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金钱使者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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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化为财富的象征,它质地固然坚硬且柔韧,延展性好,外表固然雍容且光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它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穿,除了附着在女人的身上作为点缀的那些饰物和某些阔佬手指上那明晃晃的东西之外,似乎,便没有其他任何可以看到的使用价值了,它还不如钢铁,木材,玻璃等物质对于人的实实在在的有用性,甚至还远不如一片瓦砾,一张废纸,就是这样一个在人类的物质生活中很难觅到其一丁点原子存在的东西竟成为人类顶礼膜拜的“圣物”,竟会把“宗教的虔诚,骑士的热忱和小市民的伤感情绪,统统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马克思语),竟会驱使无数智商高超的人心甘情愿的用尊严,人格,感情,甚至用生命来与之交换,此中滋味,不得不令人再三玩味,卡尔.马克思曾说:宗教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那么,对黄金宗教般的崇拜,又反映了人们怎样一种感情,又是谁压迫谁而产生这样痛苦而又亢奋的叹息呢?
1776年,一位来自爱丁堡附近一个小镇的老人—亚当斯密,发表了一部划时代的经济学巨著,这本巨著即是后人所熟知的《国富论》,其全名为《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在这本书里,这位古典经济学的开创人为了更为清晰的阐述他的价值和价格理论,特意列举了一个著名的例子——“钻石和水”的例子,他说“应当注意,价值一词有两个不同的意义,他有时表示特定物品的效用,有时又表示由于占有某物而取得的对他种货物的购买力,前者叫做使用价值,后者可叫做交换价值”,水即是前者,而钻石则为后者,他又指出“使用价值很大的东西,往往具有极小的交换价值,甚或没有,反之,交换价值很大的东西,往往具有极小的使用价值,甚或没有”,《国富论》出版之时的英国还正处于“重商主义”的重重阴影之下,以托马斯.孟为代表的重商主义者极力鼓吹:政府对贸易应采取严格控制的政策,积极鼓励出口,严格限制进口,扩大贸易顺差,从而不断的积聚金银,因为当时有一个普遍的几乎是常识的认识:金银即财富,而亚当斯密的理论就象一缕春风,吹进了闭塞、布满灰尘的经济学大厦,人们开始摈弃“重商主义”的羁绊,迈向“自由贸易”的黄金时代,但是,后来的世界却依旧如亚当斯密所指出的那样“冰冷和无情”,交换价值很大的东西却依旧,甚至越来越凌驾于使用价值很大的东西,并渐渐失去了其本来的面目,经济学严谨的逻辑似乎被现实世界的逻辑严重的扭曲了,君不见,那么多天才的制度经济学家和新制度经济学家整天苦思冥想,如何使上述二者的交易顺利的进行?如何又保证交易的费用降至最低?(当然交易的形式还远没有这样简单,但谁又能否认这不是最基本和最终的交易形式呢?),而他们的良好愿望却总是一次次撞到现实的南墙上——人们更愿意储存交换价值很大的东西,人类这种行为的直接后果是什么呢?两者之间的交易似乎永远也无法实现对等。
记得在上个世纪的初叶,魔鬼曾夜访钱钟书先生,与钱先生把酒围炉,促膝谈心,引为知己,但是,可能由于过于贪杯,临走时竟忘了与钱先生论及“钱”字,回到冰火之国后,整天念念不忘此事,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眼见的人间物欲横流,道德失规,不觉痛心疾首,后悔不迭,遂派金钱使者下凡人间找寻钱钟书先生,不料,钱先生早已经驾鹤西去,金钱使者懊丧不已,漫无目的的在京城上空盘桓,时近午夜,不觉感到口干舌躁,饥肠辘辘,想找个人家歇息一下,恰好笔者当时正脱离商界,暂时蜗居于京城的东北地带,整日诗书相伴,苦心钻研经邦治世之学,时常读书至深夜,日子过的倒还算快活,这天晚上,夜阑人静,我照旧在宁静的书房里挑灯夜读,但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地敲打着我的窗户,我抬头一看,看到一位顾盼生辉,光彩照人的摩登女郎,她正隔着窗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我心存疑虑,我陋室一间,家徒四壁,凄清如许,她找我何求,但是看到她非常焦急的样子,似乎确实有要事相求,便把她请进了屋子,这时,她突然现出了原形,果然象书中所描绘的那样,丑陋,粗鄙、鬼影祟祟,看到我惊恐的样子,她赶忙解释“其实我并不是鬼,我是金钱使者,我这副模样都是你们人类逼迫而成的,想当初,你们人类还处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困境时,上帝就派我来到人间,试图来帮助你们,后来,你们在我的帮助下,发展生产,鼓励交换,日子过的蒸蒸日上,但是,你们却渐渐忘了我的身份,竟相占有我,因为我,你们连年征战,涂炭生灵,因为我,你们兄弟失和,夫妻反目,因为我,你们铤而走险,泯灭良知,因为我,你们行为失范,道德滑坡,酿成了无数的人间悲剧,上帝因此而怪罪于我,将我打入魔界,变成这样一副丑陋的摸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铜臭之气”,而且还被你们辱骂为“万恶之源”,你说,这世间还有比我更冤枉的吗?”,金钱使者的话使我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应答,“那么,我们如何才能杜绝这种悲剧愈演愈烈呢?”我急切的问他,金钱使者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恐怕得等到你们的经济足够发达的时候,发达的已再不需要我来扮演中介角色的时候,但是,谁能知道那一天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呢?恐怕在你的有生之年里,是不会看到我有一个清白之身啦!”。金钱使者的突然造访使我惊诧不已,但是,她的一席长谈,却使我茅塞渐开,没想到浑身散发铜臭之气的她,竟还是一副冰清玉洁之身。
不知不觉之中,东方渐白,金钱使者便要起身告辞,她说,天明之前我必须离开,赶回冰火之国向魔鬼交差,她恋恋不舍地走到门口,忽然扭头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人们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占有我?”,我摇了摇头,大惑不解,“其实,你们人类并不是真正抬举我,发自内心的爱我,一切都是你们的贪心在作怪,贪婪的人们就好象你们传说故事中的四十大盗,他们比谁都清楚,一旦占有了我,就等于掌握了打开阿里巴巴宝藏的暗语:芝麻开门”。
金钱使者化作一缕青烟袅袅而去,目睹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我默默地祈祷:但愿她再一次光临人间的时候,人类已经不再需要她了,但愿她能恢复她那妙龄少女般美丽的容颜,然后静静的站在我们的博物馆中等待后人们的参观。
侯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