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 人民币汇率改革将是“慢舞曲”

华盛顿对人民币升值步伐缓慢的不满正在与日俱增。预计本周末人民币汇率问题会在新加坡召开的七大工业国会议上成为一个重要议题，美国财政部长亨利·鲍尔森（Henry Paulson）下周访华期间也将高调谈及这个问题。
去年7月，北京对人民币汇率进行了改革，放弃了将人民币与美元挂钩的做法，引入了一套按理说应更加灵活的汇率机制。时至今日，15个月过去了，人民币兑美元仅仅升值了4%，从贸易加权的角度来讲，仅升值了3.5%。尽管一个月来人民币兑美元的波幅扩大了，但在此期间的多数时间里人民币的实际波动幅度很小，远未超出上下0.3%的许可波动区间。
随着中国外汇储备的持续增加，人民币汇率在狭小区间内波动的局面可能发生改变。截至今年7月，中国外汇储备增至9,545亿美元，8月份就有望突破1万亿美元的大关。
中国政府内反对人民币升值的人士认为，外汇储备增加主要是由于投机性热钱为押宝人民币升值而持续流入中国境内造成的。但各种迹象均表明：随着北京给房地产市场降温并坚决捍卫人民币汇率的稳定，近几个月来这种投机活动已经明显减退。人民币不可交割远期合约的交投在去年也明显减弱，这种合约经常被境外投资者用作押宝人民币升值的一种工具。
中国今年上半年新增的1,200亿美元外汇储备几乎全部来自外贸、外国直接投资（FDI）和投资美国及其他国家政府债券的收益。但也不排除有一小部分投机性资金打着贸易的幌子进入中国境内。即便如此，这与去年大批高度投机资金竞相流入中国的局面也有天壤之别。说这些资金属高度投机性质是因为它们与贸易或FDI根本无关。
还有一种反对人民币升值的说法似乎更站得住脚：人民币升值对缓解中美贸易失衡状况并无多大帮助（今年7月，美国对华贸易逆差达到了119亿美元），这是因为中国的贸易顺差完全是由加工贸易贡献的。去年，加工贸易额占了中国1.422万亿美元外贸总额的一半，贸易顺差全部来自加工贸易。过去10年中，亚洲在加工贸易方面的对美顺差全都转移到了中国。
加工贸易自然会产生贸易顺差，这是因为中国所产制成品的售价中不但要包含原材料成本，还要包括组装和其他成本。但其他形式的外贸就未必能够产生顺差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在各种贸易中，中国仅有加工贸易一项为顺差，其他形式的进出口贸易一律都是逆差。2005年加工贸易创造了1,430亿美元的顺差，相当于当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6.4%；其余形式的外贸带来的却是404亿美元逆差，占当年GDP的1.8%。在加工贸易方面中国像一个发达国家，拥有完善的制造业基地，实现了顺差，但在外贸的其他方面，中国更像一个进口大于出口的普通发展中国家。人民币升值将有助于从事加工贸易的企业降低原材料进口成本，因此，人民币汇率的调整不大可能对中美贸易顺差产生重大影响。充其量也就是使中美贸易顺差稍有下降，因为人民币升值将鼓励中国企业进口更多的原材料。
人民币升值对中美贸易影响有限促使一些经济学家寻找缓解中国加工贸易巨额顺差的其他途径。例如，中国政府正在研究是否加快内外资企业所得税并轨的步伐。在中国，许多外资企业从事的都是加工贸易。现在，许多外资企业只需缴纳不超过15%的企业所得税，有的外资企业在开业的头几年里甚至一分钱都不用缴纳。而中国的内资企业需要缴纳中央和地方征收的企业所得税，税率加起来高达33%。有观点认为实现内外资企业所得税并轨后一些低端的外资加工企业就会从中国撤资，从而缓解人民币的升值压力。这个观点是有道理的。
但是，对减少中美贸易顺差作用有限并不意味着就没有让人民币升值和引入更灵活外汇机制的必要性了。人民币升值将鼓励投资从出口行业转向国内市场。按照人民币目前的汇率，出口商在与国外同行竞争时可以轻装前进，但如果人民币升值就会给他们增加一些压力，并提升国内市场的吸引力。在中国经济需要减轻对外贸的依赖之际，这是一件好事。从外贸为去年中国经济增长做出了近四分之一的贡献中便可看出中国国民经济对外贸的依赖程度。同样，人民币升值还可促使投资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而目前服务业正是中国经济的一个弱项，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大量的税收和其他优惠政策向制造业倾斜造成的。
但中国领导人知道人民币升值并无法解决最大的政治难题──中美贸易摩擦。因此，人民币只会缓慢升值，无论即将造访北京的鲍尔森怎样施加压力，恐怕都难以动摇中国领导人的决心。（作者：Stephen Gr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