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渔:大学培养的不是“优秀高中生”(新京报 2006-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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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培养的不是“优秀高中生”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6-9-11 0:59:19 · 来源: 新京报

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广告设计系试点实施“打卡上课”,每名学生每天何时到课、何时离开都分秒不差地被记录下来。(9月7日《中国青年报》)看到这个消息,我想起此前曾见识过一所师范院校实施“讲座敲卡”的状况。由于该校学生对学术讲座普遍冷漠,为了避免冷场,学院印制了讲座考勤卡,规定每个学期学生必须敲满若干场次。于是,学生很早便赶去占座。
但是,当辅导员敲卡完毕,学生顿时散去大半,剩下的学生也是靠看报、聊天、睡觉打发时间。与那些冷清却充满问学气氛的讲座相比,“讲座敲卡”虽然制造出一种热闹景象,却类似于一些政府的“政绩工程”,它所生产的只是一些泡沫。
从报道来看,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广告设计系已经杜绝了学生中途退场的可能,考勤卡将对学生离开时间作出记录。
但是,学生上课是否看报、聊天、睡觉,却不属于考勤的范围。今年上半年,上海一所高校成立学生教学质量联络小组,不仅监督老师还要监督学生,甚至包括哪个同学上课不认真听讲都要记录下来。这种“全能管理”的方式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信号,那就是中小学的管教方式渗透入大学,出现大学教育中小学化的症候。
大学教育中小学化,跟生源质量有关。那些逃课的学生去了什么地方?
正如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广告设计系系主任所说:“如果是去图书馆、资料室,可以接受;但我们调查到,逃课的学生大都是晚上上网玩游戏早上起不了床,或者出去打工。”很多大学教授感慨现在的博士生像过去的硕士生、现在的硕士生像过去的本科生,现在的本科生像过去的中学生。这是一个既有现实,但是否因此就意味着我们“将错就错”,以管理中学生的方式管理大学生呢?
那位系主任还说:“过去用棍棒管教,现在与时俱进用高科技,没什么稀奇。”在他看来,打卡的机器似乎是棍棒的高科技替代品。这种表述让人不安,作为一所大学的系主任,对“棍棒管教”没有任何批判,反而考虑如何将它现代化,这要比学生逃课更值得反思。由此也可以看出,大学教育中小学化,还跟师资力量有关。
一边是学校三令五申,采取种种手段监督学生上课;一边是“百家讲坛”之类的节目获得追捧。
显而易见,电视台从来没有对观众推行过“讲座敲卡”,可是并没有妨碍它的收视率。
上课与讲座不同,是否参加讲座应该由学生自主选择,是否上课却并非由学生决定,所以我并不完全反对上课点名。一些学生称打卡上课“侮辱学生人格”,对此我不敢苟同。但是,是否点名完全可以由任课教师掌握,而不是统一规定;学生不能决定是否上课,却应该有选择上哪种课的权利。
一些高校对必修课程也采取多名教师同时授课、学生自主选择的措施,这种双向选择的设置要比单纯地推行打卡上课更能取得成效,也更符合大学的精神。一所大学需要培养合格的大学生,而不是合格甚至优秀的高中生,这应该是一个基本常识。
□王晓渔(上海学者)
http://comment.thebeijingnews.com/0733/2006/09-11/015@00591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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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大学抓考勤新措施引起争议
打卡上课有违大学自由精神?
2006-09-07
雷成
8时差3分,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广告设计系教师王馨曼一手抱着讲义、一手拎着半个电话大小的考勤机进了教室。她将考勤机放在第一排课桌上,已经落座的学生们纷纷起身,轮流在考勤机上打卡。“嘀嘀”的读卡声刚落,铃声响起。这堂课,没有人迟到,没有人缺席。
新学期开学时,广告设计系的400多名学生都到学院办公室领取了一张与银行卡大小无异的考勤卡。他们被告知,本学期上下课时都要打卡考勤,作为督促师生按时出勤、促进教风学风根本好转的一种尝试。     逃课的学生:早上起不了床,或出外打工
广告设计系主任农伟教授是最先提出“打卡上课”设想的教师之一。早在一年多以前,他们就委托一家软件公司开发相关的软件,将学生考勤系统与云南大学教务登分系统进行了对接。今年暑假,学院教务委员会讨论决定先由广告设计系作为试点实施“打卡上课”。学院购买了10台考勤机,制作了400多张考勤卡发放给学生。老师每天上课前到办公室领取一台考勤机,下课时送回。主管教务的老师将考勤机上的数据传入电脑中,于是每名学生每天何时到课、何时离开都分秒不差地被记录下来,任何人都无法修改。
“以前教师点一次名要花10分钟左右,有的学生点完名就溜了。现在全班考勤只要两分钟,节约了上课时间。更为重要的是,打卡对学生逃课是一种压力和威慑。”农伟说,新的考勤方法使学院能直接、及时地了解学生的出勤情况,也杜绝少数学生向教师求情、修改出勤记录的现象。打卡制度实施一个多星期来,广告设计系的出勤记录几近完美。
根据云南大学教学教务管理的有关规定,学生同一门课缺席3次就会被取消该科目的考试资格。但现实中,这个规定很少真正生效。部分教师对学生出勤与否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即便真有缺席3次以上的记录,也往往“高抬贵手”放学生一马。
上个学期,云南大学专门组织人员抽查了全校各院系的出勤状况,结果“很不理想”。但在其中,艺术与设计学院的出勤率并不算太低。
据了解,事实上,由于课业繁重,艺术与设计学院是云大学风最好的学院之一,出勤率一般保持在80%~90%。但“抽查所显示出的趋势令人担忧”。学生不上课,到底在做什么?“如果是去图书馆、资料室,可以接受;但我们调查到,逃课的学生大都是晚上上网玩游戏早上起不了床,或者出去打工。”农伟说,他们希望探索一种更严格的办法,真正落实学校的考勤制度。     有人支持,有人抵触
在以自由、散漫出名的艺术系学生中实行这样强制性的考勤方法,对于将面临的阻力农伟早就做好了准备。
上学期,系里就公布了这个决定,可学生们都以为是“狼来了”,直到开学领卡,才知道动了真格。
大多数师生对此表示接受和赞同。青年教师王馨曼说,打卡制度也约束了教师不能迟到和提前下课。另一位老师熊鹰说,她的课缺勤率并不高,但有的同学常常提前溜去食堂吃饭,打卡能控制习惯性早退。
2003级女生张祺说,刚听到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通常不会逃课,因此打卡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影响。2004级的陈佼敏说,以前不打卡时她常常犯懒迟到,现在每天都能准时上课了。
在校园中随机采访到的几名外系同学也都毫不犹豫地持肯定态度。云大哲学系大四的罗同学说,他在大一大二时“逃课逃得非常厉害”,共有20多科挂了“红灯”,后来补得非常辛苦。
许多从前经常逃课的艺术设计系学生表示理解学院的做法,也有人摇头笑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过不了多久就失灵了”。还有同学诉苦说,机器化的管理严格却不灵活,曾经有人忘了带卡,明明按时到课却无法让考勤机记录,老师也无能为力。
反对的人数虽少,声音却异常激烈。开学第二天,就有同学匿名给当地媒体打电话,称学院此举“侵犯了学生的权利”、“侮辱学生人格”、“把师生关系等同于雇主与雇员的关系”等等。
也有舆论质疑,在标榜自由、提倡个性的大学校园里,这种强制性的措施合理吗?用高科技来代替人实施管理,有必要吗?机器化的管理会不会使师生之间产生新的隔阂?     希望引起对缺勤的反思
“大学的所谓自由,是学术思想自由,而绝不是个体行为自由化。学生没有不上课的自由,你交了学费,就必须来上课。”农伟说,在打卡制度出台后,好几位家长打来电话声援学院的这种做法。
“在学校里不打卡,毕业后进公司照样要打。负责、守时是社会的基本规范,而现在的学生对制度和规范的态度过于随意。就业压力越来越大,学生的学习自觉性却每况愈下。过去用棍棒管教,现在与时俱进用高科技,没什么稀奇。”他说。
他也坦承,用机器来管人是“不得已”的做法,但是,“人不可能所有时候都公正地、有原则地执行规范,机器可以。”农伟说,教师上课点名虽然费时,却是师生之间认识、交流的过程,而机器可能会拉远老师与学生之间的距离,使师生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但有利必有弊,师生交流可以通过课堂讨论、提问来弥补。”
“用科技手段管理学生是高等教育的悲哀。”艺术与设计学院院长李森教授也说,“现在有的大学生连遵守纪律、讲诚信这条行为底线都达不到。”
李森说,常有学生找借口说逃课是因为老师教得不好,“我的意见是,学生有权促进教师上课水平的提高,有权向学院反映,对教师的教学水平提出疑问,督促学院聘请更优秀的教师,但是无权不上课。”
不过李森也指出一个事实,高校的急剧扩招使得目前高校教师水平失控,各高校都出现过个别教师上课迟到、早退,甚至“放”学生“鸽子”的现象,艺术类院校尤甚。李森就曾对本学院一名教师长期以来的散漫作风作出扣工资、通报批评的处分。他之所以赞同试点打卡制,也是希望在无形中加强对教师出勤的约束。这个学期结束后,学院将视效果决定取消试点还是全院推广。
两位老师说,本学期学院将严格按云南大学的相关规定对缺勤学生实施处分。他们都强调:“希望学生不要去碰那条红线。”“打卡管理不是目的,而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唤起师生们对缺勤问题的重视和反思。如果哪一天,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干嘛了、不需要这个东西了,那才是高等教育的春天。”
http://zqb.cyol.com/content/2006-09/07/content_1502836.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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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评
大学自由之门通向哪里
2006-09-07
张坤
看了师生打卡的新闻,联想到不久前去一些大学调研的感受,思绪虽有些飞扬,落下还归于同理。
如今的一些大学规模是越来越大,校区是越来越气派了。在一所省属大学刚修好的豪华大门前,一位校领导自豪地说:“这是我们请了国外专家参与设计的,在国内名列前茅!”
惊叹之余,想到牛津、哈佛等世界名校似乎还是很小的不起眼的校门,甚至连围墙也难见到,但丝毫也不影响它们令人尊敬地“名列前茅”。一位著名科学家这样描写他的母校芝加哥大学:有着爬满青苔的旧门和一群仿哥特式的建筑物,然而它们指向一条路,这条路通向伟人会面的地方,通向一个广阔的世界。
只要有经济实力,大门气派豪华一些,似也无可厚非,然而如果将其作为炫耀大学的重要资本之一,就有些问题了,正如炫耀竞相争夺的资金、博士点、课题项目等指标硬件一样,人文精神的呼唤声,淹没在一些高校功利化、世俗化的浪潮中,不仅学生上课迟到、早退,教师也忝列其中,甚至出现“放”学生“鸽子”的现象。
80岁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李政道,昨天在北京呼吁说,中国要为培养基础科学领域最顶尖的人才营造环境,最佳培养方法是“一对一”的教育——如今哪所大学、哪些教师,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做的接近这一点?能够认全自己所带的研究生,就已经是一些教师有责任心的表现了!
大学之门,当然是自由之门,这里有学术的自由、思想的自由、民主的自由、创新的自由,自由的核心就是人文精神,这也是大学的灵魂所在,一批批“大写的人”经过熏陶和熔铸,从自由之门走出去。
回到打卡这件新闻上,其本身的是与非其实并不重要,透过争议,我们可以探究一下背后的一些深层问题:为什么有学生对上课没兴趣?为什么教师也会迟到、早退?打卡进来的,就不身在曹营心在汉吗……
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黄宗羲指出:“学校,所以养士也。然古之圣王,其意不仅此也,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而后设学校之意始备。”借以寓意大学,不仅指有形之规章制度礼仪要以学校为原型,作为知识科学、理性与自由、公共精神的教化之地,更应了耶鲁大学的一个铭言:“大学教育乃是一个社会的心脏。”
中国的大学教育正致力于构建内涵深厚的人文精神,而不是门脸之类徒有其表的物化指标。我们要倍加爱惜和守护好这个不同凡响的“心脏”。如果打卡制度建立起来了,那就成为学校一个规章制度礼仪吧,没有约束,何来自由!而最值得探讨的问题,就是如何练好内功,使大学的自由之门通向每一位师生的心灵深处,通向纷纭复杂的广阔世界!
http://zqb.cyol.com/content/2006-09/07/content_150282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