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警告:中国404座城市正逼近枯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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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警告:中国404座城市正逼近枯水线(组图)
发布时间:2009-05-15 来源:新知客 类型:
核心提示: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提出,全球将在20 年内陷入“水资源破产”,因此水也许会比油更有投资价值。而中国的城市化,则令水资源面临“枯水线”的危机。
2009年1月12日,世界银行针对中国三年以来面临的水资源缺失现状发布了《解决中国的水稀缺:关于水资源管理若干问题的建议》。无独有偶,2月2日,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提出,全球将在20 年内陷入“水资源破产”,因此水也许会比油更有投资价值。恰恰在这个时间,中国北方正面临着严重的旱情。
水到哪里去了?这个话题没有随着北方12省市的旱情缓解而消失。2月20日,江苏盐城爆发大规模自来水污染事件,水问题再次进入公众视线。3月12日,有人大代表表示担心,水危机会减缓经济增长的“中国速度”。 3 月 22 日是第 17 个世界水日,这次的主题是“跨界水——共享的水、共享的机遇”。然而,消失的水又该如何共享?
水到哪里去了?对我们这些居住在城市里的人来说,最直观的感受也不过是预感到水价要涨了。但对这几位专家来说,城市化带来的“水尴尬”历历在目 :水文专家王建目睹北京从一个丰水城市变成“中水之城”;城市规划师李凤禹眼见过去“人择水而居”的规划,变成今天自然水系随着城市的演进而扭曲的格局;水分析师季宇则看到了商业资本对水资源越来越大的渴求与干预。

图说:昆明湖原为北京西北郊众多泉水汇聚成的天然湖泊,上世纪90年代的分析研究表明,昆明湖已有3500年的历史。现在的昆明湖入冬后常因蓄水闸截流而干涸见底。摄影/王建
这些本不该成为问题的核心。农业用水一直都在中国耗水量中占最大比重,这些水被农作物蒸腾、挥发,不可回收,比起能循环利用的城市工业和生活用水,本应是更大的破坏因素。然而,对中国的水问题来说,城市化似乎是造成城市本身缺水的一个最大的不定因素。现在中国的 668 个城市中,就有 440 个供水不足。
原因何在?可能是中国在由供水管理向需水管理转型间的暂时不适,也可能是某些城市的决策仍然存在不科学的因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短短一个月的调查也许并不足以揭示中国水问题的全貌,我们只希望,这个专题中写出的一些现状,能使人稍为深思,究竟什么才是“城市无水”这个问题的源头,应该怎样才能科学地使之不再成为一个问题。
今天的永定河(资料图)永定河消失之惑
河水到哪里去了?河水被水库拦起来了。水库里的水到哪里去了?水库里的水蒸发到空气中了。空气中的水到哪里去了?空气中的水被人工降雨的火箭弹打下来了。降雨到哪里去了?降雨渗到地下去了。地下水到哪里去了?地下水被人们用井打上来了。
北京市顺义区的彩虹大桥是横跨潮白河的交通要道。坐车从大桥经过,能看到桥下的水面宽达600多米,波光粼粼俨然一条大河。北京真的是缺水城市么?
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触摸到天尽头一样,往上游只要走上十几分钟就能看到河面的尽头。往下游走,水面结束于一个橡胶坝,这是一条两三米高的橡胶管子,可以通过充水调节蓄水高度。往下再没有水了,除了污水管道排
出的水流淌了几千米,消失在一片荒草滩中;上游的水也到一个土坝为止,只有一小股渗漏出来的流水,这一段潮白河俨然成为了倒流河。
河到哪里去了
潮白河是北京最大的河流之一,它由潮河与白河汇合而成,而它们的源头来自河北山区。7个大坝把河水拦截在山前,成为了密云水库,这是北京最重要的饮用水源。河水通过京密引水渠送到北京,引水渠下游的平原河道就此干涸。在下游河床上牧羊的农民说,这儿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过水了。而顺义城区约2平方千米的水面来自温榆河的调水。用橡胶坝蓄起人工水景,已经成为北方城市常见的做法。而即使是重复利用的中水数量也是有限的,一个冬天过去,从下陷的冰面可以看出,水面已经因为渗漏下降半米多了。
而另一条被称为“北京的母亲河”的永定河,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从官厅水库往下的永定河水,在门头沟的三家店水闸前止步,下游的平原河道则干涸多年,长满芦苇的荒滩上却仍然剩下“禁止游泳,禁止钓鱼”的标牌。就连永定河上著名的卢沟桥下,也只蓄有1300米长的水面,勉强能看到当年卢沟晓月的风光,而且还不是全年有水。一些干河床被开作农田,另一些河道成为采挖沙石的大坑,废弃的采沙坑则成为垃圾填埋场。大兴区榆垡镇的河堤内还形成了西北荒漠一样的沙丘。进入河北境内后,甚至连河道的痕迹也消失在广大的农田中了。永定河在这里似乎是历史。而全北京的五大水系:蓟运河水系、潮白河水系、北运河水系、永定河水系、大清河水系,在流入平原之后,就只有北运河水系的温榆河一条还常年有水了。
河水去哪里了?水库拦下来的河水多么?从密云水库大堤上只能看到半裸露的湖岸,似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2009年2月,北京市水务局表示,截至去年底密云水库蓄水量达到11.3亿立方米,是2003年以来的最高蓄水量。而密云水库的满库容量是43.75亿立方米,就是说只蓄了1/4的水。而且库容中的4.37亿立方米是所谓的死库容,也就是水库中无法排出利用的水量。能够用的只有6亿立方米。而北京市水厂的年供水量是11亿立方米,水库的水只够半年使用。
其他水库的形势更为严峻。官厅水库在2008年底蓄水只有库容的1/15,1.64 亿立方米,而它的设计库容是22.7亿立方米。著名的十三陵水库已经多年没有上游来水。十三陵水库管理处工程科的段卫军科长介绍说,前几年水库的水源来自白河堡水库的调水,而近年来还需要从下游抽取地下水补给。因为十三陵水库属于抽水蓄能电站的一部分,在华北电网的调节上至关重要。为了防止库水渗漏,甚至在水库上游也做了防渗措施。
核心提示: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提出,全球将在20 年内陷入“水资源破产”,因此水也许会比油更有投资价值。而中国的城市化,则令水资源面临“枯水线”的危机。
北京城的水往事
北京历史上也是这样缺水的么?并非如此。曾经在水利部工作,退休后致力于考察北京水问题的王建介绍到,北京城是建立在一片沼泽湿地上的。它三面环山,永定河和潮白河带来的冲积物造就了肥沃的平原,而河流在平原上泛滥、改道,留下了大量的湖泊。北京城是依水而建的。
从三国时期开始,人们开凿运河,加固堤防,还引永定河水灌溉开辟了大片农田,在元明清三代达到极盛。那时地下水很浅,自家院里打几米深的井就能出水。但是这些历史只保存在地名中,“海淀”这个名字说明了北京西北遍布湖泊沼泽,而“胡同”一词本身就是蒙语里“井”的音译。
而在北京丰水的年代里,永定河水甚至可能淹没北京城。这样的情况至少持续到20世纪 60 年代。1963年8月,北京发生过暴雨洪水,护城河涨成地上河,城内积水深度达到0.3米至1.5米。从那以后,北京城的防洪工程已经几十年没有派上过用途,开挖蓄洪通道的挖泥船也已经搁浅在亮马河的淤泥中。北京城的水为何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虽然从1999年起北京已经连续9年干旱,年降水只有平均值的2/3,但是这点降水的变化并不足以解释河水与过去的天壤之别。水利部水文局的总工程师刘春蓁认为,全球气候变化是原因之一,但是更重要的因素是人类活动的影响。

图说:人类的行为活动改变了自然界的水循环(制图/郝鹏飞)
被人类改变的水循环
“人类的活动强烈改变了水循环。”王建这样讲解道。水循环是水资源的核心,水资源并不像煤炭、石油那样可以用储量来衡量。人们可以享用的淡水,来自于水在海洋、大气、河流湖泊、冰川和地下水之间不断的循环。
而大城市周边人类的活动,已经彻底改变了水循环的面貌:干旱季节,人工降雨的炮弹把云中的水分打下来;河水被水库截留,供居民们的生活使用;不足的部分,还需要抽取地下水补充;河水不再流过河床,而是改道做过防渗措施,用水泥砌好的渠道,而城区也布满水泥和沥青硬化过的地面,浅层地下水很难得到补充,更不用说需要上万年才能形成的深层地下水。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整个水循环以人类的用水为中心,周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而留存的淡水量越来越少,河流变成荒滩,水库和地下水被榨干。在北京这样的半干旱区,后果特别明显。半个世纪以来,北京市一年的平均降水量是600毫米,而蒸发量在1800~2000毫米之间,所以被称作半干旱区。降水量小于蒸发量,并不一定就会让水量入不敷出,因为蒸发量不是指实际的蒸发的水分,而是指如果有水面的话会蒸发的水分,而且山区的河流也能为北京城补充水源。
但是当所有能用的水资源都被人们征用之后,降雨对于河流和地下水的恢复就无能为力了。
据十三陵水文站的记载,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降雨形成的流水就已经不再有蓄满产流,全部为超渗产流,这意味着土壤已经像是吸不饱的海绵,只有当雨量大到超过它吸收的速度,才可能有水流产生。因此华北平原上的河流即使在雨季也很少有流水。人类用水对水资源的循环的影响,已经迫切需要一门专门的知识来解读。
社会水循环,这门研究人类对水循环的影响的学科才刚刚上路。传统的水文学是研究自然状况下的水,水利学是研究如何利用水,而社会水循环则是把人类作为水循环中的一个要素来考虑。2008年3月,在中国水科院召开了“社会水循环原理与知识体系研究”立项研讨会。但愿人们这一次对于水的领悟不会太迟。
名词解释:什么是超渗产流?
地面径流(河流)的形成是在降雨、植物截留、填洼、雨期蒸发及下渗等几个过程组合下的发展过程。超渗产流是指地面径流产生的原因是同期的降水量大于同期植物截留量、填洼量、雨期蒸发量及下渗量等的总和,多余出来的水量产生了地面径流。这种产流方式一般发生在干旱区,湿润区则通常在土壤缺水量得到完全满足后产生径流,称为蓄满产流。
核心提示: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提出,全球将在20 年内陷入“水资源破产”,因此水也许会比油更有投资价值。而中国的城市化,则令水资源面临“枯水线”的危机。
城市化下的水困境
经济快速增长的中国一直依赖并继续依赖城市化进程获得发展。但不合理的规划、盲目的城市化,也使河流“碎尸万段”,破坏了城市空间与水网的联系,甚至破坏了地表水的格局和形态。
如果某个外星人偶然停驻中国上空,也许会纳罕于地球人的建设速度:一年拔起一座新城,修路如同铺地毯般容易;十几座超大型都市不断向四周蔓延,摩天大厦迅速垒就。与此同时,这些城市周边的江河却在萎缩,土地干涸,湖泊变成酱油色,只有一些水库钻石般光芒闪烁——它们担负着养活城市人的重要工作。
蔓延的大都市
水问题专家王建在万米高空上打了个盹。又一次,他梦到小时候那个万泉涌动、河渠交纵的海淀(北京北部城区,因分布大量浅湖水淀而得名)。睁开眼,飞机已经抵达北京上空,他静静俯瞰脚下这个他生活了50多年的城市。
蜿蜒的公路像藤,建筑密布,城市向遥远的天边延伸,市中心、郊区的边界已然不存在。“它还在膨胀,向外围不断复制和粘贴一个又一个居住区、工厂、商业区。膨胀的结果是,这个因水建都的城市,现在沦为世界级贫水城市。”王建说。
功能分离和依赖汽车的交通模式是城市蔓延的标志。这种开发模式在全世界大行其道,尤其盛行于美国这个“边疆的国家”。北京被人诟病为“摊大饼”,其比喻更加形象。
“当初北京只有二环,城区面积62平方千米。今天规划到七环,建成区1650平方千米。”人如潮水般涌进北京。建国后,北京人口规模由200万上升至1800万。而根据北京市总体规划,这个规模将到2020年才实现。提前10年,显示了北京城市化的跃进。
不仅是北京,成都、重庆、武汉等城市都在快速膨胀。经济快速增长的中国一直依赖并继续依赖城市化进程获得发展。未来17年,3.5亿中国农民将离开农村到城市定居,他们将迁入8个人口规模超过1000万的超大型城市和15个人口数量在500万至1000万之间的大城市中。到2025年,中国可能有200多个人口规模超100万的城市——整个欧洲今天只有35个中等规模的城市。
城市化建设本身需要耗水,城市的生活方式决定生活用水的增加,这么多人进城工作,需要提供相应的就业岗位,产业发展同样需要水。
然而,中国的水资源并没有相应增加。人均淡水资源拥有量不足世界人均拥有量的1/4。生活污水和工农业生产污水30%的处理率,使可用的淡水资源日趋紧张。城市的扩张高高凌驾于水资源的适应能力之上。现在中国668个城市中,440个城市供水不足,其中严重缺水的城市110个。
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却更加依赖水,大多数人每天都要洗澡,抽水马桶一次用去10升水,波轮式全自动洗衣机一个洗衣周期耗水150升。对于北京,这个全国汽车保有量最大的城市,300多万辆汽车每年会洗掉一座昆明湖的蓄水量。
王建做了个简单的乘法:“建国初期,每个北京人平均每天用水不超过6升,现在是260升。用1800万的人口数量以人均用水量,你会得到一个无比惊人的数字。”一边是城市化对用水量的增加,一边是可用淡水资源的减少。运转这些庞大的现代社会机器,水从哪里来呢?
消失的稻花香
一条110千米的引水渠斜跨五个区县,将水从密云水库直接引进北京城。这是北京目前最大的地表水源。水库10多年未开闸放水,下游河流几乎全断流了。
潮白河的断流改变了顺义区牛栏山镇村民万勇的生活。在此之前,他家里有8亩水稻田。“那时候全村水稻面积有2000多亩,地下水位特别浅,随便在哪儿挖几锹,就有水汩汩地冒出来。潮白河断流,家家户户把水稻田改成了旱田。”
“河干了,地也干了,灌溉完全靠从地下抽水。开始机井打几十米见水,现在要打100多米了。”万勇说。
顺义土壤肥沃,因有潮白河水世代滋润,河两岸曾广种水稻,至今仍有老人记得当年“十里稻花香”的美丽画面。潮白河干涸后,这个区将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为发展节水型农作物。
水库上游的水稻也未能幸免。为减少潮河(为密云水库的上游河流之一)水的损耗,保证水库的水质,2007年,河北省将承德滦平、丰宁、张家口赤城三县10万亩高产水稻田全部改种玉米等耐旱作物。
再耐旱的农作物也需要水。由于城市扩张,原先用来灌溉的水资源被城市优先占有,农民只能依赖地下水。但地下水位越来越低,付出的电费成本越来越高,在2月份刚刚过去的北方12省市大旱中,之所以有一些农民放弃了抗旱,是因为抽取地下水的费用已经超出了他们承受的限度。当然,用水的矛盾不仅存在于城乡之间,还广泛存在于不同城市之间、甚至乡与乡、村与村之间。“十河九枯”——河流流经之处被筑坝无数,再多的水也会被截流。黄河枯了,海河只剩下一个名字。潮白河、永定河进入北京境内便彻底消失,除非碰上洪水,它们恐怕再没有出京的机会。下游天津不能对它们再有指望,只能另想办法。历史上奔流入海的两条苍龙,如今已被牢牢缚住。
如果将地下水和地表水分割开来就错了,就如同城市和农村本是一体,一条河流的上游和下游本是一体是一样的。疯狂长大的北京即使得到了上下游的照顾,水也完全不够喝。“全北京有5万多口深水井(分属于大小企事业单位和自来水厂),正日夜抽取地下水以补充缺口。因为持续超采地下水,北京已形成了一个范围达2650平方千米的地下水位漏斗,地面出现沉降,北京东部最严重的沉降区已有80厘米。南水北调的水到北京,主要任务就是补充地下水。”王建说,“而即使这样,碰到大旱,北京还得从山西大同的册田水库、北京延庆的白河堡水库、河北的友谊水库、壶流河水库、响水堡水库、云州水库等紧急调水。”
图说:滇池的水已经全坏了,昆明守着这个云南最大的淡水湖,却只能去80千米外引水。
伪规划的新城运动
距离北京城230千米之外的渤海湾,一座小岛悄然崛起。每天都有新的水泥、柏油和钢筋堆到它身上,铺平建成道路,耸立竖起高楼,这种工作将一直持续到小岛上面快被覆满为止,也许会留下少许滩涂——那才是它原本的地貌,由古滦河冲击几千年形成。今后陆续迁到这里生活的几十万人不会记得它开发之前的样貌——曹妃甸,则将作为一座临海港口新城写进史册。
规划师李凤禹冷眼看待曹妃甸的进展。规划师是最不容易被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打动的群体,他们早就看惯了太多城市的兴衰起落。“曹妃甸地区的生态本底是一片滨海的滩涂湿地,根本不具备建设滨海大城市的生态承载力条件。最重要的是,曹妃甸地区属于淡水严重缺乏的地区,需要从唐山市区乃至更远的山区水库引水。水资源供给能力严重不足,靠什么支撑它所设想的150万人口规模的城市愿景?靠什么支撑它以钢铁、化工为主的高耗水产业模式?”
这些疑问是李凤禹两年前就提出的,当时他带队参与这个项目的竞赛,但他们关于“缩小新城规模、保留58%滩涂、雨水回用”的构想与当地领导“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气魄相去甚远。“过去人们择水而居,城市以水定格局。现在人的能量增长了,城市建在哪里水就调到哪里。京密引水渠、南水北调都是这种改造自然的思路。天然水系无声消止在通往城市化的道路上,这样做是不可持续的,短视的。”李凤禹说。
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院院长俞孔坚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说到底,是城市决策者没有用生态的观念建设城市。没有认识到河流、水系是有生命的,是大地的血脉。河流廊道是大自然惟一的连续体,盲目开发新城,修建水库、并以水泥护堤衬底,把河流改道、裁弯取直。这些做法使大地的生命系统遭受严重损害,河流‘碎尸万段’,水网失去空间的联系,地表水格局和形态被破坏。水流只有蜿蜒曲折才有生气、灵气,现代景观生态学的研究也证实了弯曲的水流更有利于生物多样性保护,有利于消减洪水的灾害性和突发性。”

图说:河北唐山曹妃甸正在建设中,像这种凭空而建的新城,将面临水资源规划不合理等问题。
像曹妃甸一样的新城全中国有成百上千,与旧城扩建不同,新城是在一张白纸上画画。凭空而建,这给了地方政府极大的想象空间。利益空间也在圈地、批地时产生。直接在良田上建政府大楼,在河滩上建别墅 ;大学城动辄占地数千亩;各地都在开挖人工湖,补充这些人造水景的水源竟是地下水。易道公司水资源专家蒋明说:“规划,首先应该考虑长远,还要符合当地的条件,这是最起码的原则。官员们却往往凭个人喜好,有些城市的选址本身就不合理,离水源地特别远;有些的生态基础很敏感,应该恢复保护而不是继续城市化。人们正在围绕最好的资源做最大的破坏。”
规划中的新城将面临更多的问题。比如昆明,滇池的水已经全坏了,昆明守着这个云南最大的淡水湖,却只能去80千米外引水。这个拥有140万人口的城市还要建新城,将来它会有更多的城市人口,更沉重的生态负担,据说还将建引水渠,从更远的200千米外的金沙江引水。水基础不坚实,这些新城未来该如何面对它们无法避免的水困境呢?
核心提示: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提出,全球将在20 年内陷入“水资源破产”,因此水也许会比油更有投资价值。而中国的城市化,则令水资源面临“枯水线”的危机。
圈水运动后遗症
你知道自己喝下去的水是从哪里来的么?从水库、高山、地下或是湖泊?你为什么选择这种水而不是其他?你可能没注意过这些问题,但每滴水都有源头,每个源头都有故事。然而,现在这些故事里都有一个外来的角色——资本。
幸亏采访得及时,否则季宇(化名)又要离开家了。这次他去西藏,还是帮企业“掌眼”,看他们新找的水源能不能开发。“水圈儿”里服季宇的人挺多,因为这个大嗓门的水分析专家不仅眼力准,还有多项水处理专利,真能帮企业解决问题。50多岁的他乐于跑东跑西,一听说有新的水源地发现,兴奋得嗓门更大了。聊了一下午,到最后老专家却不同意用真名,“因为毕竟我还在业内。企业的某些做法虽然我不认同,但他们也有难处。”
这话从一个专业的水分析师口中说出来,听着别有一番意味。
看透自来水本质
普通人看水看不出所以然,无色无味、透明液体。在季宇看来却面貌多端,他的“眼睛”是显微镜。不同的水,含有的污染物差异都很大。“我们在自来水里检出700多种污染物,其中有三四十种是致癌物,还有一些有机物,现在的技术不能完全检测出来。”
20多年前,季宇刚进研究所的时候,他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对自来水信任且依赖。“后来就不行了,水质越来越差,农业用的化肥、农药、除草剂、人畜排泄物、医疗垃圾、避孕药,化工厂排放的各种化合物。各种各样的污染物都出现在水源中,而中国现在95%的自来水厂使用的处理系统还是上世纪的,对去除它们无能为力。”
自来水的水源一般是地表水(江河湖泊)和浅层地下水。“水系统是不断循环的,所以几乎大部分地表水和浅层地下水都有污染物,只是污染轻重不同而已。中国检测水源水质的手段也比较落后,比如欧洲国家和美国是细化污染物指标的,将水中可能溶解存在的2000多种污染物列出来,中国还达不到,只能用综合的指标,才100多个。老百姓凭感觉都能发现自来水有味、不对劲,水厂却认为是合格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用的标准还是1984 年制定的。”
在意识到自来水危险性的最初日子里,乐观的季宇乐不起来了。因为水污染是整个环境系统恶化的结果,而生态恢复的过程十分缓慢,即使现在国家非常重视环境治理,用了很多措施,也只能使恶化的趋势放缓。“20年之内,这种局面不可能根本改变。你抬头看看天空的颜色,看看身边的河流就知道污染有多严重了。听说公共汽车站牌每年都要换一次,否则有的字就看不清楚了,都是被酸雨腐蚀的。那些直接排入水中的污染物,被埋进土中的垃圾,被排向空气中的废气。所有污染土壤、空气的东西都会污染水,我们制造的垃圾只是变换了它存在的地方,却从没有消失。”
1000倍的能量消耗
瓶(桶)装水登上大众消费的舞台,正是从人们不再相信自家厨房的水管开始。担忧加深,瓶(桶)装水似乎永远没有谢幕的一天。从瓶装水占据所有会议的桌角开始,从送水工渐渐成为城市不可缺的人群之一开始,短短十几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瓶装水消费的第三大国。而据中商情报网公司估计,2008年中国瓶装饮用水市场已经超过300亿人民币。每年中国瓶装水消费都在以近30%的速度递增,到 2010年,中国人一年将消耗1000万吨瓶装水,相当于美国消费量的60%。
正当瓶装水产业在中国发展壮大的时候,美国和一些欧洲国家却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抵制瓶装水运动,理由是耗费资源、污染环境、价格昂贵、以次充好。2008年,英国政府宣布,将禁止在官方场合使用瓶装水,改用直饮水,并呼吁酒吧、旅店、餐厅向顾客提供直饮水。这个国家的矿泉水主要从新西兰进口,烧着石油越洋渡海,排出大量二氧化碳增加自己的碳负荷,只为运自己国家并不缺的水,英国政府觉得很不合算。美国一个环境科学家将瓶装水的罪过精确化,这个人叫彼得?格雷克,来自加利福尼亚奥克兰的一个非盈利组织——太平洋研究所。他将瓶装水在生产塑料瓶、加工水源、贴标签、装瓶、封口、运输、消售等每一个环节所消耗的能量加起来,结果惊人——瓶装水消耗的能量是自来水的1000倍以上。
“2008年不少媒体炒过这事情,把专家分成正反两派,组织了一场辩论赛。我的结论是欧美可以抵制,我们还不行。水污染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已经后现代了,把环保看得特别重要,而且自身条件也达到了。即使不用瓶装水,也不会损失健康。我们呢?”
2008年“康师傅”的“矿物质水门”事件算是一件大事,有网友报料说“康师傅”的所谓优质水源其实就是自来水,“康师傅”迅速认账并道歉。大家对企业用自来水作纯净水、矿物质水的真相都很生气,觉得自己受了骗。广告上用“优质水源”确实不合适,但“康师傅”为什么那么快就认账?因为这在“水圈儿”根本不算新闻。纯净水、矿物质水本身就是自来水或浅表地下水生产的,即使经过很多加工,也并不能完全去除污染。理性的人能很快想清楚,为接近消费地,减少运输成本,这些企业都建在城市里或周边地区,这些地方的水源怎么可能特别干净?而且大企业的销售量非常大,不用地下水、自来水,还有什么水源可以满足需求?
“圈水运动”余忧
季宇办公室的墙上有一块匾,上面写着《圣经》中的一句话:“我要将生命泉的水白白给那口渴的人喝”。这句话深得季宇赞赏,他说,“每当我站在没有污染的蓝天下,走进被清泉滋养的山林,我真的希望,普天下所有人都能喝上这好水。”
虽然站在支持瓶装水的立场上,但季宇的心态其实非常矛盾。这个老专家是个不折不扣的环保主义者,周末从舍不得歇着,去“走”水系,组织感兴趣的市民调查城市河流的污染;给学校讲课,分文不取。从健康角度,他认为应该鼓励人们喝替代饮用水,但他更知道,生产这些水付出的是资源的代价,而消耗资源的同时,污染又如影随形。
“生产100亿升瓶装水所用的塑料瓶,要耗掉100万桶石油,这些石油可以供10万辆汽车行驶一年。一瓶矿泉水出厂前,就已经有3瓶水被白白倒掉了;一瓶纯净水或矿物质水出厂前,就有5瓶水被白白倒掉了。倒掉之前,它们被用来洗桶、洗瓶、反复过滤。中国几乎每个城市下面都有一个大漏斗,因为地下水超采。眼前的水资源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我们或许可以承受纯净水的价格,但水资源状况却可能已经无法承受纯净水普及带来的供水压力。正因为如此,国家把‘自来水可直饮’当作解决水资源矛盾的途径。我盼着这一天早点实现。”
季宇最推崇的饮用水是矿泉水、山泉水,但同是瓶装水,自然也绕不过环保这个命题。“因为地表水污染严重,国内饮用水企业很早就进行天然矿泉水水源地的‘圈地运动’,国外资本也纷纷进入。矿泉水是地下深循环水,一旦开采过量,就会出现‘断流’,导致其他水体侵入该循环造成污染。山东、黑龙江等地都出现过这种情况,短时间之内很难恢复。值得欣慰的是,现在企业比过去成熟多了,知道水资源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有的企业会买下整座山,不允许当地农民再上山放羊。但这些水资源对当地人意味着什么?企业无暇顾及。”
“在藏区,有些水源地是当地的经济命脉,也是牧民的精神支柱,他们每年要在‘圣水’边放牧几个月,认为这样可保他们全年健康。但现在,他们只有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经济发达地区一直在对生态发达地区做着资源掠夺的事情,但是,城市人对环境还是那么冷漠,意识不到自己对自然负有的责任。虽然矿泉水的市场已经存在100多年了,但突然扩大销售量也只是最近10年的事。如果环境污染不是这么严重,如果我们爱护水资源像爱护眼睛,‘依云’、‘巴黎水’、‘5100’充其量只是点缀。如果这些稀有的水源地最终毁于我们这一代,我们儿女这一代去喝什么?”
TIPS 关于矿泉水
中国饮用天然矿泉水国家标准中对矿泉水的定义为:从地下深处自然涌出的或经人工发掘的、未受污染的地下矿水;含有一定量的矿物盐、微量元素或二氧化碳气体;在通常情况下,其化学成分、流量、水温等动态在天然波动范围内相对稳定。国家标准规定,饮用天然矿泉水标签上必须注明产地,并禁止用容器将原水运至异地进行灌装。
目前经过国家鉴定的矿泉水水源地有4400多处,其中山东省水源地数量最多,有400多处,吉林省允许开采的矿泉水量最大,每天可开采 39万吨以上。这些水源地鉴定也很不容易,水文地质勘查专家先要对水源经过至少1年的动态监测 , 之后水分析师登场,对它做更详细全面的水质评定,分析它和人体健康之间的关系,最后企业设计水处理工艺和设备,开始生产。
(本文来源:新知客 作者:岑伯宁 孙爽 唐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