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小识·韩峰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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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小识·韩峰列传
韩君,名峰。其不知何年生之,更不知其将死之日。野人曰,君实西南蛮夷之后,君生之时,其母梦五女驾鸾而来,皆国色,骚不胜言。遂生君,取名峰,寄以事业有成、登峰造极之意。
君始龀之年,好学。当是时,风俗重教,男女皆不语,不礼,不同桌,同则不齿。然君罔顾礼法,侧耳教化,好与女子为伍矣,少则一二,多则五六,且和谐无争,同辈目之,口称叱,心实羡。
时邑中有异人,善相,君往,请相。曰:“君,人中帝王也,及贵。”君疑,曰:“我当富贵,不忘先生。”曰:“君且贵,贵之日,帝王不及,但不可为文章、起居录之类,为则身败名裂。”君默记于心,拜辞而去。数年长成,龙额凤骨,天资英纵。更以文章直白自然而博盛名,其时,凡郡中、市中、校中美人,皆以与君有染而为光荣,同辈深羡,有子名思嬴,见君,嗟叹曰:“我当有韩君一日桃花者,死足矣。”
此后三十余年,君匿迹于江湖,成名于传说。娶妻,亦美;生子,亦慧,人皆以为当年善相之人妄言,此后国朝屡次开展打黑除恶、反腐败之整风斗争,异人占相之类,亦遭诛连,渐绝迹,至有网上电脑算命者,不可信也。
国朝六十一年正月十四,忽有某烟草局局长起居日记被歹人盗出,强暴于网络,其文风质朴,情之耿耿,而其记事亦详矣。其记不隐恶,曰:“1月6日,星期六,6――14℃阴。上午和莎去梦,她买了件裤子,我买了件牛仔裤,也给霜买了件冬衣。下午陈璋在楼下给了10万元,我拿出了2万元,作备用。” 其记不虚美,曰:“2月21日,星期三,12――16℃多云,饭后去杭州直接到西湖。又是人山人海,人实在太多了!西湖失去了清秀和休闲,没看头。”其记情耿耿,曰:“1月18日,星期四。7――10℃小雨。下午在宿舍了。晚上和周伟明带来的6名医生和黄金恒、小喻等 一起又是喝酒,喝了不少,再和小盘一起去洗脚,她还是不和我上床,慢慢来吧。”其记不文过,曰:“有约三个星期了,河南、陕西、湖北、湖南、安徽、广东、广西大面积冻雨、暴雪,京广线上的电线被压断,造成飞机、火车、公路全部停运,是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广州车站滞留旅客达20万人,今天温家宝到了湖南,天气形势仍没有好转。”其记有风流,曰“9月5日,星期三,25――28℃雨。上午去办公室和杨波坐一下。中午和他们一起喝酒,杨波喝多了。下午睡了一觉。晚上谭善芳叫去她那,她喝了酒,一起做X,她出了不少的血,可能是我太用力了。一早又做了三次。”其记知憎恶,曰:“4月5日,星期四。11――13℃阴。上午先去文化市场看一下CD碟,买了几张。再去取了E70的后盖50元。吃了饭回。中午开了一下1359723*****机,杨淑红又来骚扰,看讨厌了!真幸亏上次在北海没有碰她,这样搞真的要出事的!不能再她了,用信息讲了她一下,今后再不理她了。下午在家。”凡此种种,举不胜举。陈公冠希观之,慨然叹曰:“风骚如此者,吾不及也。” 山东翟凌姬观之,愤然怨曰:“使君好色如此,我何无由得见,乃使女儿之身污于禽兽之塌,岂非命耶?”国朝由是喧嚣,人莫不说记中秘事,雄者凿凿,雌者窃窃,一时国朝萎靡晦气,暮横疆域,几近商不思业,官不思位,士不思学,女不思夫。更有好事者,仰慕记中主人之伟容,千里跋涉,按图索骥,不日,获见。曰:文使鲁迅、中正等先辈失色,事过冠希、兽兽之不及。
记中主人,非为无名小卒,乃韩君也。君自始龀之年得异人善相,乃敏思穷究,博文强记,文为桂中第一,弱冠出仕,婚娶,是以平步青云、风生水起。及至国朝繁盛之日,君职事来宾烟草,权高位重,且君极干练,屡得官上表谒。一日,君独居,喟然叹曰:“以我始龀之年得贵人相,有帝王命,今当攀龙附凤,起居为先,凡事以笔记,事无巨细,不日雀起,当为后人咏也。”至此,君好文寡言,凡狎姬宴饮、御女受贿、奉亲冶游、闲居雅好无不散记于电脑。是时,国朝风气迤逦,豪门国士,鼎食之家,争以纳妾、偷情为潮流,执人伦而不悟者反被讥为“SB”,故如韩君此等身高位重、三公九卿者,皆有金屋藏娇、颠鸾倒凤之事,秘行于烟火之外,人迹罕处,常人绝难发现矣。而以起居述者,且匿之电脑,实同明火,国朝上下,唯君一人。君危矣!
事发。举国轰然,怒如狂澜,士人著文遍发网络,请国朝杀君以谢天下,已而质问国朝告庙六十年以来,腐败何以愈加触目,公德何以愈加凋敝。而国朝自天子以下莫能对之,公卿皆侧目,遂罢韩君局长之职,收监待审。
君遭此罹难,心有愤愤然,曰:“昔年贵人相我,尝言,不可为文章、起居之类,我少年得志,中年得官,有美妻,有贤子,有娇娘,五十年来不曾衣食废缺,真帝王命也。而我终不能听贵人劝,心高气傲,至有今日。命耶!命耶!然国朝之中,秘事如我者,甚我者,不知几何。我官不及九卿,位不在三公,何焉独使我罪?”
时国朝名士泸上公韩寒,感君遭际,作文曰:“呜呼!小受贿,不赌博,不嫖娼,明事理,能排队,有品味,情调足,好干部。君百恶无一,唯述起居焉。”国人闻之,心有恻恻焉。或曰,沪公与君同宗,有五百年之瓜蒂,当逞口舌,为君鸣。
君命途如何,未能卜定。而此闻一曝,天下哗然,士皆以为做官如此潇洒,左有美人,右有美酒,终年进项可观,冶游无忧,吃穿不愁,当真天下第一美差矣!是以国朝士子读书,以为官为第一要务,士非官不业,女非官不事。或曰,官不可做,做即做局长,局不可进,进即进烟草局。何也?垄断也。国朝礼乐,至此崩坏!
编年史主人从龙公曰:吾生平阅人无数,历经国朝二十年之沧桑巨变,见淫亵如冠希者,无耻如玉凤者,浩瀚如玉娇者,不仁如志强者,皆无人向背。而今见韩君之磊落耿直、文笔如史者,更无人向背。国朝千万人中,使有如君坦荡于苟且之事、直面于羞赧之闻,千古之下,君其一也。国朝告庙六十年以来,素以律己严明于中外,意识形态所谓马列毛邓三个代表保鲜运动者,无不波澜壮阔、恢宏于赤县。然如此用心,何以不能使韩君以一末胥小吏之身心得以教化,信仰正果。由是观之,人心之向背,非意识所能御之,亦非顺应时势能正风气,兴替成败,当三思而慎行。
编年史主人云从龙记于杭州,庚寅年正月十九。(来自新浪博客:纸草编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