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斯博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6:24:31

利维斯博士

from 苗炜的博客 by 苗炜

 

 

《伟大的传统》一书,译者袁伟,陆建德老师作序,陆老师是剑桥博士,他说,“在剑桥拿博士没啥好炫耀的,奥威尔,伊顿公学毕业,没上过大学。”

 

利维斯教授推崇奥斯汀、乔治艾略特,不太看得上哈代和狄更斯。行文果敢。当然,他最刻薄的地方是和CP斯诺的论战。

 

1959年5月,C·P·斯诺在剑桥大学的评议堂发表了“两种文化与科学革命”的演讲,斯诺曾是一名科学家,还是一名小说家,后来“又成了一名身份难以确定的公众人物,有资格对无论什么问题发表他的见解”,这次的演讲他提出了问题:知识分子是两极的,一极是文学知识分子,另一极是科学家,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一个文学知识分子根本不知道热力学第二定律是什么,但科学革命将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变化,能让那些贫穷的地方逐渐富裕起来。

 

3年后,利维斯教授作出回应,他退休之前所做的“里士满演讲”,他对斯诺的蔑视是全方位的,“他在智力上并不出类拔萃”,他的演讲“所展示的恰恰是智力特色的全然缺乏和令人窘迫的粗俗风格”,“作为小说家他并不存在,他还没有开始存在,他不能被认为懂得小说是什么。他写下的每一页都等于白纸,空洞无物。”这番挤兑之后,利维斯说,没什么两种文化,只有一种文化。

 

斯蒂芬·科里尼教授为50年前的这场演讲做了一个长篇导言,《两种文化》中文版中即可看到,他说,斯诺提出来的问题,任何一个有头脑的观察家都不能回避,他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科里尼教授说,凡是利维斯认为浅薄、机械化和仅仅风行一时的东西,他都恨不得扔进垃圾桶里,斯诺可以凭借小说沽名钓誉,但他却闯进了20世纪英国文化一个最敏感的区域:对工业革命给人类造成的后果做出评价。利维斯把斯诺的名声看成一种“不祥之兆”,“它说明现代社会多么严重的丧失了谈论能赋予生活以有意义的价值的能力,于是‘繁荣’‘提升生活标准’这类话就被用来填补空当。”

 

 

这位利维斯教授讲的是什么呢?有人这样总结,“他是艺术的加尔文,教育年轻人热爱文学之前,先教他们去讨厌其中的90%。”利维斯生于剑桥,求学于剑桥,终身在剑桥担任教职,他的女学生西尔维亚·普拉斯说他是个秃顶、刻薄的妖精。他的文学观念在早期著作《大众文明与少数人文化》中开宗明义——“在任何一个时代,,明察秋毫的艺术和文学鉴赏常常只能依靠很少的一部分人。除了一目了然和人所周知的案例,只有很少数人能够给出不是人云亦云的第一手的判断。他们今天依然是少数人,流行的价值观念就像某种纸币,它的基础是很小数量的黄金。”

 

在利维斯看来,精神成人远比专业成材来得重要。利维斯毕生事业的首要原则就是确信:在一个人对艺术的反应能力和他人类生存的总的适应力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这种对艺术的反应能力可以由批评家来唤醒并使之丰富。

 

陆建德在剑桥的博士论文就是关于利维斯的,“他在30年代就开课讨论广告、电影这些大众文化,在他看来,文学批评要指出‘套话’的危害,在一定程度上,利维斯把文化转换为语言问题,文化的精粹就是辨别优劣的语言,但他给人的印象是在进行一场无望取胜的战争,电影、电视等大众文化正在消解批评的标准,利维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维特根斯坦,为什么总要去电影院看一部美国西部片才能放松。”

 

利维斯教授去世之时,《泰晤士报》发表的讣告中特意描述了唐宁学院的建筑特点——这所学院是希腊风格,用大量的空地取代了封闭的庭院,廊柱高大,在这所学院里人们可以像希腊的智者那样静思,但看到那些建筑,也会让我们明白,我们已经失去了那种古典主义。1962年,当利维斯从唐宁学院退休时,另一位英语教授乔治·斯坦纳写了一篇文章:“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作为一位大学教师,他讲话不多,身材瘦小,他离开讲台,以一种特有的轻松、灵活又旁若无人的步伐走出了房门。可是,当利维斯博士最后一次离开米尔巷时,英国情感历史中的一个时代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