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果“五七一工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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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果“五七一工程”真相
九一三事件过去三十多年了,仍疑点重重。毛泽东南巡与九一三事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为什么林立果的“三个方案”(上策在杭州、上海谋杀毛泽东,中策南飞广州,下策北飞苏联)每一个都没有展开,就被毛泽东粉碎?如果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毛泽东凭什么料敌如神?本文根据目击者的回忆,试图剥离出历史的真相。
一、9月12日13时,毛泽东突然回到北京
1971年9月12日13时10分,毛泽东的专列秘密停靠在北京丰台车站。
在北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周恩来非常吃惊。怎么不声不响就回来了?原来计划不是这样的呀?周恩来的卫士长高振普回忆,9月12日17时,总理起床,睡够了6小时,特别精神。一直等候的杨德中(中央警卫局副局长、中央警卫团政委)跟着总理进了卫生间,报告主席回来了。
总理问,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丰台(知道毛泽东离开上海)?杨德中说,除了加水,一路上基本没停。总理又问,专列什么时候进的北京?杨德中说还不清楚。
九一三事件后,林豆豆(林彪女儿)和未婚夫张清霖被关在玉泉山写揭发材料。专案组曾追问他们,林立果(林彪儿子)为什么要跑?林豆豆说,听说主席在南方打招呼,要搞首长。周恩来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吗?周恩来虽然一直在北京,但他知道毛泽东南巡的讲话内容。9月4日,汪东兴曾将他和华国锋追记、经毛泽东改过的南巡谈话稿(8月16日至27日毛泽东在武汉同湖北、河南、湖南等省负责人的谈话)专送周恩来。主要内容讲述党内路线斗争的历史,揭露黄吴叶李邱以及背后的林彪在庐山会议上搞突然袭击,分裂党、急于夺权的阴谋。9月11日,周恩来和回到北京的华国锋谈话,更是完全了解了毛泽东的谈话内容。难道身经百战的他没有意识到“大战”将临吗?如果他意识到了,为什么对毛泽东突然回到北京如此吃惊呢?因为毛泽东离开上海,不一定马上回北京,路上还可能停留几个大城市,比如南京,比如济南,比如天津。本来毛泽东到北京还会晚一些时间,据张耀祠(中央警卫团团长)回忆,毛泽东准备召见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汪东兴打电话一问。杨得志下部队了,于是专列直接“杀”回北京。
汪东兴(中央办公厅主任)介绍,毛主席身体健康时,每年都要外出巡视。国庆节前出巡已经成了规律,一般在9月25日左右返程。可今年怎么提前十多天就返回北京了呢?
毛泽东的行动实在是太反常了。
披星戴月,归心似箭,毛泽东每分每秒似乎都是掐算好了的。9月11日18时50分,专列在南京车站停了15分钟,继续北上。21时45分到蚌埠,停车5分;9月12日零时10分,到徐州,停车10分;2时45分到兖州,5时到济南,停车50分;7时40分到德州,停车20分;11时15分到天津西站,停车15分。15时36分,专列从丰台站开出,16时零5分抵达北京站,从来没有白天在北京站下车的毛泽东坐汽车回到中南海。
对军事指挥员来说,战争中的时间往往是一件最出人意料的武器。
快到丰台,毛主席下令在丰台停车。
已经到了北京,毛泽东当然不着急了。丰台车站成了专列一路停靠最长的车站。毛泽东让汪东兴打电话给中办值班室,要他们通知李德生(北京军区司令员)、纪登奎(北京军区第三政委)、吴德(北京市委第二书记)、吴忠(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到丰台车站等候(据张耀祠回忆,毛泽东是在天津站时叫他打的这个电话)。谈话后,毛泽东单独交给李德生一项任务,调38军一个师到南口待命。这里要特别说明,军队调动权集中在军委主席毛泽东那里,军委副主席林彪都不行,调动一个排也要经毛泽东批准。
15时多,谈话结束,李德生立即赶回北京军区。
李德生传达了军委主席毛泽东的命令,同陈先瑞(北京军区第二政委)等军区领导研究调动部队进驻南口。南口在北京西北,再往前就是八达岭了,这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向北就是张家口,既可防苏联入侵,也可以平定北京城里的动乱。虽然包括李德生在内,这些高级将领们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但他们很快部署完毕。对即将发生的九一三事件来说,这是一个极端重要的军事部署,说明毛泽东早已成竹在胸。
果然当天晚上发生了九一三事件。
林立果与叶群
在钓鱼台负责警卫工作的邬吉成(中央警卫局副局长)回忆,9月12日晚上,中南海和钓鱼台都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22时左右,部队已经熄灯,邬吉成也睡了,汪东兴来电话,中南海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你负责布置钓鱼台的战备工作。战备到什么程度?汪东兴说,一等,把部队拉出来,布岗,设置路障,挖工事。邬吉成一头雾水,怎么回事,演习还是打仗?搞不清,命令如山倒,他马上增派岗哨,门口布上机枪,挖好了工事,设置钉板之类的路障,阻断了各楼之间的通路,到天亮才搞完。
后来汪东兴再找邬吉成,找不到了,埋怨他紧急战备怎么到处乱跑?邬吉成说你不是叫我布置战备吗?紧急状态持续一个多星期,才自然平静下来,而战备结束则在一两个月之后。
这里有个疑问,为什么除了中南海,钓鱼台也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难道得知林立果一伙要攻打钓鱼台吗?中央警卫团专门成立的机炮大队,一处设在钓鱼台,一处设在故宫。本来想把机枪和高炮架在西华门边的屏风楼上,但安装时发现根本弄不上去,只好算了。这不能不使人想起周宇驰(空军党办副主任)另一句歇斯底里的话,实在不行,我驾直升机去撞天安门。据李伟信(上海空4军政治部副处长)供词,9月11日22时,得知毛泽东已经离沪北上。他们开会的房门打开着,李伟信到门口一看,室内气氛异样,刚才那种嚣张气焰已被神色茫然所代替。林立果、周宇驰、刘沛丰(空司一处处长)、于新野(空军司令部副处长)几个人目光滞呆,低头不语。林立果流着泪说,全完了,没完成首长(林彪)交给的重托,首长把生命交给了我,我拿什么去见首长?沉默了一阵,周宇驰抓起一个酒瓶子,狠命摔在地上,说难过也没用。还有一个办法,到国庆节那天,首长托病不去,老子他妈的驾直升机去撞天安门……我不得好死,他也别想好活!过一会儿周宇驰又说,还得去一个人伪装,代我撒传单,你们谁能跟我一块去?开始没人敢说话,在周宇驰催促下。于新野表示他去,接着我和刘沛丰也表示愿意去,林立果说,我不允许这样做。大家也觉得这种想法不现实,于新野自言自语,就怕等不到“十一”啦。
二、谁把毛泽东到京的消息透给林立果?
那是一个奇怪的夜晚,那个奇怪的夜晚是从9月12日下午开始的。
1971年9月12日19时多,西郊机场响起三叉戟起飞的巨大轰鸣声,256号三叉戟秘密从北京飞往山海关机场。因为是临时,机组人员过了18时才接到训练飞行的通知。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但实际上对专机来说十分正常。因为专机需要保密,常借训练为由。
20时15分,机场调度室李海彬(西郊机场调度室主任,专门到北戴河负责专机)打电话给姜作寿(8341部队二大队大队长),说有个大飞机从北京来,是哪位首长?怎么也没有见你们来人接?天都黑了,还有谁来?李海彬急了,你们到底接不接?飞机15分钟后就落地了。接不接也不是姜作寿说了算,他说我了解一下。姜作寿打电话问李文普(林彪的警卫秘书),李文普回答得很干脆,我没有听说谁要来。姜问,那我们去不去车接?李文普说没有告诉你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三叉戟马上就到了,林彪别墅还一无所知,叶群(林彪妻子)为庆祝女儿林豆豆订婚,在96楼走廊放映香港电影《甜甜蜜蜜》,林办秘书、警卫员、服务员都被叫来了。文化大革命中只有孤零零的八个样板戏,哪里能看到香港爱情片?电影才放一半,值班秘书来问林豆豆,山海关机场来电话,说来了架飞机,问我们知不知道什么人来。林豆豆说不知道,但她想,可能是弟弟林立果回来了。
姜作寿放下电话才三四分钟,李文普的电话就追来了,急急地说,老虎(林立果)回来了,快派吉姆车去接。原来叶群从内部直线电话告诉李文普,立果听说豆豆今天订婚,很高兴,坐飞机赶回来祝贺。叶群要刘吉纯(8341部队警卫科副科长)坐车去接。
姜作寿正在向司机小宁交代任务,一架大型飞机轰轰吼着,从西南向东北飞来。已经降低了高度,显然是要在山海关机场降落。小宁着急地说,接不到了,50公里路,没有40分钟,怎么也开不到啊。姜作寿说,快动身吧,既然已经通知,接不到也要接。
果然没接上。20时35分,过秦皇岛不远,正急急忙忙赶路的司机小宁和刘吉纯发现一辆开着大灯的吉普车,目中无人般地“站”在马路中间,连忙停车,原来林立果“借”了机场的吉普车。刘吉纯和小宁表示歉意,林立果说不怨你们,事情急。说着,提着手提箱,换乘了吉姆车,扬长而去。
林立果为什么突然回到北戴河?因为南巡的毛泽东突然回到北京。林立果连说糟糕,手忙脚乱给北戴河的叶群打电话,说两个小时后他飞往北戴河。
有一个事实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毛泽东秘密回到北京,除了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得到通知的就是李德生、纪登奎、吴德、吴忠和周恩来。别人不可能知道,那么北戴河的叶群和北京的林立果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谁透露的?是“内线”?还是……圈套?
这大概是解开九一三事件之谜的一把钥匙。
毛泽东与林彪
空军学院东北角有两幢编号13和14的两层小楼,原是院领导的住宅,所以称将军楼。1971年4月底,这里成了林立果的“秘密据点”。9月12日,是个星期天,空军学院停水停电。上午10时左右,负责后勤的老王接到电话,让他给将军楼送些开水和冷水。老王骑三轮跑了两趟,送去一大桶凉水和七八瓶开水,放在门口。转身要走,楼门开了,陈伦和(空军司办外事处秘书)叫住他,赶快准备11个人的午饭,三位首长的送到这里,另外八人到食堂吃,要争取12时30分吃上饭。
这时已经是12时10分,哪里来得及?13时多午饭好了,老王先给将军楼打了电话,把三个人的饭送到楼门口,交给等候在门口的三个女兵,然后带其他人去食堂吃饭。
15时10分左右,将军楼车库开出一辆伏尔加,老王清楚地看见里面坐着三个人。司机是周宇驰,旁边是于新野,后座坐着林立果,一个个神情紧张……
从这段目击者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知道,15时毛泽东还在丰台车站谈话时,已经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林立果。所以他急急忙忙到西郊机场策划“第二套方案”。16时30分左右,胡萍(空军副参谋长、34师党委书记)接到周宇驰安排南飞机群的电话,18时刚过,256机组接到飞往北戴河的命令。
得知毛泽东行踪的圈子非常小。如果不是毛泽东身边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是毛泽东身边的人,九一三事件后马上就是一条大罪状,泄露毛泽东的绝密行动,尤其威胁到毛泽东的安全,怎么可能轻饶告密者?怎么可能让他逍遥法外?看来,这个电话非常蹊跷!
到底谁是告密者?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叶群说”,毛泽东回到北京,是汪东兴告诉她的。另一种是“民间说”,汪东兴报告给周恩来,周恩来告诉了叶群。总之,北戴河的叶群先知道,马上打电话通知林立果。虽然死无对证,要“抓”告密者也非常简单。查总机的话单就可以查到。到北戴河的电话是长途,总机需要登记话单,看看那段时间谁给叶群去过电话,一排查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九一三事件后,军委一号台的话单仓库翻了个底朝天,一张一张地翻检过,并记录了从9月6日至12日他们之间的所有通话和通话时间,要找出“罪魁祸首”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是周恩来,为什么不追究?九一三事件后周恩来的地位岌岌可危,四人帮一直想拔掉这颗“眼中钉”。把毛泽东的绝密行动密告叶群,和林彪穿一条裤子,这是打倒他最有利的理由啊!如果是汪东兴,那就更有理由打倒了。众所周知,汪东兴是毛泽东的心腹,庐山会议他跳得那么高,却“轻松过关”?而他不但不接受“教训”,又“贼”胆包天把毛泽东的秘密告诉叶群,吃里扒外,难道不该“千刀万剐”吗?
可是奇怪!不论是周恩来,还是汪东兴,都平安无事。为什么不追究泄密这件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是不是与汪东兴在庐山会议上打而不倒一样,背后有着永远不能示人的秘密?看来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故意泄密,就是要打草惊“蛇”,就是要让“北戴河”的“鸡”半夜飞起来。
在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里,毛泽东是否意识到危险正在步步紧逼呢?他为什么突然回到北京?事先知道吗?1971年11月14日,毛泽东在接见中央召开的成都地区座谈会成员时说,林彪他们搞反革命活动,谁个晓得?我就不知道嘛。这话他说过多次。是这样吗?九一三事件扑朔迷离,如果毛泽东对林立果的行踪不了如指掌,为什么突然回到北京?
李德生和汪东兴在回忆录中都提到,毛泽东有察觉。汪东兴说,毛主席对林彪究竟何时察觉?察觉多深?后来也没向我们讲过。但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毛泽东回到北京和林立果离开北京决不是巧合,毛泽东一定知道周恩来、汪东兴、李德生他们不知道的更多的“机密情报”,甚至有可能了解整个“阴谋”。
三、在毛泽东眼中,直升机想把庐山炸平
文化大革命到1970年的庐山会议已经四个年头了。杨成武说过一句话,文革全是主席搞的。毛泽东最初并没有想搞这么长时间,1967年他巡视大江南北时就多次说过,文化大革命不能再搞了,明年春天一定要结束,然后开九大。国家需要安定,这从积极筹备四届人大可以看出来。可是1969年4月九大开过,1970年8月要开九届二中全会了,穿上了“红舞鞋”的文化大革命却仍然“舞”个不停。
庐山会议开幕前几天,庐山北面十几公里的九江机场日夜轰鸣,飞机频繁起降。专机师师长时念堂到安庆坐镇,组织大型飞机换乘小飞机。他和空军航行局局长尚登峨专门到九江机场和庐山会场附近勘察地形,选直升机在山上的着陆点,然后派两架伊尔-14和四五架云雀直升机前去值班。
汪东兴回忆,庐山会议前,我提前到庐山看毛主席要住的房子。到了庐山一看,吓了一跳。在毛主席的住房上边,正轰隆隆地炸石头,程世清(江西省委第一书记、江西省军区政委)事先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我。这是在搞什么?程世清说,在修飞机场。汪东兴不解,怎么能在这里修飞机场?程世清说,这块地方大,直升机降落比较安全。汪东兴说你们在这里修机场,经过哪里批准?程世清说,是军委批准的。汪东兴说什么时候接到的命令?程世清想了一想,前天收到的命令。
汪东兴马上到现场去看了一下,飞机场已经快修好了。他说,这个机场就在主席住房的上面,这样会影响主席休息和办公。程世清说,那怎么办?汪东兴当时没有答复。回到杭州,他把修机场的事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马上警惕起来,问谁下的命令呀?汪东兴说不知道。毛泽东说你打电话问问总理,看他知不知道。
周恩来也不知道。汪东兴说,这可就麻烦了,你也不知道?周恩来马上询问,黄永胜(总参谋长)知道。黄永胜说,因为有些老同志要上庐山,坐汽车走盘山路身体受不了,坐飞机又快又安全,空军就准备了几架直升机。周恩来问,你这么决定,报告中央了吗(意思是你报告毛主席了吗)?黄永胜说他报告了林副主席。于是,周恩来对汪东兴说,是林副主席批准的。汪东兴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没再说什么,点了一下头,但心里无疑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庐山会议上,毛泽东拿出《我的一点意见》,里面有一句“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九届二中全会闭幕式上,毛泽东讲到庐山会议的这场斗争,又提到他们“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毛泽东说,庐山是炸不平的,地球还是照样转。极而言之,无非是有那个味道。我说你把庐山炸平了,我也不听你的。你就代表人民,我是十几年以前就不代表人民了。因为他们认为,借助人民的标志就要当国家主席。我在十几年以前就不当了嘛,岂不是十几年以来就不代表人民了吗?我说谁想代表人民,你去当嘛,我是不干。你把庐山炸平了,我也不干,你有啥办法呀?以后毛泽东南巡时对华国锋谈话,除了特意提到庐山上有人搞突然袭击,又特意点到大有炸平庐山之势是有用意的,空军才能炸平。
毛泽东反复说“炸平庐山”,“典故”就出自正在修建的庐山小机场。
几架小小的直升机,真能把庐山炸平吗?
周恩来“追”到黄永胜那里,没再往林彪那里“追”。就是周恩来“追”到毛家湾,也是叶群接电话。作为林办主任,叶群在很大的程度上控制着林彪。林彪身体不好,一向由叶群出面,林彪的意见要由叶群把关,有时她可以提出“更好”的意见。下面向林彪请示必须通过她,她可以推延或谢绝,甚至假传“圣旨”。毛泽东南巡时特意讲到他不赞成老婆当秘书、当办公室主任,对一些负责人向林彪请示时要经过叶群这类事很不高兴。如此说来,林彪不太可能知道庐山上修机场。在“太岁”头上修机场,实在非同小可,如果林彪知道,为什么不请示毛泽东呢?按照他的“原则”,他一定要请示。不过话又说回来,从现有资料看,机场一点点大,也不是秘密工程。是为了政变吗?没有证据。这时林彪的地位虽然有些动摇,但矛盾还没有激化。林立果搞《571工程纪要》是庐山会议以后1971年3月的事情。而毛泽东对林彪的怀疑越来越深,林彪兵权在握啊。
1970年8月31日,毛泽东整整考虑了三天,挥笔在陈伯达编的论天才语录上,写下《我的一点意见》。拿陈伯达开刀的当晚,张耀祠回忆,毛主席忽然提出不在美庐过夜,秘密挪到l00多米外的175房。那原是几家普通民房,大会前居民迁出。房间又小又破,毛泽东不准工匠修理,以免走漏风声。
下了庐山,但庐山上的硝烟飘到了北京。
华北会议后,2月19日,毛泽东在周恩来的请示报告上批示:不要学军委座谈会,开了一个月,还根本不批陈。2月20日,黄吴李邱写了一个表态性的报告,毛泽东又批示:你们几个同志,在批陈问题上为什么老是被动?不推一下,就动不起来。这个问题应好好想一想,采取步骤,变被动为主动。3月24日,毛泽东对黄永胜等三人检讨做出批示,我认为写得都好,以后是实践这些申明的问题。同时通过江青传话,让周恩来给黄永胜等人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们把检讨说一说。3月25日,周恩来约军委办事组成员开会,商量按毛泽东意见修改黄永胜等三人的检讨,决定召开中央批陈整风汇报会。
3月26日,周恩来将黄永胜等人的检讨送给已经到了北戴河的林彪,井说准备向林彪汇报。李德生回忆,毛主席要林彪出来参加一下即将召开的批陈整风汇报会,讲几句话,给他个台阶下。但林彪不“领情”。毛泽东对周恩来就会议安排的请示报告批示“同意”后,林彪只让秘书代写“完全同意主席批示和会议安排”,并公然注明“遵嘱代写”。吴法宪(空军司令员)回忆,九大后,周恩来觉察到毛泽东对林彪日益不满,托人劝说林彪不要老呆在家里,出来做点工作,到下面走走,搞点调查研究。但林彪婉拒,说谢谢总理的好意,我的身体确实不行,连出去转转都不敢了。4月1日,周恩来在给毛泽东的信中说,林副主席要我们转报主席,他对主席从庐山会议以来的一系列指示和工作部署,关于今后的工作方针和措施,都完全拥护和支持,并认为完全正确,效果显著。这次会议把陈伯达揪出来,真是最大胜利。他对几位同志(黄永胜等人)的检讨很高兴,要吴法宪、叶群同志重新写一次书面检讨。在结尾,周恩来说我们表示希望林副主席在春暖花开时回到北京,林副主席听了很高兴,要我们代向政治局同志问好。
4月7日,毛泽东掺沙子,把纪登奎、张才千等“沙子”掺进军委办事组。
4月15日至29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批陈整风汇报会,有中央、地方和部队负责人99人参加,加上正在参加军委座谈会的143人。周恩来代表中央作总结,按毛泽东定下的调子,点了五大将(黄吴叶李邱)的名,在政治上犯了方向路线的错误,在组织上犯了宗派主义的错误,站到反九大的陈伯达路线上去了。但错误的性质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希望他们认真改正错误,实践自己的申明。
同时周恩来检讨他在这个问题上督促、帮助不够的错误。
4月19日,会议中间林彪回到北京。4月20日,周恩来致信林彪,送去有关中央批陈整风汇报会材料及毛主席的批示。希望林彪能够出席会议,讲几句话,林彪拒绝。4月24日,周恩来在书面汇报上说,会议希望主席、林副主席能见大家一次,如能给大家讲几句话更好。毛泽东在报告上批示,我这几天不出门。
4月29日,批陈整风汇报会终于“平安”结束。
5月1日,林彪在周恩来再三劝说下,勉强登上天安门城楼。但只坐了十多分钟,没有与毛泽东说一句话,这是林彪与毛泽东的最后一面。
6月15日,心情阴沉的林彪坐专列又去了北戴河。
8月5日,叶群以检查乳腺癌为由,回到北京与黄吴李邱密谈。8月6日晚,邱会作带夫人胡敏来到毛家湾,谈到深夜。周恩来特意打电话问候,听说叶群正在接待客人,马上追问是哪些客人。陪江青在青岛活动的吴法宪,接到夫人陈绥沂的电话,说叶群回北京治病,要他回来看看叶群。当晚23时15分,吴法宪从青岛打来电话,8月7日上午匆匆回京,15时带夫人到毛家湾,与叶群密谈。8月8日下午,黄永胜与叶群密谈近三个小时。23时政治局会议后,吴法宪、邱会作又来到毛家湾,以后胡敏也来了。胡敏是带三O一医院的人到毛家湾看电影,叶群对给她看病表示感谢。电影看完,别人都走了,胡敏到会客厅看叶群正与他们谈话,也留了下来。谈至8月9日凌晨3时。吴法宪交代,交换了情况,分析了形势,重点议论四届人大这一关怎么过?叶群说,这次比华北会议大得多,不是那么容易过关,事情无法预料,那么多代表,你们不端林彪,别人要端,要追问下去怎么办?办法总会有,天无绝人之路,豁出来了,意思是要硬干。不是只保林彪的问题,林彪和你们分不开,都要保,你们靠林彪,林彪也靠你们,就这么几个“老战友”,死也要死在一起,不能再受损失。叶群让吴法宪除整好空军外,特别要抓好广州军区空军和武汉空军的工作(难怪毛泽东南巡的重点是武汉和广州呢)。叶群还说,林彪的身体和毛主席比较起来,差得远,怎么也拖不过毛主席。这话叶群在1970年庐山会议前就讲过一次。
邱会作交代,叶群说,要端就端嘛,把林彪端出来了就下台了,现在大家把问题好好想一想,看怎么过关,林彪总是关心大家的,只要林彪没有事,锅里有饭,就不愁碗里空。胡敏回忆,叶群说,我们的“关”过得去过不去还是个问题,怎么办?这要看主席保林的情况。从现在看,主席保林是有个限度的,许多迹象表明,可能要把林彪的问题往外端。这次开会要早点做与咱们观点一致的人的工作,经过一场斗争,再向主席“请愿”整他们,若主席不答应,就向主席“示威”,求得解决。叶群说,看来咱们是过不去了,主席要把首长往外拿了。把首长往外拿,咱们就都保不住了,得想个办法。吴法宪说,只有斗争。邱会作说,斗争还得有斗争艺术,要取得胜利,还得给下面做工作。叶群问串连工作做得怎么样了。8月9日下午,叶群乘飞机回北戴河,黄吴李到机场送行。叶群到山海关机场,林立果亲自迎接,真让叶群“受宠若惊”。8月10日,叶群从北戴河给吴法宪打电话,叫他“不要放炮”。
8月8日,周恩来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安排他离京赴广州期间中央日常工作的分工。8月9日周恩来陪缅甸政府总理奈温前往广州参观访问,临行前致信毛泽东:主席如有急事,可经吴旭君(毛泽东的护士长)同志以保密电话告诉我,或告(王)海容(毛泽东的侄女)转告。8月12日下午周恩来飞回北京,立即到毛泽东那里面谈,之后毛泽东下了南巡的决心。
周恩来
1972年5月,周恩来在一次会上说,毛泽东为什么要南巡?去年批陈整风汇报会,中央文件发给军事系统60多份,可是军委办事组黄永胜他们扣住了,只发了7份,传达范围非常窄。去年7月被毛主席发现了,说要继续跟各地打招呼,他们的检讨是假的,庐山的事情还没有完,还根本没有解决,这个当中有“鬼”,他们还有后台。毛泽东南巡时说,批陈整风汇报会,发了五个大将的检讨,都认为问题解决了。其实庐山这件事,还没有解决。
他们要捂住,连总参二部部长一级的干部都不让知道,这怎么行呢?李德生回忆,经过批陈整风,毛主席从大量的揭发材料看出,林彪一伙进行的一系列活动十分可疑,他决定去南方视察,进一步了解情况,并为即将召开的九届三中全会做准备。南巡前,7月11日,毛泽东将吴法宪、叶群重写的检讨批转周恩来,说我已看过,可以了。并要求连同黄永胜、李作鹏、邱会作的检讨一并向政治局报告,作适当处理。
汪东兴认为,庐山会议后,揪出了陈伯达。全党开展了批陈整风运动,先后召开了华北会议和批陈整风汇报会,但都没有很好地解决问题。毛主席南巡的目的,是想推动这个问题得到深入的解决,在党内进一步揭露和批判林彪及其一伙的阴谋活动,以加强党内的团结。毛泽东在杭州说,陈伯达在华北几十天,周游华北,到处游说。我这次就是学他的办法,也是到处游说。我是党的主席、军委主席,我能不能到处游说?陈伯达搞的是反革命游说,我搞的不同。
其实,毛泽东这时正身染重病。庐山会议后,毛泽东到南昌住了两天。回到北京,到1971年8月15日南巡前,他哪里都没去。因为他在庐山上游泳受了风寒,1970年10月下旬病情越来越重,转成肺炎,因为毛泽东的保健医生不在,周恩来派了三名专家级的医生来。一听诊断,毛泽东火了,说他们是林彪派来的,是按照林彪的指挥治病。连发了两天脾气,连病也不再看了。对高龄病人来说,病情变化非常快,汪东兴不得不召回正在千里外巡回医疗的保健医生。保健医生虽然也认为是肺炎,但他深知毛泽东的脾气,说仍是老毛病,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只要打打针就好了。毛泽东非常高兴,用双拳锤击前胸,林彪大约希望我的肺烂了。于是,恢复治疗。
病中的毛泽东开始南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在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
五、南巡第一站选在武汉
8月15日13时,毛泽东坐专列南下。
8月16日,根据毛泽东指示,周恩来、张春桥、纪登奎、黄永胜前往北戴河向林彪汇报工作,分别谈了宣传、常务、生产、军事等。汇报结束周恩来说,毛主席提议,党中央决定国庆前后召开九届三中全会,然后召开四届人大,现在各项准备工作正逐步就绪。
这番话对“北戴河”震动很大,九大前召开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不就把刘少奇抛出来了吗?九届三中全会是不是要把林彪抛出来呢?
就在周恩来赴北戴河向林彪汇报的同一天,8月16日,毛泽东到了南巡第一站武昌。
顾不上天气炎热,甚至连口气也没喘,就与刘丰(武汉军区政委)谈话,只有汪东兴在座。8月17日毛泽东又与刘建勋(河南省委负责人)等人谈话,刘丰也来了。谈话刚开始,毛泽东就问刘丰有关湖北、河南的情况。刘丰说,湖北、河南的情况不错,人心比较稳定。汪东兴回忆,毛泽东感到实际情况不完全是这样,笼统地这样说也可以,要细想起来,这样说是应付差事。在你们这里,有些地方还在动,有些地方没有动。有些地方的意见是不少的。接着毛泽东谈到“三要三不要”,希望你们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不要搞山头主义、宗派主义;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毛泽东说,中国也怪,中国的党没有分裂,50年没有分裂过。苏联的党分裂过,分裂成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中国没有,有人要分裂我们的党是困难的。接着毛泽东回顾了党的历史和党内路线斗争史,陈独秀、王明、张国焘等人曾经多次要分裂党,都没有得逞。
毛主席把话题转到九届二中全会,他们搞突然袭击,搞地下活动,为什么不敢公开呢?
刘丰从来没看到过毛泽东关于谈到庐山会议时那种严厉的表情,点名批评了黄吴李邱,在庐山会议上搞突然袭击,搞地下活动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这就是反对九大路线,推翻九届二中全会的三项议程。还说庐山这件事没有完,还没有解决。陈伯达后面还有人,有人看到我年纪老了,快要上天了,他们急于当国家主席,要分裂党,急于夺权,这次庐山会议是两个司令部的斗争。
接着谈到九届二中全会上犯了错误的人,毛泽东说前途有两个,一个是可能改,一个是可能不改。犯了大的原则性的错误,犯了路线方向性的错误,为首的,改也难。历史上,陈独秀改了没有?瞿秋白、李立三、罗章龙、王明、张国焘、高岗、饶漱石改了没有?没有改!毛泽东说,胜利以后,朝鲜战争时,我管了一下军队,以后就没有管了。朝鲜战争后,军委的事主要是彭德怀同志管。我征求总理的意见,我说还是他好,他在长征中是靠着我们这边的,抗美援朝,人家打了胜仗,不叫人家管这个事行吗?管点事有什么要紧呀!以后就是林彪管了,现在我要抓军队的事。毛泽东说,什么“大树特树”,名曰树我,不知树谁,说穿了是树他自己。什么人民解放军是我缔造和领导的,林彪亲自指挥的,缔造的就不能指挥呀?我就不相信我们军队会造反,我就不相信你黄永胜能够指挥解放军造反,军下面有师、团,还有司政后机关,你要动军队干坏事,听你的?最后,毛泽东说,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几位明天、后天讨论一下。
8月25日,毛泽东将已从湖南调国务院的华国锋从北京召来,话说得更重更透明了。
8月27日14时,刘丰到毛泽东住处。毛泽东见面就问怎么样?九届二中全会结束后,毛泽东从庐山回北京路过武汉,也曾同刘丰谈过一次。据汪东兴说,当时刘丰的态度不明朗。所以这回刘丰忙检讨,说这几天想得比较多,庐山上我也犯了错误,起了哄,干扰了主席。毛泽东说,你沉重什么?你们就是太急了,你们是属于上当受骗的,问题不在你们,问题在北京。然后毛泽东再次谈到九届二中全会的问题,说这次在庐山搞突然袭击,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纲领就是“天才”、设国家主席。他们在庐山不是一天半,而是三天。我同林彪谈过,你说欧洲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现一个天才,这不符合事实嘛!马克思、恩格斯是同时代的人,到列宁、斯大林一百年都不到,怎么能说几百年才出一个呢?中国有陈胜、吴广,有洪秀全、孙中山,怎么能说几千年才出一个呢?什么“顶峰”啦,“一句顶一万句”啦,你说过头了嘛!一句就一句,怎么能顶一万句?我讲的话,有时一句顶一句,有时连半句也顶不了,顶个屁!不设国家主席,我不当国家主席,我讲了六次,一次就算讲了一句吧,就是六万句,他们都不听嘛,半句也不顶,等于零。毛主席对刘丰说,对路线问题,原则我是抓住不放的。重大原则问题,我是不让步的!
谈话结束,毛泽东谈到《国际歌》,问刘丰看过新印的《国际歌》歌词没有,刘丰说没有看到。毛泽东叫张玉凤(毛泽东秘书)去拿。刘丰送毛泽东上车,毛泽东让张玉凤、吴旭君唱《国际歌》,并和刘丰一起唱,毛泽东说,要学习列宁纪念欧仁·鲍狄埃逝世25周年那篇文章,要学唱《国际歌》。不仅要唱,还要讲解,还要按照去做。毛泽东说,《国际歌》歌词和列宁的文章,全部是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那里边讲的是,奴隶们起来为真理而斗争,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全靠自己救自己。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在庐山会议时,我写了一个700字的文件,就提出是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奴隶创造历史的问题。要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能实现。要团结起来,不能搞宗派主义,不要搞山头主义……要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还听不听指挥啊?接着毛泽东还打着节拍,和大家一起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唱一段讲一段,毛泽东说,歌里头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条条要记清,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现在就是有几条记不清了。你看,就是要步调一致嘛!不一致还行呀?南巡中,毛泽东经常带头唱《国际歌》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并且非常注意观察对方的态度。汪东兴认为,毛泽东这时带头唱这两支歌,是非同寻常的。
刘丰得天独厚,先后听毛泽东长谈三次。毛泽东为什么把南巡的第一站选在武汉,又格外厚爱刘丰?湖北是林彪的家乡,刘丰曾是武汉空军政委,文革初期林彪曾与刘丰、曾思玉有一番讲话,被印成文件。那么刘丰是不是林彪死党呢?
六、毛泽东要广州军区传达到师以上干部
8月18日至24日,整整一个星期,毛泽东“闭门”不出。
是在等吗?看是不是有人把消息透给北戴河?毛泽东叮嘱刘丰谈话内容先不要传达,尤其对北京要绝对保密。如果是一般人不敢违抗最高指示,但如果是“死党”,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要报告的。
刘丰遵守“纪律”,没有往“北京”报告。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与广州军区司令员丁盛、政委刘兴元也谈话三次。
8月27日21时,毛泽东抵达长沙,与卜占亚(湖南省负责人)和随同到长沙的华国锋谈话。8月28日21时,毛泽东将刘兴元、丁盛和韦国清(广西省负责人)召到长沙谈话。毛泽东对丁盛、刘兴元不很熟,谈话开始前,分别问了他们的简历。丁盛说参加过七大,打过锦州,还讲了参军的时间和在红四军工作的情况。毛泽东笑着说,你可不要摆老资格,不要搞宗派主义呀!毛泽东又指着刘兴元说,你也要注意。随后还问了一些有关部队的情况。旁听的汪东兴认为这是毛泽东为了不让他们太拘束,却不知道毛泽东另有用意。毛泽东强调,我很久没有抓军队工作了,现在要抓军队工作。进城以后,管军队工作开始是聂荣臻,以后是彭德怀,他是打了胜仗的人嘛,以后就是林彪。他管不了那么多,实际上是贺龙、罗瑞卿管得多。以后是杨成武,再以后是黄永胜当总长,又是军委办事组的组长。办事组里有一些人,在庐山会议上搞出这么些事来。我看黄永胜这个人政治上不怎么强。毛泽东不仅点了黄吴叶李邱,还点了林彪。最后说,我一向不赞成自己的老婆当自己的秘书和办公室主任。你们这几位夫人怎么样?做工作要靠自己动手,亲自看,亲自批,免得误事。今天就讲到这里。
谈话后由汪东兴组织座谈了一次。8月29日,汪东兴将座谈会的情况向毛泽东汇报,毛泽东边听边插话。汇报到刘兴元、丁盛、韦国清检讨他们在九届二中全会所犯的错误时,毛泽东说,现在看来,是马列主义没有学好。你对丁盛、刘兴元了解不了解?汪东兴说,不了解,只是在开会时有点来往,平常没有联系。通电话也是因为有事要办,没有深谈过。这一次他们谈得深一点,摆了摆思想问题。
8月30日上午,毛泽东在离开长沙去南昌前,又找刘兴元、丁盛、韦国清、华国锋、卜占亚谈话。一开始,毛泽东就问,你们座谈两天了吧?怎么样?每个人都汇报了一番。
毛泽东说,一说英明领导,我就不寒而栗。我并不是什么英明领导,我不过是在下面的报告上批几个字,写上几句话,下面供给材料给我的脑子进行加工。你们都说过英明领导吧?当然,没有领导不行。没有一个英明领导,那你那个广东省怎么能管得起来呢?广州军区三个省有一亿多人口,你们管得起来吗?不过你们心中要有个数,不要光在报纸上登(指毛泽东讲的这些话)。我到处走一走,和你们吹一吹,人数不要太多了。庐山会议上讲了要读书,我希望你们今后多读点书。毛泽东指着刘兴元问,你会写文章吗?不会。又指着丁盛,你呢?丁盛说,文盲,主席的书还可以看得懂,外国的书看不懂。毛泽东说,那怎么办啊?你们都是书记,你们还要当学生。我现在天天当学生,每天看两本《参考资料》,上午一本,下午一本,所以懂得点国际知识。有的人太忙了,只是看了一份《参考消息》,太少。你们没有时间,可以拿来叫秘书、秘书科长们看,他们看了以后,给你们的耳朵里吹一吹风。
针对林彪一伙的问题,毛泽东说,现在不要做结论,结论要由中央做。99人会议(1971年4月中央批陈整风汇报会)你们都到了,总理也做了总结讲话,发了五位大将的检讨,还发了李雪峰、郑维山两位大将的检讨,都认为问题解决了,做了总结了。其实,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谈到九届二中全会,毛泽东说,庐山这一次斗争,同前九次不同,前九次都做了结论,这次保护林副主席,没有做个人结论,他当然要负一些责任。我看他呀,那些人帮了他的倒忙。那些人也不和我通气。你们经常和我通一通气,也可以嘛。给你们通气了没有?(都回答没有)我这一次也是给你们通个气吧!要把脑子里的东西向人家讲出来,把正确的、错误的都讲出来,就舒服了嘛。像汪东兴沾了个边,他在1300人的会上做了几次检查,他也没有倒嘛。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倒不了。当然也有少数人幸灾乐祸……毛泽东望着刘兴元说,我看你这个人比较爽快,说话不那么吞吞吐吐。刘兴元说,我有急躁粗暴的毛病。毛泽东说,我这个人也急,要改。毛泽东还对丁盛和刘兴元说,你们同黄永胜关系那么深,黄永胜倒了怎么得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毛泽东的“预防针”起了作用,包括林彪的老部下丁盛、刘兴元在内,“诸侯”们个个金口紧闭。77岁高龄的毛泽东“周游列国”,他不坐飞机,但“各方诸侯”要派飞机接送。空军司令员吴法宪只知道专机接了谁,却“探”不到谈话内容。而“北戴河”最关心的就是谈了什么?叶群、林立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明明知道毛泽东谈话的内容与林彪有关,就是打听不到,知情者似乎都在有意回避。
8月26日,毛泽东南巡离开武汉前一天,林立果召集了一次会议。
于新野记录:成绩很大;要看到不足,与形势不适应的东西;由明斗转为暗斗;相持、相对,和平友好,酝酿新的“战争”;不要麻痹,要有思想准备;由对外斗争转为巩固阵地;“战争”的突然性很强,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也一样;思想、组织、行动上加强“战备”。此记录清楚地表明他们还不了解毛泽东南巡的内容。
仅凭这一点,林立果“吹”他在毛泽东身边有“特务”,纯粹是瞎说。
试想刘丰如果在8月16日透露,丁盛、刘兴元如果在8月28日透露,那“九一三”就不是“九一三”了,肯定会提前。但是“可惜”,从8月16日到9月6日,毛泽东的谈话被他自己的命令死死“封锁”,“大棒”始终没有挥动起来,北戴河的“蛇”不动,“虎”也不动。这怎么行呢?总得让某些人“立功”吧。一定要让北戴河知道。广州军区是四野南下的最后根据地,林彪是四野司令员,在四野威信最高,他的老部下中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封锁”林彪。毛泽东让汪东兴通知丁盛和刘兴元,向广州军区师以上干部传达他南巡谈话的主要内容。
七、"北戴河"终于得知
既然有令在先,不许外传,为什么让广州军区大张旗鼓地传达呢?想当年杨勇(北京军区司令员)就是因为传达了某次会议的内容,结果被抓,一关四年多。如果没有“圣旨”,再借给丁盛、刘兴元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开大会传达。此举一箭三雕:既给林彪透了个信,又可以发现“死党”,同时也给广州军区绝大多数干部打了“预防针”,别跟着林彪跑。汪东兴回忆,主席跟我讲,我讲了一点意见,(广州)他们回去向师以上干部传达,2000多人(哪里有这么多师以上干部),他(林彪)就不敢去了,只有往北(苏联)走。九一三事件两个月后的一次会议上,毛泽东说,南巡我讲了一路,一路都讲,无非是讲了一点材料,陷得比较深的是广州,他们现在搞得比较好,其次是武汉。
9月5日,丁盛、刘兴元从长沙回到广州,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召开广州军区2000多名师以上干部大会,由刘兴元“吹风”,传达毛泽东讲话的主要内容,这在南巡的省份里绝无仅有。别说天高皇帝远的广州,就是北京,也只有很小的一个圈子知道最高层的分歧,甚至上了庐山的大部分中央委员,都“受骗上了当”。广州军区的传达会议开了一个下午,还没开完,晚上接着传达。规定三条纪律,不准记录,不许传达,不准向北京报告传达的内容。毛泽东南巡讲话矛头直指林彪,而且传达到广州军区师一级的干部了,却不准往北京传,不准“林副主席”本人知道,他的本意是想完全封锁他的南巡讲话吗?是真不想让林彪知道吗?不!他想让林彪知道,他太想让林彪知道了。因为林彪不知道,就不动。不动,就抓不住他的“辫子”。毛泽东一路上说了林彪那么多的“坏话”,用意很明白,就是要传给“北戴河”,就是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要激对方“狗急跳墙”。他南巡讲话中的字字句句,都是“大棒”,就是要打草惊“蛇”,敲山震“虎”。“北戴河”知道了,必然要蹦起“三丈高”,决不会乖乖地把头伸到案板上等着挨宰。
这是一种战术呢?还是一种策略?反正欲擒故纵,毛泽东就不相信,广州军区这么多师以上干部中就没有人“狗胆包天”?倒是要看看,谁是林彪的亲信?三令五申不准向北京传话,传话的人一定和林彪是一伙。
果然,顾同舟(广州军区空军参谋长)钻进了毛泽东的“圈套”。会议不准记录,他偷偷往香烟壳上记了几笔,回家顾不上吃晚饭,先给周宇驰打了个电话。因为晚上还要接着传达,约定传达完后再打电话。23时35分,于新野来电话,听顾同舟讲了一个多小时。要点是十次路线斗争,三项基本原则,三条方针,强调干部多读一点书并且加强路线斗争的教育,不要老婆当秘书,不要搞吹捧,对青年人更不要搞吹捧,要加强军队的军事训练,军队要防止骄傲,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周宇驰原定9月6日到广西桂林,临时改变计划,9月6日一大早,周宇驰打电话向林立果报告,15时驾直升机和于新野带着15页的电话记录,飞到北戴河。
9月6日晚上,周宇驰给顾同舟打电话,昨天晚上于新野的记录我们都看过了,林(立果)副部长也看过了,我们非常感谢你,你在关键时刻立了一功(全然不知中了计)。
林(立果)副部长让你再整理一份文字稿,派人送到北京来。也是,顾同舟不是当面“聆听”,而是听的传达。林立果听的是传达的传达,难免走样,还是要争取最“原始”。顾同舟连夜整理出长达50页的材料,9月9日下午,派妻子张亚青坐34师的飞机送到北京。并附上一封信,说传达中除主席提到副主席(林彪)外,主持会议者丁盛和传达者刘兴元都没有提到林彪。在那种时候,毛林不可分,怎么就分了呢?顾同舟说,我想到,主席指示很多,决不止传达的这些。
确实,有些内容涉及到林彪,刘兴元并没有传达。
非常巧,林立果9月5日夜里得知情况,叶群9月6日夜里也从另一渠道得到了情报。
9月6日,李作鹏(副总参谋长、海军政委)陪朝鲜人民军代表团访问武汉。刘丰到车站迎接,终于打开了“金口”。李作鹏探到了毛泽东谈话的内容,马上想到三条,一是庐山会议的事还没有完,二是“纲”上得比庐山会议时更高,三是矛头似乎指向了林彪。因为毛泽东有一句话,就是不同意自己老婆当办公室主任,而林彪的老婆是办公室主任。
李作鹏非常震惊。第一个反应不是没事了嘛,怎么又“兜”出来了?而且“纲”上得更高了。毛泽东南巡前,对黄吴叶李邱的检讨都有批示,除了吴法宪,几个大将都过了关。毛泽东对邱会作说,你这个检讨是你自己写的吗?邱会作说是。毛泽东说,我死了以后,你就当国家主席吧。从口气中听不出讽刺,倒像有一种赞赏。毛泽东在北京还亲口对黄吴李邱说,你们的检讨到我这就为止了。几个人都非常高兴,专门到京西宾馆吃了一顿饭表示庆祝。这之后,除了吴法宪和叶群的日子还难过外,黄永胜、李作鹏、邱会作都一身轻松,以为他们的检讨真过了关。
可是,毛泽东南巡为什么又说得这么重?心情非常紧张的李作鹏当天从武汉返回北京,下午与朝鲜军事代表团进行最后一次座谈。送走外宾,黄吴李邱都没走,等着一小时后的告别宴会。李作鹏把黄永胜拉到角落说“悄悄话”。吴法宪凑过去,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李作鹏说,毛主席在武汉的谈话。这半年来,吴法宪因在庐山上“冲锋在前”,日子越来越难过,甚至想跳楼自杀。他心急火燎,当然想知道毛泽东南巡讲了些什么。他说,这么重要的情况,你给我们一起讲讲嘛。叶群安慰他,你不要误会,也不要再打听了,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9月6曰晚上,黄永胜的电话来时,叶群正与林立果密谈,不接。黄永胜急了,27分钟连要三次,最后说有重要事情,这才接通了叶群,通话时间长达58分钟。21时至23时,叶群、林立果、周宇驰密谈。之后,叶群与林彪密谈一个多小时。
1971年9月17日,顾同舟被隔离审查,1980年7月被逮捕,1982年3月,军事法院判处他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罪行只有一条通敌罪。把毛泽东南巡的内容泄露给了“北戴河”,促使他们提早下决心谋杀毛泽东,发动反革命武装政变。李作鹏没事,他向黄永胜汇报,“理直气壮”。黄永胜是总长,是上级,李作鹏是副总长,当然应该通个气,他要求黄永胜不要告诉“北戴河”。但黄永胜回到西山,就捅给了叶群。所以黄永胜的罪名有一条和顾同舟一样。
9月6日,“北戴河”分别接到顾同舟和黄永胜的“情报”。就这样,“蛇”动了,“虎”也动了。此时毛泽东正在杭州,接下来的六天,一天比一天更惊心动魄。一生中有着丰富军事、政治斗争经验的毛泽东,对付林立果这个毛孩子和叶群这个妇道人家,简直是老鹰捉小鸡。
林彪坠机身亡 周恩来紧握毛泽东手痛哭
1971年9月13日林彪乘飞机外逃,消息一经证实,有人立即提出用导弹打掉。毛泽东主席摇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而伯伯曾拿着话筒向林彪乘坐的三叉戟喊话:“林副主席无论在国内哪个机场降落,我周恩来都去机场迎接。”接着,为了处理这一突发事件,伯伯吃住在人民大会堂,几乎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
有一个情节鲜为人知:中国驻蒙古大使馆派人带回的照片,证实了林彪的确折戟沉沙,自取灭亡之后,原本弥漫着高度紧张气氛的东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其他人都已经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周恩来、纪登奎。
突然,一阵嚎啕之声如江水崩堤猛然暴发,这是一种长久的压抑到了极限,终于无法再压抑而暴发的哭声,一种痛楚无比撕肝裂肺的痛哭。纪登奎一下呆住了:不是亲眼目睹,他不会相信,发出这种哭声不是别人,正是面对墙壁双肩颤抖的周恩来!就是刚才还和大家一样露出久违的笑容,举杯庆祝这不幸中的万幸的周恩来!
自从调到中央工作,纪登奎看到的周恩来永远是从容、镇定、乐观。如果从身材长相上看,周恩来只算是中等个,典型江南人的脸庞,端庄清秀,举止文雅,让人不禁联想起西湖边的杨柳。可是,从跟随他工作开始,不管是外交上的剑拔弩张,还是党内错综复杂的局面,他永远应付自如!而且,他仿佛是专为克服困难来到这个世界的,往往越是困难、艰险,他越有力量和办法,仿佛世界上没有难得住他的事。
像今天这样的失控,纪登奎是第一次看见,真感到太意外了,太震动了,以至于平时反应敏捷极善言辞的他,此刻也乱了方寸,话说得结结巴巴:“总理,总理,林彪一伙摔死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应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您该高兴,对不?”讲完他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分明在重复着总理刚才讲的话。周恩来回过身来,双肩依然在颤动,脸上老泪纵横,他摇着头,声音嘶哑地反复说:“你不懂,你不懂!”
确实,纪登奎也是直至“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才真正想明白周恩来的痛哭失声:为着树立和维护林彪副统帅的地位,冲击打倒了党政军那么多老干部,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全国从上到下,几乎无一幸免,国家主席刘少奇被定为“叛徒、内奸、工贼”,煤炭部长张霖之被活活打死,多少老干部被投入监狱,多少群众因之划线受批判……如今,这个一直是被称为毛主席“最亲密战友”,并作为毛主席当然接班人写入党章的林彪,竟带着老婆、儿子逃往国外,落得个折戟沉沙,死无完尸!作为一个国家总理,他怎么不为“文革”以来党的一次次错误决策痛心!怎么再说以打倒刘少奇大树特树林彪为主要成就的“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他又怎么向全国党、政、军、民解释和交代这一切?
毛泽东在延安时就笑指拥有原子弹的美国和世界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但林彪外逃之时,毛主席已是年过古稀老人,林彪外逃之事,给他的打击是沉重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致命的。
1971年12月,正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召集会议的伯伯,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再进门时脸色灰白,他挥挥手说:散会散会!没了往日的镇定,转身带着小跑往电梯方向赶。卫士长张树迎扶着伯伯走进电梯,他明显感到总理的全身在发颤:“到游泳池。”他的声音也微微发颤。张树迎心里一震,一定是毛主席那里出事了。果然,一进游泳池,毛主席卧室的门窗大开,平躺在床上的毛泽东主席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仿佛已经没了呼吸。
张春桥、姚文元、江青等人已经到了,只是冷漠地远旁站着。伯伯进去后立即向紧张焦急的医生询问情况,判定病情,紧急调来了吸痰器。经过吸痰,毛主席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大口喘着气;又过了一段时间,毛主席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伯伯此时如释重负,他激动地扑到主席床边,双手紧握着主席的手,泪水夺眶、语音哽咽地冲口而出:“主席,主席,大权还在你的手里!”这句话,站在伯伯身边的张树迎听得清清楚楚,他内心无限感慨:党内对毛主席心思最摸底的恐怕非总理莫属。至今张树迎还仍常对我感慨:你伯伯一直维护毛泽东主席的地位,你说他崇拜主席,尊重主席,也是为了这么大的国家呀!
作者:dh2656 提交日期:2008-03-08 12:461975年邓小平毛泽东与"四人帮"的三角关系
在“文革”十年内乱中,1975年是极不寻常的一年。作为从大乱走向大治的努力,作为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尝试,作为历史转折的前奏,作为邓小平理论的孕育,1975年整顿的历史,值得大书特书。作者以严谨的态度和富有激情的文笔叙述了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有许多史料是首次披露。
邓小平识破“四人帮”“反经验主义”的居心
1975年,一个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运动在全中国发动起来。对于贯彻毛泽东关于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指示,周恩来、邓小平等同“四人帮”的态度和重点完全不同。周恩来、邓小平等把毛泽东学习理论的指示同安定团结和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指示联系在一起,他们提倡学习和贯彻理论指示,联系实际的重点是:反对资产阶级派性,实现安定团结;反对无政府主义和资产阶级作风,建立健全规章制度和生产秩序,把生产搞上去;发展社会生产力,为限制资产阶级法权创造条件。“四人帮”却利用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运动,特别是利用毛泽东要张春桥、姚文元写文章的机会,有意把运动引向邪路,把运动的重点放到所谓“反经验主义”上去。他们企图以此来攻击周恩来等老一辈革命家,为他们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服务。
对“四人帮”搞“反经验主义”的居心,邓小平洞若观火。当4月上旬江青、王洪文找政治局一些成员谈“经验主义是当前的大敌”时,邓小平一针见血地指明:这是在政治局内一个一个动员反总理。
就“反经验主义”问题,向毛泽东请教
邓小平要用适当方式向毛泽东反映这一重大的政治动向。机会很快来了。
1975年4月18日下午四时,金日成主席乘坐的专车到达北京。毛泽东会见了金日成和他率领的党政代表团,邓小平是陪同会见的唯一的中国领导人。毛泽东同金日成的谈话快结束的时候,有一段涉及邓小平,同本书叙述的历史不无关系。
毛泽东告诉金日成:我们总理有病,一年里开过三次刀。一个是膀胱,开过两次。然后是大肠外面长了一个东西,又开了刀。
金日成回答说:邓小平副主席讲过这个事。
毛泽东谈到自己的健康状况,说:我今年八十二了,快不行了,靠你们了
金日成说:谢谢。祝你保持健康,保持好的身体!
毛泽东说:我能想,能吃饭,能睡觉,这三个好。
金日成说:这也是很重要的,因为你的存在对中国人民、朝鲜人民、亚洲人民、世界人民、第三世界人民有很大的鼓舞,所以你长寿对我们是很宝贵的事。
毛泽东说:不行了。金日成问:为什么不行?毛泽东笑答道:上帝请我喝烧酒。
毛泽东又关切地询问金日成,你们那里有没有找到石油,然后谈话直接涉及邓小平。毛泽东说:我不谈政治,由他(指邓小平)来跟你谈了。此人叫邓小平。
金日成回答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做过很多工作,是老朋友、老同志了。
毛泽东说:他会打仗。
金日成接着说:不但会打仗,而且会做政治工作,进行思想斗争。
毛泽东补充道:还会反修正主义。
金日成说:是啊,我们很清楚他。我和邓小平副主席十年没见了。
毛泽东解释说:红卫兵整他,现在无事了。那个时候打倒了好几年,现在又起来了。
金日成说:很好,我们欢迎!毛泽东说:我们要他!
由此可见,毛泽东对邓小平的信任程度。会见结束、送走金日成以后,邓小平就张春桥3月1日在政治部主任会议上片面强调“经验主义是当前主要危险”的讲话,当面向毛泽东请教,同时还反映江青在政治局会议上正式提出要讨论这个问题、要交锋等情况。邓小平明确表示,不同意“经验主义是当前主要危险”的说法。毛泽东赞同邓小平的意见。
大反“经验主义”,“四人帮”碰了一鼻子灰
4月20日,姚文元把他指使新华社写的一份强调“认识和批判经验主义,自觉克服经验主义”的请示报告送到了毛泽东的案头。4月23日,毛泽东在姚文元送审的这份《请示报告》上,写下这样一段批语:
提法似应提反对修正主义,包括反对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二者都是修正马列主义的,不要只提一项,放过另一项。各地情况不同,都是由于马列水平不高而来的。不论何者都应教育,应以多年时间逐渐提高马列为好。
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为懂了,其实不大懂,自以为是,动不动就训人,这也是不懂马列的一种表现。
此问题请提政治局一议。为盼。“四人帮”大反“经验主义”,没想到在毛泽东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们竭力把毛泽东的批示封锁起来。新华社干部听说毛主席有批示,要求传达。姚文元不准,又说不出一点理由,遂同王洪文一起串演了一出双簧戏。他要新华社就是否传达的问题向党中央副主席王洪文写报告“请示”。王洪文批示“暂不传达”。转到姚文元手里,姚文元立即写下“同意暂不传达”。这样一来,就算名正言顺地把毛主席的指示封锁了。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中央政治局内部,王洪文、姚文元无法一手遮天。毛泽东不仅在新华社报告上对反经验主义问题作了批评,而且明确要求:“此问题请提政治局一议。”
4月27日,中央政治局开会,叶剑英、邓小平等在发言中严辞批评江青、张春桥等人大反经验主义的错误,并对江青在1973年12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提出所谓“第十一次路线斗争”、在批林批孔运动中以个人名义送材料和进行其他“四人帮”宗派活动的问题提出尖锐质问。江青不得不在会上作了检讨。但是,会后他们就赖账了。
王洪文给毛泽东写信,诬告周恩来、叶剑英、邓小平总是把形势说得漆黑一团,说叶剑英、邓小平想把江青一棒子打下去,所涉及的问题都同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联系在一起;王洪文还说:“这场争论,实际上是总理想说而不好说的话,由叶、邓说出来,目的是翻前年十二月会议的案。”王洪文要求面见毛泽东。
江青打电话给毛泽东处,要秘书转告主席:4月27日会上几个人跳出来围攻他们,这是庐山会议的再现。她要求见主席面谈。
毛泽东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他说:“不见,要见请大家一起来”。
5月3日,毛泽东最后一次召集政治局会议批评“四人帮”
5月3日晚,毛泽东亲自召集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召集和出席中央政治局会议。毛泽东开门见山,首先自我批评:
我自己也犯了错误,春桥那篇文章,我没有看出来,只听了一遍,我是没有看,我也不能看书,讲了经验主义的问题我放过了。新华社的文件,文元给我看了。还有上海机床厂的十条经验,都说了经验主义,一个马克思主义都没有,也没有说教条主义。
毛泽东强调“现在要安定团结”。指出:
要安定,要团结。无论什么问题,无论经验主义也好,教条主义也好,都是修正马列主义,都要用教育的方法。
毛泽东批评江青等人,说:
现在我们的一部分同志犯了错误要批评。三箭齐发,批林,批孔,批走后门。批林批孔都要这些人来干,没有这些人批林批孔就不行。走后门这样的人有成百万,包括你们在内(指在座的王海容、唐闻生),我送了几个女孩子到北大上学,也是走后门。
又说:
你们只恨经验主义,不恨教条主义,二十八个半统治了四年之久,打着共产国际的旗帜,吓唬中国党,凡不赞成的就要打,俘虏了一批经验主义。
毛泽东在指出“不要看低教条主义”后说:
有经验主义的人多,无非是不认识几个字,马列也不能看,他们只好凭经验办事。历来对经验主义是没有办法,慢慢来,还要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可以好一些。太急了不好,不要急,一些观念连不起来。
我说的是安定团结,教条主义,经验主义,修正主义,又要批评资产阶级法权,不能过急,过急就要摔下来。
毛泽东再次强调“三要三不要”的原则。他说:
这一次还是三条,要马列不要修正,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就是不要搞宗派主义。
他反复重申“三要三不要”的原则,并指出:
有的同志不信三条,也不听我的,这三条都忘记了。
他交代:
九大、十大都讲这三条,这三条要大家再议一下。其他的事你们去议,治病救人,不处分任何人。
毛泽东继1974年12月在长沙告诫王洪文“不要搞‘四人帮’”之后,又一次而且是当着全体政治局成员的面,告诫王、江、张、姚:
不要搞四人帮,你们不要搞了,为什么照样搞呀?为什么不和二百多个中央委员搞团结,搞少数人不好,历来不好。
针对江青说4月27日政治局会议是1971年庐山会议再现的说法,毛泽东明确指出“这次和庐山会议不同”。毛泽东还批评江青等人说:
我看批判经验主义的人,自己就是经验主义,马列主义不多,有一些,不多……不作自我批评不好,要人家作,自己不作。中国与俄国的经验批判主义,列宁说:那些人是大知识分子,完全是巴克莱学说。巴克莱是英国的一个大主教,你们去把列宁的书看一看。
毛泽东说到这里,江青搭上话去,说:主席是不是说看《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这一搭话,又引出毛泽东对她的一番批评:
江青同志党的一大半(斗争)没有参加,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罗章龙、王明、张国焘,都没有参加斗争,没有参加长征,所以也难怪。我看江青就是一个小小的经验主义者,教条主义谈不上,她不像王明那样写了一篇文章《更加布尔什维克化》,也不会像张闻天那样写《机会主义的动摇》。不要随便,要有纪律,要谨慎,不要个人自作主张,要跟政治局讨论。印成文件发下去,要以中央的名义,不要用个人的名义,比如也不要以我的名义。
说到这里,毛泽东联系到自己的做法,说:
我是从来不送什么材料的。这一回跑了十个月,没有讲过什么话,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中央没有委托我。我在外面养病,我一面养病,一面听文件,每天都有飞机送。现在上帝还没要我去,我还能想,还能听,还能讲,讲不行还能写。我能吃饭,能睡觉。
毛泽东谆谆告诫说:要守纪律,军队要谨慎,中央委员更要谨慎。
毛泽东特别着重强调三句话。他说:
我没有更多的话,就是三句,九次、十次代表大会都是三句,要马列不要修正,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阴谋诡计。
毛泽东谈古论今赞叶帅,轻轻吹散了那片阴云
说到这里,他又联系到自己过去的经历,说:
不要搞什么帮,什么广东帮、湖南帮,粤汉铁路长沙修理厂不收湖南人,只收广东人,广东帮。罢工的时候,还没有修这条铁路。二零年、二一年、二二年,这三年我是在湖南搞工人运动,粤汉、安源煤矿,湖南一些工厂,株洲、萍乡、株萍路、水口山锡矿。……
毛泽东沉浸在回忆中,他的思维,无拘无束。他说道:水口山锡矿,名曰锡矿,其实没有锡。无锡锡山山无锡,平湖湖水水平湖,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我说才饮长沙水,就是白沙井的水。武昌鱼不是今天的武昌,是古代的武昌,在现在的武昌到大冶之间,叫什么县我忘了,那里出鳊鱼。孙权要搬家,老百姓说,宁饮扬州水,不食武昌鱼。所以我说,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由此,他老人家又谈论孙权,说:孙权后来搬到南京,把武昌的木料下运南京。孙权是个能干人。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当今惜无孙仲谋。毛泽东的思维突然一转折,从对往昔的回顾直落到眼前:“他(指叶剑英)看不起吴法宪。”刘是刘震,曹是曹里怀,就是说吴法宪不行。毛泽东借古喻今,赞扬叶剑英早就看不起林彪集团中的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把空军副司令员曹里怀、刘震比作三国时代曹操、刘备,自然也是对他们的肯定。
毛泽东要叶帅把刚刚说到的辛弃疾的词《南乡子•何处望神州》背诵给大家听听。叶剑英立即朗声吟来: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听罢,毛泽东高兴地说:“此人有些文化。”
1973年毛泽东严厉批评过叶剑英。这次,毛泽东在政治局全体人员面前,把叶剑英着着实实夸了一番。叶帅不仅有文化,而且在同林彪一伙斗争中,他也是早已识破他们、同他们斗争的一个!毛泽东在谈笑间,把以前那片阴云轻轻吹散了。
会议的紧张气氛,在毛泽东转入谈古论今以后,也缓和了下来。周恩来说: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主席休息一下。于是,到会人员一一同毛泽东握别。毛泽东与周恩来握手时又说:还是三句话。同王洪文握手时,王洪文表示:按主席的指示办。毛泽东又一次告诫他:你不要……,一边说着,一边作了个翻过来翻过去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