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异乡之恋

[原创 2005-09-10 09:59:46 ] 发表者: 逸雪柔颜 
1.
羽坐在火车*窗的位置，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接送亲友的人群，脑海中一片空白。这趟列车曾无数次的载着她驶向她心中的那个天堂，那个总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可是，这一次......
羽要去的是一个遥远的城市－－那个城市留下了她大学三年绚丽夺目的青春，那个城市总会在她的梦里一次次重现－－因为，有个叫叶的人在那里。
羽的家乡是一个美丽的山城，在那儿她度过了同山泉般轻快却又静逸的童年。也是这小小的山城赋予了她纯静的气质和略带天真的性格。上小学到中学，每天她都快乐的行走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这使她和其他的山城小妹一样，身材匀称、苗条，却又不失丰满。
羽的家是山城里很普通的那种家庭，既不贫寒，也不显赫。她的学习也一样，一直都处在中等水准。凭着高中三年奋力的拼搏，羽考上了一所并不太出名的学校，那所学校远离她的小小山城。她那时已经十九岁了，可是还从没离开过这里－－她爱这里，爱这座哺育宠爱了她的美丽小城。在和父母商搉探讨了许久以后，她还是选择了那个遥远的地方。那里地处中原，是一座她只在电视报纸地图上看到过的城市。她还知道，那里有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有声名显赫的龙门石窟......她觉得，那里有那么多未知的精彩，她想去看一看。
2.
汽笛拉响了，火车喘着气缓缓离开了站台。送行人们的陌生面孔湮没在火车呼出的气息中，渐渐消失在车窗外的空气里。羽叹息着，那些送别的人里没有一个是来送她的。但她也知道，她要
去的那座遥远的城市里，已经有一个人在为她焦急的等待－－那个人就是叶。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大学三年的生活，在羽的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她常常品味大学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常常怀念校园里的每一处角落。在告别校园生活四年后的今天，她还能清楚的忆起最初到达那座城市的感受，还能清楚的记得最初进入那所校园亲切温暖的印象－－她想，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也许终生都难以忘记的吧。
那天，羽随着父亲，带着大大小小的行礼，从家乡先坐汽车再倒火车，终于在经历了长途旅行的无数颠簸之后，来到中原的这座城市。眼前这些与安逸清静的家乡迥然不同的风物景象，让羽新奇不已。但这座城市给她的最初印象却是－－脏：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汽车，路边到处胡乱停放的自行车，地上总有不讲公德的人丢弃的垃圾废物，偶尔还有随风飘扬的塑料袋象飞翔的风筝般起起落落......这让羽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的家乡，处处都是净土－－略带潮湿的石板路总是干净整洁，家家户户门前都是一尘不染。羽总是在放学的路上，和伙伴们相拥而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聊天或嬉耍，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妥。可是这里......这种脏的第一印象，在羽的脑海里存在了好久才渐渐被她淡忘。但这里毕竟是她早已向往以久的地方，很快的，她就把那种不快远远的抛在了脑后，开始重新用求知的心与眼审视和打量起这座城市。
到了学校以后羽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叶。
校园太大了。那天，羽和父亲背着繁重的行李，在九月依然酷热的的天气里来回穿梭着寻找报名地点的时候，不经意间，叶出现在羽和父亲面前，他已经在一边观察这对父女有一会儿了，才终于下定决心去帮助他们。当时的羽看上去狼狈不堪，她背着大背包，满脸是汗，一身疲倦。叶的脸上略带一丝腼腆的微笑，问羽的父亲：“你们是在找报名处吗？不太好找，要不我带你们去吧。”羽低着头，涨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听见耳边父亲感激的声音说：“谢谢这位同学！麻烦你了！”路上，羽的父亲问起了这位热心同学的班级和姓名，叶有点扭捏的说自己也是新生，只是因为家在本地，所以对学校的情况比较熟悉。羽悄悄的跟在父亲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她已经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叫叶的，帅帅的有点腼腆的男生。
3.
火车已经远远的把羽工作的城市抛在了身后，窗外的景色开始逐渐的开阔起来，远处起伏的山脉，整齐的梯田，蓝色背景上淡淡的几朵白云，还有偶尔从不远的树林里惊起的，让羽叫不上名字的小鸟......看着这一切羽感到有些惬意，心里涌起一阵温暖－－遥远的叶，你在忙什么？想我了吗？可随即羽的眼帘又低垂下去，仿佛想到了什么......
命运的安排往往就是那么的巧合。分配班级的时候，羽和叶刚好分在了一个班。这让羽心里小小的有种惊喜，这种惊喜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开学不久以后，羽就以自己从山城里带来的那种恬淡静逸的气质，纯真活泼的性格，朴实真诚的待人风度，得到了班上同学的广泛青睐。在享受着温暖的同学友谊的同时，羽感觉到总有一双时刻关注她的眼睛－－虽然在不经意的对视时，那双眼睛总会羞涩的躲到一边，每当这种时候，羽的心也会随之悸动，羽的脸庞也总会不自禁的泛出一阵红晕......那，是叶的眼睛。
时间过得好快，一个多学期过去了。叶和羽终于有了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天是每年一度的牡丹花会，本来是羽约好了和同寝室的女孩一起去赏花的。等到了王城公园因为游客太多，走着走着就把她就和几个朋友给挤散了。好在羽对这座公园早已不再陌生，索性就自己闲庭信步，边走边看，倒也不亦乐乎。出园的时候，羽站在门口左顾右盼找了找，还是不见姐妹们的身影，只好自己朝着公交站台走去。这时候，清秀挺拔的叶出现在羽的视线里，他正站在站台上面对着羽傻傻的笑着。羽的脸马上又不争气的泛上了红晕，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冲着叶微微一笑。
交谈之中才知道叶的家就在公园一侧，刚好两人都是要回学校，就一同等待公交车的到来。逐渐的，羽和叶摆脱了原本的拘谨。羽谈起了报到那天自己的狼狈和叶的及时相助，叶也谈起了自己对羽平时在班上的美好印象，两颗心的距离悄悄的拉近了。81路公交车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驶进了站台。等车的人好多，拥挤的人群中，叶用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的护着羽，终于挤上了车。车身的颠簸与晃动，上下车人流的推搡，都让羽和叶难以保持距离。但叶还是极力的保护着羽，仿佛她是一件珍贵易碎的艺术品，生怕她被糟杂的世俗不小心毁坏。
无声无息中，羽感到自己心里有东西在悄悄的融化，也许是种感动，也许是别的什么......她开始悄悄观察叶－－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近的距离看过一个男生，她发现叶的眼睛有种神奇的魔力，她几乎希望就在那辆公交车上一直颠簸下去......
下了车距学校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这时天色也快要接近黄昏了。一路上羽和叶都沉默着，生怕自己不经意的言语会不小心打破这份默契与宁静......就在那个美丽的黄昏，那个叫叶的男孩闯进了羽的生活，闯进了她的心里，羽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初恋。
于是，象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他们开始一起品尝爱情的甜美与浪漫，烦恼与苦涩。他们的爱情也让原本平凡的大学生涯变得更加多姿多彩，更加绚丽璀璨！
4.
看腻了车窗外单调的景色，羽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本杂志，开始心不在焉的翻看着。那是本最新一期的散发着淡淡油墨香味的《读者》。从高中时代开始，它都一直是羽的最爱。现在，羽已经上班四年了。这四年里，她对《读者》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愫，与她对叶的那份不离不弃的思念，几乎构成了她整个的情感生活。
大三那一年，面临选择的时候到了，叶和羽的感情开始感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力。羽的父母想尽一切办法，为她在小城所在省的省会城市谋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叶，理所当然的留在了他的家乡，那个以牡丹花和卢舍那著称于世的地方。羽用尽了所有力气，对家人解释、哭诉，甚至准备威胁－－用自己的生命，希望能够留下来，留在那座并不美丽的城市，好与自己深爱的人长相厮守。但当她看到父母憔悴的面容和痛心无奈的眼神时，她彻底妥协了。叶也想到过要随着羽去遥远的南方，可现实的残酷最终还是击垮了他单纯的梦想。毕业的时候，叶和羽强忍着各自的泪水鼓励对方：分别只是暂时的，相聚就在不远的未来......
只是，这一别就是四年。四年里，叶和羽通过情书、电话、短信以及网络，专心致志的维系着那份难得的眷恋。偶尔，叶或是羽利用少有的假期，乘坐这趟往返于两个遥远城市间的列车，穿越时空去和爱的人相见－－可羽的心里一直很清楚：真正意义上的分别，其实已经不再遥远了......
5.
载着羽重重的心事，火车的速度也似乎比以往慢了许多。羽这次的决定还没来得及告诉叶，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在羽的原计划里是要在电话中告诉他的，可是当她打通
电话，听到叶那一如既往深情而又富有磁力的声音时，她心软了。她担心叶接受不了自己主动提出分手这个残酷打击－－六年了!毕竟是六年的感情啊!羽在电话里听得出叶对
自己从未改变的那种依赖和期待：在他的感觉中，这次羽的长途旅行， 同过去来看望他的无数次情形相比没什么两样，他一定还傻呵呵的想象并盼望着羽给予他无尽的爱抚和温存......想到这些，羽的心感觉到隐隐的有些痛。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又一遍告诫自己：放弃！唯有放弃才是各自给对方最好的出路！！
这趟列车终于在行进了一天一夜后，沐浴着这个初春清晨微暖的阳光，徐徐停*
在了终点。
羽面带疲惫的倦容走下了火车，再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踏上这座城市久违的土地。她的眼前仿佛已经看见，等待她的那个人正怀着强烈的喜悦与思念的冲动，在接站处焦急的翘首企盼着她的身影。
这时候，站台上的广播响起了一段优美的旋律：......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她感到自己的脚步一下子变得好重好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