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王大火周年 那楼那人

本报记者回访事故现场，原雇员处境艰难，获刑人员各自服刑

    一年后，舞王俱乐部由喧嚣陷入沉寂。

    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并不遥远，嘈杂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呼喊声还近在耳畔，这道伤疤却在城市的新陈代谢中日渐模糊。当频繁流动的人群选择淡忘时，“舞王”大火切实改变了若干条人生轨迹———龙岗娱乐业遭遇寒冬，“舞王”原雇员谋生不易，不少人怀念旧主；被认定渎职者各自服刑，仍有人声称委屈。

    2008年9月20日晚22时51分，龙岗区舞王俱乐部失火，44人先后丧生。虽然已时隔一年，但这些记忆仍是我们内心挥之不去的伤痛。

    现场冷落，未见亡人家属拜祭

    昨日，龙岗区龙东社区三和旧货市场的舞王俱乐部所在地，俱乐部大门紧锁，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大厅内的植物已完全枯萎。

    门外围着有“警察”字样的栅栏，栅栏上凌乱晾晒着衣物，俱乐部里的沙发被搬到门口，一位治安员端坐其上。据他介绍，派出所共派遣了3位治安员负责把守此处，保证24小时有人在岗，至今已整整一年。治安员说，火灾发生时自己尚未来深，今年以来也鲜有人来访，对这栋建筑的经历，他并不清楚。

    “去年抢救时我还在外头看热闹呢，现在这边一直空关着。”附近一家空调店的老板一直关注着舞王门前的动静，“今天一周年，也没看到有家属过来拜祭。当时每位死者赔了25万元，听说大部分家属都比较满意，很多都已经回老家了。”

    同样冷清的还有网络。去年9月21日，“无尽的爱纪念网”建立了“深圳龙岗舞王俱乐部‘9·20’特大火灾事故馆”，详细收录了大火发生后的大部分报道，列出死者名单，一年后，仅有4条留言和6张祝福卡片。一位落款“黑哥哥”的网友在卡片上写道，“既然回不来了，好好走吧，虽然家人很痛。”

    风光已不在，原雇员觅职艰难

    去年10月初，劳动部门将舞王俱乐部普通雇员召集到一起，将8月1日至9月20日的工资发给他们，就此遣散。此后，多数人重操旧业，体味着“舞王”事件后龙岗娱乐业的萧条。

    早从王静经营原先的舞王歌舞厅时，潮州人朱狄虎已跟随她打工。舞王俱乐部在龙岗风光无限的日子里，他担任客户经理。据他回忆，当时能保证月入万元，收成好的月份，甚至有15000元。

    “现在不好做啦。”朱狄虎慨叹道，“舞王”停业后，他到处跑，先后在多家夜店觅职，“能有个8000来块收入就算不错了。”

    同为客户经理的张华涛说，事发后不少同事都先回老家呆了一阵，今年初，有10来位同事先后来到龙岗区另一家歌舞厅工作，消防部门一查再查，经营举步维艰。

    “‘舞王’出事后的几个月，很多客人是一听歌舞厅就不敢来消费；今年开始，加上受金融危机影响，娱乐场所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原雇员陈桂虎去到一家酒店的夜总会做过一段时间，消防部门来检查，一查就查出问题，根本没营业执照，最后只好关门。”

    张华涛直言，“舞王”火灾改变了很多客人的消费观念。

    大火虽远去，影响却深远

    “我最近呆的一家夜总会就专门给我们组织了培训，消防部门查了几次后，他们也很快做了整改，否则经营不下去啊。”朱狄虎认为，“舞王”事件过后，娱乐场所因自身在消防问题上的薄弱，屡遭重创，企业也因此有了变化。

    一位在龙岗经营娱乐业的商人透露，早先时候，消防安全许可证的缺失并不是大问题，消防部门一般会开具一张整改通知书，只要拿着这张通知书，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而现今，“舞王”大火直接导致政府多位官员“下课”，没人再敢在消防问题上开玩笑，拿不到消防安全许可证的单位只有死路一条，娱乐场所只能按规矩办事。

    朱狄虎说，曾经的同事如今鲜有碰面，碰上时，除了寒暄，大多也会提到那场大火，“去年10月，我被带去协助调查。说到老板王静，我觉得她对我们员工真是没得说。”据朱回忆，王静仅是为员工生日举办派对就不下数次，相当有情意。

    今年6月，龙岗区检察院以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等罪对王静、张伟等17名涉案人员提起公诉，8月连续一周开庭审理案件。旁听者称，庭审中王静几乎知无不言，但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状况较差。

    “其实当年‘舞王’的经营也很出色，很多客人都跟我说，不管是节目还是主持，都是‘舞王’好玩。而且同事一场，我们有机会也想去看看她，她还算是挺不错的人。”张华涛说。

    被控渎职 声称委屈

    辖区原消防中队长陈峰获刑六年，此前曾多次立功受奖

    在龙岗公安分局原副局长陈旭明被判11年有期徒刑后，今年3月13日，龙岗区法院对其余6位涉嫌渎职者宣判，4人当庭表示不服，其中以陈峰最为显眼，家属此后多次向法院提出意见，并提起二审上诉，未获改判。

    案发前，陈峰担任龙岗分局消防大队一中队中队长，负责龙岗街道、龙城街道辖区的防火监督和灭火救援工作，是该辖区防火监督管理第一责任人。检方在庭审中认为其玩忽职守，没有按照部署进行消防监督检查。陈峰则认为，关键责任在审批，也即在消防大队层面，自己并不负有主要责任。

    一审判处有期徒刑6年后，二审以书面方式进行。

    “入监前，他还写了一份上诉陈述给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律师提供的这份陈述中，陈峰重申了自己对责任归属的看法，并表示，自己任中队领导以来从未休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25年来长期坚持战斗在第一线，曾获一等功一次、三等功四次、年年嘉奖。

    “去看过他一次，黑了点，瘦了点，但还算坚强。”陈峰的一名家人透露，虽然二审后的判决无法改变，但陈峰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其耿直的性格让他多少有些失落。

    ■ 现场记忆

    无论死活

    都先抬出去

    “气瓶，气瓶！快回去拿气瓶。我当时用对讲机让战士回去拿气瓶，要不消防员不可能再进入浓烟滚滚的大厅。”龙岗消防中队队长王先杰说，事隔一年，仍然对舞王大火那天晚上的过程记忆犹新。

    “我们是离火场最近的中队，7辆消防车全部出动，附近的几路消防队也赶来支援。”王先杰说，现场周围都是惊慌的人群，歌舞厅里仍然在燃烧，冒出滚滚浓烟。消防车从多个角度向里面射水，还没等大火完全扑灭，自己就和一队消防员冲进火场搜索。

    “东倒西歪的座椅，烧塌的支架横在大厅里，碰到有人，无论死活都先抬出去。”王先杰了解情况后，向指挥部报告了火场情况，出现多人死伤，估计需要更多的救护车。指挥部将全龙岗的救护车调集，轮流在火灾现场和医院之间奔波。

    “歌舞厅的装修使用的是易燃冒浓烟材料。消防员的气瓶只有30分钟的使用时间，随着进出火场次数的增多，我们很快就气瓶不够。”王先杰说，消防战士除了值班的都出来救火，开辆大型消防车回去拖气瓶也不现实，最后在路边拦了辆小车，让战士回去用一辆皮卡车运来一车气瓶。

    ■ 周年大事记

    2008年

    ●9月20日，舞王俱乐部发生火灾，导致43人死亡(后增至44人)、88人受伤。

    ●9月21日，包括龙岗区副区长黄海广在内的3名公职人员被免职。

    ●9月23日，国务院成立事故调查组，其后发现陈旭明等7人有涉嫌职务犯罪事实，指定深圳市检察院立案侦查。

    ●9月25日，舞王俱乐部13名犯罪嫌疑人被逮捕。

    ●11月26日，深圳检察院通报称，包括龙岗公安分局副局长陈旭明在内等7人确有涉嫌职务犯罪事实，提起公诉。

    ●11月28日，陈旭明受审，否认玩忽职守，6万元贪污指控只认4万元。

    ●12月12日，同乐派出所所长杨周武等其余6人受审。

    2009年

    ●1月20日，陈旭明玩忽职守、受贿罪成立，获刑11年。

    ●3月13日，对其余6人宣判，杨周武情节最重，获刑13年。

    ●6月初，陈旭明上诉被驳回。

    ●6月3日，王静等17人被提起公诉。

    ●7月，法院对王静等17人案件开庭审理，至今未宣判。

    ●8月，7位被判渎职人员先后入狱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