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第二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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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12章 少女之心(上)
    我不知道钥国的天有没有变,但我却知道蓝家,变天了,就在傅君漠匆匆娶走蓝家三小姐后。    在热闹婚礼的粉饰太平下,傅君漠的手下趁夜色杀了蓝家船厂的所有守卫和低级工人,而那些手艺高超的师父则连着新造好的战船一起被绑走。的    最糟糕的却仍不是这些。蓝家所有战船的设计稿和行军布阵图,都被换成了白纸。    蓝君清震怒,几乎要杀了所有跟傅君漠有过牵扯的人!    二娘李玉儿被禁足房中,在前线的二哥等人也被紧急召回。    我虽没被禁足,但不用无夜提醒,也很清楚,我的行止在被人跟踪。    同一时间,海战越发紧张,汀也终于到了国难当头的日子。    大街上,再不似平常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反而经常能看到一些大户人家匆忙地载着几车行装,携家带卷,仓皇逃去。    就在这样有些萧条,有些紧张的氛围中,卫聆风的书信到了。署名的不是他,而是文策,我猜应该是那天那个文秀的跟班,因为信中提到,十日将至。    信送的光明正大,不似那黄金,是在最热闹的婚礼那天,秘密送进来的,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可是信,在这戒严的蓝府却肯定要经过蓝君清之手。    蓝君清把信递给我,问:“你怎么会认识祁国的宰相?”    我低头回答:“是我私奔那半年中,偶然结识的。”    他“哼”了一声,又问:“你要去赴约?”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他凌厉的目光盯了我许久,最后颓然地挥了挥手,说:“去吧。”    我福身出去,却听他冷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能利用的话……就好好利用。”    我打了个寒战,走出这冰冷空旷的房间。
   
    “无夜,有没有办法甩掉身后那群人?”    无夜点了点头,这一次我没带其他人,我们两个东转西转,转的我头晕,他说:“甩掉了。不过主子,其实,没必要。皇上身边自然会有人处理他们。”    我无语,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后这种话拜托你早说!”    还是那间“包厢”,那一文一武正站在门口。我走到那文秀的面前,问:“你就是文策?”    他温文含笑,点了点头。    “原来你是祁国的宰相。”我恍然,“我还想怎么会有这么气质迥然的跟班呢?”    文策的嘴角抽了一下,没有答话。    我又转向另外一个:“你叫什么?”    那英武的哼了一声:“玄天。”    这么有气势的名字?我弱弱地问:“你是……侍卫?”    他额角青筋暴跳,几乎是用吼的:“我是护国将军!!”    “是,是……”我忙赔笑,忍不住喃喃道,“祁国到底是怎么变成第一强国的?”    文策不看即将暴走的玄天,忍笑道:“蓝小姐请,主人已经在里面久等了。”
   
    卫聆风今日一身白袍,银丝锦缎束腰,一头黑发仍是用一根金丝绳随意扎起垂在身后。那个英俊潇洒,那个玉树临风,看得我都呆了三呆。    他笑笑,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说:“蓝小姐请座。”    既然他叫坐,我便好不客气地拉着无夜坐了下来。今日那两个一文一武,咳~文策和玄天倒没再客气,大咧咧坐了下来。文策还温笑着为我和他主子布菜,我说我怎么当初会认为他是跟班呢?    我把别在腰间的白玉摘下来,推到卫聆风面前,道:“原物奉还。”    卫聆风看了一眼,却不接,嘴角扯出一个极度美型的笑容:“你不想问问这块玉的含义吗?”    我刚在外面绕了半天,饥渴得很,美食当前自然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也亏得我还能想起注意一下吃相,当然,他的问话只是随口答道:“你说啊。”    “这是历代祁国皇后的凤玺,凭此有权利调动临都一半御林军和所有皇宫……”    “咳咳……你…...说……咳咳~什么?”一杯冷热适宜的水已经非常周到地被递到了我手边,我一把推开,颤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卫聆风把水拿到另一边,答道:“凭此有权利调动临都一半御林军和所有皇宫守卫。”    “不是这个。”我急急挥手,“前面一句!”    “恩哼~”卫聆风长袖略略拂过脸,强忍住笑意,“这是历代祁国皇后的凤玺。”    我吓得面色苍白,身子向后缩了缩,抖抖道:“幸好只是暂时寄放在我这里。”    卫聆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间点在玉上,辉映着如有荧光。他露出一个笑容,把玉又挪到我面前,满脸正经地道:“没错,只是暂时寄放。如今朕便把它送给你了。”    我,呆滞。连要咽下的口水都哽在喉间,心脏暂停五秒。    送……给……你……了?你,就是我?    我又抖抖地身体往前靠了靠,伸出左手,抚上他的额头,恩,真光滑~咳~找打!伸出右手抚上自己的,对比。喃喃道:“奇怪,没发烧啊,那怎么尽讲胡话。难不成是神经错乱了?”    “哈哈……咳~”房中的笑声,忽起,又马上强行中止。    我敢确定笑得肯定是玄天,这少根经的家伙,我不过是陈述事实,做出判断,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看卫聆风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忙识相地收回手,把玉推回他面前,手向触了瘟疫似的赶紧缩回来。      “我说卫......呃,皇上。”奇怪,我又不是祁国的,干嘛得喊他皇上。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您老就别开了。”    卫聆风夹起一样不知名的漂亮菜肴到我碗里,淡淡道:“你看朕的样子象在开玩笑吗?”    我把“象”字吞回肚子,好饱,那菜再色香味俱全我也吃不下去了。犹豫了半晌,决定还是豁出去了,正了正色,提音:“我不要嫁你。”    卫聆风脸上笑意更浓,居然又乐此不疲地夹了个菜过来:“朕知道。”    这下我只得蒙了,傻傻地问道:“知道你还把……还把这鬼玉送我?”    卫聆风只笑不语,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最后只得投降:“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原因,很多。”只见卫聆风放下筷子,竟真的煞有架势地对着我数起来。    “朕忽然想起,皇宫中好象正缺个皇后。此其一。”    忽……忽然,想起?我甩去满头黑线,抚正抽变形的嘴角,忍,一定要忍!    “蓝家的实力,虽缺了一半,倒也绝不可小觑。说到联姻倒也未尝不可,此其二。”    我拿起筷子尝了口碗里的菜,怎么如此淡而味呢?我冷然笑笑,好一个第一强国的皇上!随后抬头说:“皇上继续。”    卫聆风面上淡淡,给我夹了另一道菜:“朕宫中的妃子,多有党派,无论扶了谁做皇后,都于权利的制衡不善。若上台面的是你,一来因为联姻她们不好诸多阻挠,二来你一人在祁国无权无势,她们也不会太过忌惮你得了那位置。此其三。”    文策愕然地抬头望向皇上,他从没想过,只转瞬间的决定,这个人竟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得失利弊。自己比起他来,果然是远远不及万一。    不就是说你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好替你摆平后宫和朝廷的纠纷吗?我冷笑道:“皇上这话说的可真坦白。”    卫聆风笑笑,继续道:“你于朕有救命之恩,朕也算……喜欢你这个人,于情于理朕都要好好报答。娶你回去,不知算不算以身相许?此其……”    “够了!”我忙打断他,要再让他这么如数家珍下去,我恐怕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嫁!”    卫聆风微一侧头,文策马上倾身为他续满了茶,待要为我续,我忙按住,淡淡道:“不劳宰相大人了,我承受不起。”    卫聆风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地道:“在你出来前,蓝老爷肯定有让你好好利用文策吧?”    我一惊,抬头看着他,那封信,他竟是故意送的光明正大?    “如今的汀国,没有朕的援助,绝撑不过五天。”卫聆风没有温度的眼光落到我身上,“蓝老爷虽然已经在傅君漠手上吃过一次亏,在这当口,却不得不再赌一次。”    我想笑,却不知为何扯不出笑容,只能面无表情地回道:“他是他,我是我,汀国更只是汀国。”这些,与我何干?    “哦?”卫聆风有些诧异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朕还以为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和亲人蓝小姐多少会顾及一点。”    我浑身都打了个哆嗦,警戒充满了全身每一个毛孔。那话明显就暗示,他怀疑我是不是真正的蓝莹若。这个人,太厉害了,就算只是多跟他呆一秒,都觉得自己会被莫名其妙地吞掉

    我深吸了一口气,掩住心理的忐忑,淡淡道:“皇上,你就别多费唇舌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顶多,也不过再私奔一次。”    “那便没办法了。”卫聆风收回那块在桌上被晾了许久的白玉,眼光灼灼而兴味地扫过我,面色却仍是淡然,“撇开第三个理由,朕顶多退而求其次,娶了蓝家二小姐。”    “卫聆风!”我拍案而起,怒视着他,“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胆!”玄天和文策倾身而起,一把将我按回原座,两只手同时紧握住了刀柄和扇骨。文策原本温和的脸上冷然一片:“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还请蓝小姐别不知好歹!”    杀机,尽现。    无夜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他手上的茧刺地我生疼,可我却紧紧握住,生怕这一放连我仅存的一点勇气都失去了。    我扬起头,高昂着下巴,冷冷看向眼前这个俊得邪魅、笑得温和,却让我垂在桌下地手忍不住发冷颤抖的男子:“皇上,你爱娶谁便娶谁,与我无关。反正,我?绝?对?不?嫁!”    说完再不看他表情,拉了无夜的手便出去,我知道若再不离开,我肯定会被击倒,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手握上门把的那一瞬间,他悦耳得让我发颤的声音传来,似响在耳侧:“十天之内,你若后悔,便找文策,朕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当时我压根没想过他说的为什么是十天而非五天,更没想过我如何可能找得到文策。尽管答案在第二天便揭晓了。    只是当时,我除了狼狈地夺路而逃,什么也没能想起。
   
    回到蓝府,心慧在门口等着我,见了我她有些兴奋地迎上来,说:“小姐,二少爷和锦鸿少爷回来了!”    那近一个月的相处,让心慧也几乎跟二哥他们打成一片,所以现在知道他们回来,便难免有些兴奋。    我心头一紧,原本应该雀跃的心却为了卫聆风那句“朕顶多退而求其次,娶了蓝家二小姐。”而烦躁起来。    是我一意撮合得锦鸿和二姐,如今他们刚开始两情相悦,阻碍也渐渐消失,我却要残酷地告诉二姐你要嫁去祁国,原因是我不肯嫁。    回想这一路走来,我一直在不断得拦麻烦上身,不管出发点是不是自愿的。    明明做的是好事,明明……是在追逐阳光,明明……渴望象祈然那样温暖人心,可是为什么觉得阳光离我越来越远,原本坚强的心却也越来越软弱呢?    因为我想,所以去做,然后就会快乐。    我一直这么认为,也这么在做。    可是这一刻,我却动摇了,我所做的这些真的是我想的吗?我真的……快乐吗?    手上一紧,无夜握住了我的手,仅现得一双眼睛看着我,有担忧和抚慰。我早习惯了的蒙声(因为面具)此时格外温暖:“主子,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我点了点头,脱出手往里走去。心慧有些愕然地看了看无夜,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夜不答,只是略略摇了摇头,跟上我。
   
    再次见到锦鸿和二哥,我竟有些无法相信。原来战场真的可以把一个人的生气乃至信念,全部摧残殆尽。    上一次回来,谈起战事,他们虽然也忧虑万分,眉宇间却还是充满了希望。即便是外表怯懦如二哥,热血地战意也仿佛潜藏在他骨子里。    可是这一次,别说二哥,强如锦鸿原本单纯热情的双眼凹陷了进去,眼里有不甘有恐惧也有绝望。原本光洁的下巴,胡渣丛生,整个人都憔悴得仿佛历尽沧桑。    二姐看到他的时候,当场就哭了,一把扑进他怀里。也只有此时,他的眼中才会闪过我熟悉的光芒,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只是那温柔中有多少苦涩,我却完全不敢去深究。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副疲倦,让我几乎忘记短短一个月前那个一身爽朗的少年,是怎样咋呼着我的名字:“莹若,谢谢你照顾莹月。”    “战况很糟糕吗?”我问。    他痛苦地抱住了头,说:“我们的兵力相差太悬殊了,他们用十艘船狂打我们一艘,更断绝了我们大部分的水和粮食供应。兄弟们在我面前一个个死去,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二哥向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四妹,这些事你也帮不上忙,别听了反而……跟着难过。大不了,我……”他懦弱的脸上显出决绝,“我们跟汀国同存亡。”    我紧握着拳,紧咬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与我无关,无关。
   
    第二天,我在一大清早就被吵醒,心慧说,老爷请我过去。我一肚子疑问,匆匆做了梳洗,便赶去了。      一路上,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好象有什么喜事,见了我都在感激地鞠躬。    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盛,竟莫名其妙被带进客房。    蓝君清一脸喜色地迎上来,完全不怕肉麻地一把握住我的手,真是从来没见他在儿女面前如此失态过。只见他凑过来,低声说:“若儿,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女儿。我们汀国的好子民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心里已经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还真以为我听了他的话,能利用则利用啊?    “来,文臣相已经等你许久了,快过去陪他聊聊。”    说完,便带了一干人离开,偌大一个房间里竟然只剩下我和文策以及他手下三人。    我无奈地坐到他面前,问:“你是怎么让他这么高兴的?竟然完全不怀疑你?”    文策诡异一笑,答道:“用一百万两黄金,二十箱精良兵器装备和三千担粮食做聘礼,一半已经抬进了蓝府。而且还承诺待婚事定下便出兵相助,你认为他还能怀疑什么?”    我咋舌,天哪!天下第一强国的主就是不一样,看这架势,活生生是要用钱把人砸死。不由冷笑道:“你们皇上真是好大的手笔。”    文策眼光往旁边瞟了瞟,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有些犹豫却诚恳地道:“蓝小姐,其实……皇上说的理由虽然确实是理由。但……”他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坚决地说下去,“你认为蓝家的势力真的对皇上有如此重要吗?朝廷的斗争皇上他真的会摆不平吗?”    他说的很快,仿佛生怕有谁打断他:“蓝小姐,我希望你拒绝以前,能好好想清楚。不要误会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你来当说客的吗?”我皱眉看着他,“你们家那位皇帝的心意,又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看透的?虽然你说的这些全是事实,可是你要我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因为喜欢上我,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实在太无聊了。”    我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文策,淡淡道:“就算真是他的一片心意又如何?说要娶我以前,他有问过我的心意吗?他在乎过我是否喜欢他吗?如此专横的感情,即便是爱,我也不需要,更加,不屑误会什么。”    文策也站了起来,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此刻轮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的精明让我这才记起他也是一个国家的宰相:“蓝小姐既然这么坚决,在下也无话好说。我们送来的这些兵器和粮食,也足够汀国再多支撑几天了。那么我便还是遵照皇上的旨意,等蓝小姐十天,如果蓝小姐改变主意,自然可到此屋我。”    “否则,在下只好改变心意,向……蓝家二小姐提亲。”    我走出那间客房,来到蓝君清的房间,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满脸笑容的他。直到他被我看得笑容尽收,泛起蕴怒,我才冷冷地道:“蓝老爷,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嫁的!”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蓝君清咆哮的声音随风传来:“你这个不孝女。”    我冷笑,握紧了拳头,看着蓝府的一草一木,对自己说: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要,离开!--------------------------------------------------------------------------------
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13章 少女之心(下)
    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二姐也在,她一双美丽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我让心慧弄了热毛巾来给她敷上,折腾了好一会,她才停止哭泣。    “二姐,怎么了?”    二姐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看到锦鸿那样心里难过,四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命中带煞?谁与我在一起,便会……不幸。”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摇了摇头,郑重地说:“不是。”    “如果,我能帮他和二哥就好了。”她咬着嘴唇,颤声道,“如果我也能保护这个国家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烦躁地躺在床上,手上抱着枕头,望向无夜,闷闷地道:“无夜,你那前主子真是个王八蛋,竟然这么轻易就能看穿和利用人性的弱点。”    无夜看着我,没有说话,心慧却递了碗糕点过来,我拿了块放进嘴里,听她说道:“小姐,明天我就能拿到心洛的解药了。我们便是远走高飞了,谁能找到我们,你就别愁了。”    “可素……”我努力吞下糕点,愤愤地说,“那二姐和锦鸿他们怎么办?还有,卫聆风可没说娶了二姐会出兵帮助汀国。”    更何况他这种人,一旦起念就誓在必得,肯不肯放过我都很难说。    “小姐。”心慧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盯了半晌仿佛才下定决心地道,“你不能太贪心了。既要保全朋友,又要救汀国,还想要自由,三全齐美那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人的心只有一颗,人的能力更是有限的,我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完美?拿了解药,带了无夜、心慧他们远走高飞,不是很好吗?反正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可是……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在想起锦鸿念到“无游组”时单纯的崇拜,想起二哥懦弱却善良坚定的目光,想起二姐哭红的眼睛,我的心无论如何也坦荡不起来……    伤害了那么多人,然后一走了之,我真的……做的到吗?尽管这些伤害不是由我直接造成的。    目光瞟到已经相当破旧,几乎呈素白色的现代背包,我叹了口气,放下枕头将它抱过来。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呢?    现在若能回去,该多好。至少听不到汀国败亡的消息,我不会内疚。至少,知道和那人不在同一片蓝天下,我不会再心存幻想……    提着包包,往里屋走去,对正要跟进来的心慧摆摆手,懒懒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一个时辰后。    屋里传出桌椅翻倒的巨响,我手里抱着本《中国近现代史》,一脸壮士断腕地表情冲出里屋,向着有些呆傻的众人扫了一眼。    心慧动了动嘴,叫声:“小姐……”。    心洛本就话不多,此时也只是拿漂亮的眼睛望着我。    小银从果品中仰起头,亲昵地蹭到我脚边,还发出“吱吱——”的叫声。    无夜的表情看不到,但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能看到那其中的紧张和担忧。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众人,嘴角扯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问:    “如果我说我要嫁到祁国去,你们作何打算?”
   
    我一把推开房门,门与墙的撞击发出重重的“砰砰”声。本埋头案前的文策诧异地抬头看着我,张了张嘴,正想问话。    我却已经先他一步,说:“我要见卫聆风。”
   
    还是那个客栈,我到今天才知道这间不比“天涯楼”差的酒楼叫作“醉仙居”,忒俗的名字。还是那间雅房,这一次,我谁也没带,独自一人,推门进去。    卫聆风淡定地笑着,淡定地看着我。文策和玄天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卫聆风,这结局早在你意料之中了吧?我承认我斗不过你,可是,也未必会输。    “蓝小姐请坐。”卫聆风出声,文策恭敬地帮我把他对面的一张椅子拉开。    我坐下来,没兴趣跟这男人拐弯抹角,反正面对他这种人再拐也没有用,还不如开门见山。    “我可以答应嫁到祁国去,不过,有三个条件。”    今天,桌上很干净,什么菜都没摆,连茶水也无。我忍不住恶作剧地想:难道是怕今天会有人掀桌子,操家伙?      卫聆风阻止要呵斥我的玄天,笑看着我:“说来听听吧。”    “第一,日后你吞并了汀国,不要为难这里的百姓和蓝府众人。不过……”我露出个魔鬼般的笑容,“蓝君清那老头除外,最好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我看文策象见鬼了似的看着我,玄天则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一脸呆楞。至于卫聆风,初时的惊讶过后,他眼内神光一闪,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淡淡道:“皇上,还请你不要把别人都当作傻瓜。你以为我真会蠢到相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或者要报答救命之恩才娶我吗?”    “汀国这样一个军事要塞国,只要是有心争霸天下的人,都不可能放弃他。你比尹国和钥国的主要高明的多。你的棋,恐怕早在四个月前那次遇袭,就布置好了吧?”    “就算没有我这个人,汀国最终也还是会落入你手中,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卫聆风一直微笑地看着我说,连半点着恼的意思都没有,直到我说完,他才仔细看了我一眼,说:“朕承认你说的都对,不过,喜欢多少是有一点的。”    他拢了拢衣袖,道:“这个姑且不论,你说第二条吧。”    我清了清嗓子,直视着他:“第二,小银、无夜、心慧和心洛要跟我走,你必须要保障他们的生命和自由。当然,自然灾害、突发状况不能算你的责任。我的意思是说,除非他们威胁到你的生命,否则无论是你或者你的手下,都不能命令、伤害他们。”    “小银?”卫聆风竟忽然笑了出来,“你连那小狐狸也算进在内?”    这人有病吗?我悻悻地想,这么严肃的谈判时刻,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发笑。    “说第三条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前两条,没什么难度,就算我不提他可能也会做到,可是这第三条。我搁在桌上的手微微曲起,在漂亮名贵的桌布上划出一道道指痕,还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这静寂的房间中格外突兀。    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六只眼睛灼灼象要把我吞噬。    我一咬牙,眼睛也没看着谁,噼里啪啦把最后一条说了出来,语速快的象被一百条疯狗追赶的世界百米赛跑冠军。    不过显然,对面三人还是听懂了,否则绝不会一个比一个脸色还要铁青。    卫聆风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不过我也知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往往只传达着一个讯息:他很危险!    “你再说一遍!”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抖,不过看他也有被气成这样的一天,不知为何这几天被打压得无比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我露出个不怕死的笑容,重复我刚刚的话,也不知能不能一字不漏:“第三,我只跟你签约结婚。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签约结婚吧?简单点说就是,我跟你因为利益而在世人面前承认夫妻关系,并就此签定纸上协议。不过,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双方都不需要履行夫妻间义务。而且,这个协定只为期一年。”    我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一年时间让你吞并蓝家、汀国以及汀国周边势力应该绰绰有余了吧?一年后,你就必须放我自由,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卫聆风抓住我纤细地手腕,冷冷地盯着我道:“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    我疼地龇牙咧嘴,想抽出手却抽不出来,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嘲讽地道:“因为你们祁国陆战能力虽强,却没有海战的本钱。而我,恰恰可以提升你们的海战能力。”    卫聆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而我,也毫不相让地看着他。虽然,我很想说:我的手好痛,拜托老大你快点放开。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我揉了揉印了五道指印的手腕,忍不住腹诽了几句。待见他眉毛一皱,忙收敛了心神。      现在可是谈判的重要时刻,气势不能输是没错,但也绝不能走神啊!    我面向文策,微笑道:“麻烦文臣相帮我准备纸和笔。”唉!不知毛笔我会不会画,可那只钢笔太特殊了,拿出来现还真不太好。    文策点点头,叫了人来,吩咐去准备,不一会儿,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已经摆在我面前。文策一边研墨,一边狐疑地看着我。    我却是在暗想,竟让一个宰相帮我研墨,我可真算是威风够了!    虽然没有亲身接触,我也从锦鸿和二哥的对话中了解到,这个时代的战船与三国时期很象,多是以楼船/艨冲装备为主。    楼船其实就相当于现代的航空母舰,主要用于艨冲的补给和维修;而艨冲则如现代的战斗机,以冲撞来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    为了今天的这个谈判,我还特意跑去锦鸿和二哥那里把船的情况仔细问了一遍。果然,包括人员配备,都与三国时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这个时代中,战船上的兵器装备以轻型兵器为主。交战过程中,远则用弓、弩,接舷则用刀、枪。有的战船还装备了抛石机,有较强的杀伤力。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也绝对没有凑字数的意思,就是小小解释下),我拿过毛笔,专心至致地开始画图。虽然水彩画,真的……不是我的强项。    房间里,除了我翻动纸张的声音,连呼吸声也弱不可闻。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亏得上座的那个皇帝耐性有够好。    我放下笔,向玄天招了招手,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由好笑地点头,道:“这里只有你一个是负责打仗的,专业知识自然是要解释给你听。”    他看了卫聆风一眼,见主子点头,才不明所以地摸着头走过来。我把六张图递给他,他疑惑地接了过去,一张张看。    “这……这是……”玄天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张张往下翻,脸上震惊的神色越来越明显,终于忍不住惊呼道,“这就是蓝家的战船?这母船怎么那么奇怪?咦,这些又是什么?”    我甩了甩有些酸麻地手臂,向他耐心地解释:“这第一幅画是楼船,相当于你们的母船。”    “第二幅叫蒙冲,也就是你们的攻击战船,但船体不是单纯的用木头,而是蒙有生牛皮,便于机动作战。”    “第三幅叫做头舰,专门用于战争中先锋探路。”    “第四幅叫做走舸,一种轻便快船,属攻击型战船,行驶速度快,但自身防御能力差,擅长夜间偷袭作战。”    “第五幅是游艇,转用于水战中传令,通信、侦察敌情的轻型快艇。”    “第六幅名为海鹘,适于海上作战。头低尾高,前阔后窄,不怕风浪。”    玄天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珠都象是快突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这些话,有的你可能听不懂,不过我想大致意思你还是明白的吧?”    这些其实是唐朝专用的战船。    在《中国近现代史》中有一章,把中外、古今的战船都做了粗略的比较。    又恰好,我在现代时,为了完成这一门课程的论文,有好好研究过相关的参考文献,当时无意中翻到,我便知道,这么一大卖点恰好可以拿来唬人。    回神看到玄天瞪了我半晌,忽然暴跳地吼道:“他奶奶的这绝不可能是蓝家的战船,否则尹国那群小鬼早早葛屁了!汀国哪里会这么容易拿下?”    此话一出,不止文策大惊,连卫聆风也有些变了脸色,玄天忙将手中的画纸递到他面前。    他翻看了一阵,眼中异彩连连,直到最后一张翻完,才抬头看向我,声音竟有一丝颤抖:“你如何会这些?”    “这个你且不要管了。”我平静地看着他,回答,“我不会具体的设计,只能提供创意。这六幅图只是一个初稿,而且仅仅是对你们如今海战不足之处做了补充。其他的,比如,大型冲撞接舷战舰、扒船、风帆炮舰等,依据不同的作战海域,我也可以画给你。”    我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俊秀绝伦的脸,一瞬不瞬,声音连我自己也没想过的坚定、自信:“请问皇上,这些……作为协议条件,可够?”
   
    我笑嘻嘻地取过毛笔,在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的三张协议纸上都签上自己的大名,随后拿起那块据说叫做紫凤的白玉,沾了墨,一一盖在纸上。    这算是盖凤玺吗?我不由小汗一阵。    卫聆风看着我递到他面前的纸,笑得有些无奈,晶莹地手指轻抚上额头,似笑非笑道:“朕大概是疯了,才会听你那第三个条件。”    见我笑得更欢,他摇了摇头,竟无意识地露出一个宠腻的笑容,我不由一楞。    笑罢,他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拿出一块通体雪白,只有顶端见红的四方形玉,想必是玉玺,盖在纸上。    至于作为见证者的文策则显然已经傻眼了,端着那递过来的纸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天哪!谁来告诉他这世上有如此的帝王婚嫁吗?什么签约结婚?这么匪夷所思的条件,皇上竟然……竟然还同意了!    而他,堂堂一个大国的宰相,居然要做这壮莫名其妙婚嫁的见证人?    他拿起笔的手猛抖了抖……    “一式三份!”我笑着将自己的协议纸小心揣进怀内,得意地道,“若是某天,有一方违反了规定,另一方便可将这份协议公诸于众。不过文臣相,作为见证人,到时你可一定要公平哦!”    说完,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莹若。”卫聆风的声音又在我抓上门把的时候响起,不过,也许是错觉,他今天的声音好象少了些戾气和算计,多了分柔软,“安心等着朕来娶你吧。”    我心中猛地一滞,有些烦躁涌了上来,没有回答,我打开门,匆匆离去。回到蓝府,我的房间,我一下子累瘫在床上,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这一天,又是惊又是诈,又是写又是画的,不管是脑力还是体力,都吃不消。    心慧和无夜都凑了过来。    “小姐,谈判的结果怎么样?”我“恩啊”了几声,心慧以为没成功,忙安抚道,“小姐,我就说那皇帝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荒谬的条件。你也别烦恼了,我刚刚拿到‘鹰儿’送来的解药,我们不如现在就跑吧。”    我抬头,有气无力地把怀中的那张纸递给她。    心慧接过去,和无夜凑近了看。半晌后……    “天哪!小姐——!”心慧大叫了出来,“这……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勉强撑起身子,嘿嘿一笑,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再诱之以利。”其实前面两句都是废话,最后那利,才是让卫聆风同意的条件。    无夜夺过那张纸,仔细看了半天,才道:“皇上竟然会同意?”    我点点头,不由抱怨道:“你都不知我费了多少唇舌,使尽多少浑身解数,才换得这张纸的。”    无夜看着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把纸递给我:“主子,你该庆幸自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抖,放好纸,索性往后一倒,继续我的“休养生息”。
   
    敲门声响起,伴着锦鸿略有些疲倦的声音:“莹若……”,听脚步声有两个,应该,还有二哥。    我忙叫心慧开门让他们进来。    他们两个还是一样的憔悴,但眼中隐隐有了些光辉。我笑笑,可能是卫聆风的那些资助,多少给了他们希望吧?      不过,看他们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太敢落在我身上,有些闪闪躲躲的。    待他们坐下,我不由奇怪地问道:“锦鸿,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锦鸿看了我一眼,道:“我听说祁国的文臣相带了大批聘礼,来向蓝老爷提亲,说要让你当祁国的皇后。”      我扯出个笑容,点点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二哥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萧索无奈:“看来现在能救我汀国的,就只有祁国了。”    我沉默不语。心道:那是你们还不知道祁王的狼子野心。    “文丞相刚刚带着侍卫,从外面回来,又跟爹旧事重提。”二哥望了我半晌,续道,“还说,只要定下婚期,祁王便会发兵相助。爹也……已经同意了。”    文策的手脚倒是快!我暗道,不过蓝君清那老狐狸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同意了吧?竟然敢擅作主张的同意,哼……      “四妹……”二哥打断了我的沉思,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愕然,待要询问,锦鸿已经跳起来,嚷道:“剑云你别婆婆妈妈的啦,就由我来说吧!”    “莹若,我们来,是希望你能救救这个国家。个人幸福事小,没有国哪来的家……”    锦鸿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中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我缓缓站起身拉,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来,是劝我嫁到祁国去?”    二哥,不,蓝剑云也跟着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愧疚,几乎低喃地道:“四妹,二哥知道……要你一个弱女子拯救这个国家,我……我们这些男人,都很窝囊,可是……”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有没有颤抖,却很清楚,我的心正震地我生疼。有一股气从全身四肢百穴冲到胸口,几乎让我窒息。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他们,轻声问:“你是说,如果撇开你们男人的自尊,我就应该自愿嫁去祁国,来换取这个国家的生存?”    “这与男人女人无关!”锦鸿激动地说,“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子民,只要是能够保护这个国家,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莹若,你平日不都是很明白这些道理的吗?”    “哈哈……我平日很明白?”我的笑声竟比哭还难听,“我该明白?”    “刘锦鸿,你这个混蛋——!”我一把拖住哭叫着的心慧,把他推给已经浑身布满杀气的无夜,心慧却还在叫着,“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姐为了你们……”    “无夜,带心洛和心慧出去!”我苍白着一张脸,冷冷道。    无夜的拳头紧紧捏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杀人。我又重重地叫了一声:“无夜!”    他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是?主?子!”拖着哭泣的心慧和有些茫然的心洛走出房门。    房间里,针落可闻。    我忽然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痛得麻木了,还是不想再痛了。我抬头淡淡地扫过他们:“刘锦鸿,我只问你一句,今日若要嫁过去的是二姐,你怎么办?”    锦鸿面色一白,紧咬了咬唇,神色悲伤却坚决地道:“真正的侠之大者,是能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子民而不惜牺牲一切。如果,能用我一个人的幸福,来换取这个国家的和平,我认为,值得!”    “莹月,虽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高洁的心性我很清楚。为了国家,别说是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就算是要她付出生命,她也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而我,也将终生不娶,一生都敬她、爱她,胜过我自己。”    锦鸿说得激昂,说得决绝,说得……理直气壮,大义凛然。    我,没有话可以反驳,更加不想再反驳,因为心在一点点凉下去,直到……寒彻骨!    我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再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们力气,挥手道:“我……答应了。你们……也可以出去。”    “四妹——!”    “莹若——!”    我紧咬住下唇,无声地吐出一句话:“滚出去。”
   
    我起身关上窗和门,面对一脸忧色的心慧和无夜,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我爬上床,抱膝将自己整个缩在床头。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颤抖个不停。    曾听说,人只有在极度悲伤、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恢复成脱离母体前的姿态。    我不知道,那话是不是真的,只是此刻,我只想这样抱着,在慢慢降临的黑夜,在黑夜无边的静寂中,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我并不是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终于清楚的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善良可以是软弱的代名词,正义也可以变成一把利剑刺入人胸膛。    黑夜无边笼罩着我,我忽然想起了小时侯那些惨淡的回忆,那具如白莲般美丽而圣洁的尸体,哥哥紧紧地抱着我说:“冰儿别怕,哥哥会成为最出色的杀手,永远保护你。”    记忆象走马观花,在我脑中翻腾。祈然温暖的笑容,步杀默默的守护,小银、无夜、心慧、心洛、卫聆风、傅君漠、锦鸿、二哥……    每一个人影都在我脑中,翻腾地厉害。原来,我真是傻得彻底。    阳光是可以轻易追逐到的吗?    我当真天真到以为,只要我想,然后去做,就会快乐?    我紧紧抱住膝盖,不知是身还是心冷得我窒息。我……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呢?反正,本来我于他们不过是过客,他们于我,亦然。    只不过是好不容易想拥抱人群,结果却被伤得鲜血淋漓,仅此而已。    只不过是再一次提醒我,这个世界的热闹和温暖永远不会属于我,仅此而已。    又有什么……好难过呢?
   
    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有人走近我身边。我没有抬头,眼光停留在他灰黑的衣服下摆,意识却没有停留。      屋中,依旧如我一个人时那般寂静。    他的手在黑暗中缓缓伸起,抚上我的头发,我的姿势,依旧未变。    “无夜。”抚在我发丝上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我声音平缓地叙述着,“你知道吗?在离我们很遥远的时空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跟地球不同,是一个理想的完美世界。”    “那是一个意识为上的世界,他们有一个被称为‘柱’的少女。只要,她每天不停地祈祷,这个世界就会没有杀戮和战争,永远和平美好。”    “可是,那个少女却爱上了守护她的神官。那份爱越来越深,终于在她心中超过了那个国家的分量。因为这自私的爱,那个世界不再和平幸福,魔物开始盛行,家园被破坏,人们……流离失所。”    “大家都怪那个少女,明明只要她好好的祈祷、好好的守护,这个世界无数的人都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那个少女也愧疚她的自私,所以她将自己封锁起来,还召唤异世界的人将自己杀死。因为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新‘柱’的出现,继续守护这个世界。”    无夜伸出手将我揽在怀里,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过来,我反手抱紧了他,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口:“那个世界的确比地球来的美好,只需要一个人孤独就能换来所有人的幸福。”    “可是无夜,为什么没有人想一想,那个世界的幸福由少女守护,那个少女的心又该由谁来守护呢?”    泪水慢慢涌上来,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是不是如果我是真的蓝莹若,就该义不容辞地为了国家而牺牲掉自己的幸福?”    “是不是在国家利益面前,一个少女的心就真的微不足道了呢?”    为什么是那两个我真心称为朋友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不奢望有谁来守护我的心,我只是希望不要有人让它受伤,仅此而已,也不行吗?    “无夜,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朋友,真的希望他们幸福。呜……”    我纠紧他胸前已经被我泪水浸透的衣服,悲痛的哭泣从我的喉间溢出:“不被承认又如何?努力的付出没有回报又如何?我不难过……真的,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为此难过了……呜……决不……”    忽然,颈后一麻,我脑中一片空白,疲惫不堪的身体瘫软在他怀里,失去了知觉。
   
    静寂的房中,一个身着灰衣、长相平凡的男子将怀中昏睡地少女打横抱起,又轻柔地放在床上。    月光下,他的手指如白瓷、如美玉,晶莹似有融光。    纤长的手指划过少女犹有泪痕的脸,又慢慢收回。黑夜中那双与平凡面容不符的漂亮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随后那光慢慢转柔转深,复杂难明。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房中响起,男子皱起眉,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小姐——!”心慧从梦中惊醒,看我已经好端端地坐在桌边吃花蒸酿,有些回不过神。她望了望旁边早已清醒的无夜,无夜也有些莫名地摇了摇头。    “小姐。”心洛蹭到我身边,我将一勺花蒸酿喂进他口中,他欣然地吞下才道,“姐姐说你昨天很难过,小姐,你今天开心了吗?”    我抚了抚他的头,微笑道:“恩,我已经不难过了。”    心洛听罢冷淡的脸上露出笑容,缠着我又吃了几口花蒸酿。    “小姐……”心慧看着我的眼神忧虑万分,一番话欲言又止,不用说无夜肯定也是一样。
    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了。”    放下手中的汤匙,我转头望向已经入秋的窗外园景,思绪却停留在遥远的彼方,淡淡道:“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一边摔交,一边学坚强呢?--------------------------------------------------------------------------------
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14章 乘风飞翔
    真的很难想象,只是几日的差别,汀国和蓝府就从死气沉沉变成了生机盎然。    我手托腮看着窗外来来往往忙得没半点休闲,却仍乐此不疲的众人。心里很是佩服卫聆风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军队和装备悄然运送到战场,而不被尹国众人发现的。    不过,其实往深里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人家是有备而动,说不定这些兵啊,秘密路线之类早就布下了。专等一个最好时机而已。    “小姐,文丞相差人来说要见你。”    “知道了。”我点点头,拉上心慧,往外走去。    在途中竟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蓝剑侠,我心内苦笑,怎么感觉象是要处理后事似的,一个个往我面前摆出来解决。    他的脸明显比以前憔悴多了,原本温文俊秀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沧桑,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多少生气,却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大哥。”我福身请了个安。    他点点头,吐出几个字:“四妹,恭喜你了。”    我笑笑,道了谢,正要离去,却听他又说:“以前,是我对不起她,她活得太苦了。希望你……能代替她,活得幸福。”    我一怔,明白他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蓝莹若。下一秒,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没有丝毫犹豫地道:“我一定会活得幸福,不过绝不是为了代替任何人。”
   
    我推门进去,发现屋里只有两个人,文策和上次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侍卫。    “文丞相,有什么事吗?”我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    文策温和而恭敬地道:“也没什么大事。皇上嘱咐在下将这个交给蓝小姐。”说着,把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放在我面前。    我“啊”了一声,不由有些讪讪地笑道:“不好意思,那天盖完印就给忘了。”    文策善意地笑笑,继续道:“婚礼定在三个月后,礼服我们会尽快派人送来,到时还会有一些随行的宫中女官,负责教授小姐一些基本礼节。至于到时婚礼护驾的军队,将由玄将军率领。”    我一张脸立马垮了下来:“不是吧?还有基本礼节?护航军队?文丞相,容我问一句,从汀国到你们祁国皇宫要多久。”    “大约一个月左右。”    “天哪!”我忍不住呻吟出声,“一个月风餐露宿?我可不可以反悔不嫁啊?……咳~,当我没说……”怎么觉着不止文策嘴角在抽,而是全屋都弥漫着杀气呢?    “在这三个月中,皇上会暗中派人保护蓝小姐的安全,若有意外发生,也请蓝小姐不要太过惊讶。”      说什么暗中保护,还不是变相监视。我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淡淡道:“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就告辞了。”    文策点点头,起身送我,一边公式化地道:“小姐走好。”    我拿起玉一个转身,正要揣进怀里,却不料没有抓稳,眼看着它往坚实的地上砸去,不由惊叫了声。天哪,这玉要砸了就算把我卖了也还不出啊!    只不过那清脆的撞击碎裂声并没有传来,我睁开下意识闭上的眼,不由暗自庆幸文策那侍卫竟能及时将他接住。    向他展颜一笑,说了声“谢谢”,正要接过他掌心的玉,忽然一顿。    “蓝小姐?”文策不解地叫了声。    我猛地回过神,忙将玉接在手里,身子却没有退开反而凑近了几许,在那侍卫耳边轻声道:“卫聆风,下次易容记得别忘了你那双手,太显眼了。”    屋中的光线很暗,文策离得远视线自然不清,我却清楚地看到,托着白玉的那只手,竟比那玉还要晶莹上几分。    卫聆风被我识穿也是丝毫不恼,平凡无齐的脸上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淡定地道:“朕下次会记住的。”    我幽幽一笑,将玉揣进怀里,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三个月后。    “小姐,你别再磨蹭了,玄将军早就在蓝府外等了。”    “哦。”我懒懒地应了声,由心慧扶着走出房门。无夜、心洛和小银都等在外间,门外更是唧唧喳喳快翻天了。      无夜望着我有瞬间的呆楞,眼中满是惊艳。我不由好笑,果然,女人就是三分靠打扮的。    “小姐,你好漂亮啊!”心洛惊呼道,随即高兴地腻到我身边来,却被心慧一把推开,斥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帮我们的好小姐把这些喜服穿戴好吗?你可千万别把它们弄皱了!”    “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抱一下……”见心慧投射过来的幽怨眼神我忙闭口不言。    只听她继续唠叨:“小姐,也不知你怎么想的,死活不让那些女官伺候你。可苦了我……”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你功劳最大,行不?”我忙作揖赔罪,“你不是说时间快到了吗?我看我们要再不出去,外面那些人就该拆房杀进来了。”    那些个女官一副公式公办的样子,从他们教礼仪时就万分清楚了,我才没兴趣让那些人来摆弄自己的身体。    “啊!”心慧一声惊呼,“我都忘了,都怪你,小姐!我们快出去吧!”
   
    鞭炮在耳边吵响个不停,身边的人都满脸笑容,左一句“恭喜”,右一句“百年好合”,我连虚应的笑脸都懒得扯一个径直穿过陌生的人群到达蓝府大门口。    玄天这厮今天倒是穿得似模似样,身后跟着近百个护卫,听说还只是婚礼护嫁军队中的极小一部分。我狂汗一阵,我看我这倒不象出嫁,更象被押去敌国做质子。    难得让他等了这么久他也没露出不耐的神色,依然恭敬地道:“娘娘请上车。娘娘的家人都已经等在渡口,为娘娘送行。”    我点点头,抱着小银,姿势极潇洒地跳上了豪华地让人头晕的花车,惹得周围随行的女官一阵不满的白眼。唉!我不由暗笑,都快一个月了,她们怎么还没适应过来啊?    在车上顾着逗小银玩,感觉也没多久,玄天便在外面沉声道:“娘娘,渡口到了,还请娘娘下车。”t    我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就要往下跳,不过在看到一众女官几欲气绝昏倒的表情后,还是明智地虚扶了下心慧的手才轻盈落地。    果然,蓝君清、李玉儿、蓝剑侠、蓝剑云、蓝莹月和刘锦鸿等人早已等在渡口一旁新造的“凉亭”下了。    我看着那屋有些象凉亭,不过看里面整齐摆放着祭天的所有用品,估计是个临时“祠堂”。    蓝君清红着双眼睛,走到我面前,大概想握住我的手,然后说一番“女儿保重”、“爹爹身不由己”之类煽情的话。    幸好我眼明手快忙退开一步,心慧则马上把手中的东西塞到他怀里,否则可真不知要掉我多少鸡皮疙瘩。    蓝君清有些尴尬地接过心慧递过来的“鼎”,据说是汀国的习俗,必须由新娘亲自交给父母,祝愿父母安乐,外形看上去有些象鼎,具体的名一时没注意就给忘了。    他面上在笑,我却没忽略他眼中的怒意和不屑。    结果,他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光打量着那艘花船,心道:卫聆风可真是会败家啊!看这架势,光这艘船外围装点的拳头大珍珠,就足够普通人家舒适地活一辈子了,更别提里面的豪华。他是生怕别人不知他要娶皇后吗?真是奇怪。    接着便是祭天,什么念“祈祷文”、献牲口、燃爆竹,折腾地我晕头转向。    还好,蓝君清要我跪下祭祖的时候,玄天冷冷地拦住了他,说我既已贵为祁国的皇后,便不必再跪除祁王以外的人。    我暗中感激地朝他笑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差点拿手去摸头,不过及时醒起,忙又摆出一副扑克脸。    终于,漫长的祭天运动结束了,玄天恭敬地让我上船。    我正待动身,却被一声“四妹”和“莹若”叫住,我转身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淡淡一笑道:“二哥,刘公子,莹若不想误了时辰,这便要上船了。”    他们的脸色一如打仗刚回来时的憔悴,眼神我也懒得去深究,反正不管是愧疚也好,执着也好,都与我无关。    怨谈不上,恨更谈不上,只是觉得当初那两个跟我争吵与我品诗玩闹的少年早已死在我心里。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两个忠君爱国的男子,于我不过是陌路人。    “四妹!”蓝莹月走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痛哭失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嫁过去的,对不起,请你原谅锦鸿。我……”    “好。我不怪他。”我脱出手来,平静地应了一声,扫过锦鸿,他果然是一脸的愧疚。    我有些责怪的望向心慧,她吐了吐舌头,头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最后有些胆怯地把眼光瞟向无夜。    我看着一脸漠然的无夜,不由惊讶。竟然不是心慧而是无夜泄露的?好小子,表面冷冷清清的样子,骨子里……嘿!还真看不出来。    蓝莹月有些失落地看着我抽回去的手,半晌才沉吟道:“四妹,从今以后我们便要天各一方了,你真的不愿再说点什么吗?”    我看了她红肿的眼许久,她也一直凝视着我。想起那个被关早西楼仍不忘绑秋千的二姐,她其实也只是个渴望幸福的少女吧?    最终,我微叹了口气,向玄天道:“请问玄将军,船上可有瑶琴?”    玄天点了点头,忙命人去取了出来。    我无语,果然,卫聆风那家伙真是把什么都预备好了,活象个移动的豪宅,还是特级的那种。    琴搬了过来,玄天正要帮我准备案几和凳子,我示意不用,便把琴接了过来。    我随手轻轻一拨,悦耳的音符就发了出来。祈然总能很自然地就辨别出琴的等级,不象我,顶多就知道它发出的声音是好听还是难听。    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我撩起群摆,席地便坐了下来。    目光扫过凝视着我的所有人,十指轻拨,优美的乐声从我指间流泻出来。    起调的旋律过后,我淡淡地吟唱: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  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飞过绝望
   
    不去想  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  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给我希望
    我终於  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  歌声多嘹亮
    我终於  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  就飞多远吧
   
    那一日,海风轻拂,人人衣袂飘扬。    可是所有人,却从此,只记住了那盛装少女淡淡的笑容、无悲无喜的歌声以及纠结着青丝飘扬在风中的喜服。    在空旷却昏暗的海岸边,望着这飘然欲飞的一点红衣,所有人都想要将那道灿烂的光芒抓住,却没有一个人能伸出手。    锦鸿在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令所有人驻足侧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鲜红,终于要乘风飞翔,永不回头。    红衣黑发,清歌嘹亮。水光盈盈,恍然如梦    所有人都清楚,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如眼前的少女般,在这喧闹而寂静的海岸边,将耀眼的一幕深深植入每一个人心底。
   
    我十指轻拨,留着淡淡笑意的眼眸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他们一个个映入我眼帘,却在到达眼底前一一淡去,一如那几个月的悲悲喜喜。    在这里,我快乐过,也悲伤过;欢笑过,也哭泣过。    在这里有多少深深浅浅的回忆,有的慢慢消逝,有的深刻心底……    只是如今即将离开,我没有丝毫留恋,却也想说一句:无论如何,感谢你们让我成长,让我坚强,让我……能够更好的飞翔……的    曲调一转,我收回目光继续吟唱:
   
    不去想  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  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给我希望
    我终於  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  歌声多嘹亮
    我终於  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  就飞多远吧
   
    别了,汀国。
    别了,蓝家的众人。
    别了,这些许残留的喜喜悲悲……
    如果可以,我将永远不再踏足这一方承载着无止息纷争的土地……
   
    隐形的翅膀  让梦恒久比天长
    留一个愿望  让自己想像
   
    曲调终于渐息渐止。    我在风中拢音收琴,抱起小银,对着玄天,对着无夜、心慧和心洛淡淡道:“我们走吧。”--------------------------------------------------------------------------------
潇然梦 第二卷风飘单骑 第15章 波澜再起    宽敞明亮的通道两旁笔直地立着两排手握长枪的士兵,他们每一个都站得笔直,即便地面在一下又一下剧烈地摇晃,他们也无丝毫动容。    一个人从通道尽头赶来,玄天的脚步有些急,但神色却还是镇定万分,在经过走道地时候,士兵们齐齐挺身向他问好。    他也没顾得上回礼,走到其中一个小队长面前,问道:“娘娘没事吧?”    船剧烈摇晃了下,那小队长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倾倒,忙用长枪定住自己,恭敬地回道:“回禀将军,娘娘她……”他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许久才有些尴尬地继续说,“应该……算是没事吧。”    玄天的眉皱了起来,冷冷道:“什么叫做应该没事?我……”    可惜他的话还没训完,就被房中传出的熟悉声音打断。    “无夜,你老实说,是不是趁着刚刚船摇晃不稳的时候作弊?”    “……”    “小姐,无夜他没作弊,确实糊了。”一个细柔的女声响起。    当玄天抖着手掀开帘布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早卸去了凤冠霞披和盛装,正一脸不甘地与对面带了面具的男子瞪视。    只见她着一身湖水蓝的普通丝绸衣衫,原本梳着宫髻的青丝也放了下来,只用一条白色的绢布随意束起。    她虽在瞪眼,姿势却懒懒闲闲地靠坐在软绵垫子上,一张宜浓宜淡的清秀小脸更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此刻看来竟说不出的生动和淡定。    玄天不由有些发怔,皇上曾说过这个女孩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和淡漠,是最适合皇后这个位置的人选。他当时听了就很不屑,不就是一个疯丫头吗,哪来的什么气质?    可是直到昨天,亲眼看着她在海边,谈琴吟唱,不知不觉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当真是:    红衣黑发,清歌嘹亮。
    水光盈盈,恍然如梦。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皇上毕竟是皇上,他的眼光永远是对的。
   
    “小姐。”手上拿着纸牌的心洛凑到我身边,仔细往无夜面前的牌盯了许久,才问道,“无夜哥哥这样就算糊了吗?”    我没好气地回道:“是啊!这小子还说没玩过赌博,肯定是骗人的!”    心洛开心地把牌往我面前一摊,拍手道:“那心洛也糊了。”    “不是吧——!”我拿起他的牌看了半晌,惊叫道,“竟然还是清一色。心洛,你……你到底是不是十二岁啊?”    心洛看着我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小姐,心洛只有十岁啊。”    我颓然瘫倒,这都是群什么智商的小鬼啊?    “小姐……”心慧有些犹豫的靠近了我一点,讪笑一下,把手中牌一摊,“其实我刚刚就想说,我……我也糊了!”    “MY  GOD!”我抱头痛苦地大叫,“竟然还是‘一炮三响’(某作汗:忘了具体名儿了,谢谢铜镜提醒。),你……你们串通好的吗?”    心洛仰起漂亮的小脸问道:“小姐,‘卖高的’是什么意思?”    我于绝望中抬头看到脸色发青、几欲心脏病发作晕倒的玄天,简直就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般,“嘣”地一下蹿到他身边,笑意盈盈地道:“玄将军,外面……(船身一下剧烈摇晃,我一个踉跄又站定)外面的战况怎么样了?”    玄天在心里强烈地忏悔了一下,刚刚怎么会觉得这种人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呢?好半天才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垂手道:“回娘娘,那些只是宵小之辈,不足为虑。”    我点点头,登上船后才发现了,虽然这船外表看来华而不实,内里的军事装备事实却相当齐全,看来卫聆风是早就知道必会有人袭击,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吧?    忽然,船身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我一个没注意差点栽倒。    下一秒却已经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感激地朝无夜笑笑,他的表情自然看不到,只是望了我一眼,将我扶正。不过手仍虚托在我背后,可能是怕我再摔倒。    屋子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看玄天脸色微变,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不由冷冷一笑道:“玄将军至少可以告诉我,你们皇上钓的大鱼到底是哪条吧?”    玄天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不过是有些悻悻地道:“皇上说肯定瞒不住你,果然没错。他奶奶的,尹国那老鬼现在忙于应付皇上的‘天甲奇兵’哪里会分得出神来这里。”    我一楞:“是钥国的战船?没道理啊,你们和钥国中间隔了个尹国,现在不是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吗?”      我一直以为卫聆风要钓的是尹国那条大鱼,可以借口这次袭击继续名正言顺地出兵讨伐尹国。加上前次的使臣团遇害事件,世间的道理便全站在他那一边。    可是如今他要等的竟是钥国,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正思索间那小兵已经跑了进来,向我行了个半礼,才向玄天报告战况。玄天一一做出了指挥,又打发他出去,完全没有焦急的意思.    见我还在纳罕,玄天诡秘一笑道:“皇上说的时候,我也很奇怪。皇上只说:你以为傅君漠会蠢钝到光明正大举着‘钥国’的旗帜来突袭吗?”    好一个卫聆风!我忍不住在心内暗叹,这招“将计就计”可真是够毒,可是他凭什么认为傅君漠一定会派出船队来截击呢?    正思索间,却听玄天续道:“皇上还说,这场仗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一楞,随即醒悟过来,冷笑了声,摇头道:“卫聆风那是妄想,傅君漠这厮就算再笨,也不会在这种……重要的当口亲临……”    我的话音消失在玄天奇怪的注视中,我不由回首自我打量了下,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皇上说……”玄天摇了摇头,也是一脸不置信的样子,道,“这可说不定。”    我懒得去深究他莫名其妙的话和眼神,思索了下,皱眉道:“玄将军,你们为什么会对这场战斗这么有自信呢?说起来,论到海战,你们应该远不如钥国吧?”    玄天的神色一凛,眼内燃起好战分子才会出现的红光,兴奋道:“老子就喜欢打这种没把握的仗,越是惊险才越有意思……”    见我一脸惊骇,他才忽然醒悟起自己的身份,尴尬地摸了摸头,恭敬道:“娘娘莫担心,皇上说就赌他们为了伪装成尹国的船队,绝不敢暴露自己的实力!”    我抱着松软地枕头,任着身体在这船身中颠来晃去。本来倒是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晕车晕船的毛病,现在庆幸还是庆幸的,却分外感到无聊起来。    打牌吧!太丢面子。他们三个刚刚学会,就比我打的好……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船身又一个摇晃,我忽然眼睛一亮跳起来拉着无夜,叫道,“不如我们出去看看海战情况如何?”    无夜(皱了皱眉——猜的)冷声道:“太危险了。”    “那也比在这里闷死好啊!”我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心慧和心洛,“你们难道不闷吗?”    果然,心洛一脸蠢蠢欲动,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慧也是一脸犹豫,果然女孩子就是容易哄。我最后再将“楚楚可怜”的面相继续摆到无夜面前,嘿,还怕你不心软?    “好吧。”他终于妥协,“不过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你的内力虽强,武功却不怎么样,千万别逞强。”      我乖巧地点点头,心中却在鄙视:什么叫内力虽强,武功却不怎么样?我在杀手训练中学到的技巧可比你们古代花哨的剑法拳法有用多了。    对了,说起来怎么从来没看无夜用过武器呢?改明儿去卫聆风宫殿里偷件趁手的兵刃给他。    不知不觉,人已经到了船头.我怎么也没想到,无意中一抬眼间就看到对面不算太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大小与这艘不相上下的楼船,正不断往翻滚的海面上放下小船(艨艟).    可能由于内力的关系,我的视力变得比以前好了很多,尤其远视能力更是连无夜也不及.    所以,即便那艘楼船离我们至少有百米多远,即便楼船上的人于从前的我来说,不过是一个个绰绰黑影.    此刻的我却清楚地看到,那站在楼船最高层,在众人簇拥中凝视着这边的人,正是钥国的皇太子——傅君漠。
    这家伙疯了!这是我此时的第一个想法。    我往海面上望了一眼,见玄天正身先士卒地站在艨艟上,一脸兴奋激昂地指挥一众将士与钥国军船对抗。我们在远离战线的船舷一头,那些紧张战斗中的士兵倒也没注意到我们。    卫聆风果然猜的没错,钥国的确没有使用盗自蓝家的航海技术,战船上也没有明显地标示国家的旗帜。      至于傅君漠,虽说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来,但那实在是因为我跟“风尹莫”接触过太多次,再加上目力所及之远,才能轻易辨认的出来。    否则,于我看来他是被众人簇拥了保护在其中,于别人看来他也不过是拥挤在其中的普通一员。    稍一愣神间,却听无夜沉声道:“他们过来了。”    我一惊,忙倾身望去,只见傅君漠与一众随从竟然绕开玄天他们战斗的海域,直直向我们这边行进过来。傅君漠负手傲立快速行进的船中,目光灼灼地落在我身上。    我微楞,傅君漠为什么能看到我?据我所知,他的武功应该还不及无夜的……    思索间,无夜已经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急速道:“那船上有我不能应付的高手,我们快回去。”    这种时候当然没什么逞强的理由,我忙拉了一旁看得正起劲的心洛和有些惊骇的心慧匆匆往船舱中走去。    忽然,一阵奇异的花香弥漫。我正诧异间,耳中却听心洛忽然尖叫了一声,扯着头发扑倒在地。    “洛儿……”心慧的脸色从惊骇变成恐惧,一把上前抱住痛苦中的心洛,哽声道,“小姐,是‘洛芙’花香,它能引发洛儿体内的‘千虫万花’……”    我心头猛地一颤,伸手点了心洛几个穴道,阻止他自残,中食指切上他的脉搏。    心慧用袖子一遍遍擦去心洛额头因剧痛而冒出的汗珠,哭泣道:“小姐,怎么办?千虫万花一旦被‘洛芙’引发,没有真正的解药,洛儿必会疼足七天七夜才经脉尽断而亡……”    心洛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白沫从他口中溢出,一张脸时红时白。我收回手,心中一阵绞痛,的确他现在体内万般气流和血液奔腾冲撞,根本不是我仿照“鹰儿”带来的药引所配置的“解药”可以压制的。    心乱如麻之际,神思却慢慢清明了起来,傅君漠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与其说他是针对我不如说是针对心洛。难道,钥国的天早已无声无息的变了?    我猛地一震,忽然醒悟过来,傅君漠是为了心洛而来的?到底心洛是什么身份,要让每代的钥王这么紧张?    “若儿。”只是转瞬的思索和犹豫,傅君漠的船已经到了我所乘的楼船不到十米处。那边的战场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傅君漠高居船头,冷冷凝视着我,“跟我回去吧。”    我无语,这家伙不用每次见面都用这句当开场白吧?放开握住心洛的手,我走到船头,深吸一口气,凝聚了内力,声音在这辽阔的海域上稳稳传开。    “风尹莫,‘千虫万花’的解药拿来!”    果然,这一声把战斗中玄天等将领的注意力生生吸引了过来。玄天一脸兴奋变位紧张和惊骇,慌忙带了一半士兵往我们这边赶来。    我倒不是不敢揭露他傅君漠的身份,只不过这场仗、利用与被利用都是他跟卫聆风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傅君漠的眉微微蹙起,向一旁的灰发老者使了个眼色,那老者一个纵跃,竟稳稳蹿到了我们船上。    好恐怖的轻功啊!我还在感叹中,却被无夜一把推到旁边,再回头只见他已与那老者缠斗在一起。    “若儿,别再闹了。”傅君漠往那边疾驶而来的玄天等人瞟了一眼,却丝毫不以为意,“你也看到了,卫聆风娶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乖乖跟我回钥国,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我冷笑:“是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讨回心洛才来的呢!”    至少卫聆风的利用还是光明正大的。    傅君漠脸色一变,冷声道:“若儿,你别不知好歹。当初你说在我还是太子的时候别跟你讲条件,那现在……我可够资格。”    说着他手一挥,只见他身后几个侍从忽然随手往天空一洒,那股香气愈发浓烈起来。心洛的惊叫声传来,他的穴道由于过激的气息已经自行冲散。心慧紧紧地抱着他哭泣,脸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血痕。    再看无夜,虽然此时看来斗的难解难分,但那老者一看就是内力精纯绵长型的,久斗之后无夜必然吃亏。    玄天他们是即将赶到了,可是看傅君漠和他身旁十几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恐怕各个都是高手。以一敌十绝不是问题。最糟糕的是,听说钥国三面环水,几乎人人都从小不惧水,不象祁国的士兵大都是旱鸭子。    卫聆风这个混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明明这么没把握的仗……我有些焦虑地抬头朝远方钥国的楼船望了一眼,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若儿,本太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一是带着心洛跟我回去钥国等着做未来的皇后,一是让他活活疼足七天而死,不过你是看不到了……”    也就是说,给我的路一是生的荣华富贵一是死的惨不忍睹,外带赔上心洛一条命喽?    我扫了这纷乱的战场一眼,拔出腰间的手枪,不由冷冷一笑,道:“可惜了,太子,我哪条……都不愿选!”    说话间,我已将涂了剧毒的子弹装进手枪,上膛,瞄准。    在扳机扣动前的一秒,我望着有些诧异不解的傅君漠,沉声道:“风尹莫,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永远都别妄图掌握他人的命运!……”    “砰——”巨大的枪声随着我用内力激发的话语响彻在这空旷的海面上,震惊了所有激战和非激战中的人。    我收回枪,有些颤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看着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倒下的傅君漠,面容淡淡地将剩余的话讲完:“否则,终有一天,你的命运也将不再是你自己的!”    “臭丫头!你对太子做了什么?”灰发老者发了狂似的要冲过来,却被无夜勉力挡住。    我将枪重新藏回腰间,肃容道:“傅君漠已经中了剧毒,如果不在半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必然身亡。怎么样?拿他的命换心洛的命,够划算了吧?”    灰衣老者面色猛地一变,急蹿回去傅君漠身边。那边寂静了半晌,那老者忽然站到船头道:“太子说,解药可以交换,不过请姑娘自己一人来取!”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无夜一把拉住了我,眼神是无声的劝阻。玄天一行人此时也赶到,只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由大声吼道:“娘娘千万不能涉险,我们必会为娘娘把解药取回来。”    心慧抓住了我的袖子,哭道:“小姐……”    拜托!我又不是去送死,甩开他们两个,我冲到船舷边,叫道:“老伯,我又没你那么好的轻功,飞不过去啦!”      在众人呆楞间,那灰发老者已经面色凝重地将我带到了他们那艘艨艟上。    海面上的局势立马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地步,玄天他们一个个紧紧握住手中兵刃,无夜更是傲立船头,只待情势不对就飞冲过来。    我落到艨艟上的时候,只见傅君漠胸前多是鲜血,染红了他素白的里衣。一群人正手忙脚乱地在为他包扎。      他却对那些丝毫不顾,双眼紧紧地盯着我,那神色中有恨有怨,还有许多我不愿去深究的情绪。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对我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此时看他因子弹留在体内而疼的脸色苍白,额头却因中毒而微微发青,却丝毫不愿在我面前示弱。不由叹了口气,对忙碌中的众人道,“你们让开。”    当然,他们不会因为我的话而退开,不过傅君漠的一个眼神却让他们乖乖退到一旁,只是一个个都戒备地看着我。      我靠近他身前,拉开那些绷带,然后用上内力撕开他胸前的衣服,只见在他右胸有一个小小的疮口正不住往外冒血。不由心中暗道:QSG92式手枪可真是够牛,这么远的射程竟然还能透体而入。    “你射伤我的到底是什么武器?”傅君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却不答,淡定地看着他,道:“千虫万花的解药给我,我可以救你一命。”    他怒视着我,胸口转为暗红的血越流越多,我也毫不退让地看着他。终于,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皱眉道:“给他‘洛芙根’。”    那老者忙将解药给我,斥道:“你的解药还不拿来!”    我笑笑,朝对面船头的无夜招招手,他马上便“飞”了过来。`    从无夜身上接过解药,正要递给灰发老者,却听傅君漠忽然沉声道:“你来上药。”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些孩子气般执着的脸,不由皱眉道:“谁上药还不是一样……好好好……我来就我来!”    将药粉洒在他身上后,我正待起身,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沙哑的声音响在耳侧:“你还没包扎!”    我幽幽一笑,非常好心地提醒:“傅君漠,我若现在给你包扎上,估计你离死期也不远了。”    丝毫不理他蕴怒的神色,我继续道:“放我回去,待证实了千虫万花的解药是真的,我便告诉你如何医治这枪伤。”    “嗷嗷————”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的欢呼声,我抬头瞧见傅君漠那楼船上熊熊的火光,不由暗叹:卫聆风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    艨艟中众人的脸色猛地一变,我望向玄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神色,随即又紧张地望向这边,吼道:“傅君漠,钥国的皇太子,本将军知道是你!你的船队已经完了,只要你安全的放我祁国的皇后娘娘回来,本将军可以保证你安然离去!”    我不由一楞,玄天这个人不会作伪,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此刻惶急的表情更不象是装的。那么他是真要为了我的安全而放弃抓住钥国太子的机会了?    为什么?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卫聆风的……    “卫聆风对你倒真是不错!”身体被猛地一扯,我差点跌倒在傅君漠身上,不过终究还是碰到了他的伤口,看他疼地嘴唇发青,不由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是你自己拉我才……”    “若儿!”身体忽然被傅君漠紧紧抱在怀里,我都能感觉到血渗透衣服的粘湿,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反应。他哑着嗓子,丝毫不管胸口的疼痛,颤声道,“如果当初我没有娶蓝莹玉,而是真心娶你,你会不会……”    “不会。”我一把推开他,神色平静却坚定地回答。    看他眼中黯然的神光,我撇开头,不想去思考那些无意义的东西,淡淡道:“还有,傅君漠,请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果’这件事发生。”    他终于颓然放开了扳紧我肩膀的手,许久,才问:“那么卫聆风呢?你爱他吗?”    “不爱。”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为什么……还愿意嫁给他?”    是啊!为什么还愿意嫁到祁国去呢?我苦笑了一下,才道:“应该是因为被他设计了吧。不过,对于我来说,在蓝家也好,卫国的宫殿也好,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    玄天看我们这边的举动,有些尴尬难堪,也有些焦急,不由又喊道:“傅君漠,蓝小姐现在已经是我们祁国的皇后,还请太子自重。若再不放他回来,本将军也只好奉皇命采取非常手段了!”    傅君漠孤傲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自嘲落寞的苦笑,勉强扶着胸口站起来,淡淡道:“你走吧。还有……”他顿了顿,眼中竟隐隐映射出浓烈的感情,声音嘶哑却轻柔地道,“不要曝露了心洛的身份,会给你带来灾难。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觉得心口有一阵酸痛一阵烦躁在上涌,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感情我真的……承受不了。默默点了点头,我拉上无夜,正要离去。    却听傅君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个……在酒搂让你为他哭泣的人,才是你的心上人吧?”    我缓缓的转身面向他,脸上竟露出一个无比凄美却又灿烂的笑容,摇了摇头,柔声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我抬起纤细的手指,笔了笔胸口,压住颤抖的嗓音认真道:“他是……扎根在我心底的人。”
   
    在无夜地携扶下我轻盈地落回楼船,玄天忙召集所有的将士返回船身,几百个人将我层层围拥保护起来,命令开船。    在肯定“洛芙根”确实是“千虫万花”的解药后,我走到船头运起内力,扬声道:“傅君漠,你的体内仍留有子弹,如果不开刀将它取出,等周边的肉开始腐烂你便完了!刚刚的药不止能解毒,也有止血的效用,足够你撑到登岸了。”    见傅君漠仍撑着孱弱的身体在船头贮足凝视,我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也收回不知因何而有些愧疚的心,淡淡道:“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再不回头,于一群人的簇拥中,抱起不知何时跑到我脚边的小银朝船舱走去。
   
    回到原来的房间,一干人都恭敬地退了出去,惟有玄天还面色铁青的留在屋内,恐怕是对我刚刚的举动有话要说。    我不由好笑,也懒得管他。仔细查看了心洛和心慧的伤势,发现那些外伤都已经结疤,“千虫万花”的毒也是真的解了。    不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暗道:今日虽只几个小时,其中的艰险,却实在不是局外人能够体会的。    “娘娘,你……”玄天涨红着脸,欲言又止。    我忽然打断他,问道:“为什么肯放傅君漠离开?你们不就是为了钓这条大鱼才设局的吗?”    玄天有些气愤地看着我,半晌才悻悻道:“那是因为皇上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以娘娘的安全为主。哪怕是……一点点的损伤也不可以!”    我觉得胸口有什么在翻腾汹涌,让我压抑的难受,不由挥了挥手,淡淡道:“对不起,玄将军,让你担心了。可以请你先出去吗?我想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