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画家范曾居然也如此 文理不通！作者；张延龄

也是一个“神话的破灭”
    星期天一大早，胡乱往肚子里塞了点东西，就到朋友家去。我们相约上午去逛花鸟市场，谁知朋友的生活是精致而讲究的，洗漱、吃早点都不慌不忙，好像唱的二黄慢三眼儿。我枯等无聊，随手摸起案上倒扣着的一本杂志来看。那是一本今年八期的《新华文摘》，倒扣在28——29页上，是著名画家范曾先生写的《神话的破灭——金融风暴中的警世危言》一文。我本来是漫无目的地浏览，谁知看了几行，竟注意起来了，认认真真地连读了两三遍。是范先生的宏论吸引了我？非也！是遍布文中一呼啦一把的文理不通、逻辑混乱和知识方面的错误引起了我的好奇，按说享有盛誉的大艺术家不该如此的。
    随便举几个例子：
    1、“当下世界可以用《荀子·解蔽》‘人心唯危，道心唯微’来描述。”
    范先生，这两句话是《荀子·解蔽》上的吗？不对！此语出在《尚书·虞书·大禹谟》。《荀子·解蔽》中有类似的两句话：“故道经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微。”莫说有一字之差，就是没有一字之差，《尚书》在前，原始出处也应是《尚书》。何况荀子在这两句话之前还有“故道经曰”四字，明显是引用的。
    再进一步说，范先生用这两句话来“描述”“当下的世界”犯了望文生义的毛病。他以为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人心危险了，道心微弱了！其实这两句话不作如是解。自己去看有关注疏去吧，在此就无暇详细分说了。
    2、“当道心——这不可违抗的自在之物暗淡无光，被人遗忘的时候”
    什麽话？首先，“道心”是意识，不是“物”。用现在语言解释古代哲学概念，可以把“道”解作宇宙的自然规律和基本法则，也指宇宙万物的本体，唯物论者可视宇宙本体为物质性的。但“道心”完全是意识，没有物质性。再说“自在”，自在和自为是黑格尔表述概念的两个阶段。在自在阶段，潜藏在概念中的对立元素尚保持原始的统一性，到自为的阶段这些原素有了区别和分化，从而就显现出对立来了。此时既已分别出“道心”和“人心”，就说明已不是“自在”阶段的了。这句话叫您老绕着弯子说得馿嘴不对马口。
    3、“讲信修睦（《礼记·礼运·大同篇》）”
    引语倒没有错，但书名号错了个一塌糊涂。说实在的，出现头一个错误，即把出处在《尚书》上的话按到《荀子》上，我还以为范先生读书太多以致弄混了。见到这个错误才知他根本就没读过这些原典，是从辗转引用、道听途说得来的。因为他在书名号中表明《礼记》书中有《礼运》的部分，而《礼运》部分又分为许多篇，其中有一篇是《大同篇》。事实上今存《小戴礼记》四十九篇中确有《礼运》篇 ，但《礼运》篇下不再分篇了，何来《大同篇》之说？画画儿和社会活动之暇，你也掀开书看看，读不懂内容光看个目录就能明白的。
    4、“往昔人类的历史，无非是玉帛变干戈，干戈化玉帛”
    没有这说法。玉帛怎麽变干戈？让刘谦来变吗？还要不要董卿来帮衬一下，给魔术师当“托儿”？“干戈化玉帛”说得也不完全，正确的说法应是“化干戈为玉帛”。句子成分残缺，说明语言文字的基本功训练太差了。
    5、“这次的经济风暴就更关乎着”人“和”天“的关系，不只包含着宇宙本体论，也包含着宇宙生成论。”
    范先生，别吓唬我们好吗？我们都挺小胆的！这次的所谓风暴仅仅是人类社会中经济这一个方面其中的金融这一个体系的危机，它对其他实体经济的影响也是有深有浅的，离“宇宙本体论”和“宇宙生成论”远着哩！虽然讲大话、套话是现时的普遍文风，但是讲大话、套话也要有个度，不能大而无当，否则要叫人讥笑为浅薄的！当然拐着弯儿上纲上线也能上得去。须知拐八十一个大弯儿、再加三百八十四个小弯儿，论起来公厕中刷厕所的老头和布什父子、街上讨饭的精神病女人和麦当娜都是能联得上瓜瓞之亲的。但那样绕弯儿是荒谬的！
    6、“人欲者，非指饮食男女也，非指必要的物质需求也，指的是那违拗天意的、超前的欲望。”
    我也学范先生的句式说一句：“吃饭者，非指吃煎饼馒头也，非指吃小米饭、玉米面饼也，指的是即食鲍鱼和三鲜水饺也。”像话吗？
    要是“人欲”不指饮食男女和必要的物质需求，程子就不必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了。王夫之说“随处见人欲”，按范先生的界说，就是随处（包括农民工租住的小屋子里）都有违拗天意的、超前的欲望了。
    7、“从佛家的观念讲，如是之果有如是之报。”
    范先生，您从佛教经、律、论三藏经典中什麽地方得到这句话的？佛教的“因缘果报”观念，因缘是一端，果报是另一端。你把“因缘”的一端略去，又把“果报”的一端扯开到两下里。把这话又说瘪了。限于篇幅就不必展开讨论了吧。
    8、“而在中国《四书·大学》中……”
    《四书集注》、《四书衍义》《四书备旨》等是书名，可以用书名号。但单说“四书”只是学、庸、语、孟四部书的概指，不能视为书名，只能用引号，不能用书名号。先生这个用法好像“四书”是书名，《大学》是其中的一个篇章似的。这个看法不对。再说，单说《大学》不就完了？何必前面再冠以“四书”？不必担心读者不知道《大学》是包括在“四书”里的。除了范先生以外，别人都清楚得很。
    9、“霸权式微，大同共造是缔造太平世界的八字箴言，它从远古回响至今，微言大义，发人深思。”
    好家伙！“从远古回响至今”的八字箴言，出自何经何典？有出处该用引号引起来，并像您在前面的文章中一样注明出处才对。没有？古人何以如此疏忽，连“从远古回响至今”的“八字箴言”都不曾记录下来！如果是您先生说的话，古人并不曾说过，那麽只能从您落笔成文“回响至今”，不会“从远古回响至今”。况且，即便我们把您的话当做“箴言”，那“霸权式微”是表述性句子，不含箴规，也只能算是“大同共造”四字箴言，而且这四个字祈使的语意也不明显。既是“箴言”，该有明显的祈使语意的。
    10、“苟有……此种不齿之丑行，”
    简单说吧，句子成分残缺，应是“此种人所不齿之丑行”。加“人所”二字就完全了。
    11、“中国人沫血饮泣”。
    这是从司马迁《报任安书》中抄错了一个字。我戴着老花镜又拿着放大镜看的，上横长下横短的“沫”字。正确的应是上横短下横长的“沬”字。
    12、“对人类亘古以还不可救药的、挥之不去的私欲”。
     “私欲”是挥之不去的，是实，但果真是“不可救药”的吗？先生前面还有“存天理，灭人欲”的话。您寻思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吗，还教育我们“很斗私字一闪念”？说这话好像光卖画不要钱似的！此种过高的陈义，升斗小民没法接受。

    这就是艺术金字塔塔尖上的水平！知道当今的文化人没文化，却不料竟然如此之甚！先生此文是发在全国级报刊又被一全国级报刊转载的。在我们这里是很重视级别的，要是放在不佞名下，在县级报刊采用都难。（当然我也不会找此没趣）此二报刊的编辑、主任编辑、主编们，怎就大睁两眼让这些错处通行无阻，遭到一个乡巴佬的嘲笑呢？我在朋友家里看了只好默记在心，没敢对我那位朋友说。我的那朋友是范先生的“粉丝”，我要说出范先生的文字水平如此之不堪，我的朋友要像华仔的那个崇拜者一样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我造的孽！范先生对我的朋友也是一个神话，一旦说穿了，也是一个“神话的破灭”。
    “肉食者鄙”，此语虽不是“从远古回响至今”，却也是从春秋时期“回响至今”的。我从前说过不批评时贤，因为我根本就看不起体制内“知识分子”。写这篇文章可能是我堕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