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长平：标语口号不应只是“官话”(南方周末 20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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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报 >>南方周末>>第1365期
【余情余理】标语口号不应只是“官话”
作者: 长平 2010-04-14 22:11:49 来源:南方周末
这些标语口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上而下的宣讲、动员或者威吓。只有官员对民众的要求，强势对弱势的呵斥，权力对权利的限制，而没有相反的情形
南平不幸发生校园惨案，民众自发前往表达悲情，扎了一堵花墙，拉了两条横幅。横幅白底黑字，上书“安息吧！不幸的小花朵”及“亲爱的孩子，去天堂一路走好！”然而，它们被官方取消了，挂在花墙上方的，是原先的大红标语：“全力备战省运会，努力争取好成绩。”
从人之常情出发，这件事很不好理解。明明是沉痛的丧事，却拿走吊唁横幅，保留喜庆标语，放在谁家都会觉得不合适。据说官方有一个解释是，气氛太哀伤，会吓着孩子。这个理由当然不成立。且不说同学无端被杀，哀莫大焉；倘若有大人物辞世，举国哀悼数日，从来不会有官员担心“吓着孩子”。
这也许跟官员总是害怕“负面新闻”有关，他们巴不得所有的“负面新闻”都能“坏事变好事”，不应只是官话。不过南平的官员应该清楚，无论市领导如何“亲切关怀”，无论挂多少喜庆标语，这桩惨案也不大可能变成好事。
还有一个原因，也许官员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他们不习惯标语出自民间。民众自发挂出的标语，肯定不会“吓着孩子”，但是往往会“吓着官员”。
时下，几乎所有的标语口号，甚至在公共场所张贴的海报，都出自官方或由官方控制管理。这些标语口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上而下的宣讲、动员或者威吓。只有官员对民众的要求，强势对弱势的呵斥，而没有相反的情形。比如，你在很多地铁和火车站都会看到“乞讨是一种不文明行为”，却看不到“救济穷人是政府的职责”；大街上鲜艳夺目地飘扬着的，是“坚决打击犯罪分子”，却从来没有“警察必须公正执法”；城市乡村的墙壁上都刷着巨大的“纳税光荣”，却从来不见“浪费纳税人的钱可耻”；甚至反腐败这样被政府列入主要工作的社会重大诉求，也很少见到相应的标语口号。
也许有人会说，标语口号针对社会底层，是因为他们犯罪的机会更多，对社会的危害更大。其实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对社会危害最大的是权力的滥用。一个银行行长动了贪念，可能私吞千百亿的钱财；一个质检局的“免检”证书，可能导致几十万婴儿被三聚氰胺毒害；一个错误的工程决策，甚至可能贻害子孙。因此，一个社会尤其是中国当下社会，最重要的是对权力的监督和对权利的声张。标语口号作为一种公共资源，应该用于这样的目的。
像南平校园惨案这类事情，政府应该做的是调查原因，裨补阙漏，加强安保，救助危困，而不是事无巨细，一概包揽。民众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来表达对逝者的哀思，对生者的祝福。权力横加干预，不许“去天堂一路走好”，只准“备战省运会，争取好成绩”，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巴、饭菜里落苍蝇。
（作者为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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