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虹:全才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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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华栋
华栋是60年代写作者中的佼佼者。记得2000年云南之行,红土蓝天,好风如水。几位女写手胡扯道,这年头要说爱,只有克林顿和切·格瓦拉值得爱;要说钦佩,只有孩子上了大学的女人和写作超过百万字的作家值得钦佩。徐小斌忽然话锋一转,华栋你写作也超过百万字了吧?成功者华栋手抚下颔,笑而不答。华栋被保送武大,来京奋斗多年,趁年轻既耕且收,成就卓著,什么也没耽误。
我认识华栋是1994年。诗人洪烛约几个朋友在保利大厦门口见面。华栋当众对我表现了英国式的礼貌——据说英国绅士与女性社交,原则是必须赞美,也就是说把赞美当成任务。二是谈到女性不熟悉的话题时十分自责,立刻转向。洪诗人立刻揭露道,你别信他!他见了老中青三代女子,各备一套赞美之辞。也就把对象的名字换换,算是改标题、发重稿。后来华栋在我也在的场合,我发现他果然如此。并且他的赞美那么大张旗鼓,效果居然那么贴切自然——对女性赞美之没有原则,也算是一种原则吧。这是我最初认识的华栋。
1997年《北京文学》的原副主编兴安组织去郊外,晚饭后卡拉OK。华栋唱的是郑钧的《回到拉萨》。郑钧的歌,怪异而鬼魅,且高且飘且疼痛,是流行一族里的垮掉派。华栋基本表现了原貌,高音悲怆,尾音带了吊儿郎当的京腔。唯一的出入是加了快乐情绪,显出了搞笑的效果。那阵子大家都年轻,玩得很疯。我记得他还当众模仿健美明星:叉腰攥拳把一条胳膊弯曲到最佳位置,以显示T恤衫下健美的肌肉。我想他的核心还是乐观的,表现在他的小说里,既都市化、现代性,又有疼痛的意思。但他在努力表现悲观的时候也带着乐观的调子。
华栋无疑是聪明的,也有着深厚的外国文学修养。他对卡尔维诺、索尔·贝娄、罗兰·巴特等颇有研究,看得出在写作中充分吸收了外国文学的营养。一次,湖北一家出版社组织一些人写当代小说家的作品印象记。我被分配写华栋的短篇小说《寻找自己脚印的人》。我以前没有细读过华栋的短篇。《寻找自己脚印的人》是一篇寓言式小说。故事以疯子老常“寻找自己脚印”为开端,呈现出一个极其荒诞的谜团。作者所编织的谜团之脉络筋骨,埋藏在一大堆无始无终的叙述里:老常沉迷于寻找自己的脚印,但总是失望得像个婴儿一样哭泣。他也常常面对着自己的思想微笑,与世界彼此失语。最终他发明了新的语言系统重新定义世界。“而重新定义世界的人,或许是疯子,或许是天才。”
在这篇小说里,华栋表现了出色的才华,也显示出了深厚的功底。他以一个名副其实的现代小说家的姿态,以“无法则的创作”使创作之物合法化,隐喻、转喻与暗示是他信手拈来的砖石。但是,因为和华栋熟悉,我很难把如此深奥莫测的小说和单纯快乐的华栋联系起来。我只能认为,他这样一个人,带着许多复杂的性格成分。他的小说固然以老常为符号激烈地对抗世界,表现了现代人面对规则时无以摆脱的焦虑。而生活中的他,其实很知道世道规则的红线黄线,广种博收,随机应变。在小说中思考的、悲观的、深刻的他,和生活中搞笑的、快乐调侃的、八面玲珑的他,这两个人都是他,只不过他在一天中随时转换着开关——我们谁又没有几个开关、一天中随时转换开关呢?这些开关的转换如果在年轻的时候显得生涩,随着岁月的润滑,越转换越自如。眼下,《教授》的出版又令他成为媒介热衷报道的对象,这大概就是一个全才在世俗生活中的生存之道。
邱华栋,1969年生于新疆昌吉市。16岁开始发表作品,18岁出版第一部小说集。199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现任职于《人民文学》杂志社。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夏天的禁忌》、《夜晚的诺言》等;中短篇小说150多篇,散文、随笔、评论多篇,诗歌700多首。获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上海文学奖等。(徐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