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案的背后（1）-红楼书话-文化纵横-搜狐社区

　　葫芦案是红楼梦文本起始阶段的一段高潮。这段公案不但是起始文本的高潮，作者似乎还有意赋予这段文字更多的意义，所以，这段看似平平无奇的文字却暗藏不少玄机。本文将为大家一步一步，逐渐揭开这些背后的玄机。先看案子的决断者——贾雨村。　

　　一、贾雨村

　　葫芦案的案情很简单“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伤人命。”殊不知葫芦案的背后，却大有玄机。

　　案子的审理者本身就大有玄机。从开篇到葫芦案，共三回文字，这三回文字的主角是谁？贾雨村。为了刻画这个审案者，作者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里为了交代这位审案子的大人物，也得大费周折。先看葫芦案发生的时间：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的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这拐子便又悄悄的卖与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拿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 胁 仗势，众豪奴将我小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地之恩不尽！”这段文字告诉我们，葫芦案案发已经一年多了，而贾雨村刚刚起复。一年以前，正好是贾雨村授馆林如海家的时间。也就是说，贾雨村授馆林如海家在葫芦案案发之后。下列就是红楼文本中的时间证据：

　　1.引文：雨村正值偶感风寒，病在旅店，将一月光景方渐愈。一因身体劳倦，二因盘费不继，也正欲寻个合式之处，暂且歇下。幸有两个旧友，亦在此境居住，因闻得盐政欲聘一西宾，雨村便相托友力，谋了进去，且作安身之计。妙在只一个女学生，并两个伴读丫鬟，这女学生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工课不限多寡，故十分省力。......

　　2.引文“堪堪又是一载的光阴，谁知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女学生侍汤奉药，守丧尽哀，遂又将辞馆别图。林如海意欲令女学生守制读书，故又将他留下。堪堪又是一载光阴，正是最重要的时间证据！联系上下文可以理解，这正是说明贾雨村从被参革到贾敏去世，堪堪又是一载光阴。因为前三回文本一贾雨村为主线，贾雨村的活动时间实际就是红楼编年时间，而这“堪堪又是一载光阴”正写的就是贾雨村。因此，这一年时间就是贾雨村被参革到贾敏去世。

　　3.引文：近因女学生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触犯旧症，遂连日不曾上学。雨村闲居无聊，每当风日晴和，饭后便出来闲步。此时黛玉守制读书。

　　4.引文：雨村拍案笑道：“怪道这女学生读至凡书中有‘敏’字，皆念作‘密’字，每每如是；写字遇着‘敏’字，又减一二笔，我心中就有些疑惑。今听你说的，是为此无疑矣。怪道我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近日女子相同，度其母必不凡，方得其女，今知为荣府之孙，又不足罕矣。可伤上月竟亡故了。”　　“上月亡故”是极端重要的时间证据！对应时间：这月。

　　5.引文：却说雨村忙回头看时，不是别人，乃是当日同僚一案参革的号张如圭者。他本系此地人，革后家居，今打听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他便四下里寻情找门路，忽遇见雨村，故忙道喜。二人见了礼，张如圭便将此信告诉雨村，雨村自是欢喜，与贾雨村出游同一天发生的事。

　　6.引文：次日，面谋之如海。第二天。

　　7.引文：如海乃说：“已择了出月初二日小女入都，尊兄即同路而往，岂不两便？”雨村唯唯听命，心中十分得意。对应“上月”和“下月”，从上月到下月是三个月。正好是贾敏去世、贾雨村听到有起复消息、贾雨村进京三件事对应的时间。

　　8.引文：有日到了都中，进入神京，雨村先整了衣冠，带了小童，拿着宗侄的名帖，至荣府的门前投了。彼时贾政已看了妹丈之书，即忙请入相会。见雨村相貌魁伟，言语不俗，且这贾政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拜辞了贾政，择日上任去了。不在话下。有日至从金陵到京城的时间，大概半月就能到吧？因为有日就表示时间不多。这根贾雨村赴任的时间应该相近。加上候缺两月，应是三个月时间。

　　9.引文：如今且说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至殴伤人命。一下马就开审。

　　以上时间证据姑且采用倒推法来证明之：从贾雨村补授应天府至下马，应在半月月左右。都中候缺两月；从金陵到都中应走半月；动身赴京到贾敏去世有一月时间（见4至7引文）。这些时日应在五个月左右。贾雨村给待遇当老师到底当了多长时间？这个可以推测出来。把贾雨村从被参革到贾敏去世的时间做减除处理，就能大致得出贾雨村给黛玉当老师的时间了。而这个时间正好是葫芦案的关键！

　　引文：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龙颜大怒，即批革职。该部文书一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
　　那日，偶又游至淮扬地面，。。。。。。。。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余。

　　雨村正值偶感风寒，病在旅店，将一月光景方渐愈。一因身体劳倦，二因盘费不继，也正欲寻个合式之处，暂且歇下。幸有两个旧友，亦在此境居住，因闻得盐政欲聘一西宾，雨村便相托友力，谋了进去，且作安身之计。

　　这段文字表述了贾雨村子被革职到授馆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件。详列为：

　　1.交代公事，大概几天时间，可以忽略。

　　2.将历年做官积的资本并家人送至原籍，应有一月时间吧？贾雨村胡州人，做官的地方叫大如州，是甄士隐岳丈的家乡。因这两地方据说都是曹公胡诌的，因此无法计算时日。

　　3.游览天线下胜迹。不会直奔扬州吧？应该有个把月。

　　4.贾雨村到扬州。此时林如海到任一月有余。

　　5.游览扬州。半月左右吧。

　　6.患病一月。

　　此外，从贾雨村与冷子兴的对白当中可以看出，贾雨村给甄宝玉当过老师。根据贾雨村给冷子兴如此仔细的描述看来，贾雨村给甄宝玉当老师不会是一时半会吧？没有几个月能了解如此仔细？何况贾雨村对林如海的家底还不如对甄宝玉如此了解呢！姑且算两个月吧。

　　这几件事情的时间加起来大概应该有六个月的时间。这说明贾雨村给黛玉当老师最多也就六个月。这跟上文贾雨村进京至赴任所花的五个月加起来刚好约有一年。这个一年跟葫芦案原告讲的告了一年的状竟然如此的巧合！这个巧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贾雨村有问题，不是一般的问题，而是很大问题。是什么问题呢？贾雨村是四大家族主动物色的解决葫芦案的主审官！当然，要具体的、丰满的证明这个观点，还需要一些证据。确切的说，还需要把红楼的某个艺术形象的表演展现给大家。

 二、冷子兴
冷子兴在前80回文本中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著名的演说荣国府。量一次是由周瑞家的带出来的：他女儿笑道：“你老人家倒会猜。实对你老人家说，你女婿前儿因多吃了两杯酒，和人分争，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这段文字活脱脱的写出了一个市侩流氓的形象。试问，一个本分的人怎么因为吃酒跟人分争，还被别人高了恶状。严重到让人家告恶状的程度，可见不是一般的口角之争。国人都有息事宁人的传统，但冷子兴却惹得别人去告状，这一状也告的稀里糊涂，说他“来路不明”，分明是恶整。冷子兴为何招致别人恶整？一个本分的人怎么回招致恶整？对付本分人，非要跑到衙门？这冷子兴不本分，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只有找衙门。可是衙门也奈何不了他：周瑞家的听了道：“我就知道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且家去等我，我给林姑娘送了花儿去就回家去。此时太太二奶奶都不得闲儿，你回去等我。这有什么，忙的如此。”女儿听说，便回去了，又说：“妈，好歹快来。”周瑞家的道：“是了。小人儿家没经过什么事，就急得你这样了。”小事，够不了周瑞家的发挥的小事。处理麻烦的人搜不在意，惹麻烦的更不用在意了，因为是小事。冷子兴嚣张可见一斑。有人认为这样联想是不是太有点捕风捉影？其实不是。现有铁证：甄家，你可知么？”子兴道：“谁人不知！这甄府和贾府就是老亲，又系世交。两家来往，极其亲热的。便在下也和他家来往非止一日了。”冷子兴这话如何？举个例子：甲问：“李泽楷你认识吗？”乙答：“怎么不认识，不就是李嘉诚的公子嘛，我跟他朋友哥们，我们都一起玩好几次了。”这话又如何？典型的市侩流氓攀龙附凤顺溜拍马的市井之徒的说辞。这种人谁得势，就跟苍蝇一样围在谁周围，谁失势，就跟见了鬼一样远远躲开。这就是冷子兴。当然，这里不讨论冷子兴的人品，我们讨论的重点还在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这一段。
先看起势：将入肆门，只见座上吃酒之客有一人起身大笑，接了出来.......似冷子兴这等刁奴，一个被革官员，岂能入他的法眼！喝酒就跟人“纷争”的一个人，怎么回对一个丢了官的落难秀才感兴趣?可冷子兴不但感兴趣，而且是感极兴趣，在贾雨村尚未进门的瞬间就接了出来，何等的尊敬有礼！不过，文本似乎对此另有解释：旧日在都相识。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说话投机，最相契合。这个解释合理吗？很明显是不合理的。贾雨村交结冷子兴，只是出于置买古董玩器，日渐相熟，二冷子兴优势卖古董的，其时贾雨村还是当朝官员，冷子兴的顾客，冷子兴自然尊抬贾雨村，可如今贾雨村已经被革职，为何还要这么客气？当然，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贾雨村是著名的白眼狼。至于冷子兴，看书中的解释应该是很能与朋友肝胆相照的人，不会计较身份地位的人。真实情况是这样吗？绝对不是。试问，一个安分的人怎么会在吃酒是和人分争？再者，看看周瑞家的那副德性，就知道周瑞家的女儿是什么货色了，冷子兴既然娶了周瑞家的女儿，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人认为这是无端揣测。我可以告诉你，绝对不是。现有证据：甄家，你可知么？”子兴道：“谁人不知！这甄府和贾府就是老亲，又系世交。两家来往，极其亲热的。便在下也和他家来往非止一日了。”冷子兴这句话如何？假若我问你：“李泽楷你知道吗？”你答：“怎么会不知道！那不就是李嘉诚的公子嘛！跟我关系都不错，我们一起都玩好几回了！”这话又如何？这是典型的攀龙附凤市侩流氓的说辞。也许你认识李泽楷，但是贾府到甄府办事，绝对没你冷子兴的份。就这样一个好显摆、狗仗人势的奴才怎么会把这时的贾雨村放在眼里！再说，冷子兴老婆家室都在都中，而且 有经营者古董买卖，怎么突然有雅兴跑到扬州来了？且看文中解释：子兴道：“去年岁底到家，今因还要入都，从此顺路找个敝友说一句话，承他之情，留我多住两日。我也无紧事，且盘桓两日，待月半时也就起身了。今日敝友有事，我因闲步至此，且歇歇脚。不期这样巧遇！”冷子兴也算老实，没有欺诳我们。冷子兴的确有事来此，而且不是小事，是大事。
 到底是什么事让冷子兴来到了扬州呢？且看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下文：雨村因问：“近日都中可有新闻没有？” 贾雨村不过随便一问，可冷子兴却答者有意：子兴道：“倒没有什么新闻，倒是老先生你贵同宗家，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为什么叫答者有意呢？因为贾雨村对都中的荣宁二府与自己同宗根本没有意识，雨村笑道：“弟族中无人在都，何谈及此？”这明明是冷子兴的献媚讨好之言。一个被革职的罪员，冷子兴何以低声下气的去讨好？显然是有求于贾雨村。可纵观冷子兴与贾雨村的对白，冷子兴根本没有求贾雨村什么，而且还送贾雨村一个人情！这是冷子兴的作风吗？这是一个喝酒就跟人分争导致别人恶整的冷子兴的作风吗？显然不是，因为冷子兴是个托。冷子兴事四大家族的托，确切的说是荣国府的托。冷子兴不愧是一流的托，先以同宗之说试探贾雨村，得到贾雨村的正面回应。但贾雨村尚有自知之明，因为他现在的地位根本同荣国府没法去比，因此说出了“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发生疏难认了。”的话，暗示自己不便去攀扯，这给冷子兴出了个难题，若是一般的托，就会大言不惭、滔滔不绝于人哦哦那个国富赫赫巍巍的权势和挥金如土富贵繁华的景象以应有贾雨村慕利而投。可冷子兴却不是一般的托，他是精成人精的托，他知道似贾雨村这等文人有一些臭酸臭酸的酸气，因此他就开始贬低荣国府，指出荣国府已经开始败落，你贾雨村投奔荣国府不是攀龙附凤，轻轻揭去贾雨村心头蒙上的那一点点虚伪的尘纱；进而指出荣国府不善教育。为什么要说荣国府不善教育？因为贾雨村现在就是教师啊！冷子兴不愧是一流的托，轻柔的手法撩拨贾雨村心头那份躁动的欲望。他详详细细地列举了荣宁二府子弟种种不肖行为的同时，慨叹不善教育，忧虑荣宁二府将来，这些言辞终于激起贾雨村内心隐藏的躁动和显摆才华的虚荣，等冷子兴将荣国府那些子弟的歪行奇动全部抖露给贾雨村的时候，贾雨村已经成功的被冷子兴灌醉了，他滔滔不绝，鸟生鱼汤等等那些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名人宿匠，挨个被雨村胸列举了个遍，雨村在卖弄学识之际表明意向，像这样的顽劣之徒你们贾府人不知如何让教育，“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我贾雨村却能将他锻造为可造之材：“所以，方才你一说这宝玉，我就猜着了八九亦是这一派人物。”，贾雨村还不忘列举自己曾经有过教育这些歪道孩子的经历：“不用远说，…….”，以证明自己能够胜任教育宝玉的职位。不过在这里雨村貌似错会了冷子兴的意思。冷子兴趁着贾雨村提及甄家姐妹的时候透露元春在宫中担任女史，暗示投奔荣国府对前途有利，可节雨村却一根经的忙于推销自己的教育计划：“你我方才所说的这几个人，都只怕是那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未可知也。”还得冷子兴巧言挡驾：子兴道：“邪也罢，正也罢，只顾算别人家的帐，你也吃一杯酒才好。”到了这里，基本上是说服已经成功了，雨村热切期望加入四大家族集团，冷子兴捷报已经传回。然而，四大家族的愿望却没有得到真正落实。要雨村完全依附于四大家族，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然而，眼前将雨村收归门下的这一切由一个叫张如圭的人来启动，冷子兴借助张如圭的出现，成功的把雨村推进了撒大家族集团的荣国府派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