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贩卖者——从性学专家李银河谈起

作者：玻璃唇 提交日期：2006-7-26 15:01:00
偶然看到性学专家李银河在南京的讲学。我对她提倡“一夜情”、“多边恋”、“乱伦”不呈反对意见，我甚至拥护她作为性学家的观点。但，我这拥护也仅仅是出于对她是个性学专家观点的拥护，而不是对一位社会学家观点的拥护。
很显然，法国后现代思想者福柯的思想对李银河的影响重大，他该是李银河的精神导师，偏我这两天读的都是福柯。福柯是个怀疑论者，他怀疑一切固有的理性，信奉快乐法则。阅读福柯，你会发觉，福柯是尼采的又一位杰出弟子。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对苏格拉底理性的反叛，在福柯那里则演变成对整个西方社会旧有的、现有的文明理性的彻底怀疑和反叛。而李银河，她的著作，我多读过，我只能说，她是福柯的一位好学生，好到不太称职，她不曾从福柯那里学来一点怀疑叛逆精神，只一味的重复、转载、陈述着福柯的言论，大有凡福柯赞成的，她就赞成，凡福柯反对的，她就反对，也不管福柯这一套理论正不正确，更不想这套理论适合不适合大众，适不适合当今中国。
熟知福柯思想和生活的人，必然知道福柯是一位双性恋者，并喜欢虐恋。他在穷尽边缘思想的同时，亦在穷尽边缘的生活方式。在我看来，与其将福柯定位于一位思想者，莫如将其定位于一位艺术家，因他一直期待别人这样看待他。李银河曾写过篇文章，极为赞美福柯的生活方式，说福柯提倡生活应该是一种艺术。其实，福柯将生活视为艺术的观点，最初出自酷儿先烈王尔德，因王有一句名言在法国流传甚广：“一个人应该要么成为一件艺术品，要么就穿戴一件艺术品。”显然福柯想成为一件艺术品，他也这么做了，并最终成了一件闪烁着后现代思想光芒的艺术品。可，人人能成为艺术品么？显然不能，历史证明只有少数人能成为艺术品。包括李银河本人亦不能成为艺术品，她只能穿戴一件艺术品，她穿戴的这件艺术品就是她的丈夫王小波与精神导师福柯。
众所周知，艺术家的思维、生活都与众不同，有些疯癫。福柯本人就喜欢承认自己是疯癫的。就福柯的性生活方式，在西方社会，也仅仅适用于少数文化圈子，亦即桑塔格所言的“camp”圈，并不适用于整个西方社会。坎普一词，我的理解，用中国话说，就是爱犯事儿的人。无论生活还是思想上，他们总要闹腾些新鲜的招式，用以显示出自己惊世骇俗。别人是男人爱女人，他们偏要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别人一夫一妻，他们偏要多边多角。李博士跟着起哄，说这是自由，可我敢说，等全人类都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多边多角了，坎普们包准第一个跳出来大谈忠贞是一种美德，一夫一妻是世界上最浪漫最有病态美的生活方式。所以，我认为，李银河对着大众大谈特谈这些，并提倡在中国亦如此，是大错特错的。我倒是期望李博士力推的同性恋合法化、妓女合法化这些牵涉到大众现实生活的法规早日通过，而不是无聊的讲演什么极少数人的“多边恋”。
就目前文明的性道德（一夫一妻制），该不该瓦解，如何瓦解，是个很大的课题，不是李博士的能力能解决的。先知先觉的费洛伊德早在他的著作《性学三讲》里隐晦的怀疑过，觉得一夫一妻的性道德不利于目前人类的发展。而福柯的性理论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性与权利，也即我们现有的性方式，是知识、权利、生活施于我们的控制。要反抗这控制，就必须利用性来进行政治领域的斗争，获得解放的媒介。可上个世纪西方社会轰轰烈烈的性解放带来的直接后果又证明，性解放不是解救目前社会性道德的最佳途径。显然我们要另觅佳径，而不是卤莽的激进。依我看来，要推翻目前固有的性道德，必然引起整个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变化必以巨大的心理变化为前提，民主的性的载体——人。人的巨大心理变化。必须先梳理清性民主载体的心理，才能解决其余的问题。
说到这儿，我谈点小事。前两天我一朋友告诉我她结婚了。我问她对方是否从文，她很幽默的说了句：写字的多是事儿逼。
我报以笑颜。
她反过来问我是否和写字的纠缠在一起，我开玩笑说，我最近喜欢和思想纠缠在一起。（我最近出现了精神危机，便恶补了不少哲学家的书，读到几近晕眩。）
她说她烦什么思想，她只关心物质，并好心的叮嘱我，若和男人上床，一定要记得让男人付出代价。
我明白她所说的代价是什么，我说我不喜欢把爱和物质放在一起。
她说那也要男人付出代价。
我说，做爱的快乐难道不是我们要的代价吗？做爱是双方的，两情相悦，男人快乐，女人亦快乐。况从力学方面讲，男人付出的运动量比我们大。
她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之所以提及以上对话，是我想引述一下当下很多中国女性对男女关系的看法，也即当下中国很多女性的性心理。因这样的女性性心理，在我所涉及的圈子里，为数不少。而且大多大学毕业，非文盲，所事职业优雅。
现在让我们分析一下这非文盲性话语里的逻辑关系：
1 女人和男人上床，男人应该付出代价（做爱获利的是男人，女人吃亏了。潜台词：性是一场交易）。
2 女人应该关心物质（潜台词：婚姻是女人最合法的卖淫）。
在这里，我没有谴责好友的意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法则。在金钱万能的商业社会，爱情、灵魂、思想都无法与物质国王媲美，物质王冠珠宝闪烁，爱人痴情的目光，相较之下多么黯淡失色。可恰恰是这些观点，将一种懒女人性心理，而且是几千年以来一直绵延不断的懒女人性心理，我们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懒女人性心理，血肉摸糊的昭示在我们的面前。
波伏娃在论述第二性时，引经据典的说第二性是各种社会因素所塑造。可我想说，第二性这尊雕像有着如今的可怜面目，亦离不开女人自身的懒惰（包括心理懒惰、肉体懒惰、思维懒惰、情感懒惰等等）的雕塑钢刀。而人类历史的漫漫进程，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一部女性性史，就是一部女性以自身身体为商品的卖淫史，只不过这卖淫史对个体而言，分为长期的卖淫（婚姻）与短期的卖淫（妓院）而已。这，正是一部女性的屈辱史。可直到如今，这屈辱史在很大一部分女人那里仍是葵花宝典，并屡试屡应，如某些影视名星以脱起家，如某些女性在网络上以秀自己的肉身用以引起公众的注目，更如大多数美貌女人期待嫁个有钱男人，从而达到彻底改变日常命运的举措。
就我看来，真正的平等，真正的女权，是该建立在完全独立的经济、工作、思维，性享乐上面。经济独立之后，才有权利提别的问题，才有权利提倡性自由，性享乐。尤其是性享乐，更应男女等同。女人若将性视为交易，视为苦役，视为与男人交换钱币，换取物质的途径，那么，恰恰是女人自己先将自己的肉体送上卖淫之途，而不是男人在这路途上将女性一路押解。
性，不是男女交易的货币。肉体，更不是储存这货币的当铺。
那么，是什么时候起，女性拥有这样的性心理？是什么时候形成女性和男性这一性交换局面？是诸种懒惰在先，还是权利在先？是教育在先还是有一部分女性先天若此？在各重大历史变迁、自然灾难期间，女性卖淫的数量是巨增还是巨减？诸如此类的问题，急待中国性学家来解答。我若是李银河，我就去研究这一未曾被开发的性心理交换史，而不是绕着她的精神导师福柯原地打转，转个不止。
只有将性心理、性交换史梳理清楚的意义上，中国女性或者中国人的性，才能真正改观，而不是提倡什么“一夜情”“多边情”。李博士若目光敏锐，会看出，在中国，所谓的一夜情中，受伤最多的是女人。我们若仔细读过一夜情专家木子美的著作《遗情书》，便会发觉，她很受伤，那些文字里没有快乐，只有屈辱，她和男人做爱并不幸福，亦无高潮。她沦陷在一种依和她性交人数多寡，而不是性交质量的高低来衡量性生活的歇斯底里的怪圈中。这些网络上因性而出名的女人，本该是社会学家、女权利主义者李银河最应该关注的对象，可令人吃惊的是我们的李博士一般只泛泛而谈一下，似乎并不想深入。这，只能证明李既无她导师梳理历史、关注现实的能力，又无她导师洞悉一切的眼光。而恰恰是这眼光，是一位优秀的本土性研究者、社会家最应该具有的。
就我所知，上个世纪，福柯和美国语言学家乔姆斯基这两个老冤家，因阵营不同，掐个不止，后来福柯死了，乔姆斯基丧失了对手，很孤独了一阵子。我曾读到过二人在1971年关于中苏无产阶级专政的一场辩论，整场辩论福柯言辞犀利，占尽风流。不用多说，福柯属于那种一针见血的聪明人，比乔姆斯基更为聪明。可我还是更喜欢乔姆斯基，相较于福柯充满冷漠的解构一切的后现代游戏精神，我更欣赏乔姆斯基拯救众生的古道热肠。因自从尼采说上帝死了之后，人类，虽然活着，却成了精神侏儒。至少如我这等蠢货，在遇到精神危机的时候需要救赎，而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就是人类社会仅存的、救赎自身的诺亚方舟。
或者福柯迷们会说，福柯这等聪明人是不会遇不到精神危机的，不需要救赎，亦或遇到了也能自己化解为无有，所以他提倡快乐法则。可他真的聪明到如斯地步？他本人一直在追求极端的最巨大的活着的快乐，最后却死于这巨大快乐引起的爱滋。
——看来，他也没聪明到能将自身救赎。
其实我们目前的社会，不是性解放的不够，性自由的不够，而是我们“对肉身的关心，远远超过了精神本身”（朱大可先生语）。这是个畸形发展的社会，在肉体急速发展的同时，大多数人把灵魂丢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大多数人在追求最大程度的金钱享乐的同时，亦同时沦陷为一具行尸走肉。
事实证明，一个伟大的思想家的出现，会改变历史。尼采的存在，就是一把双刃剑。西方现代哲学若无尼采走不到这一地步，同样若无尼采，也不会导致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苦难，大家都知道希特勒是尼采超人主义的疯狂信徒。成千上万人的死去的现场，上帝去了那里？他保持了无耻的沉默。他真的死了吗？这是人对人的屠杀，且举着一种强力思想的屠刀。上帝缺席的时候，人类更需要理性、更需要自律，更需要救赎。而福柯等后现代主义者的反理性、怀疑一切、解构一切、追求最大程度的快乐哲学，只能将盲信者推往更大的深渊，根本无法将人类从精神的黑夜里救赎。
我们失去了光。
光遗弃了我们。
读的杂书越多，越是悲哀，因再去读那些所谓精英的文章，扑面遇到的皆是西方哲学家的一个手势，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然后才能看到躲在这手势、动作、表情后面各种黄皮肤的思想贩卖者。
我们需要思想贩子吗？回答是肯定的.我们需要，因这样我们不至于耳闭目塞。但，我们更需要本土的、独立的、直面现实的、有原创力的性学专家、社会学家、公共知识分子，以及真正的有大悲悯的思想者。
作者：梨花堆雪　回复日期：2006-7-26　15:21:45
沙发
作者：8_jing　回复日期：2006-7-26　15:36:42
看的眼花～～～
作者：柳重堪　回复日期：2006-7-26　16:18:21
文章不错，一直觉得李银河有不对的地方就是找不出理由。本人能力有限，此篇文章得慢慢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