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鬼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3:25:18
序言
--------------------------------------------------------------------------------  有关鬼车的传说,世界各地都有,而且颇多神奇。正是这些传说,为人们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的神秘现象,用现代的实用科学知识根本就无从解释,于是,人们一概以不可知现象来界定这些事。这些不可知现象,如果是一些大事,如百慕大的许多次飞行物神秘失事,人们认为那是现代科学之谜,但有一些看起来并不大的神秘事件,却被许多没有大多科学知识的平民百姓神化,然后又被官方或者说一些自认为是科学家或者科学卫道士者流斥之为迷信。
  社会发展到今天,神话早已从公认的科学社会中消失了。却仍然在民间的口头流传中存在着。
  由于民间创作者的知识所限,其流传也很难说有着多少科学性存在,更多的时候是与神秘的鬼坤怪之类相联系,因而,这样的一些民间创作越来越玄,也越来越背离了科学,于是,给了那些所谓的科学卫道士们以攻击的最好借口。
  《鬼车》这个故事,我本人是非常欣赏的,首先,我认为这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因为这种故事经常发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所不同的是,我将其更加的神奇化了。
  另一方面,我喜欢这个故事也因为其中提出的几种设想,这些设想虽然没有最后的结论,却能给人提供无限的想象空间。
  第一个设想,如果改变时间速度、达到一定的物体运行速度等几重因素,任何物体便可以从一个空间到达另一个空间。
  第二个设想,世界上存在着一种高速运动着的强磁场,这种强磁场就像龙卷风,却要比龙卷风的威力大得多。
  第三个设想,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磁力通道。
  这些设想是不是很有趣?或者,还可以有更多的设想。
  我想,设想不怕多,只要是有着一定科学性就行。人类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进步,正得益于人类的幻想。同时,我们也有理由相信,人类的幻想本能正在一天天退化,这对于人类来说,很可能是所有悲剧中最大的一个。
一、神秘消失的朋友
--------------------------------------------------------------------------------  有人一直都在提一个特别的问题:卫斯理怎么会经历那样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在地球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一次这样的经历也没有?可见,卫斯理每次都强调说他的那些记述是他亲身的经历,完全都是他编出来的,根本就不可信。
  提这种问题的人当然不止一个两个,也有很多人见了我以后,直截了当便将这个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对这样的提问,我也一概都是同一个回答:不错,那都是假的,是我编出来的,不必相信。
  自然,对于我来说,你相信或者不相信,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但如果说你从未经历过任何怪异的事,这似乎就有些不是真话了。
  某一天早晨,你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别人说你的一个朋友,或者是你的一个亲戚,或者是你的一个熟人,非常神秘地不知所踪。这个神秘失踪的朋友。亲戚或者熟人也可能永远都没有再在你的生活中出现过,或许几年后的某一天又突然回来了,却根本不告诉任何人,他这些年在什么地方,到底有着一些什么样的经历,或者他确然是说起过一些什么,但所有人在认真想过以后,都觉得他所言大有可商榷之处?
  或者某一天某个人忽然向你说了一些极其怪异的话,当时,你觉得不明所以,也根本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然后在几天之后,这个人却神秘地死了,而你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中有着什么怪异,想要弄清楚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
  我是否可以问一句,当你遇到这样一些怪异经历时,是否曾经穷根间底?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很清楚你的回答,你的回答是没有,因为在你看来,那是非常正常的事。
  因为所有的人都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样的经历便是正常的了。
  现在,我可以回答许多朋友们提出的问题了,正因为你们没有对那些你们认为正常的事情进行探索,不管你们没有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或者因为胆怯,或者因为无心,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一句话,是没有探索于是便锗过了一次机会。
  当然,并非全世界所有人全都失去了对未知事物探索的兴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很可能是整个人类的悲剧。
  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探索,正是人类科学进步的动力。
  在故事的开始,说一些其他东西,这已经是卫斯理故事的一大特点,表面上看起来,这些似乎都是闲言,其实,闲言不闲,或者是上一个故事中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的片段,或者是下一个故事的某种提示。
  总之,故事就是故事,并没有什么人曾经制定一个规则,讲故事可以说是一场无规则的游戏,只要这场游戏精彩纷呈,规则倒是其次的。
  好了,言归正传,现在开始讲一个新的故事。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正是凌晨四点多钟。
  这是一个很令人讨厌的时间,也是一个很让人沉醉的时间,因为所有睡觉的人,在这个时间里,毫无疑问是睡得最香的时候,这个时候能尽情地睡觉,真正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我相信所有人全都会赞成我的观点,觉得这个时间可爱。然而,我在一开始便说这是一个很令人讨厌的时间,似乎就不那么容易让人理解了。
  事实上,假如正当你沉醉在梦乡之中,突然被人叫醒,你最不愿在什么时间?当然就是这个时候,所以说,这个时间也是极其令人讨厌的。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也正是这样一个时候。
  当我书房那个极少人知道号码、又有特殊声响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时,我在床上猛地惊了一跳,醒了过来,老大不情愿地翻了一个身,看了看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分。
  我相信所有人定然是理解我说这个时间为什么讨厌了。
  我讨厌那个电话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将那电话机给砸掉。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在听到电话响起之后,最多不超过三秒钟,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我心里非常清楚,在这样的时间,有人打这个电话给我,那必然是有要紧的或者极其特别的事。
  戈壁沙漠曾几次要把我这个电话,接在一个如同手表大小的随身电话上,可是,我却一直没有答应,我甚至连普通的随身电话也拒绝使用。因为我觉得那东西像是一个怪物,可以使人随时骚扰你的安宁,我不想做人做到这一地步,所以才不肯用。
  但在这时,想想若是电话就在我的手腕之上,多少也有点好处,可以不必起床上。
  我疾步走向书房,白素也醒了,发出了一下声音。
  白素发出的这一下声音,在别人听来,可能毫无意义,但是我却知道白素在向我表示: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支持我!
  一进书房,在静寂之中,电话声听来更是惊天动地。我一伸手,拿起电话来,就大声道:“好了,是哪一位仁兄大人?”
  会打这个电话来的,一定是和我极熟的朋友,所以,我也不必掩饰在这个时候,被人吵醒的不满。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子“咕咕”的笑声,一听这样轻松的笑声,我就不禁一怔,因为那绝不是有急事的人所能发出来的。
  随着笑声,一个清脆的女声道:“不是仁兄,是仁妹;不是一个,是两个。”
  我明知那是两个人在说话,可是我分不出哪一句是哪一个说的。别说是在电话里,就是她们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人不清她们谁是谁。
  事实上,不等她们开口,才听到她们的笑声,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
  除了良辰美景,还会是谁?
  这对奇特无比的双生女,不是去瑞士留学的吗?学习那么紧张,她们还有心打这样一个电话来?这样想的同时,我脑中迅速冒出两个问题来,第一,现在正值假期,她们倒是清闲得紧,说不定正是闲得无聊,于是想起给我们打来这想一个电话;第二,我们分别在地球的两边,时差不同,所在的时间也就不同,她们在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至少可以肯定,应该是白天,而我这边,虽然已是凌晨,毕竟还是在晚上。
  这两个家伙,真是可恶,她们这一通电话,似乎是专门选了在这个时候打的。
  不过,毕竟是多时未联系的朋友,我就是想气,也还是气不起来,这一对双生女,惯于给朋友玩一点恶作剧,正是她们的特点,而这种特点也正是让人又好笑又好气,笑和气相抵消,结果便成了很高兴能再次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这两姐妹在我的朋友圈子里,之所以大受欢迎,道理也正在此。
  我打了一个呵欠,才道:“好啊,两位仁妹,黄夜来电,有何见教?”
  两人似乎仍在不断笑着。
  她们的这种笑让我非常迷惑,如果说仅仅只是恶作剧,她们似乎也不会可恶到如此程度;如果说不是恶作剧,可她们又一直都在笑着,根本就不像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后来,我一想,倒是不能以笑来判定她们是否遇到了特别的事,因为她们两个人,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也一定会笑着去面对。温宝裕可算与她们是特别的熟悉了,他就曾经说过:“两千多年前,维苏埃火山突然爆发,数以亿吨计的火山灰,在刹那之间罩住了庞贝城,把城中所有的一切,全都埋进了火山之中。如果这样的情形再一次出现,将我们也埋进去的话,再过几千年后,有人将我们发掘出来,一定会发现,所有的人全都极其恐惧,只有良辰美景这一对,竟然是笑着的。那时候,发掘的人一定会感到骇异莫名。”
  这确然就是两姐妹的性格。
  我非常清楚地记得,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时间,当时的情景也几乎是一样,我和白素正在凌晨的梦乡之中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听的结果,正是这一对姐妹打来的,她们在本市的机场被人当作人质扣押,要我们赶去救她们。而当我和白素赶到机场时,警方的高级警官黄堂却告诉我们,她们竟与那个四巧堂的哑巴是一伙的,因为她们俩姐妹以极快的身法将机场保卫以及最先赶到机场的警方人员全部缴械。
  那一次,由于那个哑巴扣押了几百名人质,几乎控制了整个机场,真正可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但也正是那样一件天大的事,她们在给我和白素打电话的时候,同样是嘻笑不止,以至于在一开始时,我们根本就不相信她们所说会是真的。
  当然,后来证明她们的话丝毫不假,一个具有双程生命的聋哑人因为在生命的回程中经过明天到达今天然后准备走向昨天,他在经过明天的时候,知道一架由本市机场起飞的飞机会失事。他想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于是才劫持人质,封锁机场,要求将机场封闭。
  这件事的结果非常的出人意表,那个具有双程生命的聋哑人被当作国际恐怖集团成员,飞机终于失事这笔帐被算到了他的头上。然而,他因为与普通人的生命走向不同,普通人是走向明天,他却是在走返程生命,经历一天之后便走向昨天,高级警官黄堂并未能将他留住,结果被其上司认定他与国际恐怖集团共谋而被拘押。在这件事中,大亨因为听信了我们的话,没有乘坐那一趟航班,因此捡回一条命。
  黄堂便是在那个被我定名为《双程》的故事中结束了他挚爱的警察生涯的,不久以后,便在另一个故事中不知所踪,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物,便从此在卫斯理故事中消失了。
  历史真是出奇的相似,这一次,同样的时刻,同样是良辰美景这一双姐妹,同样是以一种完全说不上严肃的口气在给我们打电话。
  难道又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
  当然,我写了许多,在当时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这样的情景太容易让人想到以前某一次类似的经历。
  当时,良辰美景两个人在电话中向我和白素说了很多话,因为这两姐妹的相貌实在是太像,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我虽然与她们交往了很长时间,却根本无法将她们区别,且她们说话的方式又往往是你说上半截我说下半截,因此,我在记她们说话时,根本就无法分辨哪一句话是谁说的。
  正因为如此,我便采取了一个懒办法,只是说她们说了什么话,至于是谁说的,读者可以去猜测。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在我接听电话时,白素也已经起来,为了让她也能听到电话中的内容,我将电话的一个掣扭按了下来,然后挂上了话筒。
  她们之中的一个说:“卫斯理,非常对不起,在这时候将你喊起来。”
  另一个接道:“是啊,为了打这个电话,我们已经等了几个小时,实在是不能再等了。”这两姐妹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急着要告诉我,是以,根本就不容我插进话去。
  她们说话的速度非常快,又是两人一唱一和,旁的人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要想插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这种情形,温宝裕也曾有过一种形容:“两挺机关枪,一挺刚刚停下来,另一挺就又开始叫了,在这种情形下,就是神仙都不敢发起冲锋了。”
  白素当然是有着极好习惯的,别人谈话的时候,她一般都不会打断。但我则不一样,我遇到什么疑问或是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时,忍不住就在插口,然而,面对这一对姐妹,我就是想插也定然插不进去,除非她们有意留下时间让我说话。
  当时,一个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便接了过去:“是真的,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会急得跳楼。”
  另一个就说:“不对,不是跳楼,这里的楼不高,跳下去摔不死,却会落下残废,是跳海。”
  先说的一个又说:“不管是跳什么,人急了,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让她们这么说下去,真是没完没了,我实在忍不住,便叫了一声:“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有一个便叫道:“我们要你坐最早的航班赶来。”
  另一个说:“对,越快越好,你不赶来,我们就没救了。”
  我一听,心中一怔:“难道又是像上次一样,她们成了某一个高人的人质?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能将她们姐妹扣作人质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
  我还没有想出个头绪,她们就又说:“遇到这样的事,如果没有卫斯理,那别人也就毫无办法可想了。”
  另一个说:“你说这位仁兄是来还是不来?”
  第一个又说:“他当然得来,他如果不来,我们怎么办?”
  我在这时实在忍不住,便大喝一声道:“够了,你们给我听清楚,只准一个人讲话,如果再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我立即挂断电话。”
  一个说:“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这是你的研究成果之一,对不对?”
  另一个道:“他当然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
  任是以好脾气著称的白素这时也忍不住了:“行了,我不管你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现在,由我提问,你们回答,你们由一个人答也好,两个人一起答也好,我不管。总之,我问一句,你们就答一句。”
  两姐妹一起说:“白姐,对不起,将你也给吵醒了。”
  白素道:“第一个问题,你们现在在哪里?”
  她们一起报出了一个地名,这是一个我和白素都不熟悉的地方。
  白素道:“这种小地方,我们怎么能搞得清楚?你们说详细一点。”
  她们对白素是恭敬有加,果然是说得极清楚,欧洲某国某一地的某一个极其古老的城堡,她们现在就在那个城堡之中。
  当然,她们是将那个国名、地名以及城堡名都说出来了的,但除了那座城堡以外,其他的与本故事没有太大关系,故而,没有介绍的必要。
  需要说清楚的是,那一座城堡名叫云堡,是一座建于中世纪的城堡。
  当然,我们也弄清楚了,坐飞机无法直接到达云堡,只能到最近的一个城市,然后再改乘汽车。
  “好了。”白素问道:“下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素提出这个问题后,那两姐妹竟然一问一答起来。
  一个道:“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个说:“我们也说不清楚,这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完的。”
  第一个道:“确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这件事太奇特太复杂了。”
  另一个:“你们最好马上动身,我们怕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一个:“对,正是这么回事,对于未知世界,随时可能发生各种名样的怪事,每晚一分钟,可能就会错过一次探索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她们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同时我也知道,她们是想以这种方式引起我的兴趣。事实上正是如此,不仅是我,就连白素,也似乎被这两姐妹的话深深地吸引着,闹了半天,我们竟完全被她们牵着鼻子在走。
  我立即道:“看在朋友份上,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用一句话将事情的主要部分说清楚。如果再啰啰嗦嗦,我马上挂断电话。”
  那两个家伙真是可恶,她们似乎吃准了我,因而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你听出来没有?这是卫斯理在说话吗?我怎么觉得不像?”
  另一个说:“当然是卫斯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不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能这样,总算是不惜了。”
  “你是说,卫斯理老了,对许多事再不能提起兴趣了?”
  “不是没有兴趣,兴趣任何人都有。”
  “那他为什么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他当然是感兴趣的,如果不感兴趣,也不会接听我们的电话了。但是,他毕竟是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知道了,有一个武林高手,几十年啸做江湖,原本是一个顶尖的人物。但有一次,他非常偶然地失去了全身武功,再遇到有人来向他挑战,他就说:‘你们都是一些武林晚辈,我哪里会与你们动手?’他是怕一旦动手,便晚节不保。”
  “正是,一世英名,顿时扫地,那种滋味,可真不是人受的。”
  “唉,一个人能出名似乎不是太难,但要想永远将这名声保持下去,那真是太难了。算了,我们也不必强人所难了,还是找别人去吧。听说近年来,江湖上可出了几个奇人,名头都快超过卫斯理了。”
  这两个花妖,真是可恶之至,我大喝了一声:“闭……嘴,再不痛快点说出来,我可真要挂断了。”我实在是非常的气愤,原想说闭上你的鸟嘴,后来一想,这样的话,对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士说,实在是大显粗鲁,便只说出了两个字。
  白素也知道依着她们的性子,不知会说出多少废话来,便道:“你们别闹了,就算我们要动身的话,也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对不对?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说:“我们也想用一句话说清楚,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复杂,用一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
  白素道:“你们为什么不试试?”
  她们道:“我们的两个朋友失踪了。”
  我一听大是愤怒,闹了半天,只不过是因为两个朋友失踪,这样的事,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根本就不能算一件奇事。良辰美景姐妹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奇事的人,怎么会将两个人的失踪这种事列入奇特一类?
  “够了。”我道:“这种事,我们帮不上忙,你们应该报警,去找警方,他们才能为你们找到失踪的朋友。或者,你们也可以给小郭打个电话,他是找人的专家,任何人,只要还在地球上,他就一定有办法找出来。”
  她们当然不肯服气:“这件事警察管不了,因为与一辆鬼车有关,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鬼车?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素问。
  白素当然问得极简略,但如果是温宝裕,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会问:“什么鬼车?是不是每到天黑,就神秘地跑出来一辆车?是不是来无影去无踪?”
  这时,她们两个又开始了自说自话。
  “你看看,我说一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
  “是啊,这件事本来就复杂之至,别说是一句话,就是十句、一百句也一样说不清楚。”
  “一百句有什么用?一百句话,还不够介绍鬼车的兄弟的。”
  这时,我再也忍不住了:“你们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什么鬼车兄弟?车难道还有兄弟不成?”
  “人有兄弟,车自然也是有兄弟的。”
  “如果不是兄弟,那可能就是与我们一样,是双胞胎。”
  “不是双胞胎。按照卫氏理论,双胞胎大多会人格不完整,一个大恶,就会有另一个大善。”
  “不错,这一点我倒没想到,那鬼车兄弟,一个可以说是大恶,一个应该算是小恶。”
  “对,它们根本不存在车格互补。”
  “但是,卫斯理理论也不一定正确。如果按照他的理论,我们两姐妹又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不存在人格互补?可见,卫斯理也常常会胡说八道的。”
  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完全是为了调侃我才打了这一通电嘛,我可不想与她们在这样的早晨胡调,至少,我还可以回到床上,多少再睡一个小时。这样想时,我便伸出手,将电话键按下了。
  那时,白素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所以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待她惊悟过来,为时已晚。二、中世纪的云堡
--------------------------------------------------------------------------------  白素对我的举动似乎有些不满,但她是个涵养极好的人,就算是有什么不满,也不会以大喊大叫的方式表现出来。
  她对我说:“良辰美景虽然乖张一些,但她们决不是胡闹的人。”
  我一听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她们真的遇到了特别的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们一定还会再打电话来的,你放心好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还没来得及拿到白素面前,电话又响了起来。
  白素很快便接了电话,她并不是拿起话筒,而是将那个被我还原的掣扭又按了下去,然后说道:“良辰美景,你们……”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便停下了,因为电话中传来一阵非常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同样是两个人留下的,但我和白素都知道,那不是良辰美景,而是另外的两个人,是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一边笑一边在说话。
  一个说:“你是良辰?”
  另一个说:“你是美景?”
  然后两个人一起说:“错了,我们不叫良辰美景,我们叫景美辰良。”
  其实,他们一开口的时候,我和白素就已经听出了他们是谁。
  白素说:“原来是你们两个。”
  我道:“你们两个做神弄鬼的,不要得意太早,我很快就会见到良辰美景,我会告诉她们,说你们两个替她们起了个绰号,然后再在她们面前参一本。到时候,我看你们是连哭都没有眼泪了。”
  我当然知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戈壁,一个是沙漠,是一对科学奇人。良辰美景是一对双生女,他们却不是,只能算是一对好得不能再好的异性朋友。曾有一段时间,我暗中怀疑他们可能有同性恋倾向,因为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某一个女人表示兴趣。直到在《爆炸》那个故事中,他们偶然遇到了良辰美景姐妹,我才知道并非如此,他们之所以没有对某一个女人表示特别的兴趣,那是因为没有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女人。认识良辰美景之后,两个人同时害起了相思病,遗憾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此时,我说要在良辰美景面前参他们一本的话,自然是指了这些,他们听了,顿时噤声。我虽然不能看到他们,却也可以想象,他们此时的情形定然是尴尬至极,怕是恨不得跪在我的面前,求我饶了他们。
  白素知道,戈壁沙漠这一双怪人,平时是极其活跃随意的,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却认真得不得了,任何人都不能开这方面的玩笑。她怕弄得经了,便问道:“你们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如果没有事,这时候谁不想好好地睡觉?”戈壁说。
  沙漠立即便接了过去:“我们想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动身?是一个人去还是夫妻双栖双宿?”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问道:“你是不是说梦话?我们到哪里去?”
  戈壁立即便叫了起来:“卫斯理,你搞什么鬼,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要去的吗?”
  沙漠也说道:“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素便问道:“是不是你们也接到了电话?”
  沙漠说道:“我们差不多一晚上没有睡觉。”
  戈壁说:“是啊,我们一接到电话,就开始准备了,现在,我们正准备去机场,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我这才猛然想起,刚才我与他们开玩笑说要去见良辰美景,要在良辰美景面前参他们一本。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或者是不去,因为我不知道她们所说的事是否有去的价值,刚才开玩笑时同他们说了那句话,并不等于我已经决定,恰恰相反,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白素知道良辰美景给他们也打了电话,便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
  戈壁说:“既然她们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就一定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我们不去是不行的。”
  沙漠道:“而且,她们说还要通知大名鼎鼎的卫斯理,这事情就更不会简单了。”
  戈壁又道:“当然不会简单,简单的事,不会这种时候打电话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沙漠又接道:“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件事非常紧急,也非常特别,所以才会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戈壁又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她们正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应该立即就赶过去。”
  听到他们这一对活宝自问自答,白素便冲我笑了笑。
  我知道白素的意思,戈壁沙漠和良辰美景,可真是天衣无缝的匹配,如果真能结合的话,谁都会将他们认作是两对金童玉女,却不知道那一对美女心中是怎么想的,偏偏对他们无意,在我们这些朋友看来,真是一件憾事。
  白素又问道:“她们遇到了什么事,难道一点都没有告诉你们?”
  沙漠先说道:“这倒是说了。”
  戈壁说:“也不能算是说清楚了,她们说这件事太复杂,在电话中说不清楚,只能说一个大概。”
  沙漠接道:“就是这个大概,也是够骇人听闻了。”
  戈壁接:“是啊,一辆老得不能再老的汽车,竟然可以吃掉两个人。”
  “什么什么?”我问道:“你们说什么胡话?汽车怎么会吃人?”
  戈壁问了一句,显然不是问我而是问他身边的沙漠:“是啊,汽车又不是豺狼虎豹,没有嘴也没有牙齿,怎么会吃人?”
  沙漠道:“正因为这种事太奇特太匪夷所思,所以才会需要卫斯理出马。”
  戈壁说:“不错,卫斯理是专治疑难杂症的专家。”
  沙漠又道:“既然有这个大专家去,还要我们去干什么?”
  戈壁说:“你没听说?专家总需要助手的,有许多具体的事,专家当然不会亲自去做,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戈壁说:“我想也正是这样,我们去给卫斯理当助手。”
  他们正说到这里时,我便听到外面有汽车声。
  我忽然明白,这两个家伙并非在家中给我们打电话,而是坐在车上,车子一边向前行驶驶,他们的人已经到了我的家门口。他们一定是为意外地接到良辰美景的电话激动不已,放下电话便做好了准备,然后便开车赶到我这里来。
  知道他们到了门前,我只好下去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他们进来后,见我还穿着睡衣,显出大惑不解的神情来:“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们问。
  我应道:“我还没有最后决定是去还是不去。”
  戈壁道:“你答应过的,自然就要去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沙漠也道:“是啊,你可不能害我们。”
  我不解:“我去不去,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一个说:“自然是大有关系。”
  另一个说:“对啊,我们曾经答应过的。”
  我道:“你们答应过是你们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大家相处得久了,自然是知道各自脾气的,戈壁便叫了起来:“卫斯理,你不会这么不够朋友吧?”
  沙漠便道:“难道你不知道?这就是卫斯理。”
  戈壁连忙说:“是啊,是啊,卫斯理这个人呢,架子是大了点,但对朋友,那是没话说的。”
  沙漠接道:“那还说什么?我们在这里等好了。”
  戈壁这时对我说:“你去准备吧,我们早已给机场打过电话了,订了四张机票,一小时后起飞。”
  这时,白素早已换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正在楼梯上,听到了他们的话,便应道:“要去也没必要去那么多人,你们三个去就行了。”
  我立即冲她叫道:“谁说我要去了?你如果答应下来,那你去好了。”
  我们的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将红绫吵醒了,她从自己的房中跑出来,说道:“你们不去我去,你们等等,我这就去准备。”
  关于良辰美景所遇到的事,我所知实在是太少,尽管消息来源于两个方面,但这两个方面同样可以说都没有说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良辰美景说:她们的两个朋友失踪了,而这次失踪事件与一辆鬼车有关,并且说,这部鬼车还有一个兄弟。而戈壁沙漠对此的说法却是:有两个人被一辆老得不能再老的车子给吃了。
  这确然是一件荒谬绝顶的事,但这样的事,似乎完全没有可信度,在没有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之前,我实在无法下最后决心,哪怕良辰美景说我已经老了,没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了。
  如果她们所说的事发生在本城,那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究竟的,然而,这件事却是发生在地球的另一边,如果我答应下来,马上就得进行几十个小时的飞行。当然,对于一个长期处于冒险生涯的人来说,飞行并非一件苦不堪言的事。问题是这样做有多大价值。
  至少,良辰美景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的而且确是越来越老了,人老了,倒不一定是没有好奇心,或者没有探索精神了。我敢肯定,人越老,好奇心越盛,对于那些不明白的东西,就更想弄个清楚明白。但是,所谓人生苦短,正因为老了,才知道来日无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重要,去之不返了,因此,所做的每一件事,也便力求真正的育意义。
  在红绫说了她要去以后,戈壁沙漠并没有回答,却看着我,见我还没有动作,便叫道:“卫斯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难道你是真的不准备去不成?”
  我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去。”
  两人听我如此说,相互看了一眼,一个说:“可惜。”另一个连忙接道:“是啊,真是太可惜。”
  我原想说,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辆怪车吗?就算有什么古怪,机械方面,你们两人正是行家里手,有你们去便行了,我去反而不会有太大作用。
  他们根本就不容我说出来,因为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根本就不给别人以插话的机会。
  戈壁对着沙漠问道:“你说,这个世上真有鬼车吗?”
  沙漠非常认真地答:“那当然有,不然,良辰美景的那两个朋友,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戈壁说:“我想肯定是良辰美景她们搞错了,说不定,那两个人是自己下车了,然后去古堡的什么地方玩去了。”
  沙漠说:“这根本就不可能,当时有几个人看着那辆车,根本没有看到那辆车打开门,更没有看到那辆车上有人下来。”
  戈壁又道:“据说,她们追上那辆车的时候,车还在向前行驶,但车上却是无人驾驶,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沙漠道:“当然有可能,现代科技极其发达,别说无人驾驶汽车,就是无人驾驶的飞机、军舰,也早已经制造出来了。”
  戈壁又说:“你说的都是现代科技成果,但那辆车却是一辆差不多百年前的老车,可以说是汽车的老祖宗,将这样的车改装成现代汽车,还不如本身有价值。”
  沙漠接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不定,那辆汽车是外星人设计,由地球人制造的,这种设计中有一个极大的妙处,就是可以让人神奇地失踪。所有人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便认为这是一辆鬼车。”
  戈壁摆了摆头:“我只听说过有地遁、有水遁,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车遁。”
  沙漠道:“是不是有车遁这回事,我们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戈壁道:“不错,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他说过这话,沙漠便冲着楼上喊:“红绫、红绫,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可是要走了。”
  红绫在楼上应道:“好了,好了,我立即下来。”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这件事确然有着奇特之处,也不跟他们搭话,便返回楼上,换了衣服,提起一只皮箱,便走下楼来。
  多年的冒险生涯使我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随时都做好出发的准备,我只要决定走,准备工作根本就不必超过一分钟。在许多时候,一分钟很可能是极长的一段时间,一分钟可以决定许多人的生命。
  我提着行李下楼,红绫也正好准备走出来,我们一起走下楼,戈壁沙漠见我有了走的表示,非常高兴,主动走上来,提了我的箱子,放在他们的车上。
  白素驾车,送我们去机场。
  一路上,戈壁沙漠和红绫是有说有笑,我因为早晨起来太早,所以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对他们的谈话不闻不问。
  路上无事,到达后,我们一起走下飞机,戈壁沙漠显得极度的兴奋,甚至连红绫也看出了一些名堂来,她非常怪地冲我一笑。
  我自然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笑。那是因为戈壁沙漠的喜怒哀乐表现得太明显了一些,甚至可以说一反常态,自从下了飞机,便又是跳又是叫,再不就是大声地赞美这里的风光怎么怎么的好。全世界的机场都大同小异,风光就算是再好,又哪里能与大自然的造化相比?他们也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看了一个机场,便认为“阅尽人间春色”了,如果他们所说的话不是赞美这里的风光,而是赞美天气的话,那倒也有几分贴切,这里的天确然是十分的蔚蓝,蓝得让人觉得心为之一静。
  但是,我们走出了离港通道之后,并没有立即见到良辰美景,那两个科学怪杰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机场外人并不多,而且,良辰美景应该来接机,这也是我们早便预料到的事,她们如果不来,我们自己怎么到那个什么云堡去?我们甚至连往哪个方向走都还没有搞清楚。
  我们走到了广场上,但仍然是没有见到那两姐妹。
  红绫见状,便喊了起来:“良辰美景?你们在哪里?”
  她的喊声刚落,我直觉得身边有一阵香风传来,接着就见到人影一幌,她们竟已经到了我们面前,连我这可以称作高手的人,竟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
  这两姐妹的身法极快,那是我早已领教了的,对于这一对壁人,我简直就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只能说她们是一对“花妖”。
  她们来了以后,齐声说道:“欢迎大驾光临。”
  这话显然只是针对我而言,戈壁沙漠倒像是成了配角,因此两人的脸色为之一变。
  我立即说道:“你们该欢迎的不是我,我只不过是陪着他们来玩一玩,你们欢迎这两位机械专家才对。”
  两姐妹向他们看了一眼,这一眼中当然有着特别的微笑,然后便说道:“这是自然,四位的名头都是响遍全世界的人物,真正是如雷贯耳,自然都是大驾了。”
  我笑道:“没想到,你们在外国读了几天书,竟是越来越乖了。”
  良辰美景又是笑了笑:“难道我们说错了不成?”
  尚不待我有所反应,她们又道:“这下好了,有了四位高人,我们的事就可望解决了。”
  我道:“你们鬼精得很,到底是什么事?”
  她们说:“这事,说起来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的,走,我们还是先上车。”
  我们跟着两姐妹,上了一辆旅行车。这是大众公司生产的一种小型的旅行车,正是为一家一户旅行设计的,车的后部比普通轿车要长,共有八个座位。这种车的性能当然不能算是超绝,但有一个特点是物美价廉,因而极受普通大众欢迎。
  我因为总也分不清她们谁是谁,便问与我们一起坐在后排的那个:“你是美景还是良辰?”
  这两个真是可恶得紧,她们明知我分不清才问的,原该独自回答才对,可她们偏偏一起答:“我是良辰美景。”然后,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是无法将她们分清了,便道:“我分不清倒不要紧,怕只怕有一天,你们结了婚,你们的先生也分不清,那可就糟了。”
  坐在我们一起的一个故意显得非常严肃他说:“是啊,这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驾驶着车子的另一个却道:“那样不中用的先生,不要也罢。”
  此话一出,我便去看戈壁沙漠,他们对机械可以说是精熟得很,设计出来的东西,又精巧又实用,但对于人情世故,就似乎差得远了。我相信,他们也一定分不清这两姐妹,是以,在听了刚才那句话之后,倒似乎觉得此话是有意对他们说似的,脸上立即便有了极度的尴尬和悲切。
  我也知道这两个科学怪杰在这方面是经不起开玩笑的,再说下去,他们说不准因此大放悲声也是完全可能。
  于是,我便将话头一转:“行了,我不管你是良辰还是美景,总之,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绞也说:“是啊,听说有一辆车会吃人,真有这样的事?真是太骇人听闻了,我们这样跑去,会不会也被吃掉?”
  与我们坐在一起的这个说:“那倒也说不定,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如果你们不去摸它的话,它不发怒,那当然是不会吃人的。”
  在前面驾车的一个说:“这种事也实在是难说得很。”
  我于是问:“也不用打哑谜了,还是快点将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吧。”
  前面那个又说:“在知道这件事之前,你们至少要先了解一下云堡,那可是一座中世纪的城堡。”
  我说:“那不管是一座什么时候的城堡,我们去了以后,自然就可以看到,不介绍也无所谓。”
  这话当然是为了说明我对那座城堡并不感兴趣,别说是一座中世纪的城堡,就连再古老几百年的城堡,我也曾见识过。对这些,我当然是不会大关心,虽说一座城堡太古老了,免不了会出一些古古怪怪,但我最感兴趣的,就是汽车何以会吃人。
  坐在我们一起的一个便说:“你不想听城堡的故事?”
  前面那个道:“这可就难了,这件事因为与城堡多少有点关系,不将城堡介绍一下,你又怎么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后面那个又道:“是啊,正所谓有前因才会有后果。”
  如果是不熟悉她们的人,见她们这般嘻嘻哈哈的模样,定然不会相信她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不过,我们是早已熟悉了,知道了她们两姐妹的性格,所以也不在意。
  另一方面,她们显然也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最不愿别人说一件什么事的时候吞吞吐吐,最好当然是一见面便将什么都说出来。然而,有些事并非一两句话便能说清楚,常常会绕一个很大的弯,最后才到达关键之处,这种事也是常常存在的,如果不是这样特别的事,我也不会感兴趣。
  我想,她们之所以坚持要从云堡说起,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发生在云堡,确然是与云堡有一定关联,同时,也是要故意让我急一下,她们就曾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别看卫斯理几十岁的人了,一急起来,就像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那样子可真是好玩至极。”
  知道她们心中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何况这一路行去,还不知要走多远的路,如果没有点话说,那也是太过沉闷了,因而,我也不打断她们,任她们说下去。
  下面对云堡的介绍,一方面是良辰美景姐妹在车上告诉我们的,我想,既然她们定要以此开头,那我便也按这个顺序介绍好了。与她们的介绍略有不同的是,我在这里将后来我们到达云堡之后的一些观感也加了起来,因为那时候还有其他一些事情需要介绍,对云堡的介绍就不可能另花笔墨。
  云堡是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中世纪古堡,建在一个半岛之上,那个半岛伸到了海的中间,且海拔比其他地方都高,远远看去,古堡就建在一座山的山头上。更奇特的是,那座山临海的一面,全都是悬崖峭壁,从古堡的城墙上,可以看到崖壁下的海浪,那海浪在离崖壁有一段距离时,还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但只要接近了崖壁,立时便露出了狰狞,冲天而起,奔腾而来,掀起几十米高的浪花,紧接着,便可以听到海水碰上崖壁所发出的巨大声响,显得极其壮观。
  离开云堡,只有一条路可走,那是从云堡的正门而出,沿着山形盘旋弯曲的一条山路,当然,这条路最初是走马车的,后来因为有了汽车,路便被拓宽了,现在可以并行走两辆轿车,因而,无论是谁,在这条路上行驶,都不可能开快车。
  若论云堡周围的环境,也还有一点需要特别介绍,除了三面崖壁以外,另一面通向陆地,大约因为此地在数百年前便是一个伯爵的封地,被保护得极好,因而,这云堡四周,树木葱笼,四季常绿,风景极佳。
  云堡是一个红色的城堡,四周是城墙,城墙的每一角都有一座塔楼,而在城堡的中心部位,则是一幢两层楼,伸出极为特别的尖顶,占地面积极大,仅这一幢主楼,每一层都有近百个房间,其中一楼还有几个大小不同的厅堂,正面那个最大的厅,估计至少也可以容纳一百人在里面跳舞,而厅堂的顶是一种拱形,这种形状使得厅堂既空阔又华贵,置身其中,很容易让人想起古堡的鼎盛时期,这里宾朋云集,乐音袅袅的过去,仿佛那乐音竟至今不绝似的。
  至于云堡的主人,我们也完全没有太多的必要仔细介绍,虽然那是一个极其生动的故事,但因为与本故事无关,只好略去。
  唯一需要知道的,这个古堡的主人姓查尔斯,在许多代之前,是一位颇有地位的公爵,到了后来,查尔斯家族越来越大,他们便不再生活在云堡,而是到了欧洲甚至是美洲各地。偶而,他们会回来看一看云堡,毕竟这里是查尔斯家族的发详之地。
三、赛车手闯祸
--------------------------------------------------------------------------------  良辰美景姐妹原在瑞士读书,怎么会跑到这云堡来的?
  这里也需要介绍一下。
  良辰美景最初出现在卫斯理故事中,是因为她们有一种特别的爱好,那就是她们是双生女,因而特别喜欢结交双胞胎,在她们结交的双胞胎中,有一对非常特别的兄弟,哥哥是一个小国的独裁者,而弟弟却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科学家。就在那个科学家弟弟所主持的一间研究所里,发生了一起特别的爆炸,她们便受那对双胞胎兄弟所托,来请我出面去调查爆炸的原因。
  那次虽然是她们第一次与我见面,但因为我们有几个共同的朋友,所以,她们的名字,我是早便已经听说了的。
  在那以后不久,她们便来到瑞士读书,一读便是好几年。
  需要特别一提的是,在学校里,她们很快便与另外两对双胞胎兄弟成了极好的朋友,这两对双胞胎兄弟,一对姓查尔斯,正是云堡的少主人,另一对姓霍夫曼。当然,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名字的,但因为外国人的名字比较复杂,且不太符合中国人的习惯,更不会像戈壁沙漠、良辰美景的名字这般奇特有趣,更有一层原因是我在云堡虽然住了一段时日,但对他们谁叫什么根本就没有弄得太清楚(这也是可以想象的,我和良辰美景已经是够熟了,连她们两人谁叫良辰谁叫美景尚且还没有弄清楚,何况是外国人?),因此,凡提到他们的时候,我一概笼而统之。
  这六个人虽说是三对双生子,且同在一所学校读书,但性格却是完全的不同。
  良辰美景是大家早已经熟悉的了,她们有着极好的身手,尤其是行动之快,简直就让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除了武功之外,她们也还有一些其他的爱好,例如对未知事物有着浓厚兴趣等,因为大家对她们早已熟悉,在此不再另作介绍。
  霍夫曼兄弟在大学里学的是历史,可两人最爱的却是赛车。历史和赛车似乎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可在他们的身上,偏偏又是那么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如果谁要问他们为什么会既爱历史又爱赛车的话,他们便可能一摊双手,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既爱妻子又爱情人?”
  在他们的心里,究竟历史是他们的终生职业,而赛车却是他们的业余爱好。在他们说出上面那段话后,你如果紧接着再问一句:“历史和赛车,哪一种类似于你们的妻子,哪一种类似于你们的情人?”他们听了这样的问题,一定会哈哈大笑,然后非常认真地告诉你:“研究历史是与妻子居家过日子,参加赛车却是与情人幽会。”
  这一对兄弟确然是极好的赛车手,他们曾几次在不同的大赛上取得过相当好的成绩,曾经有几家名头极响的汽车公司想聘请他们去当职业赛车手,但被他们拒绝了。他们的好朋友查尔斯兄弟曾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拒绝那种既刺激,又有高收入的职业,他们的回答非常的生动有趣。他们说:“如果你选择跟你的情人结婚,那么,你肯定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而且,你的婚姻也一定不会幸福。”
  与良辰美景以及霍夫曼兄弟的好动比起来,查尔斯兄弟却是极其文静的一对,他们学的是法律,业余爱好却是文学。
  查尔斯是贵族世家,温文尔雅是这种家庭的特色,因此,这一双兄弟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使得他们身边有了许许多多的朋友。
  在这些朋友之中,最特别的当然是良辰美景和霍夫曼兄弟了,这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这样的六个人同时出现在世人面前,我相信,当时就是著名的好莱坞影星波姬·小丝在场,也不会比他们更引人注目。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们一起走到什么地方,那里就可能出现交通阻塞,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他们,竟然会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这一个假期,他们早就在筹划一起去旅游,但直到假期来临的前一天,还没有拿定最后主意去哪里,查尔斯中的一个提议去亚洲,但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而霍夫曼提议去南美,其他人也不干,所以一直定不下来。
  就在这时,查尔斯兄弟收到母亲的一封快信,母亲在信中说,她最近准备回云堡去住一断时间,问他们兄弟是否愿意去陪她。
  当然,这里需要介绍一下,云堡作为查尔斯家族的发源地,现在是早已不再有人住了,整个查尔斯家族有很多人,大多数分散在欧洲各地,其中有不少大人物。但查尔斯这一支却似乎有些不很幸运,他的父亲年轻时,曾参加过一个政治势力反对政府的斗争,后来这场斗争失败,他也因此被监禁,由此染上了许多疾病,后来,查尔斯兄弟尚在幼年时,父亲便撒手尘寰,母亲一直都是寡居。
  云堡对于查尔斯兄弟来说,也是一个神秘而又遥远的所在,他们接到母亲的快信之后,立即找到了良辰美景和霍夫曼兄弟,告诉他们要去云堡,并且说,如果这两对愿意同行一起度假的话,他们将会非常高兴。
  良辰美景对一座中世纪的城堡充满了兴趣,几乎是在查尔斯兄弟的话音刚落时,她们便高兴得跳了起来。她们当然知道,这样的一座古堡,说不定会有着许多的怪异,这也正是她们感兴趣的原因。她们同时还想到了另一件事,那是由我记述的一件奇事。
  白素的表妹高彩虹因为去一个叫大公古堡的地方旅游,结果有了特别的奇遇,由此而始,她和王居风两个人便在时间中旅行,真正是上下五千年,几乎变成了超人。这件事记述在《迷藏》那个故事中。
  正因为如此,她们听说要去一个古堡,便欢呼雀跃起来。
  一座古堡,对霍夫曼兄弟的吸引力不大,但因为六个人中已经有四个同意,他们便随了大多数。
  在计划这次行程的时候,谁都没有料到,云堡有一件近代古物,让霍夫曼兄弟如痴如醉,最后竟闹出一件怪异莫名的大事来。
  他们六个人分别驾驶了两辆汽车到云堡,因为是旅游,也不赶时间,所以边走边看,倒也非常的悠闲,到达古堡时,已经是他们从校园出发的第三天晚上。
  这时,查尔斯的母亲早两天已经到达。
  他们到达后,查尔斯兄弟第一件事便是去拜候母亲,然后将另外有四个朋友一起来古堡旅游的事告诉了母亲。
  查尔斯太太六十多岁的年纪,这一对双生子是她最小的儿子,自然是极宠爱的,且她天生就是一个非常好客的人,又听两个儿子说,来的四个朋友是一对双生子兄弟和一对双生子姐妹,她便大感兴趣,希望儿子能介绍她认识他们的朋友。
  到了别人的家里,拜望主人是当然的礼节,根本不必查尔斯提出来,他们从母亲那里出来时,良辰美景便提出要去向查尔斯太太问安。
  查尔斯兄弟于是将这四个人带到了母亲面前。
  查尔斯太太见了他们,自然是非常的高兴,尤其是良辰美景这一对壁人,百灵百巧,几句话便逗得查尔斯太太大乐,当即便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两个能成为我的儿媳妇就好了。
  当晚,因为时间关系,他们根本来不及参观一下这座古堡,因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良辰美景起床很早,她们起来后便到了古堡的城墙边,城墙有差不多三公尺高,一般人根本无法徒手上去,但对于这一对姐妹来说,要爬上这样的城墙,那就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了。
  她们爬上城墙时,天还没有亮起来,古堡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中。她们坐在城墙上,眼睛无法看清任何物事,但耳朵却可以听到。
  此时,因为绝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她们听到的当然不会是人声,而是海浪击打在崖壁上的声音,那声音非常之大,简直就可以说惊天动地,沉浸在这涛声和清凉的海风中,她们感到无比的畅意。
  后来,天渐渐亮了起来,雾也慢慢散去,便可以看到崖壁上猛烈碰撞而起的浪花,她们顿时被海浪涌动的巨大力量震呆了。一个浪头涌过来的时候,谁都无法看清它到底有多大力量,或者说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其力量,看上去,那浪头也实在是太柔了一些,然后,当那浪头离崖壁还有差不多两公尺的时候,浪头便猛烈地一往无前地扑了上去,结果,浪头和崖壁相撞,这一撞可真有着雷霆万钧之力,于是,海水便向上喷射起来,向四周散去。
  中国武学中有以柔克刚的说法,这种说法对于那些不明奥妙的外国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可理解,甚至是荒唐的,但对于两个深谙中国武术的高手来说,她们此时所想到的,正是以柔克刚的威力所在。
  海水看起来是何其的温柔?然而,只要看一看这海浪与崖壁的碰撞,这样的力量,别说是血肉之躯,就是钢铁制品,在这一撞之下,也会粉身碎骨。
  她们正被这海水的力量震慑时,霍夫曼兄弟来了,他们也想像良辰美景一般爬上墙头,然而,他们哪里有两姐妹那样的身手?努力了半天,却是无能为力。看他们那种又急又恼又不服气的神态,良辰美景禁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当然不相信良辰美景是徒手上去的,还以为她们借助了什么工具,但找了半天,却并没有找到梯子之类的东西。
  正要进一步想办法爬上城墙时,查尔斯兄弟走出了城堡,看到良辰美景竟然坐在城墙之上,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目定口呆。
  他们快步向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问:“你们是怎么上去的?”
  另一个便说:“快下来,那上面危险得很,如果掉下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霍夫曼兄弟便说:“她们说是跳上去的,我们根本就不相信。她们一定是借助梯子爬上去的。”
  查尔斯兄弟却告诉他们:“云堡根本就没有梯子。”
  “没有梯子?可是,她们是怎么上去的?”他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查尔斯兄弟不顾霍夫曼,而是对良辰美景说:“快,你们快点下来,如果掉下去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良辰美景哪里将此当作一回事?她们说道:“在这里看海浪撞在崖壁上,真是有趣极了,我们还想再看一会。”
  查尔斯兄弟便说:“你们如果仅仅只是想看海浪,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可以打开一座塔楼,你们想看多长时间,便可以看多长时间。”
  良辰美景本还不想立即下来,后来见查尔斯兄弟的脸色极其难看,才相互看了一眼,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
  下面的两对双生子兄弟见她们竟在三公尺多高处往下跳,大惊失色。大约有差不多五秒钟,他们竟不知该干点什么,似乎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后来,猛地醒悟过来,应该去接住她们,以免她们从高处跃下时受伤。
  他们开始行动时,因为有过五秒钟的惊呆,便是大大地晚了,待他们刚刚做出动作时,两姐妹已经稳稳地站住,随后便是两串银铃般的笑声。
  见她们身轻如燕地从那么高的地方悄然跃下,竟然没有丝毫损伤,下面的两对兄弟惊得目瞪口呆,竟有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大约一分钟,查尔斯兄弟中的一个才问道:“你们会施法术?”
  这话又引起良辰美景的一串大笑。
  霍夫曼兄弟也说:“真难以置信,我们还以为是一对天使从天上下来了。”
  接下来,查尔斯兄弟便将他们引上了一个塔楼。
  这塔楼当然是为了防范外敌攻击而建的,虽说古堡的四面,差不多有三面是峭壁,一般的敌人根本无法从那里攻上来,但塔楼还是建了四座。可以想象,在最初,这些塔楼上每时每刻都是有人站岗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件事便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岗哨被取消了,塔楼却仍然还在,只是作为古堡的一部分被保存着。长期以来,这里几乎是没有人来(当然,除了定期有人上来打扫以外),因此,培楼显得很破败。
  六个人上了塔楼,便可以凭借这个高点看到海上的一切。 
太阳正从海面上升起,真正是霞光万丈,将海面映得一片火红。
  那景色实在是太美了,就连对大自然的造化并不是很感兴趣的霍夫曼兄弟,也禁不住惊呼出声,情不自禁大叫了起来:“噢,海上日出,太美了。”
  紧接着,就是良辰美景的一声惊呼,因为她们的目光已经从海上日出转了过来,正看着下面的崖壁,海浪撞在崖壁上,浪花四溅时,因为水珠间相互折射着太阳光,分出了七彩来,那色彩变幻莫测,有着极强的动感。那种美,简直就无法形容,比海上日出,不知要美多少倍。
  因为听她们说得如此奇妙,到达云堡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几个人特意去看了一下,那果然是人间奇景。
  当然,那样的景色,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待太阳出了海面,角度变化以后,这样的奇景便消失了。
  他们几个人在塔楼上看了一会,便回到城堡中吃早餐。
  餐后,便由查尔斯兄弟作向导,参观这座中世纪的古堡。
  在参观的时候,良辰美景向查尔斯兄弟问了一个问题:“像这样的古堡,一般都可能会有一些古怪的事情,你们这里是不是也有?”
  两兄弟中的一个问道:“你指的古怪事情是什么?”
  良辰美景应道:“比如鬼神之类,或者神秘的,用现代科学知识无法解释的事件。”
  她们得到的回答是:“没有,这里的一切都非常正常。”
  查尔斯兄弟说过这句话之后,良辰美景多少有些失望。她们之所以对来古堡如此热衷,关键还是想在这里经历一些奇特的东西,而古堡的主人却对她们说,这里一切正常。既然一切正常,毫无疑问,她们的这一次旅游定然是极其乏味的了。
  两个少主人见了她们的神色,很快知道她们到这里原是想了解一些奇特的事情,其中一个便说:“这里也曾发生过一些事情,不过不能算是奇特。”
  良辰美景听说也曾发生过一些事情之类的话,顿时兴趣大增,问道:“什么事?你说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是指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查尔斯便说:“那事发生在许多年前,那可能是古堡的鼎盛期,整个古堡中,有差不多一百多名下人和士兵,再加上这些人的后代,总共有两百多人,也可能更多,总之,确切的数据,现在是没法统计了,因为有关古堡的记载中,根本就没有这些下人以及士兵的名字和数字。下人中有一位小姐,与守卫云堡的一名士兵产生了爱情。这样的事在这里并非违例,甚至是允许的。但是,有一天早晨,这一对恋人搭梯子爬上了城墙,两个人坐在城墙上接吻,结果一不留神,那位小姐便跌落下去。那名士兵为了救自己的恋人,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小姐的一只手,但小姐下落的惯性却将那名士兵也带下了城墙。后来,堡里的人花了很多时间寻找他们的尸体,却根本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在海中消失了。从此,古堡便有了一条禁例,不准使用梯子,这也是霍夫曼兄弟在古堡找不到梯子的原因。”
  良辰美景原以为是一件极其奇特的事,在听了他们的述说之后,情绪顿时一落千丈。这种事,根本就不能算是奇特,甚至连浪漫都还算不上。
  她们又问:“还有没有别的奇事?”
  两兄弟认真想了想,最终却是非常遗憾地摆了摆头。他们显然不想让这两位美丽的客人失望,但又实在是无能为力。
  正因为良辰美景对这座古堡感到失望,因此,在接下来由查尔斯兄弟安排的参观活动中,她们竟有些提不起兴趣,仅仅只是不想大拂了主人的好意,她们才强打起精神。在参观古堡的时候,她们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在这里最多住三天,将这个半岛转一遍之后,便离开此地去别的地方。
  但是,她们的计划并没有实现,根本原因在于霍夫曼兄弟,他们对古堡中的一辆汽车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竟是连吃饭时间都在研究那辆汽车。
  这当然不难想象,他们是一等一的赛车好手,对各种汽车有着非常的鉴赏力,像这样的古堡之中,如果有着什么高级的汽车,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有意思的是,最初,对这座古堡不感兴趣的正是这一对兄弟,有兴趣的却是良辰美景。现在,事情刚好发生了转变,霍夫曼兄弟自从见到那辆汽车之后,便有了不虚此行之感,而良辰美景却是大失所望。
  因为整件事与这辆汽车有着极大关系,因此,需要特别介绍一下。
  那是一辆德国造的汽车,正如戈壁沙漠所说,那是一辆老得不能再老的汽车,其出厂日期可能在一九一0年前后,那时候,还是汽车的幼年时代,也就是说,这辆车可以说是汽车的祖先。
  当然,这辆车是有品牌的,但由于某种原因,我不准备说出它的品牌,随着后来的介绍,如果是对汽车极其熟悉的朋友,定会知道这辆车的牌子,如果不知道,那也不要紧,绝对不会影响阅读这个奇特的故事。
  我在稍稍介绍了这辆汽车之后,所有的读者定然知道霍夫曼兄弟为什么会对这辆汽车感兴趣了,因为对于汽车这种新型的工业机器来说,一九一0年生产的车子,的确可以算是古董了,而这种古董,一般人除了在博物馆之类的地方远距离地看一看之外,根本就无法如此近地观察研究。
  霍夫曼兄弟自然看过更早的汽车,他们甚至看过世界上的第二辆蒸汽牵引车,它是真正的汽车的祖先。那辆车间世,距今已有二百多年,设计者名叫尼古拉斯.约瑟夫.屈尼奥。一七六九年,他设计制造了世界上第一辆蒸汽牵引车,速度为每小时三点六二公里,这辆车是为军方作为牵引车设计的。这辆车似乎没有被完好地保存下来。
  世界上所保存的最早的汽车是第二辆蒸汽牵引车,设计者同样是屈尼奥,在第一辆车设计成功之后,他于第三年又设计了一辆更大的牵引车,这辆车目前保存于巴黎的国立工艺艺术博物馆。
  虽说那是最早的汽车,但人们并不认为那就是现代汽车。真正的现代汽车,在人们的观念中,认为应该是汽油机动车。
  第一辆汽油机动车的诞生差不多是在机动牵引车问世一百年之后。
  这辆车的制造者是德国卡乐斯鲁区人卡尔.弗里德里希.本茨,他设计制造的是一辆重二百五十公斤的三轮小卡车,发动机为单缸四冲程、链传动式,转速为每分钟二百转,功率为零点八五匹马力。一八八六年,这种新型汽车首次在德国罗海姆亮相。一八八五年,这种车一共制造了两辆,其中一辆至今保存在慕尼黑德国博物馆。
  汽车诞生的时候,许多非常著名的人物对这种新的机械表现出不屑一顾,他们称汽车为成人的玩具,但却没有料到,短短的一百年时间里,汽车工业的发展给整个世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目前的一些世界经济大国,全都以汽车工业作为经济支柱。
  云堡中保存的那辆汽车,相对于本茨设计制造的那两辆车来说,晚了近三十年,此时,汽车的外型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内部装饰也更加奢华,性能也更加超卓。
  兄弟虽然看过许多更古老的汽车,但如此之近地观察一辆古车,并且,他们还可以打开引擎盖,看一看内部的结构,这实在是第一次。
  一个爱好汽车的人看到这样的一辆汽车,其欣喜绝对不会亚于一名生物学家看到了古生物化石。古生物化石能让生物学家看到生物的进化过程,而一辆如此古老的汽车,同样能让人看到汽车工业的变革。
  霍夫曼兄弟发现了这样的一辆车,从此对别的所有东西再不感兴趣,余下来的所有时间,他们一直都在那间经过特别设计的车库里。
  第二天,他们向查尔斯兄弟提出了一项特别的要求,他们想将那辆车拆开来进行研究,然后再将所有的零件装上去。
  查尔斯兄弟听到他们的要求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商量了一阵,才对他们说:“可以,但有一个要求和一条禁令。”
  霍夫曼兄弟见到了这样的一辆车,别说是一个要求和一条禁令,就是十个要求和十条禁令,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说吧,我们不会违反的。”
  查尔斯兄弟便说:“一个要求是你们不能损坏任何零件,并且,一定要保证能够重新安装上去才能拆下,如果觉得某一个零件,你们拆下来后便无法还原,那么,这个零件便不能拆下。”
  这简直就不能算是要求,汽车毕竟不是古生物,就制造工艺来说,古代汽车与现代汽车根本就无法相比。而霍夫曼兄弟又可称为是汽车专家,装配一辆古代汽车,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不能算是一件难事,因此,他们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答应下来后,他们便问道:“还有一条禁令是什么?”
  查尔斯兄弟便说:“这条禁令并不是我们所下,而是我们的祖人下的禁令。禁令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自己看。”
  他们顺手一指,便看到墙上有一个铜牌。
  当时,良辰美景也在场,她们看了那条禁令,感到那简直就不是一条禁令,而是一句咒语。
  那条禁令写道:“任何人不准将此车驶出,否则,他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不管这是一条什么样的禁令,目的非常的清楚,任何人不准将这辆车开出去。
  良辰美景看到这个禁令牌之后,并没有引起任何兴趣。
  事实上,别说良辰美景,就是查尔斯兄弟,他们很早便知道有这样一条禁令存在,却从来都没有研究过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禁令。我相信,别说是他们,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非常特别的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会特别注意这条禁令。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这条禁令之后,都会作出一种解释:这辆车太古老了,正因为古老,才有了难以估计的价值,这种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大。然而,如果有人经常使用这辆车的话,车上的零件便会很快地磨损,到了一定的时候,一辆“活”的车,就会变成一辆“死”车,那时,这辆车的价值便会大大地贬值。查尔斯的前人下这样一条禁令的目的,正是为了保护这辆车。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更接近事实的解释?
  当然,在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人们才知道,有关这条禁令,确然是应该有另外一些解释的,也同时认识到,那条禁令的初衷,根本与上面所说相差十万八千里。
  良辰美景对这些根本是丝毫没有兴趣。我想,她们没有兴趣,并不是对现代科学产品本身没有兴趣,而是对其制造过程。这或许也是她们认为戈壁沙漠是两个了不起的科学怪杰,却面对他们而放不出电来的原因?
  但是,她们却没有料到,霍夫曼兄弟研究那部古车,会研究出一件天大的祸事来,事情发生后,她们才开始后悔,当初没有与霍夫曼兄弟在一起,如果在的话,她们或许要制止他们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至少,她们也会与那两兄弟共同去面对那件祸事。
  我听她们如此说,当即斥道:“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两个人,还不够吗?你们还想再多消失两个?” 
四、他们被鬼车吃了
--------------------------------------------------------------------------------  我们已经知道,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了。现在知道的是,他们的消失与那辆一九一0年的车有关,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良辰美景还没来得及介绍,因为此时,车已经到了云堡。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还曾停下来看过那辆“作祟”的车,自从出事后,那辆就被安置在出事地点不远处,搭了一个临时棚户。这样做正是良辰美景的主意,目的是等我们到了之后好开展研究。
  云堡并没有太多人,如果没有主人住在这里,便只有十几个下人在这里打理一切,查尔斯太太来的时候,又带了几个下人,再加上我们几个,也只不过二十三四个人而已,在如此之大的一座古堡中,二十几个人简直就像没有人一样。
  我们到了以后,自然免不了与查尔斯一家见面,吃了晚饭,便坐在其中的一个小厅里,由他们接着介绍霍夫曼兄弟消失的事。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现场只有霍夫曼兄弟二人,良辰美景因为对那辆古车没有太大的兴趣,因此,驾驶着那辆大众型汽车下山去了,查尔斯兄弟因为有客人来访,并没有与良辰美景一起。
  因此,那件事发生时,良辰美景并不在古堡,也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她们在回程中看到了霍夫曼兄弟,因此成了一种见证。
  当然,在介绍那件事之前,我们还需要介绍一下霍夫曼兄弟对那辆车做了些什么。他们向查尔斯提出在将那辆车拆开,得到了同意,两兄弟说干就干,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当然,他们对车的其他部位并不感兴趣,主要还是在研究那辆车的主机部分。
  他们每拆下一个零件,便对这个零件进行拍照,这样做当然是必要的,一方面有利于他们今后对那辆车进行研究,另方面,如果万一遇到什么问题,不能将车复原的话,也可以从这些照片得到相应的参考。
  最初,查尔斯兄弟以及良辰美景还在一旁看着他们工作,但这件事对于另外四个人来说,显然是极其枯燥乏味的,他们看了几个小时,觉得霍夫曼兄弟所做的工作,与两个汽车修理工所做并没有区别,完全失去了兴趣,然后便告辞了。
  霍夫曼兄弟对他们的离去,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们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那辆古老的车上。
  查尔斯兄弟和良辰美景离开后,四个人一起在这古堡的四周游玩。
  这座古堡虽然是查尔斯家族的产业,但查尔斯兄弟对这里其实并不熟悉,他们只不过是第三次到达此处,前两次来时,他们都还很小,而且,也没有在这里住太长时间。这次,虽说是旧地重游,但与到一个新的环境,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四个人在一起玩了四天,这已经大大地超出了良辰美景当初的计划了,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霍夫曼兄弟一头扎在那辆汽车里,根本就不再出来;甚至连午饭和晚饭,也是下人送到那间车库中去的,他们在车库中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另一个原因是古堡附近的海边有一片海滩,那片海滩非常开阔,海沙很细,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天然浴场。这样的一片海滩,如果得到很好的开发,定会成为一处极佳的度假胜地。
  就像霍夫曼兄弟将大量时间耗在那辆汽车上一样,良辰美景姐妹将大量的时间耗在了那片海滩上,她们自从第三天到了那片海滩之后,只要一有机会,便到那里去晒日光浴。
  在这四天中,他们几乎很少见到霍夫曼兄弟,各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忙着,见不见,意义似乎不大。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他们六个人才又坐到了一起。
  良辰美景见到霍夫曼兄弟竟然从那间车库中出来了,似乎大为惊奇,问道:“你们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霍夫曼兄弟便说:“真难以置信,一百年前,竟然会有如此完美的汽车了。”
  良辰美景便又问了一句:“那车还能发动吗?”
  霍夫曼兄弟答:“当然,我们认为那不会有太大问题。”
  查尔斯兄弟对这话大感兴趣,对他们说道:“据我母亲说,她也知道有这样一条禁令,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条禁令是怎么回事,也从来没有人驾驶过那辆车。”
  另一个查尔斯说:“一辆至少四十年以上没有人发动过的汽车,竟然还能发动?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霍夫曼却坚持说:“这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而且,我们也想试一试车。毕竟,我们将车子拆开过,试车是非常必要的。”
  关于这个问题,查尔斯兄弟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老大坚决不同意试车,因为古堡中有不准任何人将车开出去的禁令,这条禁令至少也有四十年以上,至今仍然有效,不能在他们手上被打破。
  查尔斯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只不过是试试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何况,任何一辆车都需要保养,霍夫曼兄弟将这辆车拆开又重新装好,实际上等于对此车进行了一次大修,大修后需要试车,这是常识。
  两兄弟争论了几句,后来是谁都没有说服谁,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两个人似乎都作了一点让步,大查尔斯觉得虽然有那条禁令,但小范围地试车,也不算是一件特别的事,要试的话,可以在车库里试,只要发动机能够正常工作就行。小查尔斯以为,反正没有谁会将这样的一辆车当作交通工具,也就是说,这辆车早已完成了其历史使命,不试也没有什么特别,所以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
  当晚,如果这两兄弟坚持不能破了禁令的话,第二天的事可能不会发生。
  事实上,第二天,除了霍夫曼兄弟以外,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一天的早晨,查尔斯兄弟来了两个朋友,这两个朋友是他们前两次来云堡时交下的,就住在云堡的附近,二十多年来,彼此只是见了两次面,大家的交往,一直都是靠书信。这次,查尔斯兄弟来到云堡,便给那两个朋友去了一封信,他们便在这一天赶到云堡看望查尔斯兄弟。
  因为来了这样的两个朋友,查尔斯兄弟便没有陪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二人驱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小镇,像两个真正的旅游者,在那个小镇上转了一上午,吃过中餐,然后驱车返回。她们没有直接进古堡,而是去了那片沙滩,在那里享受日光。
  直到下午四点多钟,她们才离开海滩。
  但是,当她们返回时,却在那条盘行的路上发现了那辆古老的车子,那辆车正迎面向她们驶来。
  她们当时就想,霍夫曼兄弟还是不听劝告,将那辆车开出来了。
  因为那条路很窄,她们便将自己驾驶的车停在一边,等霍夫曼兄弟前来。她们原想,不管怎样,霍夫曼兄弟看到她们,定会停下来与她们打招呼。
  正在这时,盘行公路的上一层却传来一阵呼喊声,有人在冲着她们叫:“拦住他们,快,快拦住他们。”
  良辰美景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她们的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对面那辆古老的车也并没有减速,如果突然发动会拦那辆车的话,后果堪虞。因此,她们并没有重新启动车子,只是分别伸出头和手,向那辆车招手。
  霍夫曼兄弟果然坐在车上,还向她们按过喇叭,却并没有停下来。他们的脸上,有着得意的笑容,他们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恶作剧而得意。
  那辆车并没有在她们身边停下,这多少有点令她们诧异,不过,当她们看到后面有一辆车追上来时,她们于是知道,霍夫曼兄弟是不想被查尔斯追上,能够驾驶一辆如此古老的汽车的机会毕竟不多,对于当代人来说,简直就是没有。他们兄弟有了一次这样的机会,不肯轻易放过,这是很自然的。
  那时候,良辰美景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特别之处,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查尔斯兄弟驾驶的车子追上来,超过她们时,她们心中才猛地惊了一下。
  她们对此感到吃惊的原因是查尔斯兄弟的脸色。良辰美景与他们的交往当然是有一段时日了,她们知道,查尔斯兄弟有着极好的性格,不仅仅是处事不惊,且还有着别人无法相信的冷静初宽容。但是这一次,当他们的车子从旁边经过时,良辰美景看到这两兄弟脸上是既愤怒又惶急的表情。
  看情形,他们是想追上霍夫曼兄弟,然后将他们狠狠地教训一顿。
  良辰美景意识到这件事发展下去,可能会引起一场纠纷,到时候,这两对兄弟如果真的为了此事闹了起来,旁边当然得有人调解才好。
  这样拿定主意,她们便重新启动了汽车,向前驶了一段,找到了个稍宽的地段,将车调过头来,然后追了下去。
  几天来,她们一直驾驶着车子走在这条路上,对路段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她们也知道,盘行山道在前面不远便结束了,再过去便是平胳,那时,她们便可以将驾驶技术发挥到极至。
  对这一点,我是有信心的,这一对姐妹,不仅仅是身法极快,车技也确然是超一流,但也有遗憾之处,她们所驾驶的汽车,并不是性能极佳,只不过是普通型,在设计的时候,便没有考虑过车速要求,因此,她们想提高车速的时候,与自己的想象也有着很大一段距离。
  另一方面,她们也不是太担心,因为霍夫曼兄弟所驾驶的车辆,并非现代车,而是一辆有八十岁的老车,那个时代的车,就是性能再超卓,其速度也是与现代车无法相比。
  如果去哪一家拍卖行拍卖,霍夫曼所驾驶的车辆被卖后,至少可以买到良辰美景现在驾驶的这种车二十辆以上,甚至更多,但如果论实用价值,后一辆车又不知要胜出多少了。查尔斯兄弟所驾驶的是一辆高档豪华车,车辆性能更好,所以,良辰美景估计,用不了二十分钟,霍夫曼兄弟就会被查尔斯兄弟拦下来,拦下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们谁都无法估计。
  有一点,让她们感到非常不安,那就是查尔斯兄弟的车经过她们身边时,她们从那摇下来的车窗中看到了两个人的脸色,那脸色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她们也非常清楚地记得昨晚关于试车的那一场争论,如果从那场争论的结果分析,查尔斯兄弟似乎不应该太在乎这件事的,然而现在,他们的表情又像是发生了异常特别的事。
  这种变化是怎么产生的?她们实在是弄不清楚。
  按照她们的设想,应该在三十分钟之内追上他们,但是,三十分钟到了以后,她们仍然没有见到前面的车。
  这一现象让她们大惑不解,因为她们此时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每小时九十公里的极限,三十分钟,这辆车也已经跑了四十多公里。在四十公里之内,查尔斯兄弟的车迫不上那辆八十年前生产的车,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相信。
  如果曾经有过岔路的话,她们或许可以认为自己与他们错过了。然而,这条路虽然不能说是没有弯道,但路况还不错,且在很长一段并没有第二条岔路。
  难道,他们的两辆车消失了?
  两个人就在这种诧异莫名之中再向前行驶了十几公里,结果终于看到了查尔斯的车停在路边,两兄弟并不是坐在车上,而是蹲在路的一边,各自用手撑着自己的头。
  最初一刻,良辰美景还以为他们失去了目标。这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哪怕霍夫曼兄弟是再好的赛车手,可他们驾驶的车子毕竟是一辆古老的车。但是,查尔斯兄弟为什么会这样呢? 
良辰美景的车子越来越靠近他们时,才发现,那辆古老的车翻倒在路边的引水沟中,四脚朝天。
  这时,良辰美景又开始愤怒起来,既然发生了车祸,查尔斯兄弟为什么不赶快救人?蹲在路边干什么?
  忽然,她们想到了一个问题:“是不是霍夫曼兄弟已经在这场车祸中丧生?”
  这似乎是一个合理的解释。霍夫曼兄弟是赛车高手,即使是一辆八十年前的旧车,到了他们手中以后,也能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因此,查尔斯兄弟根本无法追上他们。然而,他们虽然可以让车子超性能发挥,但任何物体毕竟有着自己的极限,到达极限时,便一定会出现问题,结果,是车祸发生了。
  但是,这里同样有不可解之处,即使是发生了车祸,查尔斯兄弟凭什么判断他们已经死亡?如果不能判断,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救人?
  当然,这些都是一瞬间的想法,她们很快便到了车祸现场,然后从自己的车上下来。
  良辰美景下来后,一面向那辆翻倒在沟中的车跑过去,一面冲着查尔斯兄弟大喊:“你们为什么不救人?”
  另一个问:“他们受伤没有?伤得怎么样?”
  这两句话喊完,她们已经跑到了查尔斯身边,向那辆出事车中一看之后,她们两个人也都呆住了。
  那辆车虽然是底朝天翻倒在引水沟中的,但毕竟有一定的斜度,车子一面的窗子正对着她们,从她们所站的位置,可以将车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车门完好地关着,车子的外形也没有多少损坏,这简直就是一项奇迹。但这并不是引起良辰美景惊呆的原因,让她们诧异莫名的是,在那辆翻倒的车中,根本就没有人。
  在那一刻,良辰美景想到他们很可能是被从车子的另一面甩出去了,说不定,两个人都被压在了车子的下面,她们于是绕了几步,再看时,才发现,这个引水沟并不宽,翻倒的车子并没有完全顶上沟底,有一部分是悬着的。她们于是跳到了沟中,想看一看,霍夫曼兄弟是不是被甩到了沟里。
  但是,沟里没有人,沟中虽然有水,但极浅,根本淹不住一个人。
  她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抬头看查尔斯兄弟,见他们的脚上也是湿的,才知道他们到达此地时,与她们的想法一样,也已经跳下沟来检查过了。事实说明,他们并不是不想救人,而是无人可救。
  良辰美景从沟中爬起来,两个人便向着空旷处喊起来。
  一个喊道:“霍夫曼,你们两个混蛋,是要将人吓死呀?”
  另一个喊:“快出来,这种玩笑是不能随便开的。”
  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声,叫了很长时间,却仍然是没有应声。
  查尔斯兄弟便对她们说:“不用喊了,找不到他们的。”
  良辰美景不相信找不到他们,又不知道这两兄弟何以会说这种话,便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他们?”
  查尔斯兄弟便说:“他们被这辆鬼车吃下去了。”
  良辰美景一时没有听明白他们的话意,便问道:“什么?什么被鬼车吃下去了?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查尔斯兄弟才说:“刚才,我们才知道,这是一辆鬼车,谁驾驶这辆车,谁就会倒霉。”
  良辰美景虽然经历过许多的怪事,但这种事,她们仍然是无法接受,就算这辆车再怪,也不可能怪到将两个活生生的人变消失的程度,她们甚至怀疑是查尔斯兄弟从中做了手脚,将霍夫曼兄弟杀死,然后藏匿了尸体。
  至此,良辰美景介绍完了她们的经历,我们便有一段小小的讨论。
  这个讨论当然是由我发起的。我问良辰美景:“你们停在盘行路上会车的时候,确实看到了霍夫曼兄弟?对不对?”
  良辰美景说:“是的,我们停了车以后,向他们按喇叭打招呼,他们也按了喇叭的。”
  另一个道:“我还看见他们非常得意地冲我们做过怪相。”
  我又道:“可是,当你们追上那辆车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任何血迹,外面没有,车子里面也没有,是这样吗?”
  两姐妹道:“后来,警方也来检查过,他们检查的范围比我们要广得多。”
  戈壁问:“有什么结果?”
  良辰美景说:“没有,他们也无法解释这件事。”
  就良辰美景这方面来说,我是没有什么再问了,于是转向查尔斯兄弟:“现在,你们说一下经过,按照良辰美景的介绍,你们在事发头天晚上,其实并不是坚决反对他们试车的,对不对?”
  大查尔斯说:“当时,我确然是反对的,但是,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那样的一条禁令非常荒唐,所以,我也就没有太坚持。”
  小查尔斯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其实是赞成试车的,那是因为我对那条禁令有误解,我认为那条禁令只是为了保护那辆车而设。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的祖辈下那样一条禁令,其中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我问:“能说说这更复杂的原因是什么吗?”
  大查尔斯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因为那是一辆不吉利的车,也就是鬼车,无论是谁,只要是沾上了那辆车,就一定会倒霉。”
  戈壁沙漠是科学怪杰,他们对机械的了解不知要超过对人了解的多少倍,他们当然不愿相信鬼车这种说法,沙漠于是问戈壁道:“一辆鬼车,你相信会有这样的奇事吗?”
  戈壁道:“闻所未闻。”
  沙漠又道:“两个活生生的人,无缘无故地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上消失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戈壁道:“我觉得这样的结论很值得打上一个问号。”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自问自答,我也不去理会他们,问查尔斯道:“请你们将出事那天的情况详细说一说,好吗?”
  这两兄弟不太善于言辞,大查尔斯就更木纳,所以说话的是小查尔斯。
  当时,两兄弟正在家里会见少年时的朋友,双方谈得非常兴奋,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那声音既显得愤怒,更显得惊惶,查尔斯兄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跑了出来,首先见到的就是古堡的管家。
  这名管家有五十岁了,他们家管理这座古堡已经有了四代人,这是因为他们对古堡非常有感情,将古堡当作自己的家,且对古堡异常熟悉。可以说,整个查尔斯家族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们更了解这座古堡。
  管家见了他们,便指着那辆正往盘行路上驶去的车说:“那辆车……那辆车……”
  小查尔斯看到那辆车后,立即知道霍夫曼兄弟将那辆车开走了,他有些不以为然,便对管家说:“他们很快便会回来的。”
  管家一脸的惊惶之色,对他们道:“那是一辆鬼车,驾驶那辆车是要倒霉的。”
  查尔斯兄弟哪里肯相信这种无稽之事?便对管家说:“你放心好了,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赛车手,不会有事的。”
  管家却不管这一套,而是更加急切地冲他们叫道:“快拦住他们,那车已经使十二个人丧生了,仅你们查尔斯家族,就已经死了五个。这就是下那条禁令的原因。他们会死在那辆车中的。”
  查尔斯兄弟当即愣住了,他们也知道管家在查尔斯家的人离开这座古堡之后,在这里享有至高无上的威权,但他对待查尔斯家的人从来都是恭敬有加,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竟然敢如此大声地冲着查尔斯家的任何人说话的。现在,他既然有了这种态度,本身便说明这件事非同一般。其次,他们兄弟也知道家族中有几个非常有地位的人死于车祸这件事,但并不具体地知道其车祸发生的过程,听管家一说,当时也有些着急,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管家说:“这件事,以后还有时间说。现在,你们快想办法制止他们,不然就来不及了。”
  当时的情形很急,他们也是一时没了主张,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还是先将霍夫曼兄弟追回来再说。于是,他们便驾驶着另一辆车追了上去。
  最初一段因为是盘行公路,两辆车都不可能快速行驶,而且,查尔斯兄弟的车子明显比那辆鬼车要快,他们便也没有下太大的劲追。他们原想,因为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到了那条平路之后,根本不用十分钟,便可以迫上并超过那辆车,然后将那辆车拦停。
  第一辆车上了平路之后,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二十公尺左右。
  就在这时,前面的车开始加速,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快得查尔斯兄弟大为吃惊,他们根本就没有料到,一辆一九一0年前的旧车,竟然能跑出如此之高的速度,这时,他们多少也有些觉得诧异,便也加快了速度。
  如果这辆车上坐着的是良辰美景,追上前面那辆车的时间可能会短得多,但查尔斯兄弟从来都没有过疯狂驾车的经历,他们已经将车速提高到了他们可以承受的最高时速,当然,并没有到达此车设计时的车速极限。按他们的说法,当时,他们的车速是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
  前面那辆车根本不可能路出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因此,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在渐渐缩短。他们也不清楚追了多长时间,却见前面的车突然翻倒了,两兄弟大吃一惊,觉得管家的话应验了,霍夫曼兄弟一定凶多吉少,便快速驶近现场。
  结果,他们在现场看到的情形与后来良辰美景看到的一模一样。
五、鬼车兄弟
--------------------------------------------------------------------------------  这一切根本就无法解释,所以,良辰美景便同查尔斯兄弟吵了起来,后来,是良辰美景坚持要求他们向警方报案,大查尔斯才独自驾车回古堡打电话。
  听说他们要打电话报案,我心中暗惊了一下,如此古怪的事,那些警察怎么肯接受?如果他们不肯相信这是事实,将会怎么办?是不是会将查尔斯兄弟将杀人疑凶抓起来?这是绝对有可能的。
  在许多年前,我曾有过一次经历,因为某一个晚上去拜访了一对教授夫妇,结果,在我离去不久,那对教授夫妇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家中,最糟糕的是,我离开教授夫妇的家时,有一名巡警见过我,于是,他们便将我当作杀人疑凶抓了起来。办这件案子的警官就是早已从卫斯理故事中消失了的杰克上校。我与杰克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警官。
  像杰克上校那样的警官都会将我当疑凶抓起来,何况在这样一个偏僻之地的警察?但是,他们如果被当作疑凶抓了起来,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是根本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还是被取保候审?
  我随即想到,如果这两种可能都不存在,那么,就是那些警察根本就不相信发生了这样一回事,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警官都不会相信发生了异常的事情。实际上,这样的情形,我同样是经常遇到。
  我相信,那些警官来调查了一番之后,便全都回去了,因为他们会得出一个结论:霍夫曼兄弟是跟所有人开了一个大玩笑,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几天之后,他们会自己出来。
  得出这样的结论是非常正常的,实际上,我此时的想法也正是如此。
  首先需要肯定的一点是,汽车不是老虎、更不是鲨鱼,汽车根本就不会吃人;其次,就算汽车是老虎或者鲨鱼,吃人时总还会留下血迹,甚至还会吐出骨头之类。人毕竟是物质的,不可能在空气中消失。
  肯定了这样一个前提,那么,就证实了一件事,霍夫曼兄弟一定是自己躲了起来,或许,他们觉得在古堡中的生活太单调太乏味,有意要制造一些刺激。
  “那些警察来了之后,怎么说?”我问。
  听我这样一说,良辰美景便现出极其愤怒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这样,于是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们中的一个说:“那些警察真是荒唐透顶,他们完全是在白白浪费着纳税人的钱。”
  另一个说:“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们在调查了一番之后,竟会得出一个极其荒唐的结论。”
  红绫大概也意识到那些警察的结论一定出人意表,便问道:“什么结论?该不会说他们是被外星人接去做客去了吧?”
  她们说:“如果他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并且拿出相应证据来的话,我们倒也不会认为是荒唐,因为我们毕竟可以接受地球上有外星人活动这样一种观点。”
  另一个接道:“外星人的存在绝对不能说是荒唐。甚至,他们如果说那是因为霍夫曼兄弟到了另一个空间,我们也不会觉得特别的奇怪。”
  大家都很急切地想知道那些警察的结论是什么,因此,戈壁问道:“你别说这么多,那些警察到底下了什么结论?”
  她们一起说:“那些警察的结论同古堡那个管家的结论一样。”
  戈壁沙漠没有听说过管家曾对此事下过结论,于是一齐问道:“那个管家下了什么结论?”
  这两个人,在科学上,他们的脑袋实在可以说是好用得很,但在这类事情上,似乎总缺少点什么,这样明显的事,他们竟然会想不出来。我拿眼去看红绫,意思是问她是否知道管家的结论。
  红绫根本就没有认真去想,便说道:“管家说霍夫曼兄弟是被那辆鬼车吃了,对不对?”
  良辰美景道:“难道这种结论还不荒唐吗?一辆汽车,就是再古老,难道修成了精不成?竟然也会吃人了?如果说那辆汽车会吃人,为什么放在那间车库里那么多年,竟从来没有吃过人?霍夫曼兄弟将那辆车拆开又装好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被吃掉?”
  红绫接着说道:“或许,他们真是到了另一个空间呢?”
  良辰美景立即反驳说:“这种设想我们也想过,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她们说:“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共同存在于一个空间,如果说他们是到了另一个空间的话,那辆汽车应该与他们一起消失。实际情形却是,他们消失了,而那辆汽车却翻倒在一旁。”
  另一个也道:“我看过你记述的《迷藏》那个故事,你在那个故事中提出了一种假设,你假设时间和时间之间,由于某一个部位同我们现在着相当的接触,于是成了一个薄弱的环节,在某种情形之下,人们可以突破这个薄弱环节到达另一个时间。我相信这种假设完全是事实。那么,用这种假设来解释霍夫曼兄弟所遇到的事,那就应该是人和车一起消失。”
  当然,我认为这个假设是值得考虑的,首先,我在《迷藏》或者《大厦》那两个故事中有关另一个空间以及时间的假设并不一定就是事实或者不全部是事实,很可能到达另一个空间还有着其实的方式;其次,霍夫曼兄弟真是神秘消失了的话,那么,除了另一个空间的说法,也实在难以找到更好的解释。
  但是,我认为目前还不是寻找这个答案的时候。
  我这样说,对于那些了解卫斯理性格的人来说,肯定马上就想到了我当时思想活动的脉络。我当时的想法,说出来其实也是极简单的。
  任何一件看起来怪异莫名的事呈现在我面前时,我最初所做的,都是试图用人类现有的知识对此进行解释,在实在无法解释的情形下,我才会想到去寻找其他的解释办法。
  我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基于一种想法: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而宇宙之中需要我们去探索答案的事情又实在是大多,一个人,特别是像我这样致力于探索宇宙奥秘的人,如果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一些极其平常的事情上,那实在是太奢侈太浪费太不值得了。
  那么,要否定此事有着怪异的成份,首先要弄清的是两个问题,一,他们说的鬼车是怎么回事?那条禁令到底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形成的?二,那辆车上是否发生过有人神秘消失事件?第二条看起来是第一条的延伸,但如果肯定了第二条,也就可以承认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确然是因为某种极其特殊的力量作祟了。
  想清楚这两点之后,我便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们的讨论,而是对查尔斯兄弟说道:“关于那辆车,你们是不是能详细地介绍一下?”
  说话的仍然是小查尔斯:“关于那辆鬼车的事,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在这之前,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对那辆产生兴趣,所以也从来没有人对我们提出警告。我们知道这件事,是事情发生之后,管家告诉我们的,我们认为那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可是,除此之外,又没有任何更好的解释。”
  大查尔斯接道:“这件事,由我们来说不如由管家自己来说,他毕竟要清楚得多。”
  两兄弟以目光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大查尔斯于是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进来。表面上看,这个老人根本不像是这里的管家,不光精神极好,甚至还有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味道,这显然是查尔斯家的人一离开这里,他便成了这里的土皇帝的缘故。此时,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这个老管家在搞鬼?或许,他不希望查尔斯家的人到这里来破坏了他在这里至高无上的地位,便想方设法弄出点什么来,使得查尔斯家的人不敢再近这里半步?
  他在这里坐下来后,查尔斯兄弟并没有向他介绍在坐的几个人,而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将鬼车的事再说一说。”
  管家略想了想,才道:“自从买回来的第五天起,那辆车几乎是只要一出门便发生车祸,先后有十二个人死在那辆车上,有二十多个人受伤。”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人们的驾驶技术不是很好,尤其是出门又有着那样一段盘行路,出交通事故似乎并不是一件非常出人意料的事,因此便将这辆车说成是鬼车,只能说明人的一种恐惧心理,并不能说明这辆车的特别。
  我认为将个人驾驶技术以及路面上的不足全部归咎于车,这实在是有失公允。于是,打断他道:“你说清楚点,是不是那些车祸看上去有什么特别之处?”
  管家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那些车祸,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鬼车就被锁在现在的车库里,从来也没有人将它开出来。”
  戈壁沙漠道:“可是,你刚才又说你知道那是一辆鬼车?”
  管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戈壁沙漠,似乎是不知该对着谁说话好一般。
  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辆车是鬼车的?谁告诉你的?”
  管家说:“我二十岁那年,在外面读书,也学会了驾车。在那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云堡之中,虽然也看过那辆鬼车,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那时候,这里非常穷,没有任何人能够买得起汽车。”
  我连忙制止他说:“与那辆车无关的事,你尽量可以不说。”
  管家应了一声“是”,然后说道:“那年放假,我回来后就想驾驶那辆车,你们也知道,刚学会开车的人,见到车都想驾驶的。”
  我刚想让他不必说细节,戈壁便问道:“后来,你驾驶了没有?”
  管家道:“没有,因为我的父亲不准。也就是那一次,他向我讲了鬼车的事。”
  红绫插言道:“他是怎么向你介绍的?”
  管家说:“我父亲告诉我,那时候,公爵家有三兄弟,爵位是由老大来继承的。那一年,公爵五十岁,在这个国家有着极高的地位。他原本在首都有着住处,但因为云堡是查尔斯家族发起的地方,所以,他每年都要回到这里来住一段时间。那一年,公爵回来的时候,是驾着这辆车回来的,当时,这里没有任何人见过汽车,都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说是马车却又根本就不用马来拉。”
  我见他又要漫无边际地扯开去,便再一次制止道:“你直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管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人老了,说话就没有条理了。事情出在公爵回来后的第五天,那天,公爵带了一个下人,去镇上会朋友,结果,在离小镇十公里的时候翻车了,公爵和那名下人都死了。”
  我来的时候曾经路过那小镇,知道那里的地势很平,就算八十多年前路面情形不好,总不会比云堡前的盘行路更差。或许有人会认为,在盘行路上尚且没有出事,反倒是在路况好的地方出事了,这实在是太奇怪。其实不然,正因为那里路况好,人们才会放松警惕。那时候,汽车对于人们来说还是非常希罕之物,出车祸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怪事,但放在今天来看,就毫无奇怪可言了。
  我实在不想再听详细的过程,便问道:“那么,后来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管家说:“也都是出车祸死的。在第一次车祸之后,云堡的人就开始相信那是一辆鬼车了,但是,查尔斯家有些人不相信。他们都不在云堡生活,只是偶而回来看一看,见到那辆车,就想去驾驶。我的爷爷告诉他们,那是一辆鬼车,不能开的。他们更不相信,就一定要开,结果就出事了。直到死了十二个人以后,才由老公爵的儿子,也就是他们两位的爷爷下了一道禁令,任何人不准将那辆车开出云堡。从那以后,再没有人驾驶过那辆车。”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言,那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了。
  我于是提出了另一问题:“那么,像霍夫曼兄弟这样的事,是否曾经发生过?”我怕他不是很明白我的问话,便补充道:“我是说,是否有人在那辆车上神秘地消失过?”
  管家摆了摆头:“没有,我没有听说过。”
  我觉得再没有什么可问了,而且,我甚至已经肯定,霍大曼兄弟只不过是恶作剧,几天之后,他们会自动出来的。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结论,我对此事便兴趣大减,甚至决定明天一早便回去。
  红绫似乎对此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她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从你们的谈话之中,我知道一点,关于鬼车的事,知道的人似乎并不多。”
  管家道:“是的,云堡里最多只有五个人知道。”
  她又问:“可是,那些警察为什么相信你的话呢?”
  管家纠正她说:“他们并不是相信我的话,实际上,我没有对他们说任何话。他们也根本没有问过我。”
  红绫又转向查尔斯兄弟:“鬼车的说法,是你们对警察说的?”
  查尔斯兄弟摆了摆头,否认他们曾对警察说过此事。
  红绫又要提问,管家却说:“他们那里有档案,关于鬼车的每一次车祸,他们都进行过调查。将那辆车封存起来,也是老别克提出来的。”
  他这样一说,我便感到不对头了,按说,警方是最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说的,可是,他们为什么提出了这样一种说法来?
  管家不待我继续问下去便说道:“据他们调查,这辆车与另一辆车是同时制造的,另一辆车非常间接地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引发点,导致了许多人死亡。他们认为这是一对兄弟车,这两辆车都会给人类带来极大的灾难。”
  我已经分别从几个人口里听到过鬼车兄弟这种说法了,现在,管家说得更详细,这使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这件事是我从报纸上看到的,当时,我也是觉得非常的奇特,甚至花很多时间对此进行过研究,想从中找到点什么出来,但因为我所能找到的线索实在是太少,后来不得不放弃了。
  当然,要将这件事说清楚,那简直就是一篇几十万字的传奇故事,说不定,读者之中有人曾经听说过那件事,所以,完全没有详细记述的必要,但因为管家提到了那件事(我认定是那件事),当然就得简略地介绍一下(为了记述方便,我们暂且将云堡这辆车称为鬼车一,将另一辆车称为鬼车二,没有别的任何原因,仅仅是从区别考虑)。
  那是一件极其复杂而又匪夷所思的事,整个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一部汽车。
  据我所获得的文字记载来看,鬼车二与我们现在所接触到的鬼车一是一模一样的,无论是颜色、功率、外形等,全都一样。那是一辆外形豪华美观、性能优越的六座德国车(他们将鬼车二与云堡的鬼车一称为兄弟,我想不仅仅因为这些外在部分的一致,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下一步,应该去当地警局查一下档案)。
  鬼车二第一次出事是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当时,鬼车二属于奥地利皇室所有(那时候,汽车是贵族的消费品)。这一天,奥地利皇太子和他的妃子一起去访友,鬼车二由专门司机驾驶,在车的后面,还跟着几十名骑马随行的侍从。
  现在当然很难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了,但在当时,汽车是贵族的象征,车后跟着骑马的侍从,倒也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一队特殊的车马队在萨尔斯堡行驶着,突然,路旁有人向汽车扔了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巨响,车子以及车内的人虽然安然无事,但后面的侍从中,却有四名应声倒地。
  那名司机非常冷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简直是一刻都没有犹豫,当即加快了车速,七弯八转,便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中。这时,他们的后面,既没有了马队,也没有了杀手的追击,于是产生了一种麻痹心理,以为逃离了危险,司机便将车速放慢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小巷旁边的一扇玻璃门忽然大开,从门里冲出一个青年人,手中握着一柄手枪,快速冲向汽车。
  司机也发现了情形不对,连忙加快车速。但是,由于那时候的汽车毕竟不如现在这般先进,加速需要一个过程(就是现代最先进的汽车,也并非想加速立即可以加速的,关于这一点,物理学的加速度定律进行了解释),在车子的速度还没有跑起来时,那名青年已经冲到了汽车旁,并旦伸手拉开了车门,随后跳上下正在行驶的汽车。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那名青年跳上车后,便将手枪对准皇太子的脑袋扣动了枪机,接着,又向他的妻子连开几枪,皇太子和其妃子当场丧命。
  这件事后来成了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只要稍懂点世界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鬼车二后来还有许多“出色表现”,就鲜为人知了。
  战争尚在酝酿中时,奥地利皇室因为这辆车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如此之大的不幸,觉得这辆车是不祥之物,准备将其打入“冷宫”。就在这时候,一个不幸的人送上门来了。当时的一位王候,偶然见到了鬼车二,对这辆华贵气派的高级轿车一见钟情,觉得自己如果能驾驶这样的一辆在街上行驶的话,那一定威风八面,于是向皇室提出借用鬼车二。
  皇室虽然因为皇太子的死认为此车是不祥之物,但也并不认为此事与车有多大的关系,同意了。这位王公贵胄借到鬼车二之后,便约了一位朋友,驾着这辆车一起出去兜风,结果非常之悲惨,两个人一起命赴黄泉,但鬼车二却几乎是完好无损。
  紧接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欧洲战场打得如火如荼。奥地利军队中的第五师师长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初,曾立下过许多赫赫战功。就在他挥师挺进途中,鬼车二被他的军队收容,然后层层上交,最后到达他的手中,他对这辆车一见钟情,当着自己的“座骑”。然而非常遗憾,就在他得到这辆车的第二十一天,萨尔斯堡大战拉开了序幕,这位被人称为“幸运之神”的常胜将军却在此役中惨败,被革职强制送回到维也纳,没过多久便精神失常。
  将军受到严厉处分以后,鬼车二被他的幕僚——一位陆军上尉得到。
  这名上尉得到此车后的第九夭,他驾车外出,结果在路上将两名行走的农夫撞死。上尉见发生惨祸,急打方向盘,岂料此车又一头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树,上尉从座位上飞起,撞破前面的挡风玻璃,跌落在车外,头破血流而死。
  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鬼车二已经是千疮百孔,但其豪华气派却不减,仍然是人见人爱。战后,这辆车的第一任车主是一位地方行政官员,他对此车进行了修理,作为自己的专车。但他绝对没有料到,这辆车在四个月中出了四次车祸,第四次车祸时,这位官员折断了脊骨,因而变成了终身残废。
  一连串的不幸使得这辆车“名声大震”,那位不幸的行政官员想将此车脱手,虽然价格一降再降,却无人敢问津,人们是谈“车”色变。这位官员无可奈何,准备将此车进行拆卸分解,出售零部件。
  就在这时,一名不信邪的买主找上门来,他是萨尔斯的一名医生。他是一个极其相信科学的人,觉得鬼车的说法幼稚可笑至极,便以极低廉的价格买下了这辆车并且安全行驶了六个月。
  六个月可以说是鬼车二的安全行驶记录。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份记录,这名医生开始沾沾自喜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步步小心。谁知不久后的一天早晨,他驾车出诊,当人们发现他时,汽车四轮朝天翻倒在一个低洼地,出人意料的是,汽车竟然完好无损,而这个医生却惨不忍睹地倒毙在路旁。因为死无对证,谁都不知道车祸是怎样发生的。
  医生的遗霜将此车卖给了一名珠宝商,一年以后,珠宝商非常意外地自杀身亡。此车再次易主,新主人又是一名医生,这是一名声誉极佳的医生,找他看病的人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轮得上。然而,自从他得到这辆车后,人们都怕沾上了魔性因而倒霉,不再找他,生意一落千丈。无可奈何,他不得不四处奔走,寻找新买主。
  因为此车性能极佳,外观豪华,价格又越来越低,总有那些不信邪的人,肯买下来。
  此车的新主人是一名年轻气盛的赛车手,然而非常不幸,这名赛车手在得到此车后的第一场比赛中,发生了意外事故,他被摔出车外,肝脑涂地而死。
  随后,鬼车二再次回到萨尔斯堡,新买主是萨尔斯堡附近一位农场主。数月后一个闷热的下午,农场主驾车前往萨尔斯堡,途中,汽车突然发生机械故障,动弹不得,农场主正束手无策时,见一名农夫赶着马车过来,他便要求农夫帮他用马车将汽车拖到附近修理。就在马车拖动汽车之后,汽车引擎突然发动,快速向前奔驰,将马车撞得粉碎,农夫和农场主双双丧生,汽车翻倒在路旁的排水沟旁才停住。
  有一名出租车经营者见鬼车二价格极低,且豪华漂亮,心想经过改装后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买得此车,经过修理及重新喷漆后,使之焕然一新。然而,人们都知道此车是一辆“魔车”,多少天过去,竟无买主上门。几天之后的傍晚,车主因为急着去参加婚宴,一时又找不到别的车,便驾驶着此车,与六位朋友一道前往。但在半途中,此车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四人当场死亡,两人成了终身残废。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不久,这部车被盟军的飞机炸得粉碎,尸骨无存。
六、鬼车研究
--------------------------------------------------------------------------------  我第一次看到鬼车二的资料时还非常年轻,恰好又有一段时间的空闲,所以就进行了一番研究。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那时候有空闲的话,我当然不会太关注这件事。在那件事上,虽然与此车有关的许多人下场都不是很好,但如果说他们的悲剧命运都是那辆车带来的,似乎也难以让人相信。为此,我还请教过一些人,他们的看法基本上一致,认为一切都是巧合,关于那辆车可以左右人的命运之说是完全无稽的。
  我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应该说是一无所获,一方面实在难以找到更进一步的资料,另方面又因为有别的事,便将这件事放弃了。
  现在又遇到了一辆这样的车,甚至还有什么“鬼车兄弟”之说,这当然再一次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准备尽我所能进行一些研究。
  到达云堡的第二天,我们便开始分头行动,查尔斯兄弟和良辰美景继续寻找霍夫曼兄弟,戈壁沙漠则对鬼车一进行研究,我和红绫去当地警局了解有关鬼车一的历史资料。
  警长别克是一个至少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按说,像他这样的年龄,早就应该退休了,但实际上,他仍然还在岗位上。后来,我才知道,老别克确实是够老,再过四个月就七十整了,他也曾先后两次提过退休的问题,那都是在六十岁以前,但有两个原因让他又留了下来。
  别克警长仍然留在岗位上的第一个原因是他对这一片地区太熟悉了。仅仅用熟悉两个字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如果说得更具体一些,他的脑子就是一间当地历史资料室,近八十年来,当地所发生的事,他全都了若指掌。他确然是一个奇人,虽说已近七十高龄,可记忆力丝毫没有衰退,身体非常强壮,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又小得多。对于维持治安这样的事来说,当然非常需要这样的一个奇人。
  第二个原因是这里实在可以算是偏远,一般的警员都不愿到这里来,这个警局的警力严重不足。
  老别克是个非常随意的人,也是一个很让人尊敬的老人,当一名警员将我们领进他的办公室后,他便站了起来,大声笑道:“哈哈,来自东方的客人,能认识你们我感到非常荣幸。”
  他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与我握手,然后说道:“我是老别克,我能帮助你们吗?”
  仅仅是两句话,就让我对这位老人充满了好感。
  我们在别克对面坐下,我对他说:“我叫卫斯理,她是我的女儿红绫,我们到这里来是有一件很特别的事,想请你帮助。”
  别克警长说:“我很乐意帮助你,东方人。请说吧。”
  开始,我以为我的名字至少可以起点作用,但实际上,老别克似乎对此一无所知,我原想进一步自我介绍一番,转而一想老别克待人非常诚恳,且查询一辆车的档案,不能算是秘密,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我才知道,他并非对我一无知,而是根本没有想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卫斯理,更加上他不太习惯中国人的名字。
  我道:“我们来这里,是想了解一辆车的档案,云堡的管家告诉我,如果想看有关那辆车的档案,最好是来找你。”
  老别克惊了一下:“鬼车?”
  我道:“我知道你们是那样称呼那辆车的。”
  我原想,这件事应该并不复杂,一方面因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另方面,我们又是代表云堡而来。但我绝对没有料到,老别克却会对我说出另外一番话来。
  他说:“不错,东方人我们这里的确有这样的一份档案。我已经清楚你的来意,你是想弄清楚关于鬼车的秘密。但是,我不得不劝你一句,放弃这件事。”
  “为什么?难道那件档案涉及什么秘密?”我问道。
  老别克爽朗地笑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我也可以向你提供那份档案。但是,我认为那是毫无意义的一件事,我只是不想你将时间浪费在这方面,所以才提醒你,建议你放弃这件事。”
  如果这话是从别的什么人口中说出来,我定然会大怒,老别克这样说的时候,我也有些动容,后来一见他的脸色,确然是一脸的真诚,充满着关怀和善意。对着这样一个真挚的老人发火,当然不能说明我有修养。
  我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老别克说道:“那辆车的确是充满了神秘,任何人接触之后,都会对它产生兴趣。坦白地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当警察,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那辆车有兴趣了,五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注意收集这方面的消息,但是,我一无所获。”
  听他如此一说,我恍然大悟,一个人,如果穷五十岁的精力来研究一件事,那他一定早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了,一个专家用五十年时间都未能获得答案,那么,一个根本不能算是专家的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怎么可能找到答案呢?可见,他劝我放弃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在他看来,理由非常充分。
  我对这个老人的尊敬又增加了几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你知道了还有另一辆车与这辆车有关,据我所知,鬼车兄弟这种说法,也是你最先提出的,对不对?”
  老别克显得非常失败他说:“是的,可这些对了解整个事件丝毫没有帮助。关于鬼车的事,看起来没有任何神秘可言,但又神秘到了极点。想了解这样一件事,根本是没有任何线索,你会同我一样,不知该从何处着手。这是最大的难题,而且是一个根本无法突破的难题。”
  他的话非常的切中要害,整件事看起来没有任何神秘可言,只不过是普通的车祸而已(撇开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这件事,看其他的许多车祸,确然是可以这样认为),但是,将所有的事联系起来,特别是将那辆引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车和现在这辆车联系起来,以及出了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事件之后,的而且确是神秘到了极点。
  然而,要解开这道谜,该从何处着手?我心中一点概念都没有。
  老别克继续说:“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或许可以解开鬼车之谜,除此之外,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可以做到这件事。”
  我不禁大为好奇,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奇人?如果他说的这个人其专长是对机械方面的权威性的话,我知道,能够超过戈壁沙漠的)就只有天工大王了。天工大王久已不在人世间走动,要想找到他确然是一件难事:“你说的是什么人?你们是否与他联系过?”
  别克说道:“以前,我们没有与他联系过,因为他出道时,鬼车早已经被封了起来,几十年间,再没有发生过任何奇特的事。最近,发生了霍夫曼兄弟事件,我们便给他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对此有兴趣,并来进行了解。信已经发出一个星期,估计这几天就该有回音了。”
  从他的话中,我听出这个人并不是天工大王,因为除非天工大王自己露面,否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通信(当然,并不是完全没有与他联系的方法,至少我就有这样的方法,我可以利用红绫的那只鹰,那只鹰原本就是天工大王的,后来,他将鹰送给了红绫。那只神鹰可以找到它的前主人所在)。
  天下竟然还有我没有听说过的奇人存在,我禁不住好奇,问道:“你能告诉我,这个人叫什么吗?”
  老别克说道:“他也是一个东方人,名叫卫斯理。”
  我和红绫一听,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老别克被我们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你们笑什么?难道这非常可笑吗?我敢说,这件事如果卫斯理都无能为力的话,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解决。”
  我和红绫还是在笑。
  老别克似乎有点恼怒了,但他的涵养确然是非常之好,并没有发作,只是不满地问道:“你们到底笑什么?难道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红绫指着我说道:“他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老别克有些不肯相信地看着我,然后又拿出我给他的名片,看了半天,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非常抱歉,我不懂英文。”他说。
  需要略介绍一句的是,这里原是法属殖民地,几乎所有人都会说本国语言和法语,但在这种偏僻之地,懂英语的人却几乎是没有,我们与老别克交谈,用的也是法语。
  我连忙说:“不,这不是你的错。那封信还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出发来这里了,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有那样一封信。而且,你能如此信任我,我感到非常荣幸。”
  老别克弄清我就是他要找的卫斯理之后,态度更加的热情起来,他从所坐的位子上站起来,热烈地拥抱我,然后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
  事情竟有着这样的戏剧性发展,却是我再也没有想到的。
  老别克给我和红绫倒了酒,然后走到办公桌后面,打开一只保险柜,从中拿出一叠档案,放在我的面前。
  他说:“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自己看吧。”
  我先是粗略地翻了一下,见这叠档案整理得非常之好,整个档案分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有关两辆鬼车的出厂资料以及相应几份调查记录,这一部分的材料相对较少一些;第二部分则是鬼车——每次事故的详细资料,这些资料我在上面已经简略地介绍过;第三部分则是那辆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鬼车二的资料,非常的详尽,因为上面我已经介绍过,在此不再复述;第四部分则是别克几十年来所搜集的离奇汽车车祸资料。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第一部分和第四部分,但是,因为第一部分技术性太强,其间有着许多的技术性术语,不符合通俗易懂的原则,我只是以大家都能懂的方式作一极其简略的介绍;第四部分是各种离奇的车祸记录,真正可以说是一本离奇车祸大全,每一起都是一个很好的传奇故事,但与本故事没有太大关系,因此亦不作详叙。
  第一部分中,有些我已经介绍过,只不过比较含糊,比如两辆车的品牌,我只说他们是同一个厂家的同一种品牌,因为介绍太过详细的话,实在有替某一家汽车生产商做广告,或者是打击某家汽车制造厂的名誉之嫌,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对于我来说,总是一件不妙的事,我的原意并不在某一个品牌的汽车上,所以,在此仍然不想说得太清楚。
  但是,在第一部分材料中,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这两辆车是同时装配同时出厂的。我这样介绍对于大多数人来人似乎不太好理解。就现代汽车工业来说,所采取的全都是自动化流水线作业,任何一家汽车生产厂都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生产两台同样的车,或者可以说在一个较大时间区段内,同时生产了许多辆车。在世界排名非常靠前的几家汽车生产厂中,同时有几流全现代化的流水线,每条流水线上每隔几分钟便有一台汽车出厂,那么,将几条流水线综合起来计算,则生产一台汽车的时间精细到了以秒计。在这样的汽车厂中,就算每分钟生产一台车,那么,一天时间内有多少车出厂?
  但在汽车工业的初始阶段则全然不同,那时候基本上还是全手工制造,根本就没有流水线这回事。许多工人装了一台车之后,又去装另一台车,因此,根本不可能说有同时生产两台车这样的事。
  事实上,这两台车正是同时生产的。当时,所有的零件全都是双份,在这些零件制造完成之后,全部运到了装配车间,由几名工人同时进行装配。当然,每一个零件的装配有先后之分,但具体到两台车而言,便没有先后了,因为某一个工人在装一个零件时,先装了甲车然后再装乙车,但一个零件却是先装乙车后装甲车。这种生产方式,与现代的流水线作业已经有些类似。
  由此可知,这两辆车是在同一个时间、由同一批工人装配成功的。
  又因为这两辆后来都发生了一些不可解的事,所以老别克才说他们是一对鬼车兄弟,可见确实是有一定道理,如果借用一种生命形象的话,那么,这两辆车就是可以称为双生车了。
  双生车这一概念实际上是红绫提出来的,那是在我们当晚进行的一场讨论上,她一会儿看看良辰美景,一会儿又看看查尔斯兄弟,越看越觉得有趣,然后便突然说道:“世上既然能有双生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双生车?我看,这鬼车兄弟就是一对双生车。”
  当时,这一提法并没有太引起我们的注意,因为我们所有人都不认为汽车也是一种生命体,只不过是一种机械装置而已,所以对她的双生理论根本是不予考虑。其实,不考虑她的提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汽车的发展只不过一百来年的历史,到了今天,已经可以批量生产了,每一家汽车制造厂生产出来的同品牌同型号同规格的汽车何止千万辆?那岂不成了多生车了?
  不过,后来温宝裕听了之后,倒是有一番高论。
  温宝裕说:“多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机械可以多生,人也同样可以多生。这个世界上,双生子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我应道:“确然不再是稀奇事,早已有了三生胎四生胎甚至五生胎六生胎。”
  温宝裕叫道:“正是如此。”
  戈壁沙漠毕竟更熟悉机械,因而说道:“那也不同,人虽然有多生,但毕竟有一个限数,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能一胎生十个二十个的,但机械生产却可以无限止地重复。”
  温宝裕不同意他们的意见,几乎是叫着说道:“人为什么不能无限止地重复?勒曼医院的复制人你们当然是知道的,他们要复制多少个不成?一千个一万个?还有卫斯理最近记述的《大阴谋》,那个科学狂人乔依斯,他成功地研制出了克隆人,这是一种最尖端的复制人科技,被他复制出来的克隆人,具有人的一切特性。他的复制难道有什么限制不成?”
  红绫立即拍手表示赞成:“不错,汽车的流水线生产是一种科技进步的产物,那是因为人们比较热衷于机械研究的结果,同时,也因为机械制造要比生物工程简单不知多少的缘故。当人类生物工程研究到了极其先进的程度,人也可以通过实验室批量生产出来。”
  这一段讨论是因为鬼车兄弟引发出来的,看起来与本故事关系不大,但后来我们在一次讨论中,竟然又重新提起了红绫所说的双生车概念,并且认为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现在仍然回到那第一部分资料上。
  在那部分资料上,我清楚地看到,同类的车,在当时仅仅只是生产了这两辆,这是两辆定制的车,在此前和此后,该汽车制造厂再没有生产过同类型的车。主要原因是一个消费能力问题,在当时,有钱的人虽然不少,但肯花如此代价定造这样一辆车的人却不多。汽车厂如果按照这两辆车的设计继续生产下去的话,他们并不相信是否有人肯出大价钱买下来。因此,以后再没有生产过。
  当然,在此之后,也曾有人花大价钱在该厂定制汽车,但那已经是不同的汽车,至少在某些方面已经有了改进。
  由此可以认定,同类汽车仅仅只有两辆。
  这就是第一部分资料的大致内容,其中有很多专有名词,我未作引用。
  第四部分全都是一些奇特的记载,很难确认与鬼车是否有联系,因此,我只是简略地介绍几则。
  一则说,英国一名卡车司机开夜车,大约在零时前后,他实在熬不住,竟然边开车边睡起觉来。到了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的人完全不说英语。他大感奇怪,问了许多人,才弄清楚,他糊里糊涂竟然越过了英吉利海峡,到了与英国隔海相望的那个国家。
  这件奇事惊动了国家安全部门,以为他是英国人派出的间谍,于是用了大量时间和人力进行调查,结果却大大地出人意表,竟然没有任何出入境记录。
  另一则说,某人经营一家小型的客运公司,全公司有十台客车。某一天早晨,此人的妻子起来晨运,突然看到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现象,其中一辆客车前轮边,竟然着两团火。这个女人诧异莫名,当即不再晨运,而是赶回家去,将此事告诉了丈夫,她的意思是想说明,此车有怪异,近几天不宜出车。
  她的丈夫根本不信此事,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甚至说她是看花了眼。
  如果当时有别的车可供调用,他或许会考虑改派一辆车,但事实上,那段时间的生意非常之好,而他的公司车辆本身又不够,因此,根本没有将妻子的话当作一回事,照样派此车去载客。结果,此车在两小时后出事,死伤四十多人。
在第四部分资料中,这类的记述非常之多,每一件如果详细叙述的话,都是一篇传奇小说,但因为与本故事无关,不再多述。
  我们从老别克那里借了那份档案,返回云堡,临别时,老别克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有什么突破的话,一定要告诉他。
  这种要求当然不算过份,我几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答应了他。当然,到了后来,我简直就不知道该怎样兑现这个诺言,当然,这是后话了。
  鬼车一出事后,警方因为断定霍大曼兄弟是被鬼车吃掉了,与谋杀无关,但没有将车拉走;云堡也认为这辆车实在是太不吉利,没有立即将车弄回那间车库之中,因此,此车一直都在离事故现场十几公尺的一块平地上,原是用一块塑胶布盖着的。几次经过那辆车时,我也曾看过,但都没有看得十分仔细。
  这次回程中,因为戈壁沙漠正在那辆车旁工作,他们准备像霍夫曼兄弟一样,将鬼车全部拆开来,对其中的每一个零件进行研究。
  我和红绫在回云堡途中经过他们的工作地,便将车停在路边,跳过那条引水沟,到了他们身边。当然,在离他们的工作现场五十公尺左右有一道用石板搭成的便桥可供我们走过那条引水沟,因引水沟并不宽,所以我们未用。
  那正是下午三点多钟,且是初夏时候,非常的炎热,鬼车一周围虽然搭了一间棚屋,但实在可以说是太简陋,根本无法抵御酷暑。我和红绫走过去时,见戈壁沙漠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湿透了,可他们却像是浑然不知。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他们专注于某一件事情时,竟然可以达到疯狂的程度,有人对权力疯狂,有人对金钱疯狂,也有人对科学研究疯狂,再如我,对所有怪异的不可测的事情疯狂。如果再仔细想一下,立即便可以发现,凡是有这种“疯狂综合症”的人,全都是被人们认为杰出的人,或者至少是智力和能力大大超出常人的人。
  疯狂和杰出之间的等号是怎样划出来的?
  我立即想到,这是人类生命研究中一个极好的课题。
  见我们走过去,沙漠连忙问道:“这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红绫代替我回答说:“也算有,也算是没有。”
  戈壁沙漠对这种回答极端的不满意:“这是什么话?一点都没有科学性。”
  我立即问道:“那么,二位科学家,你们有什么重大发现?”
  他们一个答说:“暂时还没有。”
  另一个道:“如果这么快就有发现,也就不必我们来了,那霍夫曼兄弟早就发现了。”
  红绫对后一句话不服:“你们怎么知道霍夫曼兄弟没有特别的发现?”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霍夫曼兄弟在拆卸这辆车时,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却又没有告诉别人,或许,他们还不能明白那发现到底有什么意义,便不顾别人的反对,坚持要试车。事实是不是这么回事,只有霍夫曼兄弟才知道,现在,我们根本就无法弄清楚。
  刚才,戈壁沙漠问起我们有没有收获时,红绫的回答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我们已经弄清了,这辆车与另一辆车之所以被称为鬼车兄弟,那是因为它们在同一家制造厂里同时生产出来。
  这样的两辆车,本身就非常的奇特,我也由此认定,这两辆车上一定有着什么我现在根本还不能明白的事情。
  但是,证实了这辆车上有怪异,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从何处着手揭开这种怪异,我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现在,我最大的希望就寄托于戈壁沙漠。或者,霍夫曼兄弟突然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然后告诉大家,这只不过是一场玩笑。
  霍夫曼兄弟拆开这辆车用了整整两天时间,而戈壁沙漠只用一天时间就将那辆车全部拆开了。专家到底是专家,正如一句中国话所说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因为照明条件的限制,晚上戈壁沙漠不能继续工作。在他们的发明中,原本有专为个人探险用的精巧发电设备,但这次来得非常匆忙,更重要一点,他们不可能带着大多的设备乘坐飞机。
  因此,整个晚上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首先当然是由我讲了见别克警长的经过,然后,又将从老别克那里带回来的资料交给戈壁沙漠。
  他们看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将资料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也还是没有说话。
  良辰美景有些等不及了,叫道:“你们搞什么鬼?到底发现了什么?”
  戈壁沙漠仍然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相互征求意见,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立即知道,他们是在以目光交换意见,这两个人虽然并无血源关系,也不是夫妻,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心灵共通的能力。
  他们不再以目光交流之后,我便问道:“你们交流意见的结果怎么样?现在该说出来了吧?”
  我所说原不过一句非常普通的话,在坐的所有人都能够听懂,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表现,但查尔斯兄弟脸上顿时有了异样的神色。
  他们两人于是便互问互答,一个道:“他们交流过意见吗?我怎么没有听见?”
  另一个道:“我也没有听见。”
  一个问:“他们掌握了一种我们无法听到的发声方法?”
  另一个说:“这根本不可能,世界上虽然有几种不需要发声的语言,例如手语、唇语、旗语、摩氏电码。”
  一个接道:“但是,摩氏电码也会有特殊节奏的声音传出来,而手语、唇语和旗语都会有动作。”
  我说那话,红绫和良辰美景都是懂得的,因为我们之间可以说是大熟悉了,她们立即了解这件事,既因为她们经常运用这种心灵沟通,也因为我曾无数次提到。而且,我也相信,查尔斯兄弟作为双生子,他们之间也一定有着这样的能力,只要有人一提醒,他们立即便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红绫比较实在,正想向他们解释,良辰美景却要恶作剧,她们向红绫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查尔斯兄弟说:“你们不要讨论了,他们用的是一种由他们自己发明出来的特殊语言,这种语言叫心语。”
  查尔斯兄弟大惑不解:“心语?难道是心灵与心灵直接对话?”
  另一个也道:“谁能有这样的能力?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良辰美景道:“你们当然不会听说过,这是他们两个发明的,只有他们才会,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专家,而我们不是?”
  查尔斯兄弟听说戈壁沙漠竟有着这样的能力,大起敬意。
  按理说,戈壁沙漠听了这样的话,即使不得意非常,至少也应该是没有大多的表情,但事实上,他们两个人此时的表情之强烈,出人意表,那根本就不是得意或者兴奋,而是痛苦加上恼怒。
  红绫看到他们的表情之后,便以目光向我询问,她显然不懂他们何以会这样。
  我最初也觉得不可理解,但仅仅只是一秒钟之后,我立即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良辰美景刚才对查尔斯兄弟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含有对戈壁沙漠的赞誉,同时也有着调侃的成份;她们这话是对查尔斯兄弟说的,显然是在调侃他们,却又含有亲切的意思。戈壁沙漠是爱着良辰美景的,因而,她们的电话一到,这两个科学怪杰便不顾一切地赶来,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见到良辰美景,就是让他们立即去南极,他们也会非常的乐意。
  但是,良辰美景对他们的感情始终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而他们却因单方面恋着对方,所以极其敏感。刚才,良辰美景的那番话,让他们感觉到,她们对查尔斯,其实比对自己更好,他们忽然感到这两兄弟其实是自己潜在的情敌。
  这当然是他们两人的想象,良辰美景是否真的对查尔斯兄弟有着特别的感情,我倒不以为然。
  然而,恋爱中的人思维极其敏感,有些事情,旁人看来是完全莫名其妙的,但他们却深以为然,这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后来,事情有了出人意料的发展,是否与他们这种特殊的敏感有着某种联系,我始终是没有弄清楚。
  当时,我见了戈壁沙漠的表情之后,知道这样的玩笑再开下去,结果很难预料,便对查尔斯兄弟说:“你们也不用猜了,有的人,由于特殊的生理结构,或是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便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他们可以通过心灵直接沟通。我相信你们兄弟也有这样的能力。”
  我这样一解释,他们立即就懂了,两兄弟暗暗吸了一口气,然后是一声轻轻的惊呼,相互间看了一眼,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眼神说明他们之间确然是有着心灵相通的。
  红绫也在一旁道:“现在,你们可以说出来了。”
  她的话当然是对戈壁沙漠说的,但戈壁沙漠仍然没有从那种特殊的感情打击中回过神来,还是一脸的悲戚。
  良辰美景在与查尔斯兄弟开玩笑时,并没有注意到戈壁沙漠的表情,这时看到了,同样是不明所以,便拿目光问询于我。
  我暗中向她们递了个眼色。
  这两姐妹是那种百灵百巧的人物,她们立即就会意过来。别看她们的年龄不大,修炼可真是没话可说,两人知道戈壁沙漠的悲戚是为自己而起之后,一点都不动声色,而是冲着他们莞尔一笑:“有什么怪异吗?你们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戈壁沙漠两人同时一震,那情形,就像是被电触了一下似的,也像是突然从某种沉思中忽然惊醒过来。
  “不,没有,没有。”戈壁说道。
  沙漠也接着说:“没有任何不正常。”
  戈壁又补充:“或者说是我们没有发现。”
  有什么不正常而他们又未能发现,这种可能当然是存在的,人毕竟不是万能的。同时我又想到,如果那辆车上有什么古怪,而戈壁沙漠却无法发现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能够发现这种古怪的人,也就实在是难找了。
  接下来,我们又进行了一番讨论,因为没有任何新的发现,这种讨论也就没有任何新的内容。
  关于晚上的讨论,需要记述的只有三点,一点是红绫提到的双生车这个概念,因为前面已经略作记述,此处不再提及。
  第二点是戈壁沙漠初步检查的一项结果,他们根据那辆车的性能提出一个速度方面的估计,他们认为,那辆车的速度极限是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这一速度,实际上已经超过了设计速度。
  但对于这一点,查尔斯兄弟却根本不赞同,戈壁沙漠的话刚刚说完,他们便同时说道:“不,绝对不止一百二十公里。”
  他们两个是同时说的,说过之后,又同时停了下来,然后互相看着对方。
  我问道:“是不是霍夫曼消失的时候,速度超过了一百二十公里?”
  大查尔斯说:“我们的时速是一百四十公里,而在我们走出盘行路之后,两车相距最多不会超过二百公尺。如果他们的时速不超过一百二十公里,根本不可能在三十分钟之后仍然追不上他们。”
  如果一切果如查尔斯兄弟所说,那么,他们那天应该在几分钟之内便可以咬住霍夫曼了,他们之所以没有做到这一点,在于那辆车上有着我们目前还不能了解的特殊之处,这种特殊之处到底是什么呢?进一步的检查能不能有结果?现在还很难说。
  第三点则是上一此讨论的继续,这是一种设想,提出这种设想的人是红绫,她认为,当那辆车到达一定时速的时候,便有一种突破空间限制的能力。她甚至说,其实,不仅仅是一辆车,就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要在一定的空间位置,又具备一定的速度,便可以突破空间限制。
  对此观点,查尔斯兄弟同样不能接受,他们提出的反证是:比汽车速度快的东西多得很,别的不说,飞机的速度就比汽车不知要快多少倍,如果以汽车的速度可以突破空间限制的话,那么,飞机的每一次飞行,岂不全都是在另外一个空间中进行的?另外,如果说达到一定的速度便可以突破空间限制的话,那么,霍夫曼兄弟当时的速度是通过那辆汽车而达到的,为什么汽车没有突破空间限制,而只是汽车上的人突破了?,如果说达到一定的速度,汽车上的人可以突破空间限制,那么,当时正在追击霍夫曼兄弟的他们,为什么没有突破空间限制到达另一个空间?
  他们的论点似乎是不可反驳的,非常的充分。
  红绫显然有着自己的理由,但因为与查尔斯兄弟不是太熟,且还是他们的客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反驳他们,便拿眼光看我。我点了点头,同意她将自己的观点发表出来。
  她于是说道:“我们现在生活的空间是四度空间,而在四度空间之外,还可能存在着五度空间甚至是六度空间,五度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就算是有人曾经到达过五度空间,但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概念。我爸曾有过一次到达另一空间的经历,按照他的描述,那是一个时间比我们所在空间慢了一倍的空间。如果确认这种可能性存在的话,那么,我们则可以认为,所谓不同的空间,其实是存在于同一个区域,只是因为时间的速度不同。在不同的时间逸度中,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到底有多少种空间存在,谁都无法说清楚。”
  这话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理解,因此,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其他人全都在快速地思考,以便能够跟上她述说的速度。
  她进一步说:“如果肯定了多重空间的存在,而且,多重空间的区别又是因为时间速度的影响,那么,我们就可以相信,有某种特殊的装置可以影响到时间速度,使得时间变慢或者变快。我觉得,那辆车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装置。”
  戈壁沙漠在这时说道:“因为我们目前提不出更好的假设,所以我们不得不承认你的假设是最接近事实的。但是,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消失事件只发生了一次,其他许多次全都是车祸?如果那辆车真有着改变时间速度的能力,那应该是每次改变,都产生一次消失事件才对。”
  红绫道:“空间与空间的阻隔是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突破空间限制,不仅仅是改变时间速度一方面就可以达到的,还必须有物体的运行速度相配合。当时间速度和物体前进的速度达到一定的极限时,物体便可以突破空间阻隔,到达另一个空间。但是,为什么只是霍夫曼兄弟到了另一个空间而那辆车没有呢?我设想可能是两方面原因造成的,一方面:物体突破空间阻隔时,除了我们刚才讨论到的时间速度和物体运行速度以外,可能还有一种因素,那就是物体本身的质量大小有关,比如说,时间达到某一种速度时,某一质量的物体在某种运行速度时可以突破空间阻隔,而其他的物体因为质量不同,质量大了或者小了,都不可能突破这一阻隔。第二种可能,与空间和空间之间的联接方式有关,比如在某一空间联接处,刚好只能有某一种体积的物体通过,而体积大了,根本不可能通过,于是,大体积的物体撞上了这种空间阻隔而发生了事故。”
  听红绫这样一说,我便猛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的两个假设可以合并成一个,那就是从一个空间突破到达另一个空间,必须具备四在条件,一,改变时间速度;二,物体运行本身具备一定的速度;三,物体本身质量的大小;四,空间通道的大小。我们可以认为,空间和空间相接时有着许多大小不同的通道,而某一运行着的物体在具备了上述四项条件之后。便可以突破这种通道到达另一空间。”
  戈壁沙漠也在这时叫道:“不得了,不得了,如果这一理论得到证实的话,那么,世界上许多不可解之谜就全都解开了。”
  查尔斯兄弟似乎还不能理解,便问道:“哪些不可解之谜呢?”
  戈壁沙漠因为良辰美景的关系,心中对查尔斯兄弟没有好感,所以摆出一副不屑于回答的势态。
  我知道这样下去会出麻烦,便连忙说:“世界上有许多次飞机失事,有一些当然是因为机械故障造成的,这样的事故很容易查出来。但有另一些事故,怎么查都找不出原因,如果用我们刚才提到的理论来解释的话,那就是这架飞机已经达到了突破空间的三项条件,但不符合第四项,空间通道太窄了。也有一些飞机,在飞行之中神秘消失了,甚至是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比如百慕大就曾出现过许多次飞机消失事件。那么,我们就可以认为那里存在一个很大的空间通道,足可以容纳一架大型喷射机。”
  查尔斯兄弟听懂了,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然后说道:“真的,这种假设竟可以解释许多的神秘失踪事件。神秘失踪的不仅仅是飞机,其实还有许多卫星在太空中神秘失踪了,这些卫星所有国一般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的敌对国发射了卫星杀手造成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而是这些卫星突破了空间阻隔,到达了另一个我们根本就看不到的空间。”
  讨论进行到了这一步,想象力也就得到了极大的发挥,良辰美景说道:“客观存在对人类的科学进步和人的智力真是一种讽刺,卫星失踪、飞机失事这些意外,原本就是空间不同造成的,却也给人一种错觉,认为是被自己的敌人破坏了,于是,自己也拼命研究破坏性的武器,这个社会于是就越来越乱了。”
  红绫也应道:“确实如此,在人类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时,永远都不可突破现有的狭隘。”
  良辰美景两姐妹中的一个于是说:“如果有人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突破空间限制,然后再将这种经历告诉人们,让所有人都接受这一观点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有史以来对人类作出了最大贡献的人了。”
  另一个应道:“你别做梦了,做这种事的人,首先必须有足够的勇气牺牲自己。谁能料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是真的突破了我们现有的空间到达了另一个空间,那还好说一点,他说不定能以某种方式在另一个空间生活。但是,如果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那他就会白白地送命,谁敢冒这样的险呢?”
  第一个便说:“确然,这样伟大的人,世上难找。”
  我之所以要将这场讨论记述得如此仔细,一方面因为红绫提出的这一设想实在可以说是够新颖够大胆,另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后来的发展与这场讨论有着极大的关联,尤其是良辰美景后来的几句对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后面会详细说到。 七、戈壁沙漠的秘密
--------------------------------------------------------------------------------  自那次讨论之后,一连两天,没有任何进展,我说没有进展,主要是指两个方面,一是霍夫曼兄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二是戈壁沙漠对那辆车的每一个零件都进行了研究,但可以说一无所获。
  在这两天中,也有一些特别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戈壁沙漠身上,但在当时,我们的全部精力全都放在那辆车上,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戈壁沙漠的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最先注意到这种变化的应该是良辰美景。
  那是讨论空间以及时间速度等问题的第三天,在这两天中,我们没有再去设法寻找霍夫曼兄弟,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那辆车上。
  对于车辆的结构,我当然不是外行,良辰美景在这方面的知识也是极其丰富的,尤其是那场讨论,让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设想不错的话,那辆车上一定有着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因此,我们都想从中找到这种与众不同,这也是我们全都专注于车的根本原因。
  第一天,我们几个人都在那些被拆开的零件旁,一边各自进行着自己的研究,一边说着话。
  但是,无论我们说什么,戈壁沙漠却是一言不发,这种现象对于他们来说,原是极其奇怪的。我与他们非常的熟悉,我知道,他们在一起工作时,有着一种习惯,那就是一边工作一边搭白,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但在突然之间,他们或许会跟其他人说一句话。
  实际上,看着他们工作,是一件非常轻松快乐的事。他们实际上在工作,口中却在不停他说着,而他们说的话,多半是极恢谐幽默的,根本让你感觉不到他们是在工作。
  但这一次却绝然不同,他们太沉默了,沉默得让人大生疑心。
  他们的这一变化,在第一天时,我并没有觉察,因为那时我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研究那部车上,根本就没有分心去注意周围的事。查尔斯兄弟因为不熟悉戈壁沙漠,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一变化,良辰美景和红绫也一心要从那些零部件中找出特别来,也同样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
  到了第二天,情况就有些不同,因为我们已经将全部的零部件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特别,再说,良辰美景对戈壁沙漠的暗恋虽然没有产生触电反应,但毕竟还是有些特殊的感觉的,何况他们之间又曾有过多次一起工作的经历,当然是知道戈壁沙漠这一习惯的。
  或许,良辰美景以为他们的沉默是因为她们对查尔斯兄弟显得亲近一些的缘故,于是就想缓和一下这种关系。漂亮的女人往往会处于这种尴尬之中,而且,她们也往往对这种尴尬极其敏感,当这种情景出现时,她们又会最充分地利用自己的巨大魅力,在他们之间充当调停人。
  良辰美景此时便想充当这样的角色,于是故意找戈壁沙漠讲话。
  但是,她们毕竟不是普通的女性,如果是普通人,或许直接找他们说话,但她们不是这样,而是采取了对话的方式。
  一个说:“是不是你得罪了两位专家?这两天,他们的情绪可有点不大对头。”
  另一个说:“专家当然有专家的脾气,有不然,怎么算是专家呢?”
  一个又说:“专家是我们请来的,如果让专家憋成了哑巴,我们这责任可就大了。”
  另一个接道:“我有一个办法,你说一个笑话,专家一笑,就没有事了。”
  第一个又说:“说笑话恐怕不行,得想点别的办法。”
  这两个人说干就干,竟将双手上涂满了油污,然后拿出快如旋风的上乘功夫,从他们面前一飘而过。
  我原是专注于研究的,后来听到她们两个人讨论,也就发现这两天戈壁沙漠的情绪果然是不对,于是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她们运起了上乘轻功从戈壁沙漠面前掠过,顺便用手在两个人的脸上抹了一下,两个人顿时变成了大花脸。
  红绫当然也看到了她们的手段,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便大笑起来。
  查尔斯兄弟根本看不出任何名堂,他们大概感到面前有什么人影闪了一下,全都惊得张大了嘴,过了半分钟之后,才猛吸了一口气,先后叫道:“有鬼,有鬼。”
  他们所说的鬼是什么,红绫是知道的,而且,她本就是一个无所顾忌的人,见戈壁沙漠变成了大花脸,而查尔斯兄弟又吓得全身发抖,她笑得就更加放肆。
  只有戈壁沙漠,他们竟像是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似的,仍然在默默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这就实在是太让人诧异了,不说查尔斯兄弟的大叫和红绫的大笑应该引起他们的注意,就是良辰美景以那么快的身法从他们身边掠过,他们总也应该有一点感觉的,何况良辰美景两个人的手还曾在他们的脸上抹了一下。
  良辰美景停下来后,转头看戈壁沙漠,见他们对身边的事竟像是一无所知一般,暗自也是吃了一大惊,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身形再次飘起,第二次从他们身边掠过,再次在他们的另一边脸上抹了一把,这时,他们的两边脸上就全都是油污了。
  这次,他们似乎有了一点感觉,先是戈壁说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有人打了我一下?”
  沙漠也说:“我也觉得有人打了我一下。难道这辆车真的有鬼不成?”
  听得沙漠这样说,戈壁便转头去看他,然后指着沙漠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沙漠觉得戈壁的情绪不对,便也看他,同样是大惊失色。
  红绫见他们这副模样,顿时拍掌大笑:“你们说错了,不是打,而是摸,而且不是一下,是两下。”
  两个人还是一脸的惊悸:“不是打,而是摸?不是一下,还是两下?”
  红绫此时笑得已经弯下了腰来,不过,却不影响她说话:“当然不是打啦,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人家并不想亲你们。又怎么会打你们。”
  她这一闹,可是将良辰美景出卖了,两姐妹一起向红绫挥起了拳头,向她提出警告。
  红绫可不管这么多,再说,她也是与良辰美景闹惯了的,因此说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们两个,还真的想亲他们两个不成?”
  她这话一说,可将两个花妖惹恼了,当即便一提气,向红绫扑过来。
  良辰美景的身法当然是快捷无比,但红绫也不弱,她毕竟是在深山中由两只灵猴带大的,其身法之快,丝毫不让良辰美景。
  当即,良辰美景追,红绫躲,这三个人便闹了起来。
  她们的身法也实在是太快了,因此,在一般人看来,根本就看不到她们的人,而只是看到三团人影在飘。
  查尔斯兄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式?惊得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他们当然知道了这是因为良辰美景有一身绝好中国功夫的缘故,便闹着要拜良辰美景为师,跟着她们学习中国功夫。当然,这是在此事过后很久才发生的事,在此略提一提。
  就在良辰美景追着红绫,三个人闹成一团而查尔斯兄弟又目定口呆的时候,我却非常认真地在注意戈壁沙漠,先是红绫说出那句话,他们两人的脸色变了一变,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打自己的不是鬼,而是他们深爱着的女人良辰美景的“杰作”,于是,脸上一喜,甚至还有几分羞怯。接着,他们的脸色再次变了一变,仍然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仿佛身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他们这样,我心中顿起疑云,也不顾良辰美景和红绫的嘻闹,走到他们身边,小声地问他们:“你们心中有事没有告诉我,对不对?”
  一方面我的声音不是太大,另方面,他们又实在是太专注,竟没有听到我的话,所以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戈壁沙漠!”
  他们两个同时一震,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问道:“卫斯理,什么事?”
  我愤愤地道:“什么事?这正是我要问你的。”
  良辰美景作为青春少女,会误以为他们的怪异是因情而起,我不会,我是过来人,而且,我的经历丰富得让许多人十辈子都过不完,所以,戈壁沙漠此刻的心境,我是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确然是有着重重心事,但绝对不会是为情,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当时,我想到的是他们一定是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但因为这种发现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或者是他们认为太危险,于是便在心中做了什么决定。
  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决定,我知道,他们这个决定是要瞒着我们所有人,其中也同样包括我。而且,他们的决定也一定与这辆车有关。
  他们见我这样问,连忙说道:“没有,我们没有什么事呀。”边说边拿眼去看正追着红绫的良辰美景。
  我知道他们在说谎。
  他们根本就不是善于说谎的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掩饰手段,尤其是在我的面前,这种谎话我一眼就能看穿。
  我为什么说他们在说谎呢?这里需要多介绍几笔。
  如果对戈壁沙漠这两个人极熟悉的朋友,当然就会知道,他们说话有着自己特殊的方式,这种方式是由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和他们之间亲密的程度所决定的,在任何正常的情况下,这种方式都不会改变,如果改变了,那就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事,比如说谎。
  那么,他们说话到底有什么样的方式?
  他们比较喜欢自问自答和你问我答。如果在正常的情形下,他们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定然是其中的一个问另一个:“你有什么事吗?”另一个答:“我没有,你有吗?”第一个可能说:“我也没有。”第二又说:“这就奇怪了,我没有,你也没有,可卫斯理为什么说我们有?”
  实际情形却是他们异口同声否认,这正说明他们心中有事。
  但是,他们在否认这件事时,又一齐去看良辰美景,这就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法,以为他们的发现可能涉及极度的危险,他们不想良辰美景去冒险。如果他们将这发现说出来,良辰美景这两个花妖,做事是全然不会顾及后果的。
  正因为他们心中作出的决定涉及到危险,因此,才不会在人多的情形下说出来。我见良辰美景仍然在追逐红绫,便暗中一转念,不再问下去,而且决定到了晚上单独问他们。我相信到了那时,他们便会说真话了。
  吃过晚饭后,我故意提出要去看云堡的夜景,红绫立即表示赞成,戈壁沙漠却无动于衷,良辰美景因为早就已经看过,当然是可看可不看。
  我早已料到戈壁沙漠不会去看什么古堡夜色,因为他们有太重的心事。一个人的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时,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心情去干别的事。我这样提议的目的正是要将他们引出去,然后,我找个机会溜回来,问一问戈壁沙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和红绫去看夜景,作为主人查尔斯兄弟当然会相陪,但良辰美景却有不想随往的意思。我当时心中暗自一愣:难道这两个花妖,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实际上早已知道戈壁沙漠有了发现,也想找个机会单独问他们?
  当时,我真正是心念电转,立即想到了两种可能。这两种可能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戈壁沙漠确然有了重大发现,那么,就存在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个发现可能与巨大的危险有关,他们不想良辰美景去涉险,一定不会告诉她们;但是,也还有另外二个可能,因为他们深爱着良辰美景,很可能将这个发现当作讨好她们的筹码,然后找机会告诉她们。就算是他们的发现会有极度的危险,但他们是否能够抵御良辰美景的魅力,而始终不将这个秘密告诉她们? 
恋爱中的男女往往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来,如果将良辰美景留下来,而她们又逼问戈壁沙漠的话,他们会不会将一切告诉她们,这实在是一件非常难说的事。
  这样一想时,我便对两人说:“走,我们一起出去。”然后,向红绫使了个眼色。
  红绫在这方便与我配合非常默契,也不管她们是否同意,伸出手便去拉她们,并且先走了出去。
  我也做出一种样子去拉戈壁沙漠,见良辰美景走了,便放弃了这两位,走了出去。
  在外面,我们一起走了十几分钟,见他们五个人聊得正兴高采烈,我便借机一个人向前走开了,到了一个他们的视线无法达到的地方,我立即一闪身,返回了城堡,然后赶到小客厅,没有见到戈壁沙漠,再跑到客房,见他们的门关着,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但由于是小声在说话,他们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到。
  我可以肯定,他们所说的事与他们的决定有关,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她们应该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我。
  我敲响了门,里面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有人过来打开门,开门的正是沙漠,他一见是我,便惊问道:“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呢?”
  我走进去,随手将门关上,说道:“他们还要玩一下。”
  他们让我坐下了,但坐下后便没有了声音。
  “你们搞什么鬼?”我问道。
  两人又是同时说:“我们没有。”
  看这情形,他们是不想向我说了,我当时非常生气,说道:“没有?在我面前,你们也敢说没有?你们也不想想,你们能有多少道行?瞒得过别人,也能瞒得过我吗?”
  他们又一起说:“我们没有瞒你任何事。”
  我转而一想,他们是不是想以自己的发现去讨好良辰美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们的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但是,从他们两个心事重重、鬼鬼祟祟这一点来看,又根本就不像是这么回事。
  “如果你们的发现有助于你们获得美人心的话,那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我也是很乐意做的。”我说,其实心中多少存了一分拿他们玩笑的意思。
  这次,他们的反应非常强烈,先是戈壁开口:“卫斯理,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判断力了。”
  另一个说:“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戈壁又接了过去:“闹了半天,他以为我们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沙漠说:“重大发现?连重小发现都没有,我都不想再研究下去了。”
  “是啊,我也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要我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巧合,那两个什么狗屁赛车手,跟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他们这样说了几句后,沙漠又突然问我:“我们想回去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这一番话,真让我变得糊涂起来,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是真的没有发现。前面已经分析过,他们只要有什么发现又竭力想隐瞒的话,一定不可能按照他们固有的方式说话,他们是两个专注于机械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学会怎样应付这个社会上的人。只要他们想到要应付的时候,就一定会露出马脚,不想到竭力隐瞒,他们则可以应付自如。
  如果说他们没有什么发现,但今天下午我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感觉?难道是我感觉错了?或者这一切真的是因为男女情事而起?
  我惊问道:“你们要走?就在这种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形下走?”
  戈壁说:“我们当然要走,留在这里干什么?研究那些零件?”
  沙漠说:“我们已经将每一个零件研究了五六遍了,也许是我们的水平不够,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他们说将每一个零件研究了五六遍,我相信不会是假话,因为我也已经看了三遍了,而且,我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们却在继续说:“连我们都看不出有问题,别人会不会找到有问题?”
  戈壁说:“当然,除非有一个人。”
  然后他们两个同时回答:“天工大王。”
  在说出天工大王之后,他们的脸上又有着非常之深的不安。
  我知道,他们这一行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最高一级则是大王,大王只有一个,在这一行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权。大王之下是一级、二级、三级,目前,戈壁沙漠便是天工一级,他们要由一级升为大王,就一定要向天工大王挑战,如果他们胜利,那么,天工大王的称号便是他们的,如果他们失败了,天工大王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他们拜他为师。正是这一点让他们为难,甚至不敢向天工大王提出挑战这样一回事。
  此时,他们所想的是,如果连他们都找不到这辆车中到底有什么隐秘,那么,这世上便只剩下天工大王一个人了,如果天工大王同样找不到,那就无话可说,如果天工大王找到了呢?岂不是对他们的自尊心打击太大?
  这也是他们感到深深地不安的原因。
  这些话,甚至是这种不安的表情,我相信他们就是再修炼十年二十年,也装不出来,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如果要让我相信他们并没有任何发现,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至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是,那是什么事呢?
  “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邀大家出去看夜景?”我决定转换一个角度再作一次努力。
  他们当然不知道,便问:“为什么?”
  我说:“就因为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心事,正因为你们有着心事,所似一定不会出去,然后,我就找了这样一个机会来找你们。”
  沙漠说道:“原来,你将我们的一切全都看透了,还问我们干什么?”
  戈壁则说:“你连我们遭到失败这件事也看出来了?”
  我道:“恰恰相反,我认为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也瞒着大家。而且,我相信看出这一点的不光是我,还有两个人。”
  他们听我这样一说,便连忙问道:“还有两个人?谁?”
  问得太快了,这说明他们确然是有事瞒着我们。这也说明我现在的方法是对的,于是,我便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良辰和美景。如果她们也来问你们,你们怎么办,是不是让她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戈壁于是说:“她们问什么,我们就答什么,如果她们的问题我们答不出来,那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沙漠连忙说道:“对呀,我们又不是万能的上帝,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我们是不清楚的。”
  我说:“我有一个提议,是为你们好。”
  他们一齐问道:“什么提议?”
  我道:“你们可以将这件事告诉我,我保证为你们保密,而且,她们问起的时候,我还可以替你们说话。如何?”
  他们两个互望了一眼,先是戈壁说道:“这自然极好。”
  听到这话时,我心中还一喜,以为大功告成了。
  却不料沙漠接着说:“可是,你想让我们告诉你什么?我们确然是一无发现,这一点,我们早就已经对你说了。”
  戈壁说:“而且,我们也已经告诉你,我们决定放弃这件事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却听到外面有说笑声传来,知道是他们回了,戈壁沙漠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站起来,主动打开了门。“”
  他们的这一做法让我迷惑不解,按说,他们心中有事,应该躲着这些人才对,而且,他们却是主动迎接着其他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果然走了进来,良辰美景不肯放过我,因为我半途跑回来,要向我兴问罪之师。闹了一回,然后静了下来。
  在我们闹的时候,戈壁沙漠始终是一言不发。
  良辰美景似乎有些忍不住了,直接问道:“戈壁沙漠,你们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像变了哑巴似的。”
  他们不言语。
  两姐妹又道:“要不要我们打电话叫医生来看看?”
  戈壁嗫嚅道:“良辰美景,你们将我们找来,原是要我们来帮忙的,但是,非常对不起,我们帮不上任何忙。”
  良辰美景叫道:“这是什么话?你们现在不是在帮忙吗?”
  沙漠说:“可是,我们已经失败了。”
  良辰美景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同时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放弃吧?”
  戈壁道:“如果不放弃,我们又能做什么?”
  沙漠接道:“就算我们将那些零件再研究一千遍,也还是一样的结果,那些零件没有任何特别之外。”
  红绫在一开始似乎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时忽然想清楚了,便问道:“零件没有问题,但是,零件与零件之间的联接呢,难道也没有问题?”
  戈壁沙漠一齐说:“也没有问题。”
  雇辰美景似乎受到了很重的打击,想了约半分钟,然后问他们:“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准备就这样一走了之?”
  这话问得确然是够重的,甚至有了责备的意思,我想,在良辰美景说了样的话之后,戈壁沙漠至少也会重新考虑了,哪怕他们真的是一无所获,也会答应留下来,不再提走的事。
  但实际上,我料错了,戈壁和沙漠交换了几次目光,然后说道:“我们想,明天就离开云堡。”。
  良辰美景是真的恼火了,一个有些恶狠狠地说:“行,你们走,你们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好了。”
  另一个说:“不行,没这么便宜,那辆车是你们拆开的,你们得重新装好以后再走。”
  “不错,你装好以后,什么时候走都行,也不必再跟我们打招呼了。”
  说着,她们两个一齐站了起来,似乎是要走出去。
  我一直没有说话,那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戈壁沙漠这两个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现在见良辰美景要他们将车装好了再走,我也正想将他们拖一拖,便对她们说:“你们先等一等,那些零件,我还想再好好研究一下。”
  良辰美景却没有停下,而是说道:“那就让他们多等几天,你研究完了以后,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八、消失事件再次发生
--------------------------------------------------------------------------------  良辰美景确然是生了气,扔下那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目光看着她们的身影在外面消失,然后回过头来再看戈壁沙漠,我原以为,他们在让良辰美景生了如此之大的气之后,一定会垂头丧气,后悔不迭。可是,待我回过头来看他们时,心中暗吃了一惊,这两个家伙不仅没有半点沮丧的表情,而且,似乎还有些得意。
  他们的这种表情实在是让我大大地糊涂起来。
  我转过头去看红绫,她也同样是满脸的迷惑,根本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我非常自然地想到了白素,如果她在这里的话,我相信她一定会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她从来都是敏感的,尤其是事情涉及男女感情的时候,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都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何况,这件事实在是太明显了。
  后来,我在向白素介绍这件事情,讲到这里的时候,主动问过她。白素的因答让我大感意外,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当时说:“你们全都上当了。”
  这话当然是可以理解的,白素说我们全都上当了,那也就是说,我和良辰美景都上了戈壁沙漠的当,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在他们的设计之中。在当时,我绝对没有丝毫上当的感觉。
  我听白素如此说,便问道:“何出此言?”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他们正在策划一件什么事,要让良辰美景大吃一惊。”
  这又是让我诧异了,惊问道:“你凭什么判断他们是在策划一件大事?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他们要做什么事?”
  白素笑了笑道:“这是一件什么事,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却拿来考我的判断力,这不公平。多给我一些时间,我或许可以想到,但这没有多大意思。”
  我道:“至少,你应该说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出来其实也简单。”她道:“戈壁沙漠对良辰美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们一定不会让良辰美景生气,如果良辰美景不生气,他们似乎还有一线希望,将她们惹恼了,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这是最起码的判断,但是,事实上,戈壁沙漠是将良辰美景惹得生气了,他们却一点都不担心,这就说明他们一定在策划一件什么事,只要这件事成功了,良辰美景对他们的看法就会来一个大改变。”
  经她这么一说,我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想得无比复杂的一件事,实际上的解释却又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任何一件看上去反常的事,都有着内在的正常面,只要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看起来非常之大的难题,简简单单就解决了。
  这也许是我对感情方面的事知道太少的缘故,如果当时白素在旁边,只要她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然后大家一合计,再弄清楚戈壁沙漠到底想干什么,那就完全不是一件难事了。
  但实际上,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一直都忙着想从那辆车中找出古怪来,良辰美景也像是在赌着一口气,全身心地投入。在这方面,查尔斯兄弟几乎插不上子她们便负责安排我们的生活。
  最清闲的当然就是戈壁沙漠了。我原以为,第二天他们就会向良辰美景道歉,然后加入我们的行列,事实上我料错了,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每天都到良辰美景曾经留连的那片海滩去晒日光浴,或者是去什么地方游玩,见到我们,也绝口不提鬼车的事。
  有几次,我实在忍不住,间他们,他们的回答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真要把人给气死。
  最气的当然要算良辰美景,她们便对我说:“跟冷血动物说这些话,还不如跟一只猫一只狗说,猫和狗还能通点人性。”
  这话可以说是够重了,我以为他们会因此生气,但实际上他们却根本无事一般,甚至是相互一问一答起来。
  戈壁间沙漠:“谁是冷血动物?是你吗?”
  沙漠道:“我不是,或许是你。”
  戈壁说:“可能,不过肯定不是这辈子,上辈子是冷血动物,那是完全可能的。不过,一个人的上辈子是什么,他自己又怎么能够知道?”
  沙漠说:“你当然不会知道了,因为你知道的就是那些机械,我也不知道,我研究的也是机械。”
  “总应该有人知道吧?不是有人专职研究人的生命现象吗?卫斯理应该知道。”戈壁这样说过之后,便转向我问道:“卫斯理,你说,我上辈子是什么?”
  我当时对这两个家伙非常生气,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却又搞不清他们到底瞒着我什么。我与他们的交往实在可以说有够长时间了,而且,也可以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一个人一辈子可能交非常之多的朋友,但到了我和他们这种程度的,还不是很多,我与他们之间的交谊,应该与温宝裕是同一个层次的。
  然而,这两家伙却是十分的可恶,竟然根本不顾朋友之情,在这种非常别的时候,却故意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瞒着我。
  见他们这样问起,我便说道:“你们如果想知道的话,那倒是问对人了。”
  他们听我如此说,便立即问道:“快说,我们上辈子是什么动物?”
  我说:“你们上辈子是人。”
  他们听了,心中一喜。他们一定想到我会说他们是什么特别的怪物,比如狡猾的狐狸、凶残的美洲豹甚至是非洲的毒蜘蛛之类,却没料到我会说他们是人。
  戈壁时沙漠说道:“我上辈子是人,真没有想到。”
  沙漠说:“我还以为我上辈子是蜜蜂,真没想到,我上辈子竟然是人。”一
  我道:“你们当然应该想到的,任何一种动物,都比人可爱、只有人才是世界上最阴险最残忍最狡诈最无情的。”
  他们两个同时惊呼了一声,然后又同时道:“原来卫斯理是变得法子骂我们。”
  戈壁首先问:“他为什么要骂我们?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沙漠说:“这不能怪我们,卫斯理的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我们不得罪他,他想骂的时候也一定会骂。”
  戈壁道:“说得倒是,他确然是这样一个人。不过,无缘无故被他骂一通,总让人觉得不痛快。”
  沙漠应道:“那又怎么样?你也将他骂一通?你会骂吗?”
  两个人又同时叹了一口气:“不会,看来,只能白挨这一通骂了。”
  面对这两个家伙,我真是无汁可施,不过,有一点我清楚。在他们沉默的最初两天时间里,他们的心绪定然乱到了极点,因此,我们任何人同他们说话,甚至是良辰美景给他们画花脸,他们都浑然不知,问他们话时,他们也是语无伦次。但现在,他们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这让我觉得他们已经彻底地放松了自己,在等待着一件什么事。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
  这天的稍晚些时候,良辰美景跑到了我的房间,进门时,两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这样的表情,在她们来说,可真是破天荒的了。在这个故事的一开始,我就介绍过温宝裕对她们的评价,虽然说多少有些夸张,但也很能说明这两姐妹的性格。可这一次,她们显得如此严肃,那就说明事情真是不简单了。
  我让她们坐下,然后问道:“你们想到了什么?”
  她们相互看了又看,却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我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怎么了?良辰美景何时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这倒是天下一件奇事。”
  她们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说道:“戈壁沙漠……”
  这两姐妹说话,总有一种默契,谁先说谁后说,只要双方交换一个眼神,就绝对不会弄错。这次,她们却异口同声,却又同时停止,这就说明她们少有地失去了默契。
  我问道:“戈壁沙漠怎么了?他们不是很好吗?”
  她们再次同声说:“他们不正常。”
  若论这几天的表现,要说他们不正常,那实在是太冤枉他们了,这几天,他们可说是再正常不过。但是,我也知道,这种正常之中却有着什么反常,因此很想听一听这两姐妹对此是怎么想的,于是说道:“他们有什么不正常?我看他们是再正常不过了,倒是你们两个,疑神疑鬼的。”
  她们中的一个说:“正因为他们太正常了,才不正常。”
  另一个道:“对呀,他们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故意装着恼道:“你们都说的是什么话?正因为他们太正常了,才不正常。这种话怎么解释?”
  两姐妹中的一个说道:“正因为他们表现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才会真的有事。我我觉得他们在搞什么鬼,却又想不清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一点,我当然也是想到了,但仅仅是想到这一点有什么用?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是一种最高深巧妙的战略,二战时,盟军在英吉利海峡故意摆上重兵,做出要渡海登陆的架式,仅这一招,就引得协约国大为紧张,根本弄不清盟军要搞什么鬼名堂,结果,盟军正是从这里登陆成功。
  当晚,我们虽然讨论了一下戈壁沙漠正常中的不正常,却是不得要领。
  在以后的几天中,我们仍然是一边研究那些零件,一边关注着戈壁沙漠的动向,十分令人气恼的是,他们一如既往,什么动作都没有,除了玩,还是玩。
  我们的研究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不得不放弃了研究,然后通知戈壁沙漠,将那辆车装起来。
  当然,不要他们动手,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之所以要他们动手,还有另一重想法,这些天,他们实在是太清闲了,让他们动一动,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关键。
  良辰美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在他们开始装车的时候,我们几个人一步不拉地跟在一旁,毫不放松地观察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我有一种想法,他们一定是发现了那辆车某一个零件或者部位不正常,找到了这一点,却又故意不说出来,那是因为他们另有打算。现在,让他们装车,只要他们之中的某一个接触到这个零件或者部位,就可能会出现表情上的微妙变化,我们只要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便可以认定他们所找到的不正常在什么地方。
  专家到底是专家,他们的工作速度快得让我们大大吃惊。
  他们在装那些零件的时候,一边工作一边相互说着话,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我在一旁注视他们的工作,一会儿要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一会儿要看他们手上的动作,那实在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别的不说,就是他们那两双手,运动起来简直就快捷无比,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在于着这样一件工作时,动作会比他们更快。当时,我就想找到一种形容,比如说就像艺术家在弹钢琴之类,但这样的比喻形容他们的工作,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实在的情形是,他们的工作越来越接近尾声,但他们的谈话却是越来越海阔天空,五分钟一个话题,根本就不可把握,最可恶的是,他们根本就不涉及现在正在进行的工作,别说是现在进行的工作,就是有关汽车或者其他机械类,他们都不谈,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计划,根本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了下午四点钟时,这件事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如果再加快一点工作进度,或是赶一赶的话,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车似乎是可以装好的。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却在这时停了下来,说是他们累了,需要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干。
  我和良辰美景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们都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可能就在这剩下的工作上。在这同时,我们已经有了主意,从现在起,我们要紧紧地跟着戈壁沙漠,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单独行动的机会。
  作出这样的决定当然是基于一种想法,我们都认定他们会在今晚的某一个时候悄悄地来到这里,将没有干完的活接着完成,而这没有干完的一部分,正是关键的关键,也就是他们的秘密所在。我们要想拆穿他们的秘密,那就得在一个他们并不知晓之处,看着他们完成这项工作。 
我也曾想过弄个什么红外线监测仪之类的东西来,但转而一想,那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因为戈壁沙漠是这方面的专家,对这类监听监测设备,他们的眼睛比电子监测仪更管用,而他们的鼻子,那简直就比狗鼻子的灵敏度还不知要高多少。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跟踪他们,并且,设法对他们晚上的工作进行破坏,要让他们将剩下的工作放在明天白天来完成,那时,他们在我们几双目光的注视之下,想搞什么鬼名堂,也根本是不可能。
  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的是,当天晚上,他们似乎并没有任何要去继续工作的苗头,吃过晚饭之后,甚至主动邀请我们一起到古堡中去散步,并且告诉查尔斯兄弟,说他们准备明天下午离开这里,并且请查尔斯兄弟帮他们预订后天的机票。查尔斯兄弟回答说这里根本就没有电话,若要预订机票的话,必须派人直接去机场。
  戈壁沙漠便说:“那就麻烦你,明天派一个人去。”
  看这样子,他们是真的准备走了?不可能,他们是不会就这样走的,至少,他们不会让良辰美景一直生着他们的气。就算我的判断不对,但良辰美景不会错,她们与戈壁沙漠之间虽说不是恋人,但总会有一些别人所没有的特别感觉。
  作出这样的判断之后,我便与良辰美景商量了一下,我们同时想到在今天晚上要对戈壁沙漠进行监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们进行了分工,上半夜由我和良辰值班,下半夜则是红绫和美景。为什么一定要两个人呢?我们也有一个考虑,戈壁沙漠如果下山的话,第一,他们一定需要车辆,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守在车库之中。
  古堡原是没有汽车的,或者说除了那辆鬼车以外,并没有其他机动车辆,现有的两辆车,都是查尔斯和良辰美景他们带来的,戈壁沙漠如果今晚要去山下,动用这两辆车的可能性极大。
  第二,因为下山的路并非太远,而且,他们动用车辆可能引起我们的警觉,步行下山的可能性也同样存在,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人注视着下山的路口。
  在这件事上,我和良辰美景都失算了,一整个晚上,戈壁沙漠都在睡觉,第二天早晨起来时,我们四个人没有一个是养足了精神的,而他们两个却精神饱满。
  吃过早点之后,戈壁沙漠又向查尔斯兄弟提起买机票的亭,查尔斯兄弟便安排了一下人下山,并要他开一辆车走。
  当时,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坚决不同意查尔斯兄弟的这一方案。
  戈壁沙漠要去买机票,我当然不能反对,但需要有一辆车离开古堡,我却绝对不赞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古堡中的车辆实在太少的缘故。
  那时候,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也许是头天晚上太平静了,才会让我想到许多别的事。我的感觉是现在到了最后关头,戈壁沙漠如果真有什么计划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就应该在今天开始实施。
  为什么?我说不清楚,或许正如良辰美景所说,一切都太正常了,这种正常毫无疑问说明了一种不正常。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我却说不出来。
  良辰美景大约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们也坚决反对派一部车去买机票这件事。
  因为我们的一再坚持,查尔斯便改变了主意,让那个人跟我们一起下山,然后自己想办法去找交通工具。
  我以为,设法让两辆可行驶车辆中的一辆离开,是戈壁沙漠整个计划中的一个环节,我打乱了他们的这一环节,他们一定会感到惊诧,可事实上,他们对这件事表现出的却是不以为然。
  到达那个临时搭起的工棚前,我们停好了车辆,那个被查尔斯派出购买机票的人独自步行走开了,我们便绕过那条引水沟,到了那鬼车前。
  戈壁沙漠并不说话,而是很快进入了工作。
  这项工作本来就剩下不多,他们不到两个小时便完成了。在这两个小时之中,我们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正常,这又让我大大的不解,完全弄不懂这两个家伙在搞着什么鬼名堂。
  他们将车装好后,启动了汽车发动机,让发动机运转着,他们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查尔斯说:“行了,我们的工作完成了。非常抱歉,我们没能帮得上忙,下午,我们就要离开了。”
  他们边说的时候,边在车子的一边洗着手上的油污。
  我也是大惑不解,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坐在一旁,一边喝着水,一边观察着他们。
  良辰美景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来,各自打开了一瓶水,她们也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便小声地问我:“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名堂?”
  我摆了摆头,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事情出现了变化。因为我和良辰美景说话的时候,戈壁沙漠是在汽车边的,这时,沙漠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了汽车的另一边,而戈壁仍然蹲在这一边继续洗手。在沙漠到达另一边的时候,戈壁突然站起来,以极快的身法钻进了汽车,而沙漠则从另一边推动着汽车。
  我突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于是猛地跳起来,向前跑去。
  但是,即使我的身法再快,也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当时我们有着几公尺的距离,中间又隔着良辰美景(她们是背对着戈壁沙漠的)和一些工具,使得我的行动迟了几秒钟。就在这时,戈壁已经开动了汽车,而沙漠又以自己的力量推动着汽车向前走,速度很快便起来了。而在这时,我又犯了一个大错误,我见自己离车只有一公尺左右,便决定跳上车去。我当时估计,我这一跳,一定会跃上汽车的后盖,我只要抓住了后盖,他们就一定不能将我扔下。
  实际上,我达到了这一目的,确然是跃到了汽车的后盖上。
  然而,戈壁沙漠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就在我刚一落下时,沙漠已经钻进了汽车,而戈壁却在这时猛打方向。我在跃上后盖的那一瞬间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因而,戈壁打方向的时候,汽车摆动的惯性便将我摔了下来。
  事后,我在检讨自己的时候,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自负了,而且也太性急了,将行动的时间提前了几秒钟,如果我再向前跑几步,然后再向车后盖跳去,那时,汽车的速度还没有完全跑起来,而我也离汽车更近,便可以一跃成功了。
  非常悲惨的是,我被他们扔了下来、
  待我从地上爬起来时,已经不可能凭着人力追上他们,我于是大喊:“快,上车,追。”
  我们于是分别跃过了那道引水沟,向停在路边的两辆车跑过去。
  这时,我们当然已经知道戈壁沙漠的计划是什么了,他们决定亲自试一试,看这辆车到底是不是有着突破空间阻隔的能力。同时,我也意识到,早晨我不让查尔斯派走一辆车这件事是误打正着,做对了。有时候,人的特殊敏感是非常正确而且有用的,在任何时候,如果出现了一瞬间的灵感,就一定要紧紧地抓住,千万不要对此表示怀疑。
  戈壁沙漠他们的行驶路线并不是公路,而是公路边的一块平地,他们必须向前行驶五十公尺,才是那座石板搭在的便桥,可以供他们驶过那条引水沟。这一段距离对他们的车速影响极大,车子在那块地上行驶的速度虽然比人跑要快得多,但也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我们跑向路边的车子,我和良辰美景跳上了那辆性能比较优越的豪华车,而查尔斯兄弟和红绫则上了另一辆车。我们发动车子后,便向前方那处可以通过引水沟的便桥奔去。我当时想,只要我能够先一步到达那里,便可以将车堵在前面,不使戈壁沙漠的车子回到公路上。他们的车回不了公路,他们的计划当然就无法实现了。
  然而,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当我的车离那里还有十公尺左右时,我目测了一下,如果我仍然以现在的速度或者略快的速度一直冲过去,那么,其结果定是两辆车撞个正着,那时,因为我们的车是直冲过去的,而戈壁沙漠的车却是横着,一撞之下,定会将那辆车撞翻,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良辰美景显然也意识到再争下去,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便在一旁对着我喊:“减速,快减速。”
  我一脚踏在刹车上,车轮和地面剧烈磨擦,产生非常刺耳的声音。
  我们减速了,而戈壁沙漠却根本没有减速,结果,他们的车子在我们的前面冲上了公路,并且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这一减速,使得两车之间的距离加大,无可奈何,我只好再次加速,向他们追赶而去。
  这时候,两车的距离不会超过二十公尺远,而且,我所驾驶的车子,在性能上要比戈壁沙漠那辆优越得多。我记得戈壁沙漠说过,他们那辆车的最高时速不会超过一百二十公里,而我现在这辆车却可以突破一百八十公里,有着这样的速度差距,我不相信不能紧紧地咬住他们。
  尽管我已经在不断地加速,可良辰美景还一个劲在叫着:“快,快。怎么回事?这辆车怎么回事”
  她们感到吃惊是因为前面那辆车的速度快得惊人。
  我也感到事情不妙了,因为是我在驾驶车辆,我知道被我驾驶的这辆车目前的速度已经接近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而且,正在加快,这样的速度,原应该在极短的时间内追上前面的那辆车才对,但实际上,我们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去始终没有缩短。在这时候,我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查尔斯那辆车,他们已经明显地越拉越远了。这说明我这辆车的速度是正常的,而前面那辆车却在超水平发挥。
  几分钟之后,我这辆车已经达到了最高时速,与前面那辆车的距离确然是在缩短,但这种缩短却极其的缓慢,慢得让人难以置信。
  见到这种状况,良辰美景便叫了起来:“那两个家伙真是可恶,他们没有说真话,那辆车的最高时速根本就不止一百二十公里。”
  那辆车此时的时速确然是不止一百二十公里,但我并不认为戈壁沙漠在这件事情上说了假话,因为我也曾经研究过这方面,而且,我也不承认我在这方面是外行。实际的情形却是一辆根本就不可能跑出一百二十公里时速的车子,现在出人意料地跑出了一百六十公里以上的时速。
  或许有人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情形,但事实又摆在这里,我也不相信,但那辆车确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简直不是跑,而是在飞。
  再往前开的时候,有一个上坡,我知道机会来了,便丝毫不肯放松地向坡上冲去。戈壁沙漠的那辆车车体要大许多,而且也要重许多,上坡时遇到的阻力也会更大,这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一次机会。
  我的脚紧紧地踏着油门,汽车疯了一般向坡上冲去,快接近坡项时,我估计两辆车之间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十公尺。
  然而,就在这时,极其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我驾驶的车子冲上坡项的时候,见到前面那辆车尾灯闪了一下。待我们再看时,前面却是什么都没有了,那辆车竟然在我们前面十公尺左右的地方突然消失了。
  冲下那段二十多公尺的坡路,又向前跑了十余公尺,我才将车停下来。九、失败而归
--------------------------------------------------------------------------------  戈壁沙漠驾驶着那辆车离开时,我们已经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了,同时,我们也意识到,那是一辆有着魔性的车,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是一次非常悲惨的车祸,也许是像霍夫曼兄弟一样的神秘消失。
  然而,我们绝对没有想到,其结果是戈壁沙漠两个人和那辆车同时消失。
  那时,当我驾驶着车子追上坡顶时,我们都看到过前面那辆车的尾灯闪了一下,因为那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以至于我们后来怎么都想不起来,冲上坡顶时是否还曾看到过那辆车。造成这种情形的是因为那段坡的坡度很陡,我们上坡而戈壁沙漠他们下坡,有那么极短时间的一瞬间,我们看不到前面的那辆车。
  当我们发现前面那辆车消失了以后,我身后的良辰美景同时惊叫了一声。
  我就在这一声惊叫中猛地踏向刹车。
  车子停下来以后,我们立即使跳下,向两面看去。后面是那段二十多公尺的陡坡,而前面却是一段约二百公尺长的直路。
  事情非常清楚,戈壁沙漠驾驶的车辆,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驶出这条直路从我们的眼前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我们前面几公尺的地方,非常神秘地消失了,而我们竟然没有看清,这种消失是怎样发生的。
  在确认他们连同那辆鬼车一起消失了之后,良辰美景又惊叫了一声。
  一个极其懊悔他说:“是我们害了他们。”
  另一个说:“那天晚上,我们不该说那些话来刺激他们。”
  这时,我也忽然明白过来,她们所说的那天晚上,正是我和红绫见过老别克的那天,我们在一起讨论的时候,红绫提出一种观点,说突破空间阻隔与几个因素有关,一是时间速度,二是物体运行本身的速度,三是物体的质量,四是空间与空间相接时的方式。然后,我们便有一番议论,其中谈到如果有什么人能够突破这种空间阻隔,然后又能够安全返回的话,其经历将会是对人类的一项巨大贡献。这时候,良辰美景便说了这个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样伟大的人一类的话。
  或许,正是那时候,戈壁沙漠才决定要做一次这样的事,他们要让良辰美景见识一下,他们就是那样一种具有伟大人格的人。
  我虽然多次想到他们可能做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决定,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我在考虑这件事时,将两件事情分开来了,一件事是有关这辆车的诡秘,另一件事则是戈壁沙漠对良辰美景的一腔挚情。
  本来,这就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件事会出人意表地搅合在一起。
  正如白素所料,戈壁沙漠之所以对良辰美景生气不当一回事,那是因为他们早已经计划好了,他们将要做的事情,会引起良辰美景极大的震动。以这样的方式去赢得异性的爱情,这样的行动也实在是太悲壮太伟大了。
  我们在那里呆愣了几秒钟之后,便沿着路的两边往回走,我们很希望那辆车是出事翻倒在路边了。我们向前走了几公尺之后,查尔斯兄弟赶了上来,他们将车停在坡下,立即从车上跳下来,然后跑到我们面前,一脸的惊惶之色,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虽然明知道寻找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但我们仍然花了很多时间。
  在寻找一无结果之后,我们再一次去见了老别克,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老别克一听又有两个人和那辆车一起消失了,惊得眼睛只翻白,竟是当场昏了过未。
  我连忙在他的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然后,扶着他躺下,过了约半个小时,他才回过神来。
  “我早应该制止你们。”他说:“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那辆车是一辆魔车,却没有制止你们。”
  面对这样的意外,我们还能说什么?我想安慰老别克几句,却一时找不到话,只是告诉他,将那辆车失踪的事通报附近的几个国家。我在向他说这件事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达到什么目的。后来证实,我这一刻感觉是对的。
  离开警局的时候,真正可以说是灰头灰脸,一路上,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连许多天,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做,只是等在云堡中,我们或许都心存一种期望,希望能得到某种意外的消息。事实上,这是一种毫无希望的等待。
  十几天之后,良辰美景和查尔斯的假期结束了,霍夫曼兄弟以及戈壁沙漠是一点音信都没有。我们也知道再这样等下去,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便决定离开。
  良辰美景和查尔斯兄弟将我和红绫送到机场,分别时,大家的心情异常沉重,我们甚至没有说任何话,连挥一挥手都没有,就这么分别了。
  在回家的飞机上,我和红绫也是没有说任何话,沉默长达几十个小时,而且在这几十个小时中,我们既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水,弄得空中小姐大为紧张,不知道我们是两个什么样的人物。
  回到家以后,我和红绫也没有说任何话,她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关上了,她在里面干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猜测,她很可能是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想着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便找白索,我非常希望白素的智慧,我希望她能给我一点帮助,哪怕是一点启发都好。
  但是,白素不在家。
  我于是走进书房,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将电话打到任何一个她可能在的地方,当对方回答她不在以后,我便留下话:“如果你见到她,告诉她立即回来,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找他。”
  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白素也像是与戈壁沙漠一样消失了似的,根本就没有她的消息。我于是打通了小郭的电话。
  小郭是我的另一个好朋友,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私家侦探,我们两人的合作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甚至比我认识白素的时间都长,那时候,小郭还是一家由我挂名当经理的出入口公司的职员,现在,他已经是著名的私家侦探,全世界排名在十名以内,他最擅长的就是找人。
  电话响了足有二十秒钟才有人接听,我一听到是小郭的声音,便喊道:“你这家伙,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找你的时候,偏偏就不见了人影?”
  小郭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冲他发这一通无名火,不过,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脾气特别的好,无论我怎样发火,他总是那副温吞水性格。
  “卫斯理,是你呀。”他说:“上次我给白素打电话,她告诉我你到欧洲去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现在是急得火烧眉毛,哪有工夫与他闲扯?我打断他道:“你这家伙,哪里如此多的啰嗦事?就不能少说两句?”
  小郭还是不急不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这里马上要发生大地震了,还是你的屁股上着了火?”
  “闭上你的鸟嘴。”我怒而叫道:“现在,你立即将你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替我去找一个人。”
  小郭道:“原来是这样一件事,说吧,又要找什么人?”
  “找白素。”
  小郭明显地噢了一声。
  我让他找人的次数也实在是不少了,但让他去找白素,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所以,他感到无比惊讶。
  “原来是要找卫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再次大声叫道:“少啰嗦,快点给我找。”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白素推门而入,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什么事这么急?这个城市都被你翻了一遍了。”
  我一听到白素的声音,竟有一种受到委屈的孩子见到母亲的感觉,当时心中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受,又是惊又是喜,又是酸又是涩,真正的五味杂存。
  白素见了我这种情状,大是骇异,她当然知道,我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在面前摆上一杯酒,而这次,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精神完全不能镇定,也想不到该怎么办,更没有想起要去为自己倒一杯酒。
  她略愣了愣,便走过去,倒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
  白素又是一愣,却没有说任何话,而是从我手中接过酒杯,再次酌满,递给我,然后紧挨着我坐下来,以一种非常专注的神态,准备当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我实在不知该怎样向她述说这件事,因为我的思绪非常的混乱,完全是没有任何条理,更重要一点,我的心绪难以集中。正所谓关心则乱,这件事,涉及到我们的好朋友戈壁沙漠,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什么不可测的所在,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生还是死。
  在以前,我当然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在大公古堡之中,白素的表妹高彩虹要探索那座古堡的秘密,而我觉得她所说盼一切全都是无稽之谈,我便赌气离去,而她和我的好朋友王居风留了下来。后来,当我意识到我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又重新回到古堡时,却发现他们失踪了。接着,我带着一名古堡管理员进去,而那名管理员几乎是在我的眼前失踪,不久以后,这名管理员再次出现时,却已经被一种特别赫人的武器打死了,我因而成了杀人疑凶被关押。
  另一次,正是大侦探小郭的神秘失踪,我花了很大精力想找到他,却发现他像是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当然,后来事情有了意外的发展,我从而搞清楚,高彩虹和王居风因为意外的遇合,进入了时间邃道,从此以后,他们这一对快活仙侣便在时间中旅行,可以瞬息千万年,确然是够自由自在。
  而小郭那次的经历却有些不同,他并非进入了时间邃道,而是到了另一个空间,他到达另一个空间的工具是两个科学怪人的发明创造,那两个科学怪人造了一架可以到达另一个空间的电梯,但那架电梯却发生了故障,在将人送到另一个空间之后,却无法将其带回来,小郭于是成了被困在另一个空间的孤独的“囚犯”,不久以后,那幢大厦的管理员成了第二名“囚犯”,而那个管理员因为受不了这种与世隔绝的“囚禁”,想跳出那个空间,结果被人发现时,却摔死在我们现在的空间中。
  虽说我并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可那毕竟不是一些令人愉快的记忆,我但愿永远不要再有那样的经历。可是命运弄人,这次,又遇到了几乎是同类的事。
  那么,戈壁沙漠到了哪里?是通过那辆车进入了时间邃道,还是那辆车是一个特殊装置,使得他们到了另一个空间?
我所能想象的是,实际情形正是这两种设想中的一种,在后一种可能中,小郭遇到的那一次,因为那个特殊装置还存在,所以,我进入了那个装置,经过了非常艰难的过程,甚至可以说是一次置生命于度外的历险过程,将小郭救了出来。然而这一次却全然不同,那个装置也随着戈壁沙漠一道消失了,我就是想去救他们,也已经没有了装置。我当然希望白素能立即知道这件事,并且能提出她自己的想法,但我并不认为我此时有能力向她详细讲述一切。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只好喊红绫,希望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的母亲。
  红绫听到我的叫上叫声,便走了过来,看得出来,她神情恹恹,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白素一直都是很有耐心的,在见到红绫之后,竟再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非常严重?”
  我见红绫站在门口,便对她说:“你坐下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你妈妈。”
  红绫坐下来,正要说的时候,楼下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都没有劫,听到下面有开门声,是老蔡去开门了。
  就在这时,温宝裕的声音传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面急急地往楼上走来,一面喊:“人呢?人都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以友情论,温宝裕与良辰美景以及戈壁沙漠甚至在我与他们之上,我们这次去见良辰美景,他在事后听白素说起过,知道我们是为了一辆会吃人的鬼车之事去欧洲的。现在,我一回来便到处找白素,我在打电话的时候,当然没有忘了问他,他当时也曾问我欧洲之行的事,甚至还问到良辰美景的近况,我便以一句她们很好没有事糊弄过去了。然后,他又间戈壁沙漠是否也回来了,说是有一件什么事要找他们。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便非常烦躁地制止了他,要他帮我找白素。
  我想,在我挂断电话的同时,他可能给戈壁沙漠的家里打过电话,在没有任何结果的情形下,才急颠颠跑到我这里来了。
  温室裕刚刚走进书房,还没有坐下来,门铃又响了。
  我听到老蔡咕咙了一句什么,然后过去开了门。
  根本就不用猜,我知道来的一定是小郭。真正是人事沧桑,短短的几年之后,原来的许多朋友,现在早已经各自东西,有一些是莫名其妙地从我们共同生活的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一个当然是原振侠医生,他从爱神星返回地球的途中,却在宇宙中迷失了,现在究竟魂归何处,根本就无从知晓,我也知道,宇宙之中,曾有过寻找原振侠的共同行动,但至今没有任何结果。宇宙实在是太大了,一颗像地球这个的星球尚且都只能算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何况是一个不知比地球小多少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在宇宙中漂流,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个是陈长青,他跟着天湖老人上山学道,一去不归,至今不知所往。
  第三个是盗墓专家齐白,他跟着古代美人李宣宣做了阴间使者,要想见上一面,那也实在是一件极难的事了。
  还有像一些不算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如杰克上校、高级警官黄堂等,现今不知身在何处。
  猛然间,又失去了两个好朋友戈壁和沙漠,在这座城市中,物是人非,能患难与共的朋友,少之又少,除了温宝裕和小郭,虽然还有一个大富豪陶启泉;但他毕竟是个大忙人,堪称朋友,但却不可能心心相应。
  温宝裕和小郭坐下后,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种时候,我忽然便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竟完全没有了勇气面对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我端起酒杯,歪靠在一只沙发上,对红绫说道:“你将那件事告诉他们。”
  红绫依言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此时,我的心境格外的苍凉,歪靠在沙发上,心绪是极度的不宁,仿佛身上有着上百种虫子在爬动着似的,没有一处舒坦。除了喝酒,我似乎再没有可干的事。
  这个世界上的事实在是太神秘太不可测了,我一生致力于探索这样的事,并且,在我的周围也聚集了这样的一群人,可如今,回头再看的时候,这些人呢?
  这难道就是生命的必然结局?世界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可爱而又可怕的所在,对于人类来说,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
  我糊里糊涂地坐着,虽然偶而说几句话,但似乎连我自己事后也难以想过到底曾经说过一些什么,我在当时所说的话,绝大部分都记忆了。例如我曾问过白素,戈壁沙漠何以会有那样的变化,他们到底有着一个什么计划这件事,便是白素后来告诉我,我才想起的,或许不能算是我想起,而是白素提醒我才想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就听到温宝裕一声惊叫。
  这一声惊叫悲伤凄厉之至。
  我知道温宝裕和戈壁沙漠是决非一般的朋友,当戈壁沙漠第一次在陈长青留给他的那幢大房子里见到良辰美景以后,他知道这两个朋友对良辰美景是一见钟情,便想成全他们,甚至使计将良辰美景困在戈壁沙漠那魔宫一样的房子里,使得良辰美景与戈壁沙漠在一起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次,他听说良辰美景主动将戈壁沙漠找了去,自然以为这两对妙人之间的事情会有突破性进展,心中还在为他们暗暗高兴,却没料到,会有着如此出人意料的发展。
  温宝裕那一声惊叫,正是因为红绫介绍到了戈壁沙漠神秘失踪的缘故。
  红绫的介绍结束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异常的悲痛之中。
  最先说话的是白素,她说道:“或许,我们根本不用太伤感,正所谓古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这件事是他们的一次特殊遇合,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温宝裕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亮,问道:“你是说,他们或许可能像你的表妹高彩虹和王居风两个人,从此有了在时间中旅行的能力?”
  白素想了想,然后说道:“别的我也不能肯定,但有两点,我想是不会错的。就我们的知识来看,一个人或者是物体,根本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踪,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就只能是两种可能,一种是发生时间的变更,一种是发生了空间的转移。前一种情形,正是小宝所说的彩虹和王居风的情形。后一种则是上次小郭在那幢大厦中所经历的情形。”
  我听白素说得如此肯定,多少也就有了点信心,其实,人的遇合实在是一件难以预料的事,而这种遇合是好事还是坏事,就更加难说了。但似乎可以肯定一点,如果是发生了时间的变错或者是空间转移这两种事,生命危险暂时应该说是没有的。不管是不是如此,至少,这样的设想,能让我们这些真诚的朋友心中多少好受一些。
  “难道不会有第三种情形吗?”小郭问道。
  白素说:“这实在是很难说的事。就算是那两种情形之一,是不是一定会与你和彩虹他们的经历相同,我们也是一点都不知道,在现时代,进入时间邃道或者另一个空间这种事。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重要一点,他们能不能找到回到我们现在的时间和空间的办法,也难说很很。”
  温宝裕的情绪开始好转以后,思维也就异常的活跃起来,他在这时提出了一个非常大的设想,当然,他这个设想仅仅只能说是大胆,却也不能算是奇特,因为这个设想原是建立在红绫的设想乏上的。
  他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另一个空间中,也像我们这个空间一样,住着人,有着生命以及科技。”
  红绫应道:“我们对世界所知实在是太少了,什么样的存在都会有可能。”
  小郭首先惊叫了一声:“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素问道:“何出此言?”
  小郭道:“就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区段,可能还会有着另外的几种空间同时存在着,而那另外的空间中,也有人或者其他一些什么东西。我们不是经常听到有人说遇到鬼这样的事吗?或许,他们看到的,就是另外一个空间的人?”
  他开始似乎想说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后来一想,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并不是同一个空间,所以才说是同一个区段,区段这个词同样用得不准,但也确实是没有别的词可以说明这一点。以前,我常常说到其他星球的语言用地球人的语言无法表达,有人还说我故弄玄虚,现在看来,不仅是面对异星人,即使是地球本身,涉及到其他空间的时候,我们现有的语言便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就在我们现在这个生存空间之中,很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两个或者更多个不同的空间存在着,这样的事怎样理解又怎样表达?正因为无发做到这一点,于是,人们才会将偶然从另外一个空间来的人当作是鬼,如果另外一个空间之中的科学并不能超过我们现在这个空间的话,我们这个空间过去的人,他们是不是也会当作鬼或者神?
  小郭的论点似乎还没有完,他进一步说道:“我们现在坐在这个空间里谈话,说不定在另外一个空间中,同样有几个人坐在这里谈话,我们彼此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形体,但是,如果偶而有一个什么人具有了突破空间的能力,从另外一个空间突然伸一只腿到我们这个空间来了,你们想想,那是一件多么骇人的事情。”
  温宝裕叫道:“那可是太好了,我一定抓住他的腿,让他带我到另外一个空间看一看。”
  白素说:“怕就怕你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之后,想念现在的空间,要回来却已经不可能了。”
  温宝裕顿时又是一脸的悲戚。
  白素又问道:“小宝,刚才你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温宝裕似乎突然想了起来:“对,我在想,如果另一个空间也有人也有科技的话,说不定,他们有一个什么特别的装置非常偶然地就装在那辆车上,于是,那辆车在启动时,就会干扰另一个空间的那个装置,使得那个装置出现错误,而那辆车当然也会因为另一种装置的错误而发生错误。这种错误在速度不是太高的情形之下,也可能是在别的什么我们还不能了解的情形之下,就会发生车祸,但是,如果当速度达到一定的极限,或者是别的什么情形,就会发生空间的转移。”
  这可真是一种新奇的推论,他的话一出,我们大叫:“有此可能。”十、奇特的空间旅行者
--------------------------------------------------------------------------------  在以后的很多天,我们也曾好几次讨论戈壁沙漠神秘消失的事,但都不得要领,虽然多次提到了时间和空间的交错等方面的问题,但那毕竟不是我们现有的科学水平能够到达的。别说以某种现行科学手段改变时间或者突破空间,就是解释都是一件极难的事。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除了空谈以外,别无他法,在几次讨论中,只有一点关于空间的认识,我们认为,目前科学水平根本无法突破空间限制,也无法使得时间产生变化,如果偶而出现到达另外一空间或是到达其他时间的情形,那只能是一种非常偶然的错误。
  但不管假设是对还是错,第一,我们根本无法证实,第二,戈壁沙漠毕竟是神秘地消失了,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我们根本就无从知晓。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简直可以说糟透了,干任何事都无精打采,每天起床之后,只干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倒一杯酒,第二件事是捧一本书。
  这两件事,我真正去做了的,其实只有一件,杯中的酒干了再加,加满后很快又干了,而手中的那本书,在一天时间里,往往是连一页都难以读完。
  白素知道我的心境,所以也不管我。这些天中,她似乎特别的忙,但到底在忙些什么,她没有说起,我也毫无问的情绪。
  一直到十多天后的一个下午(这个时间我说得非常含糊,那是因为我的情绪实在太糟,根本就没有了时间这个概念,所以根本就没有弄清我回家已经过了多少天,也许十几天,也许二十几天,谁知道呢),我正一手捧着本书另一手端着只酒杯,呆呆地出神的时候,书房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的情绪不好,原本不想接听电话,可那电话响得非常固执,我只好放下手中的书和酒杯,抓起了话筒,刚刚应了一声,便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在大叫:“卫斯理,你快点来。”
  除了良辰美景,再不会是别人的声音,我于是问道:“什么事?”
  良辰美景说:“霍夫曼回来了。”
  我一下就跳了起来:“你们说什么?霍夫曼回来了?他们从哪里因来?你们问过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姐妹便说:“我们当然是问过了,可他们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才要你快点来,事情非常奇特,或许你来了可以弄清楚。”
  另一个便说:“他们回来还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便给你打电话了。这件事真是奇怪之极,就连我们到云堡去这件事,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了。”
  这么说,难道霍夫曼兄弟失忆了?但他们既然可以找回学校去,总应该还能记起些什么吧。
  我连忙问道:“他们从什么地方回来的,你们问过没有?”
  良辰美景于是说:“这一点他们倒是非常清楚,我们想,他们去的地方,或许对寻找戈壁沙漠有帮助,所以,我们才想要你快点来,然后我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戈壁沙漠。”
  放下电话,我给白素留了一张便条,便向机场赶去。
  走下飞机,我便看到了良辰美景,她们将我带到了自己的公寓,在那里,早有四个人在等着我,其中两个是查尔斯兄弟,我是认识的,他们见了我,也主动站起来打招呼,脸上的表情与我们上次分别时比起来,要好许多。
  我也能理解他们的这种情绪变化,实际上,我跟他们也差不多,既然霍夫曼兄弟能够失而复归,那么,戈壁沙漠也一样可能回来,这真可以说是近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查尔斯兄弟站起来的时候,另外两兄弟也站了起来,这是一对金发小伙子,有着运动员的体魄,而且英俊帅气,我当然知道他们就是霍夫曼兄弟,而他们也一样知道了我是谁。从霍夫曼兄弟的脸上,我还看到了倦意,甚至还有着伤痕,他们显然经历了许多的磨难,才回到这里来的。
  我与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分别坐下来。
  我坐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听我如此问,霍夫曼兄弟脸上顿时现出迷惑的表情:“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惊问道:“不知道?你们不知道?”
  查尔斯兄弟说:“可能他们有一段记忆失去了。”
  我于是道:“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恢复记忆的?就从恢复记忆的时候开始。”
  霍夫曼兄弟想了一想,说道:“我们似乎昏过去了一段时间,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我们是在一个原始森林中。”
  我禁不住又问了一句:“原始森林?是什么地方的原始森林?”
  霍夫曼兄弟说:“在最初,我们并不知道是哪里的原始森林,但是,过了很久以后,我们才弄清楚,是在南美的一个原始森林。”
  我暗吸了一口气:老天,他们从云堡消失,却意外地出现在南美的原始森林里,两者之间相距可能有几万公里,他们到底是怎么去的?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进一步问道:“那么,你们到底是怎么去的,你们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们同时答道:“一点都不记得。”
  我再次问道:“你们所能记起的最后时间是什么时候?是去云堡之前还是去云堡之后?”
  “这一点我们也很难说清楚。”他们说。
  我问道:“为什么?”
  霍夫曼兄弟中有一个看了看查尔斯兄弟,然后说道:“我们非常艰难地回到学校以后,他们便问起我们的经过,然后对我们提起过在云堡的一些事,我们不能肯定那些是我们的记忆,还是他们讲述的结果。”
  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查尔斯兄弟因为发现霍夫曼兄弟部分失忆,便想唤起他们对某些事的回忆,于是进行了提醒。他们不是心理学家,当然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一种结果。使得被提醒者的意识出现混乱,弄不清某一段记忆究竟是自己的真实经历或者是别人提醒的结果。
  其实,我们也往往有着这样的体验,很久以后,我们会以为某一件事是我们自己的经历,并且一直当然自己的经历储存在记忆之中,然而,某一次我们偶而看了一本书,才发现那段被认为属于自己的经历竟在那本书中,而那本书是我们在很久以前看过的。还有一种体验则是一些有关少年时的记忆,其实我们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记忆,但我们又非常深刻地记得这样的事,其实,这种记忆并非我们自己的,而是在此事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旁边的人告诉我们的。
  出现这种记忆混淆有两种情形,一种是记忆中的事情本就是自己所做识是自己根本就已经不能记起,而后来记着确有其事,这件事其实是由别人帮助记忆,然后再以某种方式“还”给我们的。另一情形则是这段记忆根本就是别人的,但因为我们非常希望有这样一段记忆,于是便“拿来”当作了自己的。
  霍夫曼兄弟所说正是前一种情形,他们或许并不记得在云堡所发生的事,经过查尔斯兄弟提醒以后,他们将这段记忆接了起来,却也弄不清楚,那段记忆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呢,还是查尔斯兄弟“还”给他们的。
  实际上,我很快便发现那段记忆并非他们自己的,因为他们对上了那辆鬼车之后所发生的情形,几乎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那辆车的速度大大地出人意料,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了那辆车。
  他们不知道怎样离开了那辆车或许可以理解,但如果没有感受到那辆车的速度出人意料,那就只能说他们并没有那段记忆了,因为作为赛车手的他们,不应该对汽车的速度没有特别的敏感。
  既然他们已经失去了那一部分记忆,再问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下面,我的主要问题便集中在他们恢复记忆之后的情形。
  据他们的介绍,他们在恢复记忆之后,立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原始森林中,至于是怎么到那里去的,一点记忆都找不到。他们分别检查过身上的东西,例如护照之类,那些东西都在,非常遗憾的是,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他们也曾想知道当时的时间,但是,两个人的手表全部停了。
  他们的手表都是非常高级的全自动表,通常情形之下,是不会停的。除非他们曾经通过强磁场。
  有关他们到达南美的原始森林之后的情形,可以说是非常复杂,在根本不知道方位更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情形之下,能够从原始森林中走出来,已经是他们的大幸了,如果不是运气好,说不定越走越进入原始森林的深处也有可能。过程虽然复杂,但与本故事无关,所以略去不说。
  霍夫曼兄弟失而复归,但他们的消失之谜却仍然没有解开。
  在此之前,我们曾讨论过时间交错以及空间突破的情形,但在他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之后,这两种情形全都被否定了,他们既没有到达时间的某一区段,如过去或者未来,而是仍然在现在,也就是说,时间是没有改变的;另一方面,空间也没有改变,他们仍然在我们生活着的四度空间,只是因为某种现在还不明的原因,发生了距离的位移。
  同一空间中,一个物体从一处到达另一处,必须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有力的推动,而他们从云堡消失,然后神秘地到达南美的原始森林中的动力是什么呢?难道说自然界中还存在着一种我们至今不明的力量? 
当天晚上,我给白素打了一个电话,将我在这里的情况告诉了她。她听说之后,觉得我留在这里估计也不会有太大作用,便问我下一步怎么办。我便告诉她,我想与红绫的干妈穆秀珍联系一下,借她的那架性能优越的飞机去南美的原始森林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戈壁沙漠,当然是最好。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路可走,再说,如果不找的话,他们若真是出现在南美的原始森林之中,而运气又没有霍夫曼兄弟那么好的话,说不定就会越来越进入原始森林的纵深,最后就不得不当野人了。
  我之所以想到穆秀珍的飞机,当然是有着我的考虑,她的那架飞机,本身就是戈壁沙漠设计的,后来经过了天工大王的改进,性能极其超卓。
  但是,我的这个计划并没有实行,这个计划终止的原因是那辆鬼车的残骸被发现了,那辆车被发现的地点是在爱尔兰的一座山中。
  那座山附近并没有居民,最近的居民也有差不多二十英里。
  据那些居民向警方提供,就在一天夜晚约十二点左右,他们突然看到一个发光的物体向山中飞去,接着,便在山中发出一声巨响。爱尔兰的乡民并不是太少见识,他们所知道的科学知识与其他国家的乡民比起来,可以说是够多了。当时,他们以为是有陨石落下来,于是打电话向天文台询问,也有人打电话报警。
  天文台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而警方则非常重视,以为是有什么不明真相的飞行物在那里坠毁,而当地的警局又没有相应的搜索能力,便层层上报,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警方才调来两架直升机进行搜索。同时,派出了另一帮人员带着先进的仪器设备进行地面搜索。也许是一辆汽车的目标太小的缘故,这种搜索工作一共进行了五天,才将那辆车找到。
  找到那辆车后,这件事立即惊动了许多部门。
  这里需要多介绍几句的是,他们找到那堆残骸的时候,并不能确定那是一辆汽车,只能判定是一种机械装置,因为那辆车的损坏情况实在是太彻底,几乎所有的零件全都在高温下变形,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融化,根本不可能从残骸中找到原来的形状。
  在这样的情形下,当地的一些机构真有一咱如临大敌之感,他们误以为这是某国派出的一种最新型的侦察飞机。
  于是,这些残骸在极其秘密的情形下被悄悄地运进了一个研究机构,此事也被当作最高机密。
  几天之后,有关研究人员在对一块残骸进行光谱分析时,发现这块残骸上曾经有过压缩痕迹,对这些压缩部分进行分析后,他们认为这很像一块车牌。他们认为像一块车牌,而不能肯定就是一块车牌的原因是因为经过还原处理之后,那块残片上共有三个字,其中前面一个是字母,后来两个则是数字。这种排列方式正是车牌的排列方式,但是,当今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车牌仅仅只有三个字母或数字组成。正因为如此,这是一块车牌的设想便被推翻了。
  再过了许多天之后,研究工作取得了新的进展,他们发现那竟是一辆车的残骸,但这样的结果,却又无法让研究人员接受,因为车是无法飞的,根本不可能自己到达那样的山中,更不可能自己跑到了海拔三千米的山上去。
  直到一个多月后,别克警长接受我的建议发出的一份协查通报才引起了这个研究机构的注意,这份协查通报上有那辆鬼车的车牌。这时,那些研究人员才知道那是一辆八十多年前的车,车牌也同样是八十多年前的。
  当然,他们在接到这样的一份报告之后,仍然不肯相信那会是一辆车的残骸,尽管他们的研究结果已经这样告诉了他们,但因为无法解释一辆车是怎样到达那座山中这一疑点,所以,他们连自己的研究结果也否定了。
  这件事几乎引起了一场外交上的纠纷,别克能够证实那是一辆车的残骸,却根本无法向爱尔兰人解释一辆车为什么会自己飞起来,并且坠毁在数千公里之外的一座山中。眼看此事可能引起两国关系的紧张,别克便打电话给白素,又设法将这件事通知了我。
  我于是赶去看了那辆车,那辆车已经被彻底地烧毁了,虽然多少有些遗憾,却也不能算是太大的事,我所关心的是,他们找到这辆车的残骸以及对其进行研究的时候,是否发现有人的残留物。
  如果他们作出肯定回答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戈壁沙漠被烧死在那辆车中了,非常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对此作了否定回答。那也就是说,这辆车在坠毁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是空的。
  至于两国之间的纠纷,我找了一次国际刑警组织,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解释。
  他们当然也不肯相信一辆汽车会飞这样怪异的事,我只好对他们说:“是啊,我也一样不相信。但我至少知道,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许多年前,有一个英国卡车司机,在驾驶车辆时睡了一觉,他醒来后,却发现自己一觉睡过了英吉利海峡。这样的事你们相信吗?”
  他们信或者不信,都已经与我无关了。我所要做的事是设法寻找戈壁沙漠。
  但寻找戈壁沙漠实在可以说是一件毫无头绪的事,霍夫曼兄弟失踪之后,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南美的一处原始森林里,而那辆车却是在爱尔兰出现,那么,戈壁沙漠可能出现在哪里?根本就无从估计,这之中,一点规律都没有。
  我所能做的事便是知会国际刑警组织,无论在任何地方,只要出现了这样的两个人,便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与我联络,并希望国际刑警组织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第一外发现这两个人者,将会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奖金。
  在办完这件事之后,我便回到了家里,希望国际刑警组织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二十多天很快过去了,各地也的确是报来了许多线索,但当我与那些被认为是戈壁沙漠的人通过电话之后,马上便知道对方并非我要找的人。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书房中那部极少有人知道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我迫切地想得到戈壁沙漠的消息,而且,为了可能会有消息到来,我根本是连门都不出,因此,在这部电话突然响起时,我一把便将话筒抓了起来。
  “请问是卫斯理先生吗?”对方问道,说的是中国话。
  我应道:“我是卫斯理,请问阁下是谁?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我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我已经听出,对方并非我所认识的人,而我的这部电话又是极少几个朋友才知道的,一个陌生人忽然打通了这部电话,这本身就很值得研究。
  对方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而是报了一个地名和一个单位名。这个地名和这个单位名让我惊得差点跳了起来,我知道,那个地名在某国的西北,大范围就叫戈壁,是一片沙漠地带,戈壁沙漠将自己的名字改成戈壁和沙漠,大约也正是受了那个地名的启发;而那个单位则是一个专政机关。我之所以惊得跳的起来的原因是想到了曹金福。
  曹金福是一个奇人,他们本身也是一个奇人的后代,更是一个奇人的关门弟子,他能与我产生联系,也是非常之奇,更奇的是,他在第一次到我们家之后,便与红绫之间建立了非常好的朋友关系,虽然他们这种关系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红绫从来没有向我和白素提起过,但我们一直都认为,他有可能成为卫家未来的乘龙快婿。
  我当然知道,曹金福此时在某国,对方说了那个专政机关的名称之后,我立即想到,会不会是曹金福闹出什么祸事来了?
  这样一想时,我便也就客气了许多,问道:“阁下有何指教?”
  对方显然不是那种非常干脆爽快的人,说话有些装腔作势,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道:“你是否认识两个人,他们的名字叫戈壁沙漠。”
  我一听到戈壁沙漠的名字,这次可真是跳了起来:“戈壁沙漠?你有他们的消息吗?我正在通过国际刑警找他们,如果你有他们的消息,请立即告诉我,需要办什么手续,我也一定会办好。”
  对方冷冷地说道:“我们的确是抓到两个人,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他们说自己叫戈壁沙漠,也是他们自己说的,有许多事,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我一听说他们抓到两个人,便问道:“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什么不正常?是不是失去了某部分记忆?”
  我一连问了许多个问题,那人似乎乎不知道先说哪一个好,过了片刻,才说道:“他们的身体状况很好,只受了一点轻伤,是皮外伤,似乎是与什么东西磨擦造成的。你提到他们是否失去了部分记忆,按他们自己的说法是这样,不过,我们正在作进一步的证实。”
  戈壁沙漠从云堡消失之后,到了真正的戈壁沙漠,这可真是一件天下奇闻。十一、空间黑洞说
--------------------------------------------------------------------------------  我一听对方提起戈壁沙漠的名字,又说他们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且知道我这个特别电话的号码,立即便确定,那两个人是戈壁沙漠无疑,他们在云堡消失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身份证明,他们的一些东西是我和红绫带回来的。
  “我是否能见一下他们?”我问道。
  对方回答说:“在问题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行。”
  我顿时非常恼火,真想冲着他大骂一通,但考虑到戈壁沙漠目前的处境,又不得不忍住了。“我可以证明他们就是戈壁沙漠,我也可以送身份证明给你们,而且,你们也可以向国际刑警组织查询,我相信国际刑警组织会告诉你们,戈壁沙漠出现在你们那里,完全是因为地球人目前的科学知识还无法解释的一种力量造成的,”
  那人说:“卫先生,关于你的一些经历,我们是非常清楚的,我们也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们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调查,因为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身上有间谍工具。”
  间谍工具?戈壁沙漠是机械专家,他们身上可能有着各种各样的古怪工具,这样的工具被认为是间谍工具,那也不能算是一件奇事。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间谍工具是什么,你能否告诉我?或许,我能给你们提供一些解释。”
  他说:“主要是他们的手表。”
  手表?我忽然想到了霍夫曼兄弟,他们的手表经过强磁场的磁化之后,全部停走了,我于是问道:“是不是他们的手表失去了机械功能?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他们发生意外的时候,很可能经过了一种极强的磁场,但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磁场,我敢说,目前的科学还无法对此进行解释。”
  那人非常客气地说:“卫先生,我个人很愿意相信你的解释,但这件事实在是太奇特,他们根本就回答不出他们是从哪里来,也回答不出他们是怎么来的,而他们身上的所有金属物品,全都带有极强的磁性。我们希望得到你的配合,将有关戈壁沙漠的一切材料传真给我们。”他报了一个传真号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戈壁沙漠还活着,但目前落人一个专政机构手中,被怀疑从事间谍活动。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设法将他从那个机构中弄出来。
  当然,第一件事是将戈壁沙漠的消息通知几个非常关心着他们的人,第一个便是温宝裕,我知道,这些天来,他为戈壁沙漠失踪的事,都快急疯了,整天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却又拿不出任何好的办法;其次是白素和红绫,她们母女正在四处活动,通过各种途径进行努力;第三个是小郭,他正在动用侦探所的全部力量,平常的一些事务全都停止了,像他那样的知名侦探所,业务停止一天,损失极大;第四则是良辰美景,她们虽然不能为寻找戈壁沙漠作出什么样的努力,但她们的总觉得戈壁沙漠的失踪是因她们而起,心理的沉重,可想而知。
  这样想过之后,我便开始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小郭的,小郭一接了电话,我便说:“有了戈壁沙漠的消息,你们快点到我这里来。另外,通过你的途径设法联系一下白素和红绫。”
  戈壁沙漠原本给我们每个人都配了一部非常精巧的便携式移动电话,但我们都有一个习惯,不喜欢带着那东西到处走,到了有急事要联系时,还真有些不方便。因此,我在给小郭打电话时,不得不嘱他也联系一下白素母女。
  第二个电话当然是打给温宝裕,所说也同样是那几句话。
  接着,我便打通了瑞士,将良辰美景从梦中叫了起来,我不知道接听电话的是两姐妹中的哪一个,总之,她们似乎有些恼火,接了电话便没头没脑他说:“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说:“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有了戈壁沙漠的消息之后,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两姐妹同时惊呼了一声,我甚至能够想象,她们听到那句话之后,一定是跳了起来,所有的睡意,一扫而光。“卫斯理?你有了戈壁沙漠的消息?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于是将那个电话的事告诉了她们,然后说:“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身体方面是没事了,但也免不了有些麻烦。因为他们被怀疑从事间谍活动。”
  她们异口同声地间:“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我说:“当然要想办法,不过,目前我还没有开始行动,只是想到要将这个消息通知那些关心他们的朋友。行了,现在知道他们的消息了,你们可以安心读书了。”
  她们说:“至少在知道他们彻底安全之后。”
  我忽然想到,她们虽然年龄不大,但在某些国家的政界,却有着极大的活动能量,或许,她们会采取一些营救行动。大家各显神通,这件事可能就好办多了。
  接着,我又给国际警方的几位朋友打了电话,希望他们从中斡旋。
  在我打这些电话时,小郭和温宝裕先后到了,我让他们先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反正他们到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中一样,自己会去给自己酌酒。
  打完电话下楼时,白素和红绫也已经回来。
  他们看到我下楼,四个人异口同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戈壁沙漠在哪里?”
  我简略地将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问:“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温宝裕叫道:“应该找陶大富豪和大亨想办法。”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因为心中太急,一时竟没有想出这两个非常人物来。陶启泉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因为生意上的来往,与上层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大亨的财富虽不如陶启泉,但他在政界的影响力,却决不是陶启泉所能达到的;更重要一点,他们的身边各有一个女人,都有着极其特别的身份,且有着少将军衔,戈壁沙漠以间谍嫌疑被扣押,理论上正是她们的下属组织所为,找她们解决这一问题,那是再直接不过了。
  我这里所说到的几个女人,提起来大家都知道,她们全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而且,她们每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字是姓。但名字却是一种花名,这一群人原有十二个,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遇合,现在仍然有着极高地位的,就已经不多了,而朱槿、黄蝉、水红等是少数的几个。
  这些人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堪称特别,戈壁沙漠也是她们所熟悉的,但要仔细介绍出来,那就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有关这些人与我们之间的一些记述,绝大部分在有关苗疆系列。阴间系列以及《还阳》、《遗传》等几十个故事之中,而她最初出现却是在有关原振侠和亚洲之鹰罗开的故事中,在此不再述说。
  在温宝裕提醒之后,我和白素便各自拿起一部电话,我给陶启泉和大亨打电话,而白素则打给那几个以花命名的女人,因为众所周之的原因,我与那些女人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白素与她们之间却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陶启泉是大忙人,找他不容易,但他与我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字,他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会暂放在一边。与他的联系还算顺利,当他知道了戈壁沙漠的事之后,当然会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所能说的是:“这件事简直是复杂之至,根本就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如果你有兴趣,容后再告。”
  我相信陶启泉虽然有兴趣,却没有时间,他实在是太忙了,因此,他也没有细问,只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一定尽力。
  与大亨的联系颇费了一些周折,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大亨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有关他的身份,即使是像我们这样的朋友,也始终没有弄清楚。我与他的关系,虽然还没有达到与陶启泉那样深的程度,但他这一条命,可以说是我救下的(那件事记述在《双程》之中),因此,我偶而有什么事找他,也绝对没有推搪之理。
  电话转了五六次,相同的话重复了又重复之后,总算是找到了大亨,大亨听到我的声音,非常高兴,说了一堆客气话,然后才问起正题,我于是将戈壁沙漠的处境告诉了他。
  “戈壁沙漠?他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甚至连身份证明都不带,他们搞什么鬼名堂?”他似乎有些不肯相信地问。
  我道:“你想想,他们如果真是去搞间谍活动的话,首先一点,肯定要弄到没有任何漏洞的身份证明。没有身份证明这样的错误,哪怕是一个最低能的间谍部不会犯。”
  他问道:“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好以回答陶启泉的话回答他。他的回答是:“我先问一问情况,有了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的电话打完,回到楼下的客厅,白素的联系也已经结束。
  她的身影刚出现在楼梯上,我们便一齐问道:“怎么样?”
  白素说:“电话都打通了,她们都说还不知道这件事,要去查一下。”
  我当即语露讥讽他说:“当然,这是她们的一贯做法。还不知道这件事,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白素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相信她们是确实不知道,她们听说这件事后,都说过两个相同的字:胡闹。”
  有关营救戈壁沙漠的事,我们又讨论了几句之后,便告以段落,我们所能做的,暂时也就只有这么多,再着急也没有作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小郭因为事务繁忙,先行告辞,我们三个人则坐下来,讨论着戈壁沙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霍夫曼兄弟意外出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讨论过,但那时实在是不得要领,以我们最初的设想,是因为时间或者空间的交错造成了他们的消失,但是,霍夫曼兄弟在南美的原始森林出现,那辆车在爱尔兰的一座山中被发现,我们就知道,所谓时间或者空间交错的假想是完全错误的。
  接下来的讨论是白素引起来的,那时,我们还在为戈壁沙漠的命运担忧,而她却像是彻底地放松了一般,说道:“看来,我们关于时间或者空间交错的设想是完全错了。”
  白素的情绪一变,温宝裕跟着也变了;他马上说:“那一个假想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假想,可以解释世上许许多多未知的事情,如果得到证实的话,将会对人类社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我们可能根本无法预料。真是太可惜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假想,结果却证明根本不成立。”
  红绫连忙接过去说:“不是时间和空间交错的假想不成立,而是这个假想在我们现在所遇到的这件事上不成立。其实,时间和空间交错需要四个必备条件的假想,并没有因此被否定,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进一步研究的。”
  因为知道了戈壁沙漠的消息,而且,我们在打了许多电话之后,眼看救出他们是有希望的,因此,大家的情绪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我虽然对戈壁沙漠是否能顺利回来不抱乐观,却也不想破坏他们的好情绪,便说:“或许,我们还可以讨论一下别的假想。”
  白素于是转向我:“你有什么想法?”
  我摆了摆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现在有四个臭皮匠,可以顶一点三三个诸葛亮了。”
  温宝裕略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白素知道他定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小宝,你有什么好想法了?”
  他道:“我想,一定是我们的地球上存在着一种移动的强磁场。这种强磁场是怎么形成的,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但这种磁场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着,偶而遇到某种金属制品,这种强磁场便像龙卷风一样,将这样的制品刮走了。”
  这种设想有一定道理,如果这种移动的强磁场面积并不大,但磁力极强的话,应该可以造成这种结果。
  我正要表示意见,红绫却说:“这个设想好是好,但不能解释第一次为什么仅仅只是霍夫曼兄弟消失,而那辆车没有消失。而第二次,戈壁沙漠消失的时候,不仅和那辆车同时消失了,而且,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她提到戈壁沙漠的消失与那辆车的消失方向完全相反这一问题,在此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戈壁沙漠消失的时候,他们原本是坐在那辆车上的,但在后来,我们分别找到了那辆车和戈壁沙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沿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消失,这实在是一件不可解的事。
  温宝裕又道:“会不会因为某种磁力的作用,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了人体的分子结构,使得人体也像金属一样,能够受磁力的影响,而且,作用刚好相反?”
  我便说道:“这个设想有一定道理。”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基于两点考虑,一点当然是霍夫曼兄弟和戈壁沙漠都曾受到过强磁影响这一点,第二,我知道,磁力的存在,是因为物体内部的分子结构造成的,磁铁的分子结构排列非常整齐,正负极相联非常紧密。现在工业中利用电的作用,改变了物体内部的分子结构,从而使得某一种金属具有了强磁力,也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存在,甚至专门形成了一门学门,叫电磁学。既然人力可以改变物体的分子结构,使得并无磁性的物体有了磁性,那么,为什么大自然中就不会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可以改变包括人体在内的分子结构,使得这些物体带磁呢?
  白素在这时说道:“这是一种假想,我也认为有一定道理。不过,我认为也不一定是方向相反,地球本来就是一个圆球,也许戈壁沙漠和那辆汽车原本就是以相同的方向运动,但因为那辆汽车的质量大,很快就落下了,而戈壁沙漠在继续运动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落下。”
  我顿时叫道:“确然有这种可能。这个设想非常之好,我们还可以多作几种假设,虽然我们不一定有结论,但至少也可以为以后的科学家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提供多几种思路。”
  我这样说却见白素的眼睛一亮,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她道:“我只是胡乱想,不一定有道理。”
  我们一齐鼓励道:“说出来听听。”
  白素说:“小宝提出的移动磁力圈的设想虽然好,但也有些东西并不能解释,如果说是受移动磁力圈影响,那么,消失事件就应该是偶然发生的,可是,为什么这种怪事就只发生在那辆鬼车上面?而且,为什么这种事以前没有发生?”
  温宝裕有些不复,说道:“以前不是没有发生,以前也发生过的,那两辆车特别容易出事故,就是一种证明,只不过因为我们目前还不明白的原因,以前仅仅只是受磁力影响而发生了事故,却并没有出现消失事件。”
  我说道:“有关仅仅只是那辆车发生这样的事,而别的车上并没有发生,我想很可能与我们在此之前分析的原因有关,例如那辆车上的装置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我们对此根本就还没有认识,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与物体本身的质量以及运行速度等许多因素有关。”
  白素道:“不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发生消失事件必须具备内在和外部两种条件,内在条件当然是那两辆车有着什么特别之处,而外部条件则可能与很多因素有关,例如车速、或者空气中的温度湿度、风速以及太阳黑子的运动等等。”
  她刚说到这里,红绫便惊呼了一声,白素连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太阳黑子。”她说。
  我们一时没有明白红绫的意思,太阳黑子的运动虽然可以影响到地球上的许多东西,但似乎并不会能量大到影响一辆车的运动。
  白素似乎能够了解红绫所想,便鼓励道:“说下去。”
  红绫说:“我们都知道,宇宙中有一种黑洞,具有极强的磁力,从这些宇宙黑洞旁边飞过去的物体,在离它们很远的地方,便会被这种强磁力吸进去。科学家们认为宇宙黑洞是一种物体结构非常紧密的星体。这只是一种假设,如果还要提出一种假设的话,所谓的宇宙黑洞,根本就不是什么星体,而是一种极强的磁场。这种强磁场形成了一种宇宙通道。那些接近通道的物体,并不是被这些黑洞吞噬了,而是通过通道到了宇宙的另一面。”
  我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红绫说:“假设,地球上也有这种的强磁力通道。”
  我和温宝裕同时猛吸了一口气。
  这真是一种极其大胆的假设,宇宙黑洞并不是星体,而是一些强磁力宇宙通道,而这种强磁力宇宙通道存在于任何空间,通常情形下,这种通道如果在磁力还不是非常之强的情形下,都是封闭的,普通的力量并不能打开。但是,也可能会有偶然的意外,正如白素所说,在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达到一定的时候,这种通道便被自动打开了。但是,这种宇宙通道又并非同大小的,因为大小不同,或者因为内外因素影响不同,这种通道的开合程度不同,所以,有时候只是在强磁力的影响下发生了车祸,因为当时的车和人都无法进入这一通道,但也有时候其中的某一部分可以进入通道,到达另一个所在。正因为这种磁力影响,物体才会在不改变空间和时间的情形下,发生不可知的位移。
  但据科学家的以某种仪器观测,宇宙黑洞却并不是封闭的,那么,这种通道的开合,会不会与外在以及本身磁力的大小有关?如果是的话,以此解释鬼车事件,那也就是说,那辆车在运行过程中,其实会因为机械运动产生不同程度的磁力。
  用这样一种假设,不光可以解释一些鬼车事件,同样可以解释一些十分神秘的飞行物失事。
  霍夫曼兄弟和戈壁沙漠曾经穿过这样的通道,因此,他们身上的所有金属制品全都带有极强的磁性也就可以解释了。同时,也正是这种强磁力的作用,在极短的一瞬间改变了他们身体内的分子结构,这种改变的结果是导致了他们的部分记忆消失。
  如果这一假设被证实的话,那么,就可以得出一个推论:人的记忆其实与磁力有着非常特别的关系。
白素刚才显然是有着一种设想的,但被温宝裕的话打断了,我于是问她:“你的设想还没有说出来,到底是一种什么设相?”
  她说:“我的设想跟红绫的设想差不多,不过没有她的设想这样系统全面,我正设想可能人类在完全无意之中设计了一种特别的装置,这种装置在某种极为特殊的情形下,可以突破空间,产生位移现象。但我还没有想到这种位移的动力是从何而来。红绫提出的这种磁力通道,我想正是产生这种动力的原因。”
  如果这种假设被证实并且被运用的话,那简直就是人类的一件大事,因为运用这种强磁力通道,人类可以生产出一种新型的交通工具。
  我们正要进一步讨论下去、楼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我上楼去接电话。电话是大亨打来的,他告诉我,已经分别与上层打了招呼,上层的答复很好,但似乎还有一点小麻烦,具体办事的人好像有一点作梗。
  听了大亨的话,我大感奇怪:“他们什么时候敢说不了?”
  大亨说:“完全说不是不敢的,但以办事需要时间和过程为由拖几天,总还是可能的,你们也不用太急,明天我再打电话催一催,事情总会解决的。”
  我问道:“你了解过没有,下层作梗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想趁机捞一把的话,我相信我还能出得起。”
  大亨听了我这话,立即便笑了:“你对一些官场的事,了解还是太少了,就算他们想捞一把,你想想,在我们出面之后,借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再要了。这里面可能有别的原因,但不会是太大的事,你们放心好了。”
  有大亨这样的话,我当然是能够放心的。
  原以为,有了大亨这样的人物出面,事情会非常顺利,但实际上,一直等了三天,也没有任何结果,第四天,我再也坐不住了,便给陶启泉打电话。陶启泉说:“你总也改不了性急的毛病,办一件事,哪里说办就能办成的?更何况,他们的办事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安心再等几天,会有结果的。”
  与陶启泉通过电话,我坐了片刻,喝了几口酒,想一想,还是不肯放心,便又给大亨打电话。没料到,这次竟连大亨的声音都没能听到,给他传消息的是一个女人,可能是他的许多个女秘书中的一个。
  那个女人在电话中对我说:“卫斯理先生,总经理走的时候留下话,让我转告你,要你耐心等待,很快会有消息的。”
  跟他的女秘书说任何话都没用,我真是气愤难平,当即扔下了话筒。
  电话刚放下便响了起来,我以为是大亨那边有了消息,连忙抓起来,才知道是良辰美景打来的。
  “我们准备马上回来,你让温宝裕到机场来接我们。”她们说。
  我暗吃了一惊,问道:“你们这么急赶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们说:“当然是为了戈壁沙漠。我们的关系说,这件事不知道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需要回来查一下。什么环节不通,我们设法将这个环节打通。”
  听了她们的话,我真想骂她们一声:“胡闹”,转而一想,她们对整个事情的全过程还不是非常了解,心急是可以理解的,我又何尝不急。于是,我将我们这方面的进展简要地对她们说了一下,然后告诉她们,暂时不必回来了,等我这边有了进一步的结果以后再说。
  我这边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门铃便响了起来。
  我想,这时候响门铃,或许与戈壁沙漠的享有关,我很想自己下去开门,以便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但这边还在打电话,脱不开身。
  白素和红绫也在等待消息,还是红绫的动作快,没多久,便听到开门声,接着就是她的一声惊呼,我一听就知道,来的是我们的熟人,而且,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我结束了与良辰美景的通话,走下楼,还在楼梯上时,便看到了坐在下面的朱槿,这个女人虽然已经是人到中年,但似乎总也不见老似的,仍然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白素与她们几个的关系极好,亲得像姐妹似的,但我一直对她们不是很感兴趣,她们也知道这一点,通常情况下,不是万不得已,她们是不会主动上门的。
  这次的情形当然不同,一方面是我在求她,另一方面,其间关系到戈壁沙漠的安全,只要朱槿从中说一句话,戈壁沙漠会吃怎样的苦,就实在是非常难说了。
  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我破例主动与她打招呼:“原来是少将同志大驾到了,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喜讯?”
  虽说我是破天荒的主动,但语气还是有着一丝讥讽。
  朱槿也不以为意,这可能正是她们所接受的训练之一。“我见到戈壁沙漠了,他们很好,你放心。”
  莫名其妙地将别人关起来,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甚至还要往人家头上安上一个间谍嫌疑的罪名,这也算是很好?
  我正要这样刺她一句,白素显然知道我会说什么,连忙说道:“朱槿刚下飞机,顾不上回家,便直接到我们这里来了。”
  为了戈壁沙漠,她竟以少将之身亲自去了一趟荒芜的戈壁滩,且下飞机又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我这里,我确然是没有理由再刺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她们身边坐下后,改变了语气问道。
  朱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我连忙说:“如果涉及最高机密,你当然可以不说。”
  “这倒不是。”她说:“只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这时,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问道:“小到什么程度?如果是交通方面的问题,我可以与穆秀珍联系,借她的飞机一用。”
  朱槿冲着白素笑了笑:“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因为最近涉及到一次职务调整,那个具体办事的人可以算在调整之列,如果这次的调整有他的话,他就可以再干几年,几年时间会有些什么样的变化,是非常难说的。如果调整中没有他的话,那么,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退休。”
  红绫接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已经知道了调整结果,名单上没有他,所以,他就将这口气出在了戈壁沙漠的身上。这样的出气方法,也实在是太没理由了。”
  听了红绫的话,我不知是该喜呢还是该忧,她刚从苗疆回来的时候是多么单纯,那时候,我们最担心的是怕她不能适应现代社会,但事过没有多少时间,她的接受能力快得让我们感到吃惊,现在,竟连这样一些人类社会中最丑恶的东西也都融会贯通了。
  另一方面,因为个人利益方面的事,或者因为官场中的一些龉龃,却影响到两个人的自由,这种事实在是太令我气愤,我忍不住便刺道:“你们不是最讲究步调一致,统一行动的吗?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异己分子?”
  朱槿确然是好修炼,她冲着我一笑:“什么事到了你的口里,全都变得这么难听。”
  我说:“并非我说得难听,而是因为有人做得难看。”
  朱槿道:“这恐怕也不能成为一种定论,你是那么地崇拜美国,但实际上,美国是整世界上最不肯接受不同意见的国家。这种例子俯拾皆是,比如对越作战,有多少美国人反对那场战争?难道因为有一半以上的美国人反对,美国政府便没有发动那场战争吗?再比如对朝鲜作战,也同样是如此。美国人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表现出一副以人民的利益为最高利益的姿态,但在涉及到任何关键时,他们什么时候考虑过他们的人民?再说,在任何一个军队中,怎么能够容忍所谓的民主?美国的军人可以不服从上级的命令吗?根本不是这么口事。有人或许认为美国士兵可以与军官说上几句俏皮话就是充分的民主,这真是一种天大的误解,而且,将美国似的幽默当作是一种民主,我相信那绝对不会是对美国的赞美,而是对他们的一种讥讽。”
  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却引出她如此一大段议论,我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一类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个比一个更伶牙俐齿,真要舌战的话,我不得不举手投降。
  白素当然不想我们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在总体观念上,她虽然跟我站在同二条战线,但在具体对待某一个人上,我们偶而也会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拖下去?”她问道。
  朱槿说:“当然不会,有的人就是这么愚蠢,却还一心想着往上爬,也不想一想,国家怎么可能将权力交到他这种人手中?我来这里之前,已经给家里通过电话,如果他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将提前宣布任免命令。”
  白素连忙说道:“这件事让你费心了,真得要谢谢你。”
  朱槿道:“白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第一,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做这点事,完全是举手之劳;第二,戈壁沙漠虽服那么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为他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第三,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过问这件事,完全是我份内的工作。”
  话已经说到了如此程度,再说下去,也就是废话了,我相信,朱槿这次所说,都是真话,戈壁沙漠出来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们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堪忧,戈壁沙漠还会在那里吃多少天的苦头,现在还非常难说。
  我原以为,戈壁沙漠回来,至少也是十天八天之后的事,没料到,在我们和朱槿见面的第三天,戈壁沙漠便一起到了我家里。
  两个人明显地瘦了,也黑了,但精神还不错。
  见他们出来了,我自然高兴,问道:“那家伙怎么想通了,放了你们出来?”
  我这样问,原以为是朱槿和她的上级起了作用,新任免命令已经下来的缘故,但戈壁沙漠接着告诉我们的经过,却让我们有些哭笑不得。
  戈壁沙漠完全失去了他们在云堡的那段记忆,当然更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到达真正的戈壁沙漠的。当他们恢复记忆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大沙漠之中,当时,他们还没有完全料到自己的处境,戈壁甚至还向沙漠开了一句玩笑:“沙漠,到你的家了。”
  后来,他们在沙漠中走了两天一夜,在几乎要绝望的情况下,非常意外地遇到了一个驼队,这样才被带到了一个镇上。不久,就有几个穿制服的人找到了他们,并将他们带到一间房子里,问了很多问题,然后又将他们送到了一个城市,后来一直都被关在那座城市的一间牢房里。
  直到有一天,他们被带进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穿制服的老人坐在里面看电视,电视播放的是欧洲杯足球赛的实况。
  他们走进办公室后,送他们进来的两个人便退了出去,而那个老人正看得兴致勃勃,根本就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敢自己坐下来,便在一旁站着。
  这时候,两支足球队打得难分难解,但是,电视画面突然出了问题,屏幕上出现了许多雪花点。老人非常气恼,走过去,拍打着电视机,却是无济于事。
  戈壁沙漠是这方面的专家,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于是斗胆对那个老人说:“这是因为发射装置离这里太远,信号太弱造成的,如果能有一个小型的卫星信号接收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老人听了他们的话,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听说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是真专家还是假专家?”
  这话问得戈壁沙漠哭笑不得,不知该怎样回答。
  老人接着又说:“你们是专家,能将这台电视机弄好吗?”
  戈壁实话实说:“现在不行。”
  老人听了,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颇有些不屑的神态。
  沙漠连忙说道:“如果给我们时间和条件,我们可以装一个卫星接收装置,我们保证可以接收到世界各地四十个以上电视台的节目。”
  老人一听,似乎有了兴趣,然后对他们说:“需要些什么零件,你们开出来,我找人去弄。”
  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转机,便照老人的吩咐开了一张单子。
  三天后,他们被再一次带到了老人的办公室,老人对带他们来的几个人吩咐了几句,并且将一串钥匙递给他的手下,那几个手下便带着戈壁沙漠,坐上一辆旧车去一个地方。那辆车实在是太旧了,走到半路抛了锚,他们几个人弄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只好给老人打电话,要他再派一辆车来。
  就在这时候,戈壁沙漠主动请求,让他们看一着这辆车。押他们的几个人以一种极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们,戈壁见他们虽然不信任,但也并没有反对,便自作主张下了车,走到车头,弯着身看了看。因为当时他的双手是被铐着的,无法自己动手,便指挥押他的人摆弄了几个零件,那辆车果然就开始运转起来。
  没多久,他们便被带到了一个家庭,从墙上挂的照片以及奖状可以看出,这正是那个老人的家,他的职务是局长。以一个局长之尊,其职务可以算是不低了,但若以他的家庭来看,实在也可以说简陋之至。
  就在局长的家里,戈壁沙漠安装了一个卫星接收装置。在这个装置安好之后,他们立即发现了一个问题,局长家那台彩色电视机只有八个掣扭,根本无法接收四十个频道。他们于是再为局长开了一张单,又为局长改装了电视机,并且装了一个非常精巧的小遥控器。
  局长亲自试过,果然能收到四十个电视台的节目之后,第一次对他们笑了:“没想到,你们这两个小鬼,还真有点本事。”
  戈壁沙漠从局长的笑容中看到了希望,便主动提出帮他改装一下家用电器。
  局长将手一挥,说:“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没有必要。如果可能,你们帮我看一看我的车,这是我花五千块钱买的一台旧车。”
  戈壁沙漠看过那台车之后,知道那确然是一台旧车,已经旧到了需要报废的程度,这样一台车的维修价值不大了,他们于是对局长说:“这台车,如果我们在这里进行维修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就算你再花五千块钱买零件,维修以后可能最多用三年,然后就再也没有维修价值了。”
  局长一听,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沙漠非常机灵,连忙说道:“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可以进行彻底的维修,维修之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这样的一辆旧车,但实际的性能,将会超过目前这座城市中任何一辆车。”
  老人听了,似乎不是非常感兴趣:“这个主意到是不错,但是,你能告诉我,那要花多少钱?”
  戈壁沙漠这时候只想获得自由,因此同时说道:“钱不是问题。”
  老人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们:“钱不是问题,那么,什么是问题?”
  戈壁沙漠不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
  局长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想与我做一次交易,让我放你们走,对不对?可是,我将你们放走了,我能得到什么保证?”
  他们同时说:“除了我们的承诺,你得不到任何保证。”
  老人猛一拍手:“对啊,既然得不到保证,我怎么能够信任你?”
  两人感到非常失望,只得说:“既然你不能信任我们,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他们以为从此没有了希望,岂料第二天,局长便将他们找到了办公室在动请坐,还给他们泡茶,然后对他们说:“你们的承诺是不是还有效?”
  戈壁沙漠同时说道:“我们的任何承诺,在任何时候都有效。”
  局长大人猛一拍腿:“好,我今天就放你们走,但是,你们要记住对我的承诺。走,现在,我送你们去机场。”
  现在,戈壁沙漠已经安全回来,那个什么局长的能耐即使再大,也无奈其何,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得罪了自己的上司,官运大概是从此做到头了,我便怂恿戈壁沙漠不去兑现那个承诺。这种极其自私的人,想也可以想到,不是什么好东西,实在没有帮他的必要。
  至于戈壁沙漠到底是否去兑现自己的承诺,我不得而知。
  这件事由鬼车开始,最后却是这样的一种结局,倒是大大地出人意料。
  有关那辆鬼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结论,只有两种推测。其实,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是不会有结论的,能有两个推测,我认为已经很不错,至少能给人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