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吴澧：做好自家事，说到他人服(南方周末 2009-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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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报 >>南方周末>>第1344期
【颠倒黄白】做好自家事，说到他人服
作者: 吴澧 2009-11-18 20:01:03 来源:南方周末
要构建和谐世界，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之外，还要主动做外国人的工作
当其他国家人士讲了什么话而引得爱国青年群情汹汹时，有种常见表态是不要理讲话之人，我们最要紧的是做好自己的事。这话固然不错；比起整天想着去外国使馆扔石头的爱国青年，确实也要文明太多。不过，这样的表态是否文明到了足以构筑中央提出的和谐世界，似乎尚有讨论余地。
传统上，我们中国人习惯于以家喻国，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本文在这里就用家事来作比喻。
假设张三与夫人闹不和。张三不再理夫人，只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他做得果然有成绩，一年后被提拔为部里最年轻的司长。他和夫人的感情问题，会不会因此自动解决？有这个可能，夫人毕竟还是为张三感到骄傲的。但是，在长期不怎么说话之后，夫人会不会滋生一些疑虑？比如：你天天在办公室加班不回家，秘书也跟着加班，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比喻挪到国事上，就是某些国家总是对中国的崛起有疑虑，“战略保证”之后还要“战略再保证”（美国副国务卿詹姆斯·斯坦伯格近日语）。搞得我们有些同志觉得很烦：中国领导人在各种国际场合不是多次说过，中国的崛起不会损害其他国家利益吗，你们有完没完？他们建议别理斯坦伯格这号人。
不过，不理大概不是一种好办法。这一招在家事上尚且不灵，何况国事？
若干年前，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在接受美国杂志采访时，曾透露过他与我国一位高文化领导人关于“和平崛起”的一段对话。领导人问：你相信不相信中国的和平崛起？李光耀答道：你这代人的领导，我是相信的，你们知道中国走到现在这一步所经历的各种困难，你们知道中国需要内部的稳定和外部的和平环境。
为什么李光耀相信这位领导人？因为领导人做了李光耀的工作嘛。两人常见面，两人谈得多。而且这位领导人文化高，他甚至对李光耀说：节省时间，不用翻译了，你说英语我听得懂。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让李光耀觉得对方确实很重视他的想法，愿意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多听一些。这位领导人还在地方工作时，曾多次访问新加坡，对新加坡比较熟悉；他也比较了解李光耀的西方文化背景。李光耀在他面前可以畅所欲言，不但可以讲笑话，甚至可以对中美、中日和两岸关系提出尖锐的意见。相信李光耀没有恶意，领导人并不怪罪。
新加坡虽是弹丸小国，但李光耀以他的眼光和智慧，在国际上赢得了广泛尊重，他是一个有分量的人。奥巴马这次访华前，特地请他去白宫咨询一番。李光耀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在他的回忆录里，他所见过的各国领导人，并不是每一位都得到赞扬的。但李光耀说他很喜欢我国这位领导人。彼此间有了信任，谈话间李光耀就能从感情上体会到治理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的难度，他就相信了这位领导人的和平崛起。
这个例子的教益是，如果你有文化，而且高到足以了解对方的文化，甚至不用翻译就能明白对方的语言，而你又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去说服别人——特别是，你说的不是官话套话而是直率的真心话——那么，即使是一个有地位的人，一个代表着各种利益的人，也是有可能被说服的。至少，值得尝试一下。
李光耀在那次采访中，也表示对中国的走向有疑虑。他提到一些事，比如，突然就冻结了经济交流。他说：新加坡和中国的贸易，对中国来说，只是经济的一小部分；但对新加坡来说却是很大一部分。中国崛起后如何使用国家的力量，他觉得还要看一看。当中国表示愿意做第一次“东盟＋3”（中日韩）会议的东道主时，他们提出“东盟＋6”，让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进来，平衡中国的影响，让小国在中间有更多活动空间。
其实我国外交政策有很强的连贯性。李光耀曾建议用“和平发展”的提法代替“和平崛起”，这已经为我国现任领导所采纳。文化上、舆论上走出去，用中国自己的声音说服世界，也成了最新国策。不过，正如毛泽东同志在《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一文中所言：“我们不但要提出任务，而且要解决完成任务的方法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或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学会如何说服，如何让语言架起沟通的桥梁。
（作者为旅美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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