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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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0-14
文 | 殳俏
在“我的叔叔于勒”的时代,上流社会的人士在豪华游轮上吃牡蛎,他们大概不会注意到在旁边偷看的少年作家;而在我们这个时代,上流社会的人士则经常主动跑来自我介绍,还会自己掏钱请你吃牡蛎,条件是你们要带上你们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少年作家。
我觉得自己是离上流社会非常遥远的那种人,但生活中还是经常侥幸碰到一两个,让我等见识到他们的品位和威望。原因是,最近我们的衣食住行忽然被宣布已经变得非常小康,足够搭起一个坚实的平台让上流社会在上面翻跟斗或者踢毽子之类。所以上流社会便跟了这热闹的世风,在时尚杂志中开花结果,在大牌旗舰店里沐浴阳光,在露天咖啡座中迎风摇摆,在虚拟网络社区中偶一露脸,不知要羡煞多少眼光。
五月的某一天,我匆匆地赶往某高级会所,为了被一位上流社会来的小姐召见。伊开口闭口地“穷人不懂”、“穷人不知道”,俨然是已经视察过N个贫民窟、施舍过N笔慈善捐款,并且深知工资低于贫困线以下水平人群的心态的样子。伊穿着日本设计师做的裙子,端着高级会所厨房榨汁机榨出的橙汁,赞美着CEO、CFO、COO等光辉的职业,但是对自己未来事业的建构却采取了很低调的姿态。伊教育我们,一个真正的上流社会小姐是不屑于去读MBA赚那年薪100万的美元的,她宁可吃吃睡睡,做优雅的小懒猪状,拿着可怜巴巴的两万块月薪,把大好的求职机会让给别人。伊也教育我们,交友应谨慎,不要去搭讪那开着polo招摇过市的小市民阶层,更不要惹那些开着马自达6看起来拉风其实只是城市中产的小白领阶层。要像伊一样,认清即使是那些开奔驰的人,也只是伊朋友中最低档的一群,否则怎来的出淤泥而不染呢。上流社会小姐现就职于一本国际大牌时尚杂志,到处宣扬着她单位的品牌精神,那就是贵族!和那些支使你去买这买那的暴发户时尚杂志完全不同的是,看这本杂志的人都应该具有像伊一样的天生品位:即使是蒂凡内这样的牌子,那也只是出差的时候随便戴戴的行头,你等小老百姓一窝蜂般跑去店里抢购,那便叫傻。
那一天,神圣地谒见完上流社会小姐,我忽然想起某朋友曾经讲过,他认为许纯美真乃如今少有的心地纯良的厚道人,因为她不吝分享,这句话我完全同意。想来普通人能从上流社会处得到的最大福利就是分享他们生活起居的种种经验,并且得其教诲。我想我也是遇到了心地纯良的有钱人,让我知道了,上流社会是如此厚道的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