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何三畏：“作家也是人”吗(南方人物周刊 20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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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作家也是人”吗
作者: 何三畏 2010-04-14 16:44:36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如果作家这一往往以社会良知发言的群体，都这样固守自己的既得利益，那就不知道还有哪个群体愿意下一步改革从自己那里发轫了
《南方都市报》举办的“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第八次颁奖4月6日在成都郊外三岔湖举行。文学活动是要花钱的。长期以来，人们似乎忘记了这一简单的事实。当文学成为“国家大事”，文学家成为“国家的人”，文学活动由国家财政支持成为天经地义的常理之后，文学便是最适合“只算政治账，不算经济账”的社会项目了。以至今天的人们只见过“文学盛事”的举办，没见过“文学经济账”怎么算。
但是，华语传媒文学奖展示了一个简单得让人吃惊的“真理”：原来，文学是可以不花纳税人钱的。文学活动是可以还原到民间的。重要的是，今天，民间社会已经产生了赞助文化和文学活动的自觉，纳税人有了摆脱“供养作家”的可能。
华语文学奖的朋友们来自全国各地，有的还从国外回来，根据中国的国情和人情，也符合世界惯例的是，作家和嘉宾们当然不会被要求自炊自食，自投客栈。事实上他们也要“吃喝玩乐”，也要“专车接送”，只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加重人民的负担”，而是由主办单位和商业赞助实现的。只是他们吃得不够“档次”，大概，他们想都没有想过2000元一桌的“吃喝标准”；他们住得不够排场，没有在五星级酒店下榻，更没有总统套房；他们在成都的赞助方是一家旅行公司，它们不是找不到奥迪车迎送。只不过，商业公司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花的，它没有动力要竭尽奢侈去侍候这些作家们，他们不是要豢养这些作家，让他们成为公司的马仔，一辈子为它们公司说好话。
然而，仅仅是这样，就足以实现一种文化和商业的相对健康的关系了。作家和嘉宾们都高高兴兴的，一路嘻打哈笑，心态阳光。
但是，假如换成另一种情况，假如他们让祖国西南的大旱灾区的人民做东，而会议又如上所述的穷奢极欲，恰恰还被媒体把这样的阵仗披露了出来，那么，他们是否还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呢？他们中的一位领袖人物会不会站出来，针锋相对地对媒体宣称，我们就是要这样，我们“有一万个理由”这样开会呢？我不能为他们整体代答，但我相信，难免会有人感到羞愧的。因为我坚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坚信自己既然成为了作家，也就成为了“精神贵族”，也就应该是让人民负担的“物质贵族”，就应该是这样无偿使用老百姓的钱的主儿，绝不会是他们的主流精神。
当然，我也相信，既然体制提供了这样的“贵族保障”，要求他们不接受，也是近于违背人性的。正如有人这样辩护：毕竟“作家也是人”嘛。人的本性就是贪图利益和享受的。而当体制的力量要给你好处，接受并且享受才是明智的选择，拒绝或者不配合反而是需要高额成本的。
其实上述的“假如”，是发生过的新闻事实。其实笔者对“莅临”灾区“享受”的作家个体，并无特别的不敬。但这样说，并不表明我会“原谅”他们。虽然“作家也是人”，存在人性的弱点，也可以是一个好的作家（我确实也看到这一批“贵族作家”中有人写过不错的作品），但作家毕竟“不是一般的人”。我相信，作为一个作家，即便你一辈子小心回避，也难免不碰到道德、良知、不受“额外奉禄”之类的是非判断，而且，我也相信在你的著述中，一定对这些问题作过正面的赞美。那么，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拿着一份公务员的“奉禄”从事人类最为个人化的工作——文化创作，你这叫职务行为，如果你这样的写作也应该受到版权法的保护，那么，任何一个公务机关的书记员都应该领稿费了。
所以，华语文学奖的赞助方如果大手大脚用钱如流水，那只是一个消费伦理问题，事涉低碳与否，但没有人会骂他们是寄生虫吸血鬼。而作为作家会议，哪怕是花费任何一个地方政府一分钱，都不仅是道德问题，而且是法律问题。
在这样的背景下，奉劝某些专家作家和作家领导们还是低调一点。古代社会读书就是为了享受官方的奉禄，尚且有人发出“邑有流亡愧奉钱”之叹，今天，你有什么好洋洋自得的呢？这是一个改革的时代，许多问题堆积到改革的门槛。如果作家这一往往以社会良知发言的群体，都这样固守自己的既得利益，那就不知道还有哪个群体愿意下一步改革从自己那里发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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