问题所困,但他们的政策取向却暗合了在美国国内目前占据优势地位的保守思想,而他们掌握的丰厚行政资源,更是西方国家选举的利器。美国共和党人,正以“连续卫冕”为目标,加快竞选步伐。
在共和党内,同样有明星政治家,如前纽约市长朱利亚尼,也有政坛老手,如资历深厚的亚利桑那州参议员约翰麦凯恩,更有后起之秀,如马萨诸塞州州长米特罗姆尼……
现在,民主党人的口头禅是“美国人民渴望新鲜事物”,潜台词则是“换个党执政”,而共和党仍然在塑造自己的“勇敢和决心”,希望通过政绩赢得选民的心。无论如何,在2007年的这个春季,随着众多“大腕”政治家的加入,美国新总统竞争者纷纷浮出水面,激烈的角逐开始了。
美国民主党尽管实现了在国会的反扑,但并不意味着对总统宝座的反扑就胜券在握。核心的问题是,选民可能是因为不满共和党总统布什的对内对外政策而在中期选举中亮了红牌,但未见得背离了共和党所代表的保守主义思潮。经过12年的漫长等待,长期在野的美国民主党凭借2006年11月的中期选举一举夺回了在国会的多数席位。攻擂成功后不久,民主党人就雷厉风行地施展起“拳脚”。
民主党控制的新一届美国国会在开始运作后不到100个“立法小时”,众议院就已经通过了民主党在竞选期间承诺的、将在新一届国会中首先通过的6个法案,涉及能源、提高最低工资标准、落实反恐措施以及放宽对干细胞研究限制等。然而,民主党的抱负远不仅限于国会,它已经开始为200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热身。
除了曾在2004年作为约翰克里副手参加总统竞选的约翰爱德华兹于去年年底就宣布要参加2008总统竞选外,近日民主党内的“明星”人物、黑人参议员奥巴马和热门人物、纽约州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也都表示了参选意向。加上其他一些宣布参选的候选人,民主党借中选获胜而趁热打铁瞄准2008年大选的姿态已经非常明显,以至于一位党内参选参议员克里斯托弗多德对媒体表示,民主党的竞选队伍已经“变得拥挤起来”。
然而,现在离2008年11月开始的总统竞选毕竟还远。民主党尽管实现了在国会的反扑,但并不意味着对总统宝座的反扑就胜券在握。核心的问题是,选民可能是因为不满近些年共和党总统布什的对内对外政策而在中选中亮了红牌,但未见得背离了共和党所代表的保守主义思潮。正如那句似是而非的政治格言所云:美国大部分的选举,都是为了选掉谁,而非选谁上台。
“今天,美国民众投票选择了变革,选择了民主党。”现任众议院议长的民主党人佩洛西在得知中期选举的众院投票结果后曾这样说过。但是,前共和党众议院领袖汤姆迪莱却宁愿这样表达:民主党没有赢,是共和党输了。“一般来讲,美国的国会中期选举往往是以本地化的、社区化的议题为主,而这次伊拉克问题成了一个主导的、可以左右选民的关键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政治研究室主任倪峰对《环球》杂志说,“加上总是以道德卫士自居,标榜道德纯净、家庭观念等美国核心价值的共和党屡屡出现腐败丑闻,导致在选民中形象大跌,而民主党选举策略对头,充分攻击对手的弱点,从而最终取得胜利。”
“不是民主党做得多好,而是共和党做得太差”,成了对此次中期选举结果分析的一种专家共识。美国媒体和民调机构在中期选举结束后对选民进行的调查显示,官员腐败、反恐战争和伊拉克问题等是影响他们投票意向的最重要因素。其中,共和党超级说客阿布拉莫夫的丑闻影响最大,牵涉了国会议员和助理至少20多人,而副总统切尼的幕僚刘易斯利比又在中情局间谍身份泄露事件中涉案。
但更让共和党感到手足无措的则是伊拉克问题。“前段时间我见到一些美国来的学者,谈到伊拉克问题时感到他们现在是‘大脑中枢麻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处于一种绝望的状态,”倪峰对记者描述说。目前,美军在伊拉克战死的士兵已经超过了3000人,并且还在增加之中。布什也承认现在伊拉克情形与当年的越南存在可比性;不久前,他甚至“坦率”地表示,白宫过去的对伊政策是“缓慢的失败”。
而在更深的层次上,伊拉克问题的被动,反映的是布什政府整个外交大战略的失误。在接受《环球》杂志采访时,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袁鹏认为,小布什推行的对外政策实际上犯了美国外交的大忌。
“美国的立国之本可以概括为三点,即经济、安全和民主,而前两者是最主要的两个支撑,”袁鹏说,“至于最后的民主,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理念和口号,是一种形式上的东西;历届美国总统多是在这方面喊一喊,并不真把它当重点。但是,布什却把这第三个作为他的重点,并且真抓实干,用民主来挂帅,在中亚搞‘颜色革命’,在伊拉克推行民主化,甚至所谓的大中东民主等等,搞所谓的变革外交,这恰恰是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了。”
随着力主推翻萨达姆政权的鹰派防长拉姆斯菲尔德的辞职,一度在布什制订对外政策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新保守主义彻底显露出衰弱之势。与之相对应的,是有现实主义色彩的新防长盖茨的走马上任。除了拉氏之外,当年新保守主义的另外几个代表人物如原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副总统切尼的办公室主任利比也先期离开原来的岗位。
“但是,新保守主义作为美国保守派中极端的代表,它的衰退并不能代表保守思潮的过气。”袁鹏对《环球》杂志记者强调,“美国的社会现在是逐步趋向于保守,一是表现在经济上的保守主义;二是表现在‘911’所刺激出来的民族心理上的狭隘爱国主义;从美国历史来看,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两种思潮总是交替出现,但一般一种思潮会持续10~20年的时间;目前这股保守主义是从克林顿执政的后期发端的,现在仍是主导的地位。”
无独有偶,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专研国会政治的教授罗纳德彼得斯日前对《华盛顿观察》表示:“民主党在国会的多数席位只能抵挡住保守主义的发展,但不能扭转整个美国的右倾思潮。”即便对美国社会思潮究竟走向如何还难以给出定论,但一个清楚的事实是,民主党这次中选的得手也并非摧枯拉朽般的一边倒胜利。除了在众议院获胜具有比较明显的优势外,民主党在参议院称得上是险胜,比共和党只多了一个席位。
中选后一个有趣的例证可以说明问题。2006年12月,来自南达科他州的民主党国会参议员吉姆约翰逊突然患病,被送进行医院接受治疗——如果约翰逊去世或辞职,南达科他州的共和党籍州长很有可能会任命一位共和党人士接替约翰逊担任国会参议员,使两党在参议院平分秋色,而副总统切尼(美国宪法规定参议院议长一职由副总统兼任)“打破平衡”的一票,将使民主党在参议院的优势化为乌有,从而影响到民主党在未来两年的立法计划,给下届总统选举增加变数。
幸亏约翰逊在手术之后病情好转,而新国会也正式开始了工作,这才让民主党人松了一口气。另外,民主党这次中选的策略是突出其内部温和派和保守派主张,避免反映本党主流的自由派主张,事实证明这个策略是正确的。也正是基于此,华盛顿的政治分析家罗兹库克在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上表示,目前的情况是民主党“在技术上处于多数党的时代”,但一旦将共和党和南方具有保守思想的民主党放到一起,主流民主党人反而就成了少数派。
而针对把共和党拉下马的伊拉克问题,实际上民主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它在竞选时作为少数派可以为了反对而反对,大加指责对手的伊拉克政策,但一旦它成为多数派就要提出负责任的理念和政策。共和党也不是没有机会。目前美国经济走势良好,前一段时间高耸的油价也降了下来。在2008年总统大选前,只要布什能够解决好伊拉克问题,把大选的议题拉回到国内议题上,并且国内经济保持良好势头,共和党就有可能浴火重生。
历史也许可以作为最好的参考,在1994年的国会中期选举中,共和党大获全胜,在众议院和参议院的席位分别增加了54个和9个,达到230个和52个,从民主党手中夺取了国会两院的控制权。但在两年之后的总统选举中,时任总统的民主党人克林顿却成功连选连任。在美国中期选举结果宣布后不久,西方媒体就立刻对未来的中美关系进行了前瞻。美国《新闻周刊》的网络版刊载了文章《美国民主党人会对中国强硬吗》,而《华尔街日报》则以《佩洛西执掌众院,反华声浪或会高涨》提醒说,民主党可能会利用反华情绪备战2008年总统选举。日本的《每日新闻》也登出文章,预警民主党执掌国会可能会导致贸易保护主义卷土重来。
新当选的女众议院议长、民主党人佩洛西,成为了诸多议论中的焦点人物。作为一名曾批评中国的强硬派,她抨击过中国的人权记录,反对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达10年之久,并且还曾经反对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除了佩洛西,民主党内对华不友好的代表人物还包括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汤姆兰托斯。事实上,他已经准备针对中国的崛起在国会组织3到4次听证会。而已经成为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的纽约州民主党众议员查尔斯兰热尔则呼吁布什政府通过世贸组织在贸易问题上对付中国。
对于民主党掌握国会,袁鹏表示出忧虑。他认为,从民主党的基本传统上来看,它的上台整体上对中国未必有利。在未来的时间内,民主党会不会利用岛内政治变化以及2008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做文章,是值得关注和警惕的。而倪峰则对记者表示,在国会和白宫分别由两党把持的情况下,美国国会很容易拿对华问题作为攻击武器。“中国问题一来容易拿起来,二来容易成为各党表现的舞台,可以造出很大的动静。”
但是,袁鹏也提醒说,判断未来中美关系的发展也不能放大像佩洛西这些人个人的影响力,还要看整个民主党的表现。他认为,从基本盘来看,中美关系目前的状态已经很难改变,美国人也已经认识到中国崛起具有对其有既不利又有利的两面性;两党的主流认识是趋于一致的,即对中国的崛起要有条件地接纳,而不能一味地防范。其差别主要体现于在具体问题的认知和采取措施的力度上。
另外,正如美国珀杜大学政治学教授伯特罗克曼日前对媒体所说,“从美国历史上看,总统和国会在外交政策上的关系总是执行者(总统)处于主导地位,总统很可能会抵制住国会的压力”。袁鹏表示,至少从佩洛西上台后制订的“100个立法小时”的日程看,里面涉及的主要议题从伊拉克问题到干细胞研究,还没有与中国有直接关系的。
另外,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政治人物在上台前上台后的表现往往有差异。华盛顿的美利坚大学国会与总统研究中心主任詹姆斯瑟伯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如此评论佩洛西:“当成为议长后,人会改变;在众议院里你毕竟不能推动一项少数人支持的政策,她也不会这样做。”而倪峰则对记者讲道,他的一位美国朋友曾经惊讶地对他说,佩洛西在当选众议院议长后24小时内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原来的非常“aggressive”(有攻击性)变得异常“nice”(令人愉快)了。
当然,我们不能夸大个别人的影响力,也无法依靠他们个性的“转变”。但美国中期选举的结果明确发出了一个信号——民主党开始反扑了。对此,从现在到2008年,我们必须保持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