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谢谢你，以色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16 00:01:01
谢谢你，以色列
from 写下就是永恒圣诞节，Zeev爷爷来信，说再一次觉得Mount Giboa上的相逢不是一个blind accident。“I believe you're apart of Israel”，而且“We both share a common admiration forCamus.”他在他研究underground terrorist的专著里（可惜是希伯来文）寻找一个关于TheRebel的英文脚注，我在旁边看他翻动书的样子。我特别喜欢这种时刻，就像两年前的那个夏日，在唐祖论老先生的家里看他翻着刚刚译出的瓦雷里散文选。
Zeev写过五六本书，写《极权主义民主的起源》的Talmon是他的老师兼大学同事。这些书多是研究革命与恐怖主义的，七年前他还获得了以色列前总理伊萨克·沙米尔授的奖，两人在独立战争前曾是亲密战友，一起给倒霉的英国人埋过地雷。但是Zeev最新的一本书与恐怖主义无关。那本书叫《To be aJew》。
我们如何对待古老的犹太教？摩西的训诫还要不要遵守？微波炉加工的食物洁净吗？还要不要等待弥赛亚？我们脱胎于血与火、外交斡旋和一点点运气的国家的合法性何在？是不是早就背离了耶和华和先知的要求？就如何调和宗教戒律与自由主义现代社会的问题，就如何对待自己继承的文化遗产，如何评价给了自己一个家园的政治复国主义运动的问题，这些上帝选民的后代没有一天不在争执。如果每个以色列犹太人都想在晚年写一本书，那么它的名字只能叫“To be a Jew”。Zeev和妻子并不是这里的人，五十年代才从北方边境来到耶斯列河谷的EinHarod，在那里参与建设基布兹，他们在幼稚园里栽下一棵橄榄树苗，现在已经长成茂密的大树。老太太病势已经不轻，侧卧在基布兹养老院的床上，眼窝深深的，笑容像春天一样持久。我在她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宁静，一种扎根、生长在自己亲手耕耘过的土地上的人才能体会到的踏实的宁静。这是她的国家，他们的国家，这个国家做过不光彩的事，有过不怎样的政府和小丑一样的政客，但它让那些为它付出过汗水的人住在自己的家园里，一个可依恋的、繁花盛开的家园，摩押人夺不走它，亚扪人夺不走它，亚述和巴比伦人夺不走它，谁也夺不走它。
这个家园存放着自诞生以来所有去世成员的陵墓，那些在大屠杀中遭受覆家之祸的社员，则可以在半月形的集体纪念陵寝里拥有一块小牌子，上面有他/她所有遇难亲人的名字。旧约不准崇拜偶像，所以以色列也不兴个人崇拜，没有人去关心摩西的陵墓在哪里；我在耶路撒冷的赫茨尔山上见到西奥多·赫茨尔和杰博廷斯基夫妇的墓，就是最简单的黑色大理石方碑，也没有鲜花环抱。但是，每一个城市都有赫茨尔街和杰博廷斯基街，许多人的名字都叫Moses（想到Herzog）。我问，那个敖德萨犹太人，当初促成买下耶斯列河谷一事的梅纳赫姆·乌希施金，他有没有纪念碑或塑像？Zeev说没有，但是：“there is Kibbutz Kfar Menachem named after him andmany streets in different towns.”
在那个墓园里我看见摆着一个大大的扁平的水泥方块，上面有两道横纹和三道竖纹，但每道都未切到最底部，下半个方块是完整的。涵义很明白：十二个古犹太人支派的团结。这群在《旧约》里经常打得你死我活动辄灭族的人，用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表达他们对历史的认可和不离不弃，以及生活在今天的信念。
人原是可以过一种有归属感的生活的，在这个惶惑的、分离的、紧张的世界上，人还是可以找到归属感，不必局限于一个心爱的人的怀抱，也不必加入大敌当前、同心同德的组织，只要你与脚下的土地有着物质和精神上的坚实联系，并且这种联系得到了从过去的士师到今天的治理者、从社团组织到街坊邻居共同的尊重和爱护。你爱自己的历史，爱自己的根，就是爱所有的历史，所有人的根，如果你能感受到这种爱，就不必拍着胸脯立志说我要为国家如何如何，也不必经常恨恨，发誓在外边混出人样后再回来跟江东父老炫耀。
这是以色列给我的一份厚礼。它无法改变我的现状，但我的精神版图里有了一座Geboa。人要为美好的事物而活，要为获得丰厚而有包容度的精神世界而活，要为宽阔的胸襟而活。或许我永远无法获得那样的归属感，但我为它的真实存在而感到宽慰。
谢谢你，以色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