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桥夫妇，跟随毛主席一家15年 - 《环球人物》

　　毛主席曾对李银桥说：“我的事情，瞒天瞒地也瞒不了你。”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刘畅

　　9月22日，原毛泽东卫士长李银桥因肺部感染去世，享年82岁。听闻噩耗，毛泽东的亲属李敏、李讷、毛新宇都前往吊唁。26日，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来到李银桥家中，看望他的亲属。李银桥的老伴韩桂馨在儿子李卓韦的搀扶下，坐到记者面前。令记者感慨的是，老人在谈起丈夫时，情绪还算平静，而在回忆起毛主席，为毛主席服务的日子时，却激动得难以自持，几次落泪。

　　曾顾虑主席太恋旧
　　李卓韦告诉记者，他的父亲1927年生于河北省安平县，“最早是贺龙的部下，在战争中九死一生，后因表现出色，被选去给周副主席当卫士”。
　　1947年8月，正是陕北战场最紧张的阶段，胡宗南率七个旅的军队对我党中央机关穷追不舍。一天晚上，中央领导甚至烧毁了所有文件，连手表都砸了，准备疏散。只要过了黄河就安全了！大家跑到黄河边，等待主席作决定。主席却突然拿出烟，陷入沉思。李卓韦说：“周围的人都不敢做声，身旁的卫士也赶紧上前点烟。那天风很大，换了几个人都没点着，主席的情绪非常不好。突然，周副主席捅了捅我父亲，让他去点。虽是小事，却能看出一个人机灵与否。父亲当时也很紧张，但他急中生智，拿出所有火柴聚成一把，点燃了烟。主席深深吸了一口，情绪平缓了许多，随后抬头看了看我父亲，继续指挥作战……”
　　几天后，中央纵队参谋长叶子龙和副参谋长汪东兴将李银桥叫去，告诉他将调任毛主席卫士。几乎所有人听说要到主席身边工作都会兴奋，1947年，18岁的韩桂馨被调到主席身边任家庭服务员时就是如此。可李银桥却是例外：“我想到前线部队去。为主席服务，我真怕干不好，但我服从命令。”不知是不是这个表态被毛主席知道了，李银桥来到主席身边一连几天，主席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他上前搀扶主席，主席也甩开他的手自己走。李银桥的心里忐忑不安。
　　一天傍晚，李银桥陪主席散步。主席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李银桥迅速立正回答：“报告！我叫李银桥！”主席接着问他是哪三个字，为什么叫银桥，不叫金桥。李银桥说金子太贵重了，他叫不起。主席笑了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随后，他问李银桥，是否愿意到他身边工作，李银桥顿时矛盾起来，自己从1938年参军就当特务员、通信员，早就盼着能下连队。“不愿意！”李银桥挤出三个字，声音很小。否定的回答，毛泽东以前从未遇到过，他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表示喜欢李银桥说真话，同时刨根问底，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
　　李银桥倒也坦白：“我担心主席恋旧。”他说，主席用过的笔墨砚台、旧衣旧物从来不扔，有了好的也不愿意换；身边那匹大青马牙口已经老了，他也拒绝另换一匹。“主席对旧物都容易产生留恋之情，对身边的人岂不更是如此？等我们有了感情，您还会放我走吗？”
主席听了爽朗地笑笑，从没有人这么研究过他，他越发喜欢李银桥了。他随即提出，倘若他想要李银桥来，怎么解决？总要有一个人妥协吧？李银桥老实地回答：“那只好我妥协了。”毛泽东也认真想了想，表示大家都让一步：“我让你帮半年忙，算是借用。”
　　1947年，在最凶险的战斗间隙，毛泽东和李银桥立下了这个富有人情味的“君子协定”。不曾想，这个“半年”最终却变成了15年，李银桥不但自愿留下来，还干得勤勤恳恳、有模有样，从卫士、副卫士长做到卫士长。

　　“主席指导我们谈恋爱”
　　1948年，党中央迁到河北西柏坡后，李银桥和韩桂馨，一个照顾主席，一个照顾主席的妻女，配合默契，李银桥对韩桂馨也逐渐产生了好感。这一切，当然逃不过毛主席的眼睛。
当年，韩桂馨除了照顾年幼的李讷，还常给主席缝补衣服。 “主席俭朴极了，连毛巾都只有一条。”为这事，韩桂馨鼓足勇气去找主席：“您洗脸洗脚都用一条毛巾不卫生，该分开。”主席想了想说：“你提的有点道理。”但他很快又摇头：“暂时别分了，现在每天行军打仗，脚比脸辛苦，分开就不平等了。”主席还给她算了笔账，假如全军每人节省一条毛巾，省下的钱能打一场沙家店战役。
　　几天后，江青在院子里给主席晒冬衣，李银桥和韩桂馨见主席的毛衣太破旧，到处是窟窿，又一起找到主席，想说服他换新毛衣。谁知主席还是不同意，并转移了话题。他在桌旁踱了几步：“银桥，你今年二十几啦？”“21。”他又转头：“小韩，你今年19岁了，对么？”自己不过是刚到主席身边时随口说过一次，他竟然还记得，韩桂馨激动得直点头。主席笑了：“那很好嘛，你们应该互相多帮助！”两个年轻人霎时红了脸。
　　第二天，李银桥陪主席在院外散步，主席悄悄问他：“你和小韩谈得怎样？”李银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是笑，不说话。他心里一直装着韩桂馨，只是不好意思，也没勇气说。主席见他一副窘相，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要封建嘛，你们谈，我是赞成的……不要靠媒人。我的卫士要自力更生，自由恋爱嘛！”
　　事有凑巧。一天，李银桥收到家乡来信，谈的就是为他介绍对象的事。李银桥拿着信向主席讨主意，谁知主席看完信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李银桥低着头又不吭声。主席哈哈大笑：“这个李银桥就是太老实，谈恋爱不晓得动脑筋。”主席点拨他说：“你就不会拿着信去问问小韩？人家文化比你高，请她帮你写封回信嘛。”李银桥心里一亮……不久，二人在主席的撮合下喜结连理。

　　“主席曾想和江青离婚”
　　李银桥生前与毛主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主席的一些生活轶事，别人不知道，但李银桥都看在眼里。主席自己也说：“我的事情，瞒天瞒地也瞒不了你。”
　　李卓韦告诉记者，根据当时中央的规定，出于安全考虑，领导人身边的工作人员通常三年更换一批，他的父亲却陪伴了主席15年。“父亲能深得主席信任并不容易。为中央首长服务，不但要为人好，还要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父亲说，到主席身边工作，什么都不能问，不能问他是不是饿了、累了、渴了，全得靠观察。主席脑子里装着国家大事，绝不能被打扰。有时，可能一天也不能和主席说一句话，但他一坐下，你就要知道他想干什么。没这个能力，待不了一两天就会被换掉。”
　　除了照顾毛主席的生活起居，李银桥还是他的主要倾诉对象。
　　1947年10月底，毛主席提出在全党全军进行一次以“三查”、“三整”为中心的整风运动，很快，江青的入党时间被查出有问题。韩桂馨回忆说：“那时，江青脾气越来越大，很难伺候，甚至连放在身边的暖水袋都不肯起身拿一下，要伸手按铃。她曾严厉地对工作人员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替我服务。我高兴了，就是你们工作做好了。我不高兴，就说明你们工作没搞好！’”
　　一天早晨，李银桥送工作了一夜的毛主席回卧室休息，不久，就听到江青和他在屋里争论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只听主席很不耐烦地大声说：“按组织原则办，谁也不能特殊！心里没有鬼，还怕审查吗？”江青哭了起来，争吵很激烈，主席则大吼：“你给我滚！”之后，主席皱着眉头抽烟，叹着气对李银桥说：“唉，江青是我老婆，要是身边的工作人员，早把她赶跑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有些难办。当初结婚没搞好，草率了……没办法，背了个政治包袱……”
　　韩桂馨回忆说：“主席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随便向其他领导人倾诉情感，有些事情，只能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讲讲。在工作人员心中，主席不仅是一位领袖，还是慈爱的父亲、人生的导师。”
　　1962年，在跟随主席整整15年后，李银桥被派到天津工作。临行，他哭着对主席说：“当初我不愿来，你借我来。现在我不愿走，你又撵我走。这不是难为我吗？”主席也流泪叹息：“我也舍不得你走啊。我和我的孩子一年见不上几次面，只和你们朝夕相处，你们比我的孩子还亲。可我不能误你的前途。卫士长地位虽高，可也只是团级干部，职务低了些……”主席一心希望李银桥再学些工业知识，路走得更宽广。临别，主席亲笔书写《长征》送给他们夫妇留念，又一再叮嘱：“你们要常来北京看看我，我到外地去路过天津，我看你们……”
　　1979年，李银桥调回北京，先在人民大会堂管理局任副局长，后调往国家公安部。此后，每逢12月26日毛主席诞辰和9月9日毛主席忌辰，无论李银桥夫妇身在何方，都会赶回北京，到毛主席纪念堂看望他老人家。如今，让韩桂馨感到欣慰的是，“老伴走了，但他很幸福，因为他又能去陪伴毛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