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 数字时代的音乐之变

二十五年前，我和其他三个年轻学生来到英国西南部度假胜地托基(Torquay)一个简陋的音乐制作室，准备在那里灌制一张样本唱片。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四人乐队，它叫做“迷惑并舞着”(Puzzled But Dancing)。通过乐队演出，我们赚了几百美元，这在当时可算得上是一笔小小的财富，我们准备把这笔钱用来灌制样本唱片，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圣杯”(Holy Grail)乐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流行组合）一样成名，能在八音道唱片室录制自己的唱片。
如果你没听说过“迷惑并舞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尽管我们煞费苦心地给乐队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还在托基当地条件最好的唱片录制室录制音乐，但这一切都没能使我们的乐队声名大噪。之后的某一天，当我与昔日乐队成员──曲作者罗宾(Robin)一起在波士顿吃饭的时候，我俩都不禁想知道如今的数字时代人们是如何录制唱片的。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在作了一番探访后，我发现实际情况和我最初所想的稍有差别。
在我那个时代，整个过程似乎是这样：老师在上面讲着亨利三世(Henry III)与《牛津条例》(Provisions of Oxford)，我在下面昏昏欲睡，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现──“牛津条例”不正是一个好歌名吗？于是，我赶紧谱曲，这时才意识到“Oxford”实在不好押韵。夜幕降临，一首歌的雏形诞生了。我们的排演地点是通风良好的牛棚，在那里经过数次演练后，如果我们有便携式内置立体声系统，我们就会消去杂音，让音乐变得勉强可听。接下来，如果那时大家手头有闲钱，我们会租来当时最先进的设备：四声道录音机。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把吉它等不同声音收录进来，当然，录音质量如何还是个问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给乐器录音并非易事，你需要准备麦克风、扩音器等等诸多设备。除此以外，你还要有娴熟的技术、宽敞的空间和相当的耐心。
而今天，你只需一台笔记本电脑就可全部搞定。录音机的功用被硬盘取代；各种软件也替代了以往的混音、扩音以及合成装置。通过加入由专业音乐家演奏的不同音乐片断（名为“loops”），你完全可以实现独自表演，而不需要乐队为你伴奏了。而说起如何消除因封闭环境引起的杂音时，这个办法既有些新奇，而且也花不了什么钱。如果你使用的是Mac，那么可以选择iLife（80美元）系列的GarageBand，如果你想加入其他乐器，那不妨试试Jam Packs（每种100美元）。而如果你是Windows用户，总部位于马萨诸塞州的Cakewalk会为你提供相应的软件。
获得了这些信息后，我和罗宾上周末便作了一番尝试。我们先是将一个箱子连接到电脑上，然后安装了Cakewalk的附带声纳。这个箱子是Cakewalk的合作伙伴──日本Roland Corp.制造的，其功能在于将乐器声音直接录入电脑（整套设备包括箱子和软件，售价300美元）。这让我们想到了在托基的经历：为了在混音之前放大音量，大家小心翼翼地调整麦克风的位置，使它尽可能地靠近扩音器和一些小箱子，地上的电线怕是也长达数英里。今天的录音效果与当初在托基录音室中的不相上下，与那次牛棚录音相比则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这还只是刚开始。由于一切录制程序都被数字化了，因此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进行调整。此时的电脑显示器看起来就像是托基录音室中的混音台，但屏幕下方却设置有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功能，这样的制作水平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无法比拟的。首先，我们录入乐器声音，其数量和类别可以随心所欲。罗宾在试过了十几种版本的吉它乐音后，没有一个中意的。此时，这款软件的优点再次得到体现，它允许我们在一个或多个声道中加入各种声效，如混响、回声等。尽管当时托基录音室也能为我们提供这些功能，但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我们不能亲自调试仪器，因此留下了些许遗憾。
此外，还有一些东西是我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希望看到的，如今它们也一一变成了现实。就比如与声纳动力录音室(Sonar Power Studio)捆绑销售的Roland软件，它甚至能纠正我偶尔的跑调现象。我们还能加入一系列华丽的合成音，抑或是在没有鼓手的情况下制造出动人的鼓声。
对于科技带来的变化，我们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科技降低了音乐录制的难度，减少了制作成本，让歌曲作者获得解放。然而，尽管这些成绩令人称道，我却另有所思。当重温我们以前录制的老歌时，我忽然感受到其中的动听之处。或许正是当年的汗水、泪水还有那份为音乐深夜驱车前往偏僻农场的艰辛才使它们变得如此动听。也许奋斗就是音乐的一部分。
我并不是说Cakewalk这类公司夺走了音乐创作的快乐；他们只是改变了音乐创造的方式。此次经历或许让我和罗宾意识到，电脑这个事物让音乐创作变得熟悉而又如此陌生。电脑几乎改变了所有创造性工作的本质，也包括音乐创作。录制过程中的随心所欲反倒让我和罗宾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思想愚钝，或者坦白地说，那些年龄偏大的人是不能适应这种变化的。电脑的前进步伐不会停歇，“迷惑并舞着”的重聚演出则再次延期。（作者 Jeremy Wagsta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