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美国顶尖研究型大学相比较

-与美国顶尖研究型大学相比较-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课题组

执笔人：史静寰、罗燕、涂东波

一、前 言

世界高等教育正面临全球化、市场化及大众化的全面挑战。

高等教育全球化，作为一种世界范围内的重要变革，正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大学的发展。纵观我国政府近年采取的高等教育发展战略，如在组织层面，建设具备世界一流水准的旗舰大学；在课程层面，建立精品课、英语授课或双语授课体系；在发展目标上，明确提出从高等教育大国走向高等教育强国；我们可以清晰感受到，在“国际竞争”和“全球性相互依赖”同时共存并不断加强的时代，我国为提高高等教育机构和体系的全球竞争力、吸引力及影响力而做出的努力。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推进，高等教育质量成为各国政府以及社会关心的核心问题。加强对教育质量进行评判及测量的教育评价也迅速成为“高等教育领域中最紧迫的议题之一”[1]

从近年的发展趋势来看，国际上教育评价在高等教育领域、特别是对质量及标准的评价中明显表现出两大基本特征：一是突破国家及其他单一教育系统的局限，建立起以“实质相当”（substantial equivalence）为原则的跨国家互认学历的国际认证标准及程序，如欧洲的“波罗尼亚进程”（Bologna Process），工程教育的“华盛顿协议”（Washington Accord）等；二是改变传统的、以教育投入及条件为内容、主要依据经验判断的评价模式，形成以学习者为中心（student-centered），以可显现的证据（evidence-based）为基础，以教育成果及绩效（performance-based）为核心的教育质量评价与监控体系，使教育产出的人才具备公认的、可测量的水平与标准。

目前国内外已有很多研究证明，高水平大学首先要有“英才汇聚”的特点，要具备“卓越的教导学生的能力”， 这也使我们明确了新时期清华大学人才培养工作的方向。顾秉林校长在23次教育讨论会开幕式的讲话中明确提出：在全球化竞争日益加剧的时代，“人才培养的质量已成为衡量大学水平、形成大学声望、确立大学地位、决定大学未来的关键指标，是构成大学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因素。”

现代社会的大学生具有多重身份：既是教育及学校管理的对象，也是教育市场的消费者，还是独立自主的学习者。大学教育的水平不仅取决于学校的人才培养目标(计划)、教育教学条件、教师水平、课程设计及教学方法等，还有赖于学生的学习态度、学习投入和努力程度，以及由师生互动、教与学行为共同构成的教学过程。后者是现行教育评价的薄弱之处，却正是我们此次学情调查的重点。

本次调查采用学生问卷数据分析与学生访谈相结合的方式。使用的工具是“全美大学生学习性投入调查”（NSSE）问卷的汉化版（NSSE-China）。NSSE问卷包涵有五个可进行跨院校比较的指标（5 benchmarks），它们分别为：学业挑战度（LAC: Level of Academic Challenge）、主动合作学习的水平（ACL: Active and Collaborative Learning）、生师互动的水平（SFL：Student-Faculty Interaction）、教育经验的丰富度（EEE: Enriching Educational Experiences）以及校园环境的支持度（SCE: Supportive Campus Environment）。为了使工具更好满足在清华及中国其他大学进行“学情调查”的需要，我们将五个可比指标的构成题项分拆成若干小量表。以便能在获得美国学生数据常模的情况下，进一步聚焦问题，分析我们在各可比教育环节上与美国大学存在的差异，为院校有针对性地进行制度改进提供帮助。

本次调查采用完全随机抽样的方式，在清华本科生总体数据库中，通过完全随机抽样获取1200名被试。发放1200份问卷，回收1111份，回收率为92.6％。

基于以学习者为中心，以教育结果和绩效为基础的评价理念，我们做了上述五大指标与学生学业水平相关性的研究，发现清华学生的成绩排名和他们在五个指标上的得分完全一致，也就是说排名越靠前的学生，五个指标上的得分越高，反之亦然。这说明，这五个可比指标的水平差异可以指征（indicate）教育水平的差异。

一、清华大学与美国顶尖研究型大学在五个可比指标上的比较

本次调查发现，清华低年级学生的表现好于美国顶尖研究型大学以及美国大学总体水平：二者在学业挑战度和主动合作学习的水平上无差异，在教育经验的丰富度以及校园环境的支持度上都好于对方，尤其是教育经验的丰富度优于对方的表现相当突出，唯一不如对方的指标是生师互动。相比较而言，清华高年级学生的表现与美国同类大学的学生相比差距明显。清华高年级学生在学业挑战度、主动合作学习的水平、生师互动的水平这三个指标上都逊色于美国同类院校和总体水平，尤其是在主动合作学习和生师互动的水平上差异更为显著。教育经验的丰富度二者无差别，校园环境的支持度上清华的水平略高于美国。

有鉴于无论是在高年级还是低年级，清华大学在生师互动指标上的差异都非常明显，为了深入分析清华大学究竟在哪些环节上存在问题，我们对清华大学及美国大学的生师互动行为模式进行了深入剖析。我们发现有两个指标的差异特别值得关注，一是教师对学生学习行为的及时反馈，另一个是教师对学生未来职业计划的指导。27.1%的清华学生自我报告说，自己的学习表现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老师的及时反馈；而美国同类院校有此看法的学生只有7％左右。至于“和老师讨论自己的职业计划和想法”，44.3%的清华学生自我报告说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位老师讨论过自己未来的职业想法；而在美国同类院校中这样的学生仅占20％左右。相反，能经常和老师讨论自己未来职业计划的学生在清华只有11.9%，而在美国同类大学中该比例达到30％以上。

二、从教育环节上剖析清华与美国顶尖研究型大学的教育差异

1. 课程目标达成的差异

NSSE问卷中关于课程目标的题项建构在美国著名教育家、心理学家本杰明·布鲁姆（Benjamin Bloom）的教育认知目标分类之上。为了更好地契合于本次调查的课程评价目的，我们对布鲁姆的教育认知目标分类进行了调整，将其整合为“记忆、分析、综合、判断和运用”。此次调查我们发现，清华的课程与美国同类大学的课程相比，在以上五个等级目标的达成方面都存在水平差异。其中高年级课程与美国课程的差异度最大，所有指标的effect size值均超过0.5，即中等差异水平（“记忆”除外）。相比较而言，清华低年级课程的质量稍好，与美国同类大学的课程相比，所有指标的effect size值均低于0.5即中等差异水平（“运用”除外）。而从总体差异来看，随着从记忆到运用的思维等级的递进，清华课程与美国同类院校课程的水平差异也越来越大。也就是说二者在记忆层次差异相对最小，在判断、运用等高级思维技能上的差异最大。

2. 课程对学生学习严格要求程度上的差异

所谓“课程对学生学习严格要求程度”在本调查中主要是指任课教师要求学生为完成本门课程或达到本门课程的教育目标，所需要进行的学术阅读、学术写作以及考试环节的要求。调查发现，清华课程对学生的严格要求程度与美国同类院校之间的差异集中体现在学术阅读量和考试两个环节上，在考试是否促进学生学习这个指标上，清华的差距非常显著，effect size 值超过了0.8，说明这个问题在现实中非常值得关注。

相比学术阅读和考试环节，清华课程所要求的学术写作量总体和美国差异不大，但也体现出一些特征上的差异：清华课程所要求的大作业/论文数目比美国同类院校多，中、短篇的作业/论文量比美国同类院校少，尤其是短篇论文/作业的差异更大，effect size 值超过了0.5。这说明，清华的作业更多安排在期中或期末，而伴随学习过程以学周为期限的写作要求量不够。

3．学生学习行为上的差异

调查发现清华学生和美国同类院校学生在课堂上的学习行为表现差异非常大。尤以课堂提问和参与讨论的行为为最。清华学生自我报告从未在课堂上发言或参与讨论的学生比例为33.6％，而在美国同类院校的比例仅为5％。相反，接近60％的美国学生自我报告说自己在课堂上“经常”甚至“非常经常”提问并参与讨论，而该比例在清华仅占12.3%。这种差异在高年级表现得更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