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为何舍命纵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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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伶为何舍命纵酒

  中国历史上爱喝酒的名人不少,比如李白、杜康、陶渊明、苏轼、欧阳修等。但终生“泡”在酒里,为了酒可以荒废事业和生计,甚至故意糟蹋自己身体的名人,只有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作为一个文学家,又有政治身份和地位,刘伶如此纵酒而不能自拔,既影响政治前途,又耽误了文学才华的发挥,常常让人感到惋惜。其实刘伶如此迷酒这只是个表面现象,他“唯酒是务”是有原因的。
  
  (一)
  
  南北朝时期宋国人刘义庆写了一本《世说新语》,可能是最早提到刘伶形象的一本书。该书“容止”门说:“刘伶身长六尺,貌甚丑,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如此矮个,五官结构又不好,再加面容极度憔悴,可见其形象实在难看。
  和“竹林七贤”其他人相比,尤其是和身高七尺八寸、“风姿特秀,高而徐引”的美男子嵇康站在一起,刘伶外貌上与他们的反差实在不小。好在他们都是名人高士,重在思想见解和志向情操,不会如常人般以貌取人。所以,外貌之差并不妨碍他们互相引为朋友,一块儿聚会,或携手到竹林里去玩儿。
  从干事业来说,作为男人长得丑点这也不能算是什么问题。只要你有本事,能建功立业,你就是个人才。只是,他刘伶当时的职务是建威参军,是协助治理“领军都督幕府”事务的高级官员。身处统辖千军万马的总指挥部机关,需要给全军做表率的人,他却天天蓬头垢面不讲卫生,衣服也不好好穿,行为还吊儿郎当。
  这还不算,此时的他竟然还终日沉湎在酒中。天天喝得晕晕忽忽,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东倒西歪。作为一个高官,这表现绝对是说不过去的。
  
  (二)
  
  《晋书·刘伶传》说,刘伶平时不管因公因私,爱坐鹿车出门,车上总是带着许多酒。他常常是一边坐在车上赶鹿前行,一边手不离壶地大口喝酒,地地道道的“酒后驾车”。出门时他还常带着一名童子扛着一把铁锹在后边跟着,并不时嘱咐童子说:“如果我喝死了,你就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把我埋了,知道了吗?”跟着这样一个醒醉难分的主子,想必这童子当时表情一定很尴尬。
  别看刘伶个儿矮,瘦弱,终日醉醺醺的,但他还爱逗个乐。一次他“工作时间”喝酒,喝醉了就跟另一个醉鬼为事争吵起来。不一会矛盾激化,那位一蹦老高上去就要揍他。刘伶知道自己瘦小干瘪,单挑不是对手,便赶紧自己圆场说:“你看我这像鸡肋一样的身体,怎能安放你那尊贵的拳头呢?”那人一听噗哧笑了,架也没打成站起来就走了,刘伶则免了一顿暴揍。
  《世说新语》“任诞”门说:“刘伶恒纵酒放达。”是说他只要一喝了酒,行为举止就没了准。他任建威参军期间,有一次他忽然来了兴致,竟然在办公室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饮酒。有几个客人来访,他也不赶紧把衣服穿上,还继续光着身子喝。客人见他如此不雅,就讥笑他。他却一本正经地反驳说:“天地就是我的房子,房子就是我的衣裤,你们进我的房子就是钻到我裤裆里来了,谁让你们钻进来的?”
  如此没有节制地喝酒,必然影响家庭关系,引起家人忧虑。据《世说新语》记载,一天,刘伶酒瘾又上来了,便向夫人要酒。夫人见他总是这样喝很生气,就赌气把桌上的酒倒在地上,还把酒壶也摔碎,哭着劝刘伶道:“夫君喝酒太多,不是养生之道,实在对身体不利,你替家人想想,下决心把酒戒了吧。”刘伶很认真地说:“对,你说得有道理,只是看来靠我自己是戒不了了,我还是求求神仙帮忙吧,这样吧,你准备点酒肉当供品,我马上在神仙面前祷告发誓戒酒。”夫人听了非常高兴,赶紧准备了酒菜,放在神案上,请刘伶来祷告。刘伶遂跪在神案前,突然大声说道:“老天生了我刘伶,因为爱酒出了名,一次要喝一斛,五斗哪里够用?妇道人家的话,可千万不能听啊!”说罢,拿起酒肉,一阵猛吃猛喝,随即烂醉如泥。此时站在旁边的夫人其心情可想而知。
  
  (三)
  
  作为一个堂堂的建威参军,如此重要的职务在身,为什么喝酒竟然要喝到几乎是在糟蹋自己的程度呢?宋人叶梦得说:“晋人多言饮酒,至于沉醉,未必真在乎酒。盖时方艰难惟托于酒,可以疏远世故而已。传至刘伶之徒,遂欲全然用此,以为保身之计,饮者未必剧饮,醉者未必真醉耳!”这说明刘伶不是为喝酒而喝酒,而是“时方艰难”以此避世所致。
  曹操死后,魏国传至曹芳时,朝内掌握军权的司马氏家族坐大,发生了曹氏宗室与司马氏的权力之争。最后,司马氏家族用血腥屠杀手段消灭了曹魏集团势力,终于于公元265年,司马炎篡魏改立了晋朝。
  面对司马氏家族的作为,原魏国朝野上下一些官僚志士,对司马氏篡权所造成的恐怖气氛极端不满,多数采取了不合作态度。但大势所趋,他们又无能为力,便以消极遁世表示抗议。刘伶是魏国的官员,一直转不过这个弯子,心中一百个不愿给司马氏家族效力。所以他虽然坐在建威参军的位子上,但哪有心思工作?
  这时,他有空就找阮籍、稽康他们几个气味相投的人,到山阳(今河南修武县)的竹林里去喝酒发牢骚,回到家也是泡在酒里,他是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司马氏家族的不满。所以日日耽酒的背后,掩盖的是他无尽的苦闷、无奈和愤懑。《晋书》说刘伶“放情肆志”。《名士传》说他“肆意放荡”。他的《酒德颂》说自己“惟酒是务,焉知其余”。他喝酒之后,让“醉死便埋”等等,都是这种情绪的一种体现,是他独立人格和反抗精神的一种表达。
  刚刚夺得天下的晋武帝及时地发现了刘伶的问题,便以征求关于治国的意见为名,专门找刘伶谈了一次话。刘伶本来就一肚子不满,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合时宜地建议志得意满的晋武帝,应该“无为而化”。意思是说,你武帝不要人心不足,反正你也夺取了政权。应该就这么呆着,不要再有什么大动作,这样国家就治理好了。谈话双方不欢而散。
  因刘伶的观点与正在雄心勃勃开疆拓土维持新生政权的武帝正好撞了个满怀。武帝彻底发现,刘伶是因为对新生政权不满,抵触情绪很大,所以才这样吊儿郎当不敬业。武帝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于他的政权,结果“时辈皆以高第得调,伶独以无用罢”(《晋书·刘伶传》)。意思是许多“识时务”的人都得到了重用,唯独坚决不再用刘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