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分手却给我拥抱

她说分手却给我拥抱      我从公寓的大厅走出，外面一片湿漉。天开始黑了，树叶和草尖挂着的雨滴反射着钻石般的光芒，像没有划落的泪，清冷的光在闪烁，但它们并不恒久，钻石本身也不会恒久，何况它们。它们只告诉我：雨来过了，又走了，如此而已。     我走到校园中的树林里，空气异常的清新，夹着一股潮湿的凉气。我已经一天没离开过宿舍了，宿舍里混浊而热闹的空气让我们忘记了外面的世界，甚至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来的。树林里空无一人，只有那长椅和石凳沾着雨滴孤独的站立着。没有风，那大树下的小灌林反射着青幽的绿光，显得安静而诡秘。树林在绿光的映照下显得更绿更美，然而那却不是它们的本色，一切物体在灯光的照射下都失去或暴露了他的本原。     她还没有来。我想找个地方坐下等她，我等她的时间和次数早已无法记清了。和每一个女孩子约会我总要等她们，我提前到达目的地我得等，我迟到了我还得等，仿佛女孩子从来都是要男的等她们那才是合理的。而我是一个没有耐心等待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但我知道我这一生常在等待，我会因等待女人而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我走到一个石凳旁用手去触摸了一下，潮润而冰凉，我无法坐。再沿着一个花圃转了一圈，走近一个长椅用手一摸，掌心全是水。我只好站着，我常是站着等女生。此时又下了几滴雨，很小，但足以让我担心，我担心什么呢？       我觉得她不会那么早到来，就赶紧跑回宿舍卷了一长条卫生纸跑出来。当我回到那长椅时，还没看到她的影子。我把长椅擦干，坐下来。可那椅子是木料的，依然潮湿，让我感觉到屁股沾糊糊的很难受，可是我没有站起来。      一个穿着白衣裙子的女孩子撑着伞走过，她奇怪的看着我，我同样奇怪的看着她。也不知是我先看她还是她先看我，不过她的伞告诉我，雨还是在零星的下着。我坐了半小时，她终于来了。远远的我就能感觉到她，我对那个影子实在太熟悉了。她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子，走路的姿态比平时显得更女性化和更优雅，可以想象是她的鞋子的原因，更准确地说是那五厘米高的鞋跟的功劳。     她走近时我没有回头，她在椅背后站住了。    “等很久了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笑，而那时候的亮度有谁能看得到我脸上的微笑呢，不知道她是否感觉到？我仰着头把手伸过头顶去抱她，我的心开始平静了。只要我抱着那个我熟悉的身体，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那种特殊的气味，我总能感觉到平静。至于欲望，那是偶然而来的，虽然也常有，但我更希望拥抱那个身体，闻她的气息。她显得很平静也很温柔，就那样站着说她和同学一起上街的事，还说到看着大四的毕业生离校时的伤感。      是的，我说她平静而温柔，但是她是一个充满热情的活泼的女孩子，如果一个这样的女孩子显得平静而温柔起来，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那可以叫做冷淡了。她让我感到有某些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她就那么站了很久，把那袋子放得很低，似乎不想让我看到。我不时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有时会环抱一下她的腰，我忘记了有没有抚摸过她的脸。她终于站累了，走到椅子的另一头坐下，把袋子放在椅子上面，好像在护着它。我才看到了那袋子里有一个鞋子的包装盒。我伸手去拿，她却赶紧护住。“不要看，有什么好看，那是原来的旧鞋。”我不知她为什么不让我碰。那时我才低下头去看她的高跟凉鞋，紫色的，我伸手去摸了一下。“鞋跟有点高，不过穿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高了不少，要是不穿也那么高就好了。”她才一米五三，和我走在一起是矮了点，不过那没什么。吻她的时候我把头放低点，她踮起脚尖就是了。她常看着我的头顶比划着说，要是我再长高点就好了。她拿起其中的一只鞋说：“鞋跟很容易掉的。啊，掉了。”她发现那那鞋底粘着海绵掉了似乎很吃惊。她赶紧拿起另一只看了看，“这只没掉”那只鞋跟下的一小片海绵掉了，那只是为了走路的声音不那么响而粘上的，本来不属于鞋的部分。       我握着她的左手，她当然没挣脱，毕竟那一刻她还是我的女朋友，但我分明感到了她的冷漠，她没有用力握紧我。       她依然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越来越让我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事想说但又很为难，而所谓为难的事对于我来说通常只有她不忍心的那一件，也就是分手。     “我觉得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少了，你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就是从我侄女来桂林的时候。”在她找不到话来敷衍的时候，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侄女高考完后来桂林玩，来的那天她说有事叫我去接，她说只相信我。可是那天早上她却突然说不用我去了，她自己去。我还一直高兴地准备着，为她说她只相信我而高兴着，她却在最后说不用我去了。我失望是好一会，她是这样相信我的。她的侄女在桂林玩了几天就回去了，在回去前的一天晚上，她们正在市区里，她发短信叫我帮她的侄女去车站买票。她在短信里一个劲地叫我去，我假装说一定要现在去吗，一定要今晚去吗。我在等她再叫一次我就去了，可是我没想到她说算了，我自己去。我的心又一阵难受，她可能不耐烦了，也许怪我，我他妈的混，总是把生活的事像玩儿一样处理。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让大家安静一会。”她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终于凉透了。      “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但我还是你的女朋友。”她这样说着。而我的心更凉了。这不是开玩笑嘛？有这么讽刺人的吗？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要分开？”我没有表现出难过，毕竟她常把分手这话挂在嘴边，只是我一直都在想，总有一天她会当真，但此时我却还是不相信。      “我只是说分开，没有说分手，我说了我们暂时分开但我还是你的女朋友。”我终于笑了，但我笑得很冷。     “我觉得那样对谁都好，我们可以静下来想一想，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再决定，如果可能的话，我们继续，如果不，那么……”她没有说那两个字。     “我一直努力，那段时间你让我看到我们的爱情的希望，我想努力去经营我们的爱情，可是我却无法做到，它冷得太快了。那段时间你让我爱得很强烈，很疯，我每天都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们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你知道那些天为什么我老跑过来找你吗？那不是我的风格，可是我还是那么做了，你说想见我我就跑过来，无论多忙。”       没错，那段时间我也看到了爱情的希望，那段时间我们确实爱得很疯狂，我觉得那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可是不怕告诉你，就算是在爱得很疯狂很热烈的时候我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总有一天会冷却。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本来不想今天说的，我想等你实习之后再说，可是……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她没敢看我，她从头到尾都没好好的看我。她后来说过，她怕看到我忧伤的眼神，她觉得她伤害我太深了。     “你说的没错，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我也习惯了你的存在，突然心里没了一个人我知道很难过。第一次分手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那一周我真不知是怎么过的。这一次我也不想，可是我确得我们再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为什么不好？”我打断了她。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她变冷的速度还没让我来得及反应。      “那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好吗？”     “这样下去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很好吗？”      “那是你自己觉得。”     “为什么要分手？”我喜欢用“走”来形容分手或离开，可是这次我竟说分手，当我说出时我都觉得奇怪。      “其也不是分手，只是暂时分开嘛。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她弯下腰。     “其实我不是因为有第三者，是有人说喜欢我，但我不会去喜欢他们。也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越来越无法理解我自己了。”她抬起头来再说。      接下来我一直沉默，在和女孩子一起时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沉默的，除非那个女孩子比我还沉默。“也许我像你说的那样你喜欢精神恋爱，我更是，我觉得我很依赖他，总想着他，和他一起。”她终于说到他了。但我记得我没说过我喜欢精神恋爱。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曾经和他一起在晚上逛过一次街，那也是她所说的初恋，她常说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她也常说我才是她的初恋，就像她的初吻是给了我一样。“其实也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做他的女朋友，只是他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时我觉得很开心，我喜欢他拉着我的手，拉着他的手我会很激动，不想放开，只想一直这样拉下去。”她又说到他的手了，她以前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让我难过。她说拉着他的手有一种安全感，因为他的手比较大，总之是比我的大多了。她说那手让她感觉到很有力，很温暖。也就是她说的第一次时我开始恨自己的手，干吗非要长得比女孩子的还细长。我也难过，他来桂林找她时她和他竟一起拉着手走来走去。女朋友，女朋友是什么？但我没有说什么，高中时我们就说了要给对方完全的自由，可自由不是别人给的，太自由也会过火的。什么事都如此。可我从来没有说过她或他，没有说她什么红杏出墙和他爱上有“夫”之妇是不道德的。我从来没有。       “那次我和她在网吧，跟他妹妹视频，你知道他妹妹怎么说吗？是他后来跟我说的。他妹妹说我看他的眼神很特别，像母亲，她从我的眼神看得出我喜欢他。”      这个时候你可知道我的心痛得多难受吗？自己的女朋友和你谈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事，而且很自豪的样子，她凭什么这么兴奋？她不知道不该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谈论别的异性，那有多伤人。“他现在也有女朋友了，还和他女朋友同居了。”     听到这句话你骂不骂？其实要说爱上有妇之夫是不道德的也对，也许你该说她就是，但我没有说，我从来不会去怪别人，我只恨自己。     “我说了我不是因为他，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我不想这样，我很想回到以前，回到高三的我。嘿，你说要是那时我不接受你会怎么样？要是那时我不接受你就好了，我干嘛要接受你呢，都怪你，为什么要爱上我，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一直不明白耶，你到底爱我什么？你说，你说。”她居然变得兴奋起来了。“为什么，其实是很难说的，不是说没有原因，不是像人们常说的那样爱是不需要理由的，其实每件事都有它的理由，只是我们说不出来而已。”我早就这样认为，而且我早就觉得爱不需要理由是说不过去的，我们总是因为某些原因喜欢一种事物。      “算了，现在也没必要说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我侄女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年就过去了，这么快。”“是很快，快的事还多着呢。”你会知道我指她的变化和我们的爱情。      “很快四年就要过去的，我看着大四的那些学长离开时都觉得难过，他们也是依依不舍，很不想看到他们那样，我害怕分别。”她早就开始岔开话题了。而她所说的害怕分别我也觉得好笑，她不是正在做着这样的事吗。接下来她又说了一些别的话题，说了高中的生活，说了那时的老师和同学。她说那些时我分明感觉到她轻松多了，然而我却没有，我只是不得不装作表面也轻松起来。      “其实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比较好，做朋友的话我们谈得比较轻松，你说是不是？”      “不是。”      “难道不是吗？所以我觉得我这样做还是对的，我们确实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我不”     “你不，你为什么不？不要这样嘛。”     “我不要分开，为什么要分开？”       “我觉得那样对谁都好。”     “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开始急了，我一直忍着，我终于开始急了，我终于无法忍受了。     “反正我是决定了，我要和你分开，就要和你分开。”     “我……不……要”      “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要做回我自己，我不要再去爱什么人，我要找回原来的我，我谁也不属于，我只属于我自己。我要自己撑握自己的命运。我看着你不高兴我就会不高兴，我就会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情，我再也不要那样了。”      我开始抱着她，我的右手伸到她的胸部，去摸她乳房以下的部位，也去摸所谓的乳沟的地方。我想感受她的心跳，可是在她的胸口我从来没有感觉得到过，从来没。就连和她接吻时她说她心跳很剧烈我也没有感觉到，我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你要干嘛？”她拿开我的手。     “我想感觉你的心跳，为什么没有？”我的手又放回去，这次她没有拿开，以前也是这样，我再次伸手时她是不会拿开的。     “你是感觉不到的，我没有心跳。”       我自己把手放了下来，但我又抱住她，把脸贴在她的后背，这次我终于感觉到了，我听到了，很沉。我又把脸埋进她脖子间的头发，我在闻她头发和身体散发的气味，我太熟悉那种气味了。我在努力去呼吸，努力去感受，即使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闻，最后一次感受，我依然那么投入，每次都这样。      她在挣扎，她想挣扎开，可是我更用力了。“你就喜欢这样是吗？我知道你喜欢这样。”     是的，我喜欢这样，我比谁都喜欢这样，我比谁都喜欢拥抱，我比谁都喜欢在拥抱中寻找我的幸福。但她还是挣开了。她还在说话。      我想躺下来，我就想躺下来。我把脚伸到椅子的护栏上，把头放到她的腿上。可是她躲开，她用手抬着我的头。“你不要这样，不要睡啦。”     “我要。”     “你不要这样”她开始大声的说，“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我还是没有坐起来。她终于拿起那个袋子，站了起来，我也只好坐起来。她想走，我拉着她，然后又隔着椅背抱住她的腰，她没有挣扎。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她似乎在做最后的宣布。       “不”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做我老婆。”     “不可能。”     她终于挣脱我的手，她终于开始走了。我赶紧跟上去。我们并肩走向大门。    “我要回去了，十点多了，不知还有车没有。”     “不是说十一点吗？”     “不知道。”      我们走向大门，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走到公车的站牌处，她说没有零钱。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我们安静的等着公车。公车很久没有来，也许它在为我们最后的相处多留点时间。       公车终于来了，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红色的“10”。      “车来了。”她居然也有像以往那样的不舍的表情。她真的不舍吗？       可是那车太挤了，毕竟是周末，学生都从街上回来了。她没有上车。     “等下一辆吧。”她也许并不想那么快逃离，可是还会有什么奇迹吗？        我站上了一个花圃，看着她，她就在我下面，花圃只有几厘米高。她抬着头看着我，我终于抱着她，她也抱得我很紧，我埋下头，吻了她，她也回应着我，可以说我们都抱得很紧，吻得很深，真的很像一对要分别的情人，是分别不是分手或像她说的分开。      我就那像站着，双手抱着她的肩。      车又来了。      我们都看到车远远的来了。我从花圃上走了下来。我又走到了她的面前，再一次舍不得的抱着她，她也抱得我更紧。我低下头去吻她，她也踮起脚抱着我吻我。我们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强烈地吻着，旁若无人，那个吻很长，有那么几秒钟。我们终于不舍地松开了手，她走上了车门，没有回头。     车上的人和司机都在看着我们，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我们是要分手的人。     车走了，她也走了，她就这样的走了。     我们这一次没有说再见，谁都没有说。     我平静的，慢慢地走回宿舍，我真的很平静，因为我没有想到我们是真的“分开”了，真的没有想到。我们还深情的吻着，我们没有最后说分手。但是，我们也没有说再见。      我回到宿舍，坐到电脑前，竟发现她也在线了。同学都去通宵了，宿舍没有几个人了。     “你怎么在？通宵？不要通宵。”      “没有，在宿舍呢。”     “我们分手吧。”      我有些吃惊，可是我假装好像早已知道一样。     “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我是不会回头的了。”     “我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我他妈混蛋，我居然这样说。     “也好，我们做朋友会谈得更轻松。”       “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不能？难道我们就不难像朋友那样好好相处吗？难道真的不可以做朋友了吗？”     “我想我做不到。”是的，我做不到，我曾深爱过她，要我像朋友一样对她，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也不知道，我管不了。”      “我难过。”      “我想我伤害你太深了，我本来想等你实习后再说的。”       “没什么。”      “要是那样，做不了朋友就做同学，做不了同学就做陌生人，做不了陌生人就做两个不认识的人。”      “我要下了，我去通宵。”宿舍要关灯了，必须关电脑了，我决定也去网吧通宵。     “不要去通宵。”      我到了网吧后，发现她还在，但我没有再和她说话。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才发信息过来。      “我叫你不要通宵。”     “你不是说过不管的吗？”      “好，我不管。”      之后她不说什么了，可是一会她又发信息过来了。     “通宵对身体不好，早点睡。”     “我睡不着。”     “那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去睡了。”       她就这样走了，那一晚我过得太无聊了，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是从这台电脑换到那一台，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我产生兴趣，就像生活突然失去了意义一样。但是我没有像第一次那么心痛，我那时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第二天睡醒来时才觉得整个生命都是空的，心是空的，好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感到非常痛苦，那一周我在堕落。但我想这一次可能不会了，我说过再也不会给自己机会了，我不能再接受第三次。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死缠烂打的再把她追回来，最后她还是要走的，她不属于我。       没有人属于我的，我也不属于谁，谁属于谁呢？      之后我们不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