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15岁卖艺少女的真实生活 婉拒帮助自食其力(图)

家门口姐妹讨论

检验小宁的琴艺

《15岁高一花季少女为挣学费随父卖艺》的故事经报道后，引发了各界关注。因为担心年仅15岁的妹妹受到过多影响，在川音大四就读的姐姐王国辉主动扮演起了“代言人”的角色。但乐观大方的妹妹小宁，却主动来到了记者面前，并和姐姐一起带着记者到家里做客，这个简单而快乐的一家人的真实生活，就这样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锵锵锵”，琵琶名曲《春雨》从四川音乐学院附近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简陋瓦房中响起。“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分明就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叙述过的场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端坐在房中，右手五指如蝴蝶般上下翻飞，或挑、或弹、或剔、或抚，琵琶的泛音模仿出雨滴敲击房檐的音效，时疾时缓，悠扬琴声顺着蜿蜒的小巷飘散开来。

“哟，原来是小美女回来了呀，真能干！”邻居一位中年妇女开心地夸道。昨天下午3点，坐了29个小时的火车，15岁的川音附中卖艺女生王宁终于从广州回到了家。为支付学琵琶每年8000元的学费，利用寒暑假随父亲出川卖艺挣钱是王宁8岁之后持续到现在的“必修课”。妹妹回来了，姐姐王国辉格外兴奋，作为专业二胡手的她照例要检验小宁的琴艺是否有进步，所以有了本文开篇的一幕。

身处陋室一家人知足快乐

“小宁的新年礼物是台mp3”

在这间不足20平方米的瓦房里，摆着三个睡铺和众多零散的杂物，自行车、饭桌、电视机、衣服等物件让屋子看上去很拥挤。在进门正对的位置，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堆笛子、洞箫、葫芦丝等简单乐器。“寒暑假外出卖艺，平时我就卖卖乐器贴补家用。”王爸爸的话音还未落下，姐姐王国辉就插嘴道：“我爸爸吹笛子可是一把好手，他都是骑自行车去温江、青白江等地卖笛，凌晨一两点才赶回家。然后总爱给我们开玩笑，说‘今天又没卖出去，脸都吹肿了。’”

说起自己的孩子，王爸爸总是一脸自豪。“她们很懂事，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虽然春节总是不能家人团聚，但我们啥时回来啥时就算过年。”

王爸爸说，和小宁在广州的一个多月基本上赚够了一期的学费，所以还是很高兴。王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催促老婆给亲人打电话，说明天吃个团年饭。“姐姐，你看这是什么！”接受完王国辉的检验，小宁一下子就活泼起来。她手里半掩着一个正方形小盒子模样的东西，令王国辉眼睛一亮。“MP3！哪儿来的？”“爸爸给买的。”“不得行，爸爸偏心都不给我买。”“你自己有一个呢，而且你也有挣钱。”看着姐妹俩嬉闹的场景，王爸爸笑着说道：“mp3算是小宁的新年礼物。”

卖艺挣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曾经这样走过的，妹妹也可以”

“卖艺挣学费其实没什么特别，我曾经就这样走过来的，她也可以。”姐姐王国辉目前在四川音乐学院二胡专业读大四，有着10年街头卖艺经历的她，坦然地说所有的学费都是她和父亲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

为什么妹妹每年寒暑假都是在外地卖艺，而没有选择成都？王国辉回忆起自己9岁时第一次上春熙路卖艺的场景，她表示由于年幼所以并不怯场。“反正我就坐小凳上安静地拉，有人给钱就点头说谢谢。只是后来被班里的一个同学看见，场面很尴尬，第二天回学校上课，总感觉大家的眼神有点怪怪的，此后就发现自己背后的小纸条就从未停止过。”当王国辉某次意外听见同学称自己是“要钱娃”的时候，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件事让我觉得，千万不能让妹妹在本地挣钱，以免意外遭受熟人白眼。”所以妹妹小宁几乎没有在成都卖艺，都去拉萨、大连、丽江等远一些的地方。

王国辉说，在很多外人看来，街头卖艺挣学费好像充满了“悲情”色彩，而在她看来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年我和父亲在南宁卖艺时，年三十两人就分吃一碗河粉，但感觉还是很温暖，并且看到学费日渐有着落时，心里可甜了。现在老爸聪明了，知道带一口电锅和腊肉，方便给妹妹打牙祭。”

婉拒帮助愿意自食其力

“眼下的困难我们都能靠自己解决”

聊到为何拒绝好心人的资助时，王爸爸突然从小柜子里翻出数十张名片。“好心人很多。你看嘛，铁路上的、广告公司、演出单位，还有企业单位的，在卖艺时他们都说只要我们一个电话，他们就愿意出资。昨天你们见报后，还有好人说要帮小宁交学费，但我想都没有必要，眼下的困难我们都能靠自己解决。”

小宁转身从小包里翻出几张崭新的港币“洋盘”，“姐姐你看，我在广州挣的！”随后小宁把钱给了爷爷一张10元的，然后给了姐姐一张20元和10元的。“新版的颜色好好看，我之前都没挣到过。给我吧？”尽管小宁嘴上一直喊着不干，但当姐姐将港币放入钱包时，她还是高兴地轻拍了下姐姐的脸颊。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注，王国辉说她也看到了网上的一些质疑，说她们作秀、博同情，王国辉反复说明：“我们不是苦情女，我和家人一直都靠双手挣钱，也有尊严。我们自食其力，帮父母分担一些事是自然而然的事。”

记者要求给姐妹俩拍一张合影，她们不太习惯面对镜头，两人就靠在家门口随意聊起来：“妹妹，如果以后有一万个人夸你，你会觉得自己很牛吗？”“还可以吧。”“那如果也有一万个人出来说你，那你也要习惯哈。”“没问题。”拍完照，姐妹俩手挽手一起出门买菜，为第二天一家人的团年饭做准备。

面对面

“爸爸说过，人要有志气”

记者：为什么要学琵琶？

小宁：从小受我姐姐和爸爸的影响，而且我也很喜欢琵琶。

记者：这次在广州呆了多久？

小宁：差不多一个月，广州好冷哦，我现在好想吃辣的东西啊，冒菜之类的，呵呵。

记者：在街头给陌生人弹琴有没有不好意思？小宁：没有什么，挺好耍的，而且还能遇到很多懂行的知音，哈哈。

记者：那么多叔叔阿姨想帮助你，为什么不愿意？小宁：谢谢他们的好意，因为现在我们生活还过得去，爸爸说过我们，人要有志气，不能不劳而获。

记者：卖艺回到住地后做些什么，是继续练琴？小宁：再回家摸琴就累死人啦！我们住的地方没有电视机，有时候我就打开手机，放里面的流行歌跟着唱。

记者：最喜欢哪些歌星呢？

小宁：我一个人好无聊嘛，所以没事就唱唱歌，最近比较喜欢张惠妹。

记者：8岁开始一直都是在外过年的么？哭过吗？小宁：基本上都是，但没怎么哭过。因为只要年过完，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然后妈妈会煮好吃的。

这个女孩不简单

这片低矮的平房和旁边那座堂皇的大学仅有一百多米之距，从小宁的家门口步行到川音门口只需两分钟，但她父亲却计划用10年让女儿真正走进这座四川最高阶的音乐学府，这10年他们一家人走得漫长，却开心，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此前记者与小宁家里联系，小宁的姐姐一直不愿意妹妹接受采访，担心过多的关注反而会伤害年仅15岁的小妹。小宁的妈妈也反复表示，希望女儿能安静地成长。然而，就在我们不指望小宁会出现的时候，姐姐王国辉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妹妹说刚到家，王国辉随意在电话里问妹妹：“我和他们(记者)在一起，你要不要过来？”没2分钟，一个瘦弱、精神、面带微笑的女孩蹿进我们聊天的咖啡馆，见到记者，她大方地打招呼后坐在姐姐身旁。

“报道你看过没有？”我们问，她大笑：“哎呀，广州的报道把我‘毁’了！我没有那么惨。”记者问话时，她没有敏感和羞涩，像个小大人，回答镇定中带点俏皮，回答问题的间隙，还不忘对姐姐眨眨眼、嘟嘟嘴。看得出来，因为有8年的外出经历，小宁小小年纪就懂得与陌生人友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