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塞林格,永远的麦田守望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1:33:21

纪念塞林格,永远的麦田守望者

默认分类   2010-01-29 09:50   阅读7374   评论41    

据美国媒体1月29日报道,美国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27日在位于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家中去世,享年91岁。

在塞林格隐居多年后,最新一次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死讯,07年冯尼古特也死了,美国小说的老家伙们枝叶凋零,对于美国的新小说家们我几乎一无所知,但并不以为有何不妥,真是可怕的情况。

特别贴老文一篇,权作纪念。

《麦田里的守望者》在问世的时候便有趣地使读者分为两大阵营:厌恶的人指责它语言粗俗,情节低下,简直是诱导青少年犯罪;喜爱者则在里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戴红色猎人帽,满脑子不合时宜念头的十六岁男孩,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们激动不已。

  很奇怪在我们无忧无虑的青春时代,甚至在我们开始装模作样地愤世嫉俗的时候,这部小说一点儿也激不起我们的兴趣——满篇的唠唠叨叨,一切的一切都离这个世界,我是说,毕业和工作,流行音乐,明星,名人佚闻,各种掐架那么遥远,对于男女关系这部小说只是约莫提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妓女,但只呆了几分钟,连一句可供删除的话也没有;从另一方面来说,它也不可能让那些纯净得犹如自来水般的女孩子感兴趣——世界不是很美好的吗?为什么那个叫霍尔顿的家伙一副人人欠他五百块的模样?

  从离开潘西中学——被开除出校,霍尔顿仿佛一个饮酒过量处于昏迷中的人向纽约进发,他未成年,样子应该可爱,他酗酒,抽烟(后来戒了),看起来还是很可爱;他撒谎,召妓(为此被勒索还挨打)——很奇怪,仍然让人觉得他可爱。

  他关心的问题令人费解,诸如到了冬天中央公园里的野鸭子怎么办;那个叫琴的女孩子为什么下棋的时候老把王后放在棋盘的最后一排格子里?

  与这种天真相比他注视周围一切的眼光尖锐得有些可怕,很轻松地把所有堂皇的东西戳出一个个窟窿。

  虚伪的校长,做作的酒吧老板,勾心斗角的学生,装腔作势的女孩,爱慕虚荣空洞庸俗的女人……。真让人扫兴,世界上大多数人是这么不堪,就连他也是个胆怯而缺乏力量的人。

  有人说用王朔式的口气翻译这部小说是最佳选择,显然他不是很仔细地阅读过。霍尔顿和王朔笔下的人物只有一点相同,那就是看起来都有些玩世不恭。

  玩世不恭的确是掩盖自己真实想法,逃避打击打击别人的最好武器,其最有力的一点在于:不需要信仰什么,坚持什么,从而否定一切。任何打击都不能够穿透这面虚无的盾牌(只是古代有一个民族找出了解决办法——他们挖掉玩世不恭者的眼睛)。

  可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把不坚持坚持到底,因为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

  玩世不恭者采取这样的态度原因多样,比如害怕,妒忌,沽名钓誉,很少一部分人用它来对抗强权。恶意的玩世不恭者奚落善良的人们,有利可图的时候很容易换上另一副嘴脸,在最大程度地满足自己私欲这一底线保护下,他们尽情抨击一切,因此他们很快就蜕变成公司老板,大腕,明星………诸如此类。

  而霍尔顿身上那层愤世嫉俗的外壳下藏着稀有的隐者气息和非同寻常的浪漫感受,他向往的东西,在那个宽广的麦田里守望小孩子的想法,是纯真而崇高的。

  崇高这个词容易让人误解,在几十年来,我们往往把它同献身、死亡、伟人、烈士联系在一起,并且以它的名义干了不少意义相反的事情——这不是崇高的错,只是以它作口号掩人耳目的人的错,因此王蒙匆忙地得出躲避崇高的结论显得小里小气,他完全可以换成躲避庸俗躲避虚伪躲避强权,没必要喊这一嗓子,再说,他离这东西还远着呢。

  而霍尔顿显然没有这么激烈和伪善,他的纯真和崇高带着伤感的色彩,这伤感不是滥俗的青春年少的无病呻吟,不是廉价的爱情和泪水,与忙忙碌碌的男男女女在空闲时刻从干瘪的胸口挤出的那一丝叹息不同,注定不可能赢得平庸之辈虚假的抚慰有位作家用优美的语言对这部小说作出评价,他说“这是一个玉洁冰清的灵魂的游历过程。”

  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作姿态,故作纯情的可人外表已经给用俗用滥了,真正纯洁的东西注定易逝而脆弱,只存在于脆弱易逝的世界里。

  它是弟弟艾里的世界,妹妹菲瑟的世界,孩子们的世界。

  艾里已经死去,他的棒球手套比写在上面的诗句更富诗意;菲瑟还小,天使般可爱——真正的可爱。小说最后霍尔顿在雨里看妹妹玩旋转木马,他给淋得象只落汤鸡,可他并不在乎,心里快乐极了,“她穿着那么件蓝色大衣,老那么转个不停,看上去真他妈的好看极了。老天爷,我真希望你当时也在场。”

  喜欢孩子的世界的霍尔顿已经长大,很遗憾他不是彼得。潘,世界上也没有幸福岛,哥哥D.B的现状就是他前途的写照。

  “这个D.B”,霍尔顿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这会儿他进了好莱坞当了婊子”,这个霍尔顿最喜欢的作家,居然也会为混帐电影写剧本,对于电影他只做了个刻毒的评价——“那些在电影里看到什么假模假式的玩意儿会把他们的混帐眼珠儿哭出来的家伙,他们十有九个在心底都是卑鄙的杂种”。

  小说的情节结束在雨天的游乐园,霍尔顿后来大概又进了精神病院,然后继续换新的学校,从前艾里死的时候他也进了一回医院,那次他用手把车库的所有玻璃都打碎了,双手鲜血淋漓。

  也许他从此就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我是说每天西服革履拎着公文包上班,间或打打高尔夫球,投票给自己支持的党派,把从前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现实,理想主义已经放进了陈列展柜,革命者早已绝迹,不成熟的人,为某种事业英勇献身的人给成熟的人——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的人淘汰。

  又一个美国人的一部让人难忘的作品。

  在塞林格前有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酒鬼杰拉德,无数的小说里都提到了他和他那部不朽杰作的名字,在爵士时代落幕的时候,仿佛依然能听到第五大道的薄暮下传来的清脆歌声;塞林格之后有金斯堡和凯鲁亚克,嬉皮士,毒品和性,还有狄恩,在生存、欲望和对世界的好奇中,他用三分之一的时间赌博,三分之一的时间坐牢,三分之一的时间读书。

  而大半个世纪后美国人几乎确信自己生活在天堂里,朝鲜政府认为自己的人民生活在天堂里,而我们不相信天堂,我们只是向往那一片麦田,可以玩耍嬉戏,周围全是小孩子的麦田,属于我们自己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