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鱼水关系，评电影《无水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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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的鱼水关系，评电影《无水之鱼》。 (2006-08-08 20:55:04) 分类：南美及中美洲拉丁语系电影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世间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好电影。在此之前很惭愧我甚至都不记得世上有一个叫萨尔瓦多的国家，只知道有座同名的城市，直到最近一位朋友给我推荐了这部名叫《无水之鱼》的萨尔瓦多电影。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了解或曾看过萨尔瓦多电影，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能接触到的萨尔瓦多电影了，这个人口不足五百万的中美洲小国向来不看重电影创作，几十年来他们所拍摄的电影很少，资金，无专业演员，技术的匮乏严重阻碍了电影的发展，不过虽然如此，还是有一小群执着的萨尔瓦多电影人在追寻着梦想，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由于各种现实原因等不到梦想实现的那天，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过。何塞.大卫.卡尔德隆算其中幸运的一位了，他是诗人，作家，编剧，摄影家，导演，制片人。。。甚至是萨尔瓦多电视界的最早实践者，1959年他独立制作了国家历史上第一个电视节目，59-69年之间他拍摄了《金色河流》《世界的护照》等几部萨尔瓦多最早的短片，虽然在萨尔瓦多之外他依然默默无闻。这部《无水之鱼》是他1969年的长片处女作，在当时资金严重短缺设备不行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身兼编导制片摄影和剪辑，使用35毫米黑白胶片，只出场了三位主演，其中还包括他的妻子伊萨贝尔.达达.卡尔德隆，据资料上说她是萨尔瓦多的第一位女演员，甚至当时全国只能找到一台电影摄影机。。。但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他却创作出了一部精妙绝伦的杰作，后来事实证明它是萨尔瓦多国家电影史中的珍贵遗产之一。2003年，智利的圣地亚哥国际电影节曾做了他的电影回顾专场，尤其特别推荐了《无水之鱼》，称其为美洲影史上的里程碑，这是这位萨尔瓦多电影导演第一次被国际所认知，虽然至今网络上关于他的电影资料依然少得可怜。

何塞.大卫.卡尔德隆 很难找到有一部电影能超过我观看杜拉斯的电影时的独特感觉，但《无水之鱼》做到了，或者说至少不亚于杜拉斯，这使我非常惊奇。没错，这是一部女性电影，但却有着与六七十年代欧洲女性主义电影所不同的气质，除却高贵，优雅等共通点，还有那精致的萨尔瓦多风格服饰和环境建筑之外，我觉得更主要的是导演卡尔德隆更深刻的描绘出女性情感和欲望的古怪无常，虽然他是一位男性，但似乎比女人都了解女人细腻而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使得我第一次看完他的作品后就毫无疑问地把他归入像瓦尔达，香坦.阿克曼，杰奎琳.奥岱丽，萨丽.波特甚至还有杜拉斯（她也有不少描写女性的电影）这样优秀的女性主义电影大师之列，而在其中他和杜拉斯的电影风格最为相近，那种不依靠单纯的剧情发展也不是把女性放在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中描写其命运演变而使观众得以共鸣的电影，而是一种如散文诗般孱孱细水娓娓道来的感觉，或者说他的电影中几乎没有明确的主线，你感觉不到情节的行进线路而只是看到他对人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的描绘，当然，我不清楚六十年代的萨尔瓦多女人们的生活是否真像片中那样清闲优雅，但那的确是我所向往的一种生活。两个女人，共同经营着一间小旅馆，虽然都已年华不在，但性格却不尽相同，A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天真而爱幻想，孤独的时候爱弹钢琴，爱和鱼缸里的金鱼说话，爱冲一杯咖啡和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对话，在她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童真甚至幼稚的心，B女成熟而冷静，见多识广又很有主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对方并打理着旅店的一切，她们共同生活在种满树木和花草的美丽小店中，安逸而平静。旅店的客人并不多，尤其是淡季的时候，她们习惯于坐在一起伴着琴曲聆听每一位客人讲述自己的有趣的经历和故事，并乐此不疲，当某天一位落迫的戏剧演员来到小店时，她们看似平衡的生活注定将被打破，随着交流的深入，天真的女人爱上了这个颇有魅力的男人，而另一个女人呢，虽然也对男人很有好感，但她更不愿看到的是自己的挚友弃她而去，那她应该怎么做呢。。。影片的结局悲伤却很有震撼力。影片前半部分描写两个女人的生活和亲密无间的关系，她们在一起进餐，一起谈论，一起在林中散步，甚至有时还互相打闹嬉戏着，以一种散文式的叙述带给人舒缓优美的感觉，由于录音条件限制，影片的大部分时间环境音很小甚至是无声的，但并不是那些对话复杂音效丰富的电影就一定是好电影，寂静带给人更多的是冥想的空间，让你静下心来体会影像的魅力。我尤其喜欢片中的音乐，那段女人弹奏的钢琴曲，浪漫而梦幻，若隐若现地飘荡在旅馆的每一个角落，往往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又恰到好处地缓缓响起，这点与杜拉斯作品中的配乐风格一样，她也经常使用这样的间离效果营造出一种诗歌般的优美。但更令人称奇的是从影片第50分钟开始，后30分钟呈现的是一种超现实甚至有点恐怖的感觉。这一切却源自一个奇怪的梦，男人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当他听到对门传来A的呼喊声时，他冲进了房间，A却拿起了手中的剪刀刺向他，当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些极度混乱摇晃的画面，大致能辨认出男人被刺中眼睛流血身亡，A用白纱裹住尸体然后消消地拖出房间埋在了花园之中，然后是一些零乱而毫无逻辑的画面，A独自在一条没有终点的铁轨上奔跑，一个荒芜的车站，日出，日落。。。这时画面一转，A睁开双眼，房间内一切如常，难道这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吗？。。。在客厅中徘徊，A尽力想回忆起梦中的一切，她分不清楚那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虚幻的梦。。。这时我们看到门开了，男人提着箱子从眼前经过，离开了旅店，似乎只是一场梦而已，A也相信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B走进来安慰她说昨晚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忘记它吧，并带她去看花园那藏尸处，A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是她还处在梦中还是我们看客都在梦中？。。。随着情节的发展，我们终于知道了，原来B才是真正的凶手，她不愿看到A与男人一起离开自己，于是设计害死了男人，当晚那一刀是她捅的，尸体也是她埋的，A悲伤不已，意欲收拾行囊永远离开，B却不让她走，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B举起了手中的鱼缸，那曾是A的最爱，随着清脆的一声，鱼缸粉身碎骨，水流遍地，A的心理彻底崩溃了，B说如果A离开她的话就像这些金鱼离开了水一样的悲惨结局。。。最后的画面无疑是全片最具震撼力的，A依旧独坐在窗口，呆呆地凝望着外面的世界，只不过窗户外面加上的是 - 铁栏。。。影片前段的优美平缓与后面的超现实场景所营造出的离奇迥异，音乐上也有突变，50分钟之前是浪漫的钢琴曲，而那段恶梦后所采用的是怪诞而有点神经质的迷幻音乐，而结尾又变为伤感的钢琴配乐，这点颇有新意，导演当然不想把影片处理成纯粹的悬疑片惊竦片或是先锋影片，在我看来，前段的散文式影像与后段的超现实影像都是创作者想尽力表现女人复杂而多变的内心的表现形式，他想刻画的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和强烈的情感占有欲，而这种奇特的处理方式使整部影片更为与众不同。在他的影片中，A无疑是金鱼的隐喻本体，美丽天真，充满魅力，却只活在一个小小的鱼缸里，虽然衣食无忧，难免寂寞，旅店是鱼缸的隐喻本体，舒适而安逸正如鱼缸中的浮草和假山般美丽，而B则是水的隐喻本体，提供给金鱼足够的养分和空气，维持着生活的平衡，当有一天金鱼受到外界的诱惑想离开鱼缸时，失去水的它们是像片中那样孤独的死去，还是最终回到海的怀抱？片中的A选择了留下，却永远失去了快乐和自由，但我想不少人一定会选择离开。。。对这样一部电影的解读很难，尤其是后30分钟的超现实情节，影片留给我们思考的地方也还有很多，我写的也只能是自己一点肤浅的断章取义，完全不敢说看懂了全片，因为我是男人，无法真正从女性的角度去理解影片的深层涵义，我始终认为一部真正优秀的女性主义电影是只有女人才能真正理解的作品，也许《无水之鱼》就是吧，而且我觉得年轻的女孩都不一定能理解，只有那些有经历的女人才可能真正体会。但无论如何，我非常喜欢它带给我的感受，那种情绪化的点点渗入，在观片过程中我沉醉在如诗般的影像和如梦般的音乐中，而这也正是杜拉斯，格里耶等一批新概念电影大师们的作品所共有的优点。《无水之鱼》，1969年，82分钟，黑白35MM作品，是我今年看到的最好作品之一，我把它归入自己所看过的十部女性电影最佳，位列杜拉斯，瓦尔达，Ildiko Enyedi之前，第一位吧，没想到会来自小国萨尔瓦多，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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