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猪仔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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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猪仔兵 陈智昌

  我的亲历

  (三则)

  □陈智昌

  1949年,国民党当时叫嚣要保卫华南,到处拉起新兵招募处、散兵接待站旗号,实行招兵买马。后来,大概是此招不灵,索性使出抓兵一着,人称捉猪仔。 

  当年捉猪仔的猪仔头,都是些黑社会人物,按每捉一个奖银元若干。他们当时在东堤、南堤、长堤、黄沙珠江边,停靠些大木船作为接收点。每天早晚行人稀少时,猪仔头带着手下便在四周活动,物色些外地来穗的单身人士,半推半拉地架着上船。猖狂时发展到对市民也不放过,在一些地方手拿麻包袋,趁人不备从头至脚把人套入袋中,抬起便走向江边船中。但凡猪仔一上船,按倒便剃去头发、剥光衣服,给你套黄色旧军衣。此法甚为狠毒,剃了光头穿着旧军衣,逃到哪里都会按逃兵被捉,让你逃不到哪里。当时,漫画杂志《乌龙王》,便有一组漫画绘的就是把光头的尼姑也当作逃兵,讽刺当时的乌龙(出错)行径。 

  当时的捉猪仔,搞到满城风雨人心惶惶。那时我读六年级,就算同学中年龄较大的(旧时私立学校读书无年龄限制)都不敢单独上学,要相约而行,并避开僻静的道路,以避免被捉猪仔。当时,黄沙是个谷米集散地,每天集中很多咕喱(搬运工),猪仔头常向他们下手。同伴被捉猪仔多了,自然引起义愤。一天,双方大打出手,有猪仔头被咕喱用手钩(一种钩重物的工具)钩中,用力挞翻在地,顿时一命呜呼,路人无不拍手称快。幸好,不久便迎来了解放,结束这种日子。 

  我们街的更夫

  旧时,晚上报时巡夜的人,称更夫或打更佬。很多地方早就没有更夫了。可上世纪40年代我住的西关宝源路,还见一位人称高佬的更夫。他每晚循例报时、巡夜,月底拿个布袋一家一户的收点大米或钞票,数量没有硬性规定,只是随缘而已。 

  那时,每晚天黑,高佬便左手抱一截毛竹筒,右手拿一木棍,不时敲出卜卜声,口中呼叫:“上夜香咯(习俗傍晚在门口上香)……小心灯烛,提防门户。”他每晚便是这样边敲、边行、边叫,提醒街坊注意安全。到了深夜就不再呼叫这些,按照更次,三更便连敲三下卜卜卜,四更便敲四下,五更便敲五下。有时,不知他是因为无聊,还是为了吓走小偷,突然低声唱上一段粤曲。说实话,当时社会虽那么混乱,我们那一带都没听过有什么偷、抢的事,高佬确实功不可没。

  昔日的代写家书档

  旧时,从四乡进城打工的多是些文盲的人。他们需求人解读家乡的来信,给家人去封报平安的信等。于是,失意文人便开起了代写家书的档口,以满足这种需要。 

  代写家书档多设在市场四周楼宇的楼梯口、骑楼底。儿时,我上学的路上便有很多这样的档口,常见些女佣模样的人,坐在长凳上并掏出封信让档主解读,有的边听边擦眼泪,有的听着便长叹一声:“我都实在无办法呀。”从她们的表情看,前者来信可能是诉说家中的不幸,后者来信大概是家人提出些什么要求,致使她们有这样的反应。接下来,档主便聆听顾客想跟家人说些什么,一挥而就,收取些许的代书费。 

  1952年我是大东区(旧时东山区)“五反”工作队成员,负责审查工商业户的偷税漏税行为。一天,我发现一些违法户送来的检讨书,都是之乎者也,字迹雷同,内容也基本相同。我问那些老板们,检讨书是自己写的吗?他们都苦笑着说:“我从未写过检讨,唔知点落笔(不知如何下笔)。所以,多出钱请写信佬帮忙写出来的。”原来,初时写信佬还不肯帮这个忙,怕有什么“手尾”(即麻烦),后来重奖之下才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真想不到,代写家书那时扩大了服务范围,把代人检讨的事也包了下来,实在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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