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峰:1名士兵与200位开国将军(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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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29日09:54 金羊网-新快报
田炳信
人物:吴东峰
原新华社军事分社记者、广州军区《战士报》社副社长、广州出版社副社长,现广州市文联副主席
时间:2004年8月28日
地点:广州市合群西路3号大院6号楼
复活新闻
许世友将军:在少林寺不是当和尚
邓华将军:40岁还能连翻几个空翻
刘震将军:解放战争就穿自制吊带裤
钱钧将军:略一使劲拗弯“造反派”铁矛
严文斌将军:被挖土埋了又坐起来
车敏瞧将军:全国老年网球亚军
每个人的缺陷在童年和少年时就注定,每个人的欲望和力量的底色也在童年和少年时抹涂、定型。上帝是公平的,童年少的,青年补偿,青年过足瘾的,晚年收回。苍天中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在闪烁,对你诡秘地眨眼、微笑。
吴东峰1951年出生,六岁时,他的父亲———一位新四军南下干部,在任温州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被打成了“右派”,放逐到农场劳改。不知什么原因,吴东峰盯上了“将星”。我想原因有二:一,出身于军人家庭的吴东峰,等他懂事,父亲早已脱下军装,又遭厄运,家庭里有一颗童心的好奇被抑制了。二,1968年,中国最高贵的颜色是红色,中国青年最希望穿上的颜色是国防绿。吴东峰1968年春于浙江温州参军,并在南京担任当时的江苏省军管会的警卫任务。在这年冬天,他心情激动地见到神秘而又传奇的南京军区司令员、江苏省军管会主任许世友将军。当时,他和十几个警卫战士第一次见到许司令,他们见许司令像见毛主席一样,分列两排,手里挥动着毛主席语录本,齐声喊着:“向许司令学习!向许司令致敬!”许世友从他们中间穿过,低着头,没有笑脸,连手也没挥就走了。将军就是将军,与众不同。这个细节,事隔36年,吴东峰依然记忆犹新。1955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第六年。解放全中国的硝烟远去和抗美援朝的炮声刚刚消遁。中国军人等了很久的一件大事发生了。在中南海,由毛泽东主席为元帅们颁发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军衔命令状和勋章。第一个领授军衔与勋章的人是朱德元帅,第二个是彭德怀元帅。同是在这一天,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也隆重地举行了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官军衔的典礼仪式。在将官授衔典礼仪式上,由国务院秘书长习仲勋宣读了周恩来总理的授衔命令,授予粟裕等人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大将、上将、中将、少将军衔。习仲勋宣读完命令状之后,由周恩来向共和国的将军们颁发命令状和勋章。
从此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仅有了自己的10位元帅,而且有了10位大将、57位上将、177位中将,而少将人数从1955年的1359名至1965年已上升到1613名。
中国人民解放军里有许多笔杆子,也有许多大秀才,但吴东峰,孤寂地敲门,静静地写作,他忽东忽西,访南谈北,先后采访了二百多位开国将军。2001年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开国将军轶事》是他的代表作。他笔下的将军,如智慧粟裕、幽默陈庚、刚烈许世友、机智王平、铁嘴孔庆德、旷达李德生、活地图李达、“疯子”王近山、狂放钟伟等,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一经发表便被媒体争相转载,引发了一波波将军报道的热潮。
如果按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衔制六级十九等划分,让你选三种称呼,我相信,只有元帅、将军、士兵;如果只选两种,也就是将军和士兵。吴东峰按照军衔序列来讲是大校,是离少将最近的一个军衔,对于99%的军人来讲,将官是最难逾越的一个台阶,更何况是开国的将军。那是用生命,用鲜血,用多少士兵的尸体和多少吨的子弹和炮弹才熬出的一颗将星。
他们中许多人已经作古,许多将军接受了吴东峰的采访之后,留下的录音、照片和信件,已成了绝唱、遗照、遗墨。
坊间流传的将军故事很多 对面深谈才知真人真相
田炳信:是什么促使你以采访将军为主题?采访第一位将军的原因是什么?
吴东峰:我采访的第一位将军是许世友将军。1968年,我在江苏南京当兵,当时许世友兼任江苏省军管会主任,后任江苏省革委会主任。我们这个团刚好在许世友官邸担任警卫任务。我最早见到他是在第二招待所,当时许将军到那里开会,一开完会就行色匆匆,大步离去,而我们这些新兵却激动得兴奋不已,当天晚上许多人趴在床沿上给家里写信,报告这一特大喜讯,说“我见到了许司令!”
见到的第二位将军是王平上将,他是南京军事学院的政委。当时他是作为走资派被打倒并关押在南京军区第三招待所。我们负责警卫关押在那里的人。他们的任何行动都要报告批准。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对话:“报告!”“干什么?”“上厕所!”“去!”洗澡时,也是由我们带队,后面跟着一溜被打倒的老干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革命,当然也包括王平。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孩子多,每到星期六、星期日家人可以探视,每次来都是一大家,带些吃的、用的来。
田炳信:这两位都是上将级人物,都是在你当士兵时候见到的?
吴东峰:对,但有不同。这两人一是得势,一是失势,都是当时的风云人物,对他们都很好奇。当时社会上流传他们的故事很多,如传说许世友的老婆进房不喊报告被打死;还有他飞檐走壁,与主席捉迷藏,贴在桌底下,毛主席找不到等等。这些都是传说。我没有想到后来我对这两位上将都进行了面对面的采访。王平上将还为我写了“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条幅来表达他的心情。
我后来当新华社驻南京军区记者,就直接面对将军们。因为职业身份要求,经常列席军区常委会和其他有关会议。那时大军区一级领导起码都是开国少将。产生写将军的念头是这样的:许世友越战回来后,定居南京写回忆录,我要写一篇关于他的报道,约好下午两点见,老地方———中山陵8号。我提前几分钟到,2点一到,就听楼梯响,咯咯咯下来,很准时。他坐下后,未容我开口,劈头就问:“记者同志,你要我谈什么啊?”采访许世友是困难的,他确实是大老粗,我只是个营级干部,对他还有点害怕。我准备了很多问题,但他话不多,总是三句半。比如我问他:“首长,想请你谈谈打仗的情况?”他就说:“一靠的是党的领导,二是群众支持,三是勇敢不怕死。”“你负过几次伤?”“我负伤多了,一身都是疤,一次手臂负伤,把子弹一拔,取出来,用冬瓜瓤子敷一敷就好了。”将军回答问题就和他打少林拳一样干脆利索,三言两语答完就会问:“记者同志,还有什么呢?”幸好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充分,采访得以顺利进行。
这是我第一次与我军高级将领面对面地谈话。谈到在少林寺当和尚的传说,他当年与地主少爷打架,把人家打死了,躲到少林寺去谋生。我问他,你在少林寺当过和尚吗?他说,没有当过和尚,在少林寺打过杂役,也就是长工,因为我没有受戒。这是许亲口所说。但现在许多书都说他是少林寺和尚,那是不对的。我是最后一个采访他的记者。他一身的伤痛,为了治脚痛,绑腿,塑料袋装热水,用绳子缠起来绑腿。他确实是脾气暴躁,很孤独,有一次看晚会,就一个人坐前排,其他人坐在第二排。他讲话也没有什么逻辑性,东一句,西一句。我还特意问了毛主席让他读《红楼梦》的事,他说自己已经读了四遍。后来有人告诉我,他哪里读得懂《红楼梦》啊,连金陵十二钗也搞不清楚。这是许世友的“狡猾”之处。
身后土葬的将军只此一例 两瓶茅台酒伴他入土
田炳信:许世友作为将军敢说敢干,打仗勇敢,身先士卒,个性也极具张扬,这种个性恐怕不多了。
吴东峰:从性格上来讲,他像张飞、李逵、牛皋这样一种人。说起话,直率干脆。许世友将军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指着江青说:“你张狂什么,主席在世,我让你三分。现在你再胡言乱语,我敢揍你!”言罢奋臂挥拳,江青愕然变色。1982年中顾委华东组在南京开会,许世友愤然说:“江渭清、张春桥,政治局会议一致通过要杀掉。为什么不杀?就是毛主席老婆,也要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什么不同罪?”当时江渭清正坐在对面,聂凤智将军连忙纠正说:“不是江渭清,是江青。”会场一阵笑声。
那时,我对许将军出席的会议都争取参加、记录。他给我的感觉原来是一种传奇的,高高在上的形象,后来慢慢接触,觉得是普通人的形象。后来参加追悼会,他比较特殊,搞土葬,邓小平特批,只此一例(所有将军中唯一的一位)。当时许世友,也是一位有争议的人物,支持他的人很悲痛,反对他的人也有放鞭炮的。许的遗体运回河南老家,都是半夜里路过大城市,怕影响不好,凌晨下葬。遗体上放两瓶茅台酒,300元人民币。后来我就收集了一些材料,写了一篇《魂归大别山》,可以说是第一篇写许世友将军的报告文学,也是第一次披露了将军土葬。到处转载,十几年过去了,到现在网上还在转。从此一发不可收。
一些作品写开国战将失真 忽略了血肉个性七情六欲
田炳信:你采访的都是开国的战将,像许世友、张爱萍、肖克、陈士榘、刘震、聂凤智、李德生、张震……中国的整个20世纪,几乎都充满了他们的影响。把这么多位将军纳入自己的笔下,写完他们后,你觉得与现在和平时期的将军有什么不同?
吴东峰:过去我们的一些报道、作品,对开国战将的记述有失真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很正统的描述,从出身穷苦到参加革命,勇敢不怕死,高大全;或是夸大传奇,胡编乱造。而我有这个条件,可以和他们直接接触,采取平视的角度来看他们,写他们。将军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七情六欲。去掉光环以后,我觉得许世友朴实得像位老农民,张爱萍就像普通乡村教师一样谦和。陶勇将军结婚,找了一位知识分子,喝醉酒说:“真有意思,洋包子嫁了个土包子。”共产党将军并不都是土包子。刘震将军接受我采访,三次换三套衣服,高档服装,像个归国华侨;解放战争,他在东北时就穿自制吊带裤,家里有三辆秋林牌摩托车。邓华将军喜欢京戏,不但能上台唱,40岁时还能连翻几个空翻。皮定均将军午休,打个呼噜即起,人称“皮司令睡觉,驴打滚”。1964年夏,皮将军率福州军区各军军长、师长至闽北武夷山看地形。跋山涉水,日夜兼程,众将领皆疲备不堪。而将军脖子上挂一铜哨,哨响即出发。每至午后,将军说:“睡觉。”众将领刚躺下,哨声便响,皆恨之咬牙。“文革”中,有人言皮定均将军“战场上英雄,党内斗争狗熊”。将军坦言:“狗熊就狗熊,自己斗自己算哪路英雄?”
还有,跟许世友同出自少林寺的钱钧将军也练得一身武功。“文革”时期他乘车途经南京中山门,造反派手持长矛要检查军车。钱将军笑笑伸出左手擒住逼在胸前的长矛,造反派想回收,长矛纹丝难动。将军又伸出右手握住长矛首端,略一使劲,铁矛弯成形,造反派大惊放行。
他们有土有洋,能土能洋。但往往土的写得多,洋的一面少。以后的将军很少能跟这批将军比,那么活泼鲜明,个性张扬。许多回忆文章和研究文章往往忽视了这些细节,忽略了感性认识。有细节的感性认识,往往有助于我们对他们当时行为的正确定位,有助于我们对那个时代的正确认识。
开国将军经历两次社会动乱 一是打江山二是“文革”
开国将军们应该说经历了两次大的社会动乱。战争年代打仗,出生入死,轰轰烈烈;“文革”期间,“三支”“两军”,又轰轰烈烈。因为两次都处于动乱岁月,生死绝境,以死相拼的力量远远大于优良的装备和从容的智慧。动乱的时期使其生命力异常坚韧,智慧超常发挥,生命力发挥到了极限,智慧力也发挥到了极限,聪明才智运用得淋漓尽致,个性张扬表现更加充分。经历了生与死,大彻大悟,思想境界也得到了提升。
这些将军绝大多数都负过伤,都经历过死亡。粟裕,六次负伤,两次重伤。许光达两次重伤,由上海转到苏联治伤。罗瑞聊已经要送进棺材了,发现还有一口气,又救过来了。许世友负伤八次。刘震负伤两次。张爱萍是位儒将,也负伤六次。贺炳炎十多处伤疤。严文斌将军十次受伤,三次开刀,关公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有一次已经被民工挖土埋了,他又坐了起来。刘昌毅将军全身上下都有伤,他说,负伤后做手术取弹头所受痛苦比中枪时更加难受。成都军区原副司令员许其孝将军,腹部有三十几处弹创,他拍着胸脯对我说:“我可是前面负伤,后面负伤那是逃兵。”而和平年代的将军无法经历这么多的生死体验。
数十年残酷斗争造就 党性很强个性又很张扬
田炳信:中国的将领是非常服从命令的,党性很强,但又是个性非常张扬的。这些将军们对元帅的评价又是怎么样的呢?
吴东峰:是的,他们党性很强,个性又很张扬,这是矛盾的统一。这和产生中国军队的客观环境有关。中国军队的诞生、发展和壮大离不开山头。每个山头的头,一般就是元帅。因此每个山头的将军对他那个山头的元帅评价都比较高。如果不论战功,我个人觉得刘伯承和林彪很值得研究,他们对中国军队的发展有着特殊的贡献。刘伯承在战争年代编译了许多军事论文,对我军中高级指挥员影响很大。他翻译过苏联的《步兵操典》、《苏军步兵战斗条令》、《合同战术》等,整整影响了一代指挥员。林彪的一个突出贡献在于战术思想的普及,解放战争在东北提出“三三制”,“一点两面”,“四快一慢”,“四组一队”、“三猛战术”等,通俗、易懂、好记,对当时以农民,基本上是文盲为主体的基层官兵改变游击战习气,进入现代战争的转变影响巨大。
这些将军们所经历的战争年代特别长,从辛亥革命起,近半个世纪,大多三十多年的战斗经验;而且是从未间断过,经历的时间之长,罕见。次数之多,罕见。浴血奋战,身经百战,毫不夸张,而且是上千战。除了经历军事斗争,也经历了政治斗争的残酷。
田炳信:一将功成万骨枯,情感的、心灵的创伤也是残酷的,身边最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
吴东峰:是的。建国后皮定均将军休过一次假,回老家探亲住了一天,就跟他夫人讲“回去”,夫人不理解:你动员我来,说家乡有多么好,为何只住一晚就回去?皮将军半路上解释说:你看我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衣锦还乡了,可那么多人跟我一起出来都死掉了,他们亲人好受吗?
田炳信:战友、亲人的死去,给他们留下的创伤是一般人无法体会到的。而对国家的忠诚更是到死相随,像胎记永不消失。
吴东峰:我在采访时,有的将军说:现在有些西方国家想要推翻共产党,我了解的情况是,只要这一代人在,就没有谁能推翻得了。你想他们身边死了几千人,能把江山让人?顶多再死一次,怕什么!
中国战争档案需要健全 有些将军简历几乎空白
田炳信:中国的开国将军哪个省份最多?吴东峰:湖北,江西,湖南,四川。
田炳信:拿破仑说,狮子领的羊群胜过羊领的狮群。经过这200人的采访,你有什么遗憾?
吴东峰: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上,开国将军是举足轻重而又意义深远的存在。他们是重大历史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和见证人,因此他们的经历是这段历史最权威最真实的记录。我写的这些东西谈不上什么水平和艺术,实际上是在做抢救资料的工作。现在我国许多学者十分重视学界名人的研究,有许多突破和成果,但不太重视对开国将领的研究。我有一个观点,建国后我国军队将领们的际遇与当时的学界名人基本相同,他们的经历是相同的,困惑是相同的,抗争也是相同的。
田炳信:采访他们对你来说是业余的还是工作?
吴东峰:业余的。基本有将军去的地方都去了,北京,武汉,广州,沈阳,大连,长沙,乌鲁木齐,长春,成都,杭州,上海,济南。建国后,新疆少数民族将军有5个:赛福鼎·艾则孜,维吾尔族,中将。少将计有四人:马尔果夫·伊斯哈科夫,塔塔尔族;买买提伊敏·伊敏诺夫,维吾尔族;祖农·太也夫,维吾尔族;曹达诺夫·扎依尔,维吾尔族。四位少将中,我只采访了一位曹达诺夫,采访中才知道,其中有两位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入苏联籍了,他们的简历几乎空白。中国的战争档案没有很好地建起来,这很遗憾,最起码将军的历史档案要建立健全起来。应该组织一批人把所有将军的历史都写下来,作为一些历史的真实还原。
田炳信:对将军的原始记录不够。
吴东峰:对,一个是失真,一个是残缺不全。
田炳信:你应该用白话文的形式把这200多位将军的历史写完。
吴东峰:这项工作我会做的,特别是将军们的口述历史,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是生活矿床本身裸现的丰富的原始矿藏。
田炳信:和平年代他们是否有失落感,如何来找平衡?
吴东峰:最近我到沈阳采访了车敏瞧少将,上甘岭战斗中的15军政治部主任,93岁,非常豁达,他说自己活到100岁没问题,写书法,自娱自乐,自称“铁叟’,他在国民党时期曾参加全国体育运动会,获网球比赛亚军。
田炳信:看透人生,看淡人生,但英雄主义是不过时的?
吴东峰:我曾想英雄时代正在过去,到了平民时代,不需要英雄了。但是现在慢慢觉得还是要有英雄主义。因为无论任何人,他的一生都会经历困难和痛苦,都要经历疾病、死亡的折磨和痛苦,每个人都应有一股英雄气,战胜困难,减轻痛苦。如果失去这种气概,生活就没有底气。
图:吴东峰采访张爱萍将军

图:吴东峰采访李德生将军

图:吴东峰采访陈士榘将军
古往今来,英雄也就分三类,一类是血水英雄,一类是汗水英雄,一类是墨水英雄。血是红的,汗是白的,墨是黑的。真能让后人发自肺腑,仰视,崇敬的还是血水英雄。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是靠笔墨为生的人,他认为,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只是靠心灵而伟大的人。显然有自夸墨水英雄之嫌。英国首相丘吉尔感慨道:你若想尝试一下勇者的滋味,一定要像个真正的勇者一样,豁出全部的力量去行动,这样你的恐惧心理将会为勇猛果敢所取代。美国总统罗斯福用半个身体感悟出的道理是:站在壁垒上为原则而死的,固然是英雄;但挺身为原则而战并获胜的,则更是英雄。
中国民间俗语关于英雄的说法更多。那是一代代人的血,一代代人的泪,一代代人的唾液熬出来的话,说得更露骨,更冷静,更大气,更具时空观和包容度。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没有天时地利,哪有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有莽撞,没有初生牛犊,哪有英雄。英雄莫问出处。不懂算计,一无所有,没有缸缸罐罐,英雄才能直上九天,气冲霄汉。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英雄也有上天成仙,落地成人的尴尬和困顿。
巴顿将军更是用一种顽童的眼光对英雄下了断论:此人在战时会成为无价之宝,但在和平时期,就是一个捣乱分子。
人类的精神状态可分为三种,一是圈养,二是放养,三是野性。人类的物质生活也可分为四个层面,按古人的分法,就是四个字,衣食住行,也是四个不同的消费层面,一个字比一个字消费成本高。让我们多一点野性吧,多一点血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