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如斯,女人赴死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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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盟主/编辑
某女闲来翻书。突然回头对其先生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如何不幸?”“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谁啊,这么幸运?”“张自忠将军。”
“应该,他那样的大英雄值得任何女人爱。何况他还是个悲情英雄。”女人无言。
他很了解女人,张自忠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的劫——胸中不乏民族大义,却少有儿女情长;心中但有柔情万丈,身边又尽是红颜知己。可是,女人就是喜欢,为其赴死女人也觉得值。并且,越是悲情英雄越能触动女人内心的最柔软处。
自古女人就有崇拜英雄的情结。红拂夜奔,穆桂英逼亲,郭襄不嫁,王宝钏守寒窑……芳心可可,为的就是英雄。还有陈璧君,不仅为汪精卫的风流倜傥文采斐然吸引,更为他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倾倒,言称宝马赠英雄,我没有宝马,就把自己赠与你吧。可惜了陈璧君,汪精卫只做了半世英雄。
襄阳巡城时,郭靖对杨过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临过襄河前,张将军亲笔昭告各部队、各将领: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国家及我五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至亡于区区三岛倭奴之手。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
像郭靖、张将军这样有如此人生观英雄气的人,不仅让杨过肃然起敬,更让女人魂牵梦萦。
当我尝试细读张将军故事时,不止一次被他的义烈所感,热血沸腾,他那种赤胆忠心,视死如归,几乎已如神话般灿烂久远。
余生也晚,地无由得见。
自从第29军奉命驻留华北“非军事缓冲区”那一刻起,张将军的人生就开始错位倾斜了。
蒋介石给这支部队的训令是,“忍辱负重”,不主动打仗,也不放弃华北,与日军做长期周旋。这几乎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当时他是29军第38师师长。
众长官中,只有他一人儒雅周详,革命军官兵敬仰他,日本军政喜欢他,于是,在华北危亡的复杂局面中,张将军责无旁贷地承担起维系苦涩和平的重任。不能得罪日本人,更不能丢中国人的脸。这种担待,其中的艰难苦涩非外人所能逆料。
从那时起,痛苦一直潜伏在他身体里。他感觉自己像折翅的鸟,跌落尘埃,然后被风裹挟着,飘向自己不愿去的所在。
他在外人眼里变成了疑似汉奸。第29军全体将士都对日本人横眉立目,为何惟有你一人与日军往来甚密?舆论开始沸沸扬扬,说张自忠与日本订了“密约”,还得了日本人的巨款和美人儿。
于是,人们忘记了几年前的喜峰口战役的“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这首《大刀进行曲》本来是歌颂张将军的大刀队的。
猜忌和怀疑像一块黑色巨石朝着他砸下来。他满心凄惶。当宋哲元再次任命张将军代理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兼北京市长,负责与敌敷衍拖延时间时,沉默寡言的他落泪了,他对秦德纯副军长说:“你同宋先生成了民族英雄,我怕成了汉奸了。”
果然,张将军成了“华北特号汉奸”,报界称他“张逆自忠”。
一片痛骂声中,张将军只能保持缄默,忍辱负重,含悲忍泪,继续与日本人周旋,估算着第29军向目的地有续撤离的时间,努力使京津免于屠城。一完成任务,他则立刻与日本人决裂。
张将军曾给同事和部下写信说:社会方面颇有不谅解之际,务望诸兄振奋精神,激发勇气,誓扫敌氛,还我河山。非如此不能救国,不能自救,并不能见谅于国人。事实胜于雄辩,必死而后能生。
为了清扫自己的毁誉,张将军只能由死而生了。
好在,张将军是幸运的。惯于忍辱负重的蒋介石相信他是爱国的。张将军大为感动,誓死以报领袖,誓死以报国家。
张将军也是幸福的,蒋介石还给了他为国赴死的机会,他可以用来证明自己不是汉奸。“临沂大捷”,“鄂北大捷”,“襄东大捷”,军功再多,仍无法洗白他的“过去”,张将军只好再次选择沉默。他知道惟有壮烈的死才能洗清自己了。
1940年,日军集中30万兵力,猛攻湖北襄樊,张将军的机会终于来了。就是在那一次战役中,张将军以身殉国的。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再是汉奸了。他说:“我这样死得好,死得光荣,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很平安。”“我力战而死,自问对国家对民族可告无愧,你们应当努力杀敌,不能辜负我的志向。”
其实,作为集团军总司令,他是完全可以坐镇大本营的,可他却亲率多人东渡襄河,孤军深入,壮烈取死。
张将军倒地的那一刹那,他高大伟岸的形象才在中华大地上站立起来。
但是,这种方式几乎让人泪如泉涌,心痛至死。——壮怀激烈,阑干拍遍无人会,爱国心昭昭如日月,却无处可表,惟有一死才得以明志。这一个男人才是真男人。
英雄如他,女人为之赴死也值得。
张夫人何尝不是最幸福的。情有所依,心有所属,能与他同喜同悲,同征黄泉——李敏慧女士听闻张自忠战死噩耗,悲痛绝食七日而死,夫妻二人合葬于重庆梅花山麓。
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女人也是难过英雄关的。
可是,当今天下,美女如云,哪还有一个英雄可供小女子们柔肠百结,以寄情怀?万千颗敬爱英雄的芳心了无着落。
今之男人还有什么稀奇处?无非是升官发财两条路,要么成为赚钱机器,要么成为弄权高手。要么蝇营狗苟,为了自己的一点名利,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欺亿万人之心。信仰如钢,仗义执言,为民生疾苦奔走的英雄,已经成了稀缺资源。
女人也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嫁一个挣钱机器,要么盼望着他日鸡犬升天。
爱情,也只好跟着堕落了。就像一只皮球,被那一句“现实一点,再现实一点”戳破得只剩下欲望的碎片,碎片中有的只是青春期的躁动和无病呻吟,成熟后的势利和扭捏作态。
时代造就英雄,时代造就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