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卫:为什么不能给战争规定碳排放标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4:06:59
·新华军事名家专栏——郭继卫
阅读这篇文章的时候,你可能是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春日,也可能是在一个乍暖还寒的雨夜。你是否想过那份宁静将在下一秒钟被彻底打破:窗外天崩地裂、顷刻间四周成为一片废墟;导弹漫天飞舞,在半空中像爆竹那样炸开了花;毁灭性武器的冲击波涟漪般地呈同心圆播散,轻易抹掉了一个城市或国家……
这就是人们对未来的担忧。它并不是因为战争片或灾难片看多了,而是战争之魔已然露出了这份狰狞。它是从哪里来的?来自一条战争咒:"把暴力最大化"。
我们的生活不是屈从于大自然,而是屈从于大毁灭,我们的生活"被战争"了。
有人认为,当今世界是一个与以往大不相同的世界。它是追逐享乐的,是藐视自然的,是"小"世界、"大"自我的。那么,当今战争和以往战争的最重要区别是什么呢?那就是,经过近百年来的世界大战、核力量对抗、太空军事竞争,人类告别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生存阶段,而一下子跌入了危机永驻的相对安全时代。
百万年前,当人类创造出一个叫作"社会"的东西时,他们就已经解决了整体上的生存可能性的问题。他们组织起来,去和大自然做斗争,使之成为一切生物界的主宰。

《阿凡达》海报
然而,到了20世纪,人类的生存压力似乎又回到了历史最远点--生存可能性被再次提了出来。这些压力包括全球性开发、资源的耗竭、环境的破坏、能源的危机……而最要命的,是战争迅速进入自我毁灭的能级,这是一个单行道,今后无论人们做出何种自保的努力,怎样控制战争的理性,在人类的头顶上都将高悬达摩克利斯之剑。军事的鼎盛带给人类进程的,是自虐的悲剧开始上演,前面提到的恶梦总会和人类伴行了。
同时,我们不可回避的是,战争除了我们已经实践过的形态,肯定还有一种全新故事。由此逼迫人们产生出关于战争未来的深刻思考:也许我们尚在战争的初级时代。那么等待我们的还有些什么更为恐怖的梦魇?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阵风起于好莱坞。近一时期以来,从《变形金刚Ⅱ》到《2012》,再到《阿凡达》,无一例外地描述了军队参与的"另类"战争。在《阿凡达》中,这种寓言效果被推向了一个高峰:饱受人类战争创伤的军人(断腿的老兵杰克·萨利),借助奇幻的科技,去外星实现人类的贪婪。从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军人的内心矛盾和军队作用的尴尬。
这并不仅仅是几位美国导演的杞人忧天。票房的飙升和观众的惊叹表明,这已经成为一个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机器人和人的战斗,战争机器的暴力要靠去对付外星机器来释放(《变形金刚Ⅱ》);人类如何靠预见、协作和科技避免大自然的惩罚,而军队的作用是在最后一刻运载人们逃离(《2012》);以及为了人类社会的能源维持--这是人类攫取大自然最绝伦的行为特征,连地球亿万年的积蓄老底儿都给采光了--去遥远星球铤而走险,那也许是首次描写一支人类军队对地外文明的侵略(《阿凡达》),其目的和远古之时拿起武器去另一个部落讨生活如出一辙。它标志着我们一贯都自认为正确的行为准则也许已经蒙上了一层邪恶的色彩。
这不得不让人们去思考关于"阿凡达"的"三问"。
第一问,是让大家哭笑不得的问题:用魔幻主义色彩涂妆了的人类不幸,是否更能激发大众内心的狂躁?
这几部建立在人类自我批判基础上的科幻作品,以它技术层面的无限夸张,去为全世界制造出空前的娱乐效果。
某种畸变的热情为之燃烧了。
当然,文化的生命力正是在于对生存状态的质疑,文化的想像力要比生活本身丰富多彩。然而,当我们直面这个问题,它的答案要沉重许多。
显然,当今社会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历史关头:人类旺盛的征服欲日趋强大,并挣脱了自然界所给与的必要管束,倘若还不加以自我节制,便真正撼动了自身存在的根基。无论是哥本哈根的争吵,还是核武器裁减的讨价还价,以及世界性能源与资源的白热化争夺,表明现代文明在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工业奇迹的同时,也为人类开启了通往末日之门。由此看来,"2012年"某些人类精英登上逃离的方舟并不是什么幸运,而是让他们在沉痛的反思中走向灭亡,因为他们该负更多的责任。我们终究也是去不到美丽而宁静的潘多拉星球的,谁也不可能去别的星球寻找爱--爱是地球上独一无二的,人类为此优胜劣汰了数百万年--自己不尽早选择新的发展道路,就必然进入永劫不复的灭亡之路。
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是:军人们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电影院的?

美英军方各自展开“阿凡达计划”
回顾历史,正是军事的狂热将我们的星球家园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有报道称,在看了《阿凡达》之后,美军希望把3D侦察相机装在"食肉动物"无人驾驶侦察机上,并打算在未来打造出电影中的巨型"机械战士",甚至让士兵用意识远程操纵他们的"阿凡达"替身在战场上作战。英国皇家空军战略图像和情报部也推出了"阿凡达计划",要在"旋风式"战斗轰炸机机翼下安装特殊摄像装置,拍摄分辨率高、立体感强的3D地形图,由专家戴上3D眼镜分析判断哪些是敌人挖洞埋设的炸弹,或士兵必须翻越的障碍物的高度,从而提高作战效率。
不过,除此种种之外,我们真正希望军人们能够认真思考军队与军事在人类社会演进中,应当具有怎样的历史责任。
长久以来,军事构成总是在维护国家利益,战争就是一个社会集团与另一个社会集团的利益争夺手段。这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我们无力挑战大自然的至高权威,社会主要矛盾集中体现在人与人的斗争关系中。
战争在扮演这样一个角色:通过武力调节社会矛盾关系,取得一部分人相对另一部分人利用大自然的优先发展权。
这种调节作用在上个世纪就已经出现了拐点:形式上的世界大战和方法上的核武器将战争暴力性推向极致,这可能是人类自身残酷斗争的副产品,却一举赢得了征服大自然的胜利。那么,无论目的正确与否,这种超级战争都站到了人类文明的敌对一方。
我们为什么不能设想,要给军队和战争规定碳排放标准呢?
如果说战争服从并服务于政治,那么集团利益矛盾再大,也是小政治;人类生存的共同利益矛盾再小,也是大政治。一旦全体人类的命运受到威胁,那么,军队也应当重新界定它的敌人,重新审视战争的手段,重新思考军事斗争的终极意义。
到那时,我们可能会发现,当前军事框架下的备战与作战,相比之下是非常肤浅与简单的。人类也许可以克隆,但灵魂无法克隆,要战胜自我,就必须回到伤痕累累的身体当中。于是,阿凡达神话只是当代战争的一个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