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民生是来自2012的使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9:26:30
最近时常“出离”于情感。南方千里旱灾,也没想过背一桶水过去,或者含泪化雨,劝告灾民要相信政府,要给政府时间云云。两会歌舞升平,爱乳爱国,也不曾令我动心。山西又死了孩子,这次比黑砖窑的童工还小还多,我也视为正常。人总会死的,孩子会死,卫生厅的人也会死,早晚而已。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不是CPU的问题,是我的鞋带没有系好。
就在前天,福建南平实验小学门前又成了地狱。外科医生郑民生55秒内连杀8人,伤5人。并不是外科医生的手法精准,而是当时学生们都排队等着入校,他是有计划的。事发时,有的学生不是逃命,反而凑近想看个究竟,结果就被凶手捅死。他们太小,不知道会有这样凶残的人。
转天开学,学校门前警察列队,老师们分别拥抱了每一个学生,说:孩子,我们爱你。之后就上课,大概讲的也是社会复杂,安全第一。
我的脑子忽然有些走思,我把郑民生想像成了一个学生,有人拥抱着他说:孩子,我们爱你。他和所有孩子一样排队等着入校,脸上快乐而幸福。
这样的镜头只有最拙劣的电影里才有。而现实比电影还要拙劣。
悲剧很快就会过去,就像之前许多凶杀、灭门的惨剧一样。从血迹被冲刷,甚至更早,忘却就已经开始。新的悲剧终会取代旧的悲剧,新闻取代旧闻,没有区别。
为什么不忘记?除去受难者的亲人,一切与此无关。民生如此,何况什么郑民生?
我无意为郑民生辩护。我说过已经“出离”,少了一份闲心。但郑民生并非生来的杀手,也是事实。他先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也是一个爱孩子的好人。他能使看病的孩子开心,孩子不肯打针,他总有办法,他能骑车载着四五个孩子章鱼般沿街而过。也许在他,那些孩子与这些孩子不同,这正是人性最黑暗的所在。
郑民生的行凶起于他决意放弃生命。换个角度,如果我们是“优秀人才”,住在贫民窟里,与家人挤住客厅阳台,挣着每月1400元的工资,要不吃不喝十年才能买一套旧房,而且我们还会失业,连买旧房的机会也没有。
“优秀人才”42岁,因为没钱没房也就没有女友,即便幸运碰到了终归也要分开,还是因为没钱没房。“优秀人才”一无所有,却最容易遭到排挤。领导苛刻,同事揶揄,从扣发工资到人格侮辱,总之就是中国人惯用的一套。这样的“优秀人才”很容易走向极端,只不过是“报复社会”还是报复仇家或者自绝的区别。
有人就说:荒唐!难道住贫民窟睡客厅阳台每月1400元42岁没有女朋友就可以杀人吗?!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郑民生实在不该向孩子下手,他应该去杀那个什么“王主任”或者什么“苏妹妹”,大概不会错的。如今杀人也像救人,我想只救孩子,不救成人,大概不会错的。
但有人说郑民生就是另一个杨佳。我觉得差得远了。杨佳是侠,郑民生是屠夫。他们的区别在于是挥刀向更强者还是向更弱者。
我们这个社会常把正常人指为精神病对待,而郑民生一定会被指为正常人。事实如此,虽然也会“鉴定”,但结果不会改变。而且这时“民意”就会出来,说“千刀万剐”。
依照“民意”,郑民生应该被孩子们的家长每人一刀刺死,就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那样。那同样是因为孩子的死所引发的复仇,每个人都向凶手身上刺了一刀。他是被十二个“陪审员”刺死的,我们这次可以多出一刀,惟这一刀才刺中要害,算是郑民生罪有应得。
但这又怎么样呢?我们杀死他,我们杀不死他们。
我也科幻一下:郑民生其实是2012派来的使者,一个马前卒似的人物。他就是为了向我们证明或预示一些什么。所谓时空交战,不斩来使,实际上我们也杀不了他,他还会借尸还魂。
几十年以来,几百年以来,并由此上溯到几千年以来,从全民愚昧到全民诡诈,从全民政治到全民生意,从全民狂热到全民冷酷,我们从来都没有正确过,我们从来都没有像人一样地正确过。我们正确的时候不是狗一样地咬人,就是狼一样地吃人,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