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硫磺岛,谁的家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8:11:18

谁的硫磺岛,谁的家书

    对于我们这些从未经历过六十多年前那场弥漫着血雨腥风战争的人来说,二战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战场上所谓正义战胜邪恶的政治符号而已。

    发生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反法西斯战争,对野心勃勃号高自大的法西斯国家来说,教训是深刻的,但更多的应该是留给那些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更为痛苦的回忆。有时,我在思索,战争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战争又让我们失去了什么,神秘而又翠绿的青山上,长长的红土黄沙之下,掩埋着多少不知这场战争真正意义的冤魂。记得哲人说过:人类终将被自己所毁灭。我认为这就是指战争,可六十多年过去了,地球上还在上演着周而复始的战争,一遍又一遍,令人心颤的武器,也许是你,也许是我,明天将可能成战争的牺牲品。在纷飞的炮弹中,有多少生灵会成炮灰,在坦克车碾过尸体轰鸣声中,又有多少失去儿子的老母亲或者丧夫的妇人仍在等待着那些不可能到达的家书。

    《硫磺岛的家书》的故事就开始于2005年人们在硫磺岛一个洞里发现深埋的百封当年士兵的家书开始的。作为《父辈的旗帜》的姐妹篇,《硫磺岛家书》从日本的角度讲述了二战硫磺岛战役。与其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把着眼点放在日本军队作为“守方”来试图通过另一方的眼睛来看这次空前惨烈的战役,不如说他站在了全人类的角度,从最大的视角俯视了一切人类战争的相同意义。作为日本侵略受害国的观众,同时从前也作为热血沸腾的爱国大好青年,我在观影之前很难接受这种貌似“美化日军”的角度。弗洛伊德的心理创伤理论认为,一个人的心理创伤,会对其日后的行为造成久远的影响。根据这个理论,我们从小被灌输教育日本侵华时期的种种丑恶行径,国内的一些主流作品把日本鬼子刻画成了狡诈、贪婪、凶残、懦弱的形象,因此我们无意识的接受了这种认识事物的机制,这种机制也在无意识的影响着我们日后的种种活动,但是看完电影之后,我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至少我会认真地去想或者可以说重新认识了日军的“武士精神”和勇于作战的顽强。伊斯特伍德也绝对不是站在政治的角度去拍摄本片的,要不然一向严格苛刻著称的学院也不会让《硫磺岛家书》作为一部外语片击败我一直很看好的《梦想女郎》入选最佳影片提名。

    继续说弗洛伊德的心理创伤理论,在《硫磺岛家书》的众多人物中,编剧保罗·哈吉斯把握住了这一条“心理创伤理论”的主线,把诸多大大小小,虚虚实实的各种回忆穿插在一起,回忆既构成人物性格、行为的解释,又巧妙地在回忆中穿插进一场完整的战争。影片精彩的魅力,除了战争场面的渲染之外,是其精彩的人物性格演绎。影片中穿插了对于西乡对于当初征兵期间和妻儿分别时无奈的场景、栗林忠道对自己生活在美国和朋友探讨“正义”的场景以及作为宪兵的清水因为一次很不下心的杀戮而被除名的经历,展开对人物性格的塑造,去表现一群后方无供给、明知自己将死在岛上的一群士官和士兵的心态。“当我挖着这个战壕的时候,我仿佛看到正在给自己掘坟墓。”这句点题的话从一开始就通过故事主线人物、一个被强迫参军的普通士兵的嘴说了出来。

    影片大多数时候是在讲述几个士兵和军官的活动以及心理的变化,而鲜有描述战争的惨烈场面,伊斯特伍德用基本的人性来描述战争,在战争中,灰蒙蒙的场面似乎模糊了这些士兵或者尸体的面孔,就好象是故意要模糊了他的国籍和身份。而那个日本兵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复杂和惊恐。在影片中优待俘虏这一意象多次被提及,这些道理是公允的战争片一再强调的,宪兵清水在目睹被俘美军的家书的时候深深有此感触。在少量甚至一笔带过的战争场面渲染中,伊斯特伍德大多是通过一些主观镜头的展现来完成的,比如通过到防空洞外倒马桶的西乡来表现了海滩上无数的舰队,空中的飞机不断轰炸,紧接着的死守战中,日军和美军登陆部队血淋淋的直接冲突,战场上呈现出混乱、惨叫、血肉横飞的驱体、漫天的炮火声,到处是火光和鲜血,所有这一切残忍的场景不仅给观众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而且使他们就像置身于战争之中。这一点正是伊斯特伍德拍摄这部影片的妙处所在。斯皮尔伯格说过人们在战争时期所看到的战争片,不外是呼吁后方民众支持前线,鼓励战地官兵,或是鼓动人民购买债券。士兵临死前说的话如同诗人写的优美诗句……我方的损失从来没有诚实报导——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人明白在战场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在当今诸多战争题材影片中,导演们想要表现比崇高理想和豪言壮语更多的东西,即真实在表现战争。因此短短的战争场面,伊斯特伍德就用了如此壮烈的画面去展现了这种“血流如注、残肢断臂”战争的残酷。

    我曾说当今世界也许只有美国导演,特别是伊斯特伍德这种导演能从这个角度讲述战争。这很大程度上因为美国毕竟取得了胜利,并疯狂的报复了日本,并且在当代世界有着更具优势的心态。另一方面,这当然也需要勇气。这种勇气使得他站在了比《父辈的旗帜》更高的角度——不是从胜利或失败,或者某个民族在战争或战后的遭遇——来俯视一切。不得不说,这种纯粹从人性本能的着眼点(无论它是否“正确”)深刻的解释了日本当时法西斯主意与其民族特性的关系;也同时,在剧情上,以小见大,通过一个内心复杂、具有初步客观思考的士兵的眼睛审视着他的军队和他的同胞。因此,“灾难”的含义在这里更加复杂,更加深入——这不仅是某个民族的悲剧,不仅是死亡的悲剧,而是一个卷入这场战争的全人类的悲剧。

    硫磺岛,战争在这个弹丸之地发出了激烈的人性碰撞,而当硝烟散尽,我们似乎忽然明白,无论是法西斯还是美利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战争只是政治的工具。当政治洗脑了人性,悲剧就将开始。

    (以此文谨献给在硫磺岛战役里死伤的盟军士兵和日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