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与宗教的审美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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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与宗教的审美思辨 【原文出处】武汉体育学院学报 【原刊期号】199701 【原刊页号】12-15 【分 类 号】G8 【分 类 名】体育 【复印期号】199706 【英文标题】Relations and Distinctions Between Soccer Game and Religion
    Zhang Deshen Wang Yuzheng
    (Xianning Teachers Training School in Hubei Province P.R.China 437005) 【文章日期】收稿日期:19961112 【作 者】张德胜/王玉珍 【作者简介】张德胜 湖北咸宁师范专科学校 邮编437005
    王玉珍 武汉冶金科技大学 【摘 要 题】不少人认为,足球是一种城市新宗教,因为足球与宗教在结构形式上具有某些外在相似性,但足球又不能等同于宗教,二者之间存在着本质差别。 【英文摘要】Because of its similarity to religion in the structure form,socceris believed by some people to be a new urban religion.But there are natural distinctions between them,the soccer game can never be the sameas religion. 【关 键 词】足球/宗教/联系/区别
    soccer/religion/relation/distinction 【正 文】
    体育与宗教的姻亲关系由来已久,像深受世人喜爱的篮球与排球运动都是美国基督教青年会的发明创造。而足球是体育的最高代表,在体育大家庭中具有不可动摇的权威性。如果我们能弄清足球与宗教的关系,将有助于我们今后更加深刻地理解体育与宗教的深层关系,进而理解人类的追求和信仰。
      1 足球与宗教的相似结构
    不少西方人把足球与宗教等同起来,认为足球实际上就是一种新宗教,因为在足球运动中体验最高权力的可能和在传统宗教中体验上帝的可能,二者有着惊人的相似。虽然并不是每个运动员或观众都能体验到这种最高权力,如同在传统宗教中并非人人都能感受到上帝或其它至高无上的象征一样,但足球中的高峰体验和宗教中的神秘体验一样,令人又惊又喜,而且这种体验能改变人的生活,使人在瞬间达到一种神交彻悟的境地,从而引导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同周围的一切紧密联系。
    美国宗教学教授查尔斯·普莱比施先生就认为,现代足球与宗教之间没有区别,具有一种共同结构。他列举了足球与宗教的所有共同点后,得出结论:“如果足球能给它的拥护者们带来一种至高无上的体验,如果这种体验是通过一系列公开的和私下的仪式所表现,而这些仪式需要有一种象征性的语言和崇拜者们认为神圣的空间,那么把体育本身称为宗教既合适又必要,同时也有理由认为足球是最新的、发展最快的宗教,远远甩开了在它身后的任何东西。”
    在比较足球与宗教的关系时,大多数学者并不同意“足球即宗教”的偏激观点,而认为足球仅仅是类似于宗教的东西,一种“自然的”宗教或“民间的”宗教,或是宗教的“实用等价物”,因为足球与宗教在结构上存在着一些相似的交叉关系。
    第一,两者都有严密而完备的组织形式。宗教组织等级森严自不必说,而足球的组织机构则是一种世俗的、半宗教性的组织结构,从国际足联到大洲足联,再到国家足协,再到俱乐部,每一级组织对下一级组织有绝对的权威,而下一级机构对其上级必须绝对服从。国际足联的地位相当于基督教的罗马教廷,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与罗马教皇保罗二世无异。
    第二,两者都有一定数量的终身管理人员。足球系统从宏观到微观,各个层次的管理人员分工协作、各司其职。国际足联和各大洲足联,常设职位有主席、副主席、秘书长以及执委,各俱乐部有主席、副主席、秘书长、领队、教练员、营养师及队医等。宗教系统则有教皇、红衣主教、主教、神父或牧师以及传教士等。神职人员终身以“吃”上帝为荣,而足球管理者则以“吃”球为业。
    第三,两者都强调对完美的追求。天主教神学家和哲学家米歇尔·努克说,足球的自然推动力和促使宗教地位在社会中上升的力量,如出一辙,它们包括对自由的渴望、对宗教的热衷和对完美的追求。热爱足球的人,总觉得内心有一种神秘力量在驱使自己,其实,足球爱好者从来都是把足球看作是自己心目中的上帝,他们在足球运动中不断追求身体、头脑和精神的完美整合。
    第四,两者都建立在禁欲主义基础上。世界上最难禁止的是人的欲望,尤其是性欲。烟酒好禁,关键在于新的替代物层出不穷,而男女之大欲则无从替代。宗教要求男女房事是一种为上帝繁衍子民的责任,如果想到或刻意去体验快感,那就是邪恶和罪过了。球员在大塞之前或期间,能不能过性生活,则难有结论。足球和宗教能否革命彻底地禁欲,当事人心里都有一本帐。但可以肯定的是,由提倡禁欲发展到强调纪律、塑造良好性格,这是一种历史进步。
    第五,两者都有自己特定的时空形式。足球比赛一般安排在宗教节日里,像各国甲级联赛、欧洲三大杯赛等一般安排在星期天。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来说,星期天是吃喝玩乐或“搓麻将”的节日,但在基督徒那里,星期天是上帝休息的日子,是圣安息日,信徒们必须停下手中的活计,去教堂缅怀上帝创世纪的丰功伟绩。从这个意义上说,星期天并不是轻松撒野的日子,相反却是洗涤心灵的神圣时光。有意味的是,今天的西方社区去球场的人,比去教堂的人还多,谁说他们不是以另一种方式(以行动的方式而不是以静观的方式)去聆听上帝的福音?如果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宗教节日里的足球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种新的宗教。
    宗教有其世界性节日,如圣诞节,连不信仰基督教的人也越来越看重这一耶酥降生的日子。足球也有自己的世界性节日,那就是世界杯,而世界杯的节日意义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其隆重程度比圣诞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足球和宗教都有自己的活动空间,足球有喧哗如潮的绿茵竞技场,而宗教则有静穆高耸的教堂或寺庙,厅堂内装饰有圣灵的雕像和描绘有圣徒们丰功伟绩的彩色玻璃。
    第六,两者都有严肃的仪式。足球和宗教在其主要活动之前、期间及之后,都要举行一定的仪式。宗教仪式比较繁杂,基督教有七大圣事,而足球比赛的规矩也不少,但二者有很多相近或相似的仪式,如入场式和施洗礼、国歌和赞美诗、教练员赛前训导和礼拜天布道、鼓掌和双手合十、乐队行进和唱诗班列队、比赛结束握手和祷告完毕问候牧师,等等,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参与足球,无论是作为运动员还是观众,都有许多外在标志,如穿队服、唱队歌、舞队旗等,而加入宗教往往也有同样的标志。
    第七,两者都推行英雄崇拜,风行英雄传奇。足球中的英雄位列三公,大凡进入“世界杯名人殿堂”的人,他们都将“永垂不朽”,其真实和不真实的传奇故事,被一代又一代球迷口耳相传,生生不息;而宗教英雄则被称为圣徒,他们的故事古老的被作为《使待行传》写进了《圣经》,新生的则由宗教作家、牧师和神父和主日学校的教师们反复传诵。
    从上述所列举的事实可以看出,为什么人们把足球说成是“类似于宗教的东西”,实际上,足球与宗教的相似性远远不止上述这些。
      2 足球与宗教的本质差别
    从本质上讲,足球属于体育门类。而体育早已被定义为一种有组织的、有竞争性的体力活动,良好的体能是一切体育运动的基础。体育的参与者一般以内在或外在的奖励作为动力。在社会学中,宗教则被定义为一种精神活动,它对参与者没有严格的体能要求,相反,越是那些身心赢弱之人,越容易皈依宗教。宗教是由相关的仪式和普遍持有的信仰所构成的一种完整体系,而这些信仰植根于现存的组织结构中,并直接同神圣和超自然的领域相连接。足球与宗教可能源于一些相同的推动力,两者具有一些表面结构上的相似性,但它们的本质差别是存在的,而这种存在经常被那些表面上的相似性所湮没,这样一来,我们更有披沙拣金的必要。
    首先,足球是世俗的、经验的物质性活动,而宗教则是神圣的、超验的精神性活动。在宗教研究中,社会学家总是把“神圣的”和“世俗的”明确区分开来,“神圣的”指的是一些与神祗的、隐秘的、超自然的力量有关的行为和物体,相反,我们普通人平常有口无心所说的“神圣性”则有些不够神圣。“世俗的”是指普通的、日常的行为和物体。足球无论是比赛、仪式、人员、场地、过程、结果,都与神圣的、超自然的领域无必然联系,虽然我们也强调机遇、偶然和运气,但实力或人力是足球运动的根本。话说回来,人们也从不妄想让足球超出具体的物质生活环境和条件,恰恰相反,人们热衷于为了自身荣誉、利益或非宗教的物质目的资助足球项目,参与足球运动。中国人在“文化大革命”中即使被狂热烧昏了头脑,曾制造出农业“亩产三万六”的“丰碑”,却从来没有人妄想过要让足球队夺回世界杯。
    宗教是神圣世界的一部分,宗教的神秘性在于人力不可企及,当人类能够解决困扰宇宙的一切可称之为问题的问题时,宗教也就不复存在了。足球只涉及个体或集体的现时目标,而宗教所要解决的是整个人类的终极问题。
    其次,足球是一项富有竞争性的、主动的高度个人主义活动,而宗教则是一种非竞争性、受动的社会性活动。足球强调积极参与,而宗教讲究长期静观。球迷都是自发或自觉去球场,球员在场上也是拼着老命尽性发挥;而信徒入道之初,往往是经反复劝导才身皈教门,而无论是哪门哪派的讲道者,从不敢胡编乱造教义,往往是“照本宣科”才最有说服力。
    再次,足球的仪式不同于宗教仪式,前者着眼于形式,主要是为了做样子给球迷看,而后者则着重于过程,虔诚是宗教仪式的精神内核。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绝不可能在一边祈祷的同时,一边怀有叛逆之心或做出乱世之举。要么摧毁一切,像尼采所说的“上帝死了”,要么循规蹈矩。但是,足球仪式并不能给球员带来直接的精神影响,象巴西国内’94甲级联赛中,两支球队为了反对球场暴力,在一场比赛之前双方队员信誓旦旦地宣誓,要为净化绿茵而共同努力,可仪式刚过,在随后进行的比赛中,以埃特蒙多为首的巴西国脚,在比赛中大打出手,结果造成双方各有四人被罚出场。而一个忏悔罪孽不久的教徒,绝对不会在教堂里行凶杀人。
    最后,足球始终是明明白白可以理解的活动,它有时甚至是粗野的。宗教则是神秘莫测。有关足球的信念是变化不居的,因为它同普通的事相关,有些人因输球而伤心,一夜之间便可永远远离赛场,甚至终身不再看球。而有关宗教的信仰则往往是终身不渝,愈受挫折,信仰弥坚。要让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改变信仰较难,但要让一个球迷告别足球则要容易得多。
      3 足球活动中的宗教精神
    在足球活动中,足球与宗教究竟是怎样相互作用的?对于这一问题,我们可以从审美接受的角度,由浅入深逐层探究分析。(1)在痴迷与狂热的共同表象下,球迷教徒化,教士球迷化。宗教信仰植根于情感上的痴迷,这一点与热爱足球而产生的狂热极为类似。有趣的是,教会利用体育组织包括足球协会动员广大青少年入教,相反,在理应比教徒或足球迷要冷静得多的教士中,既挚爱足球又虔信上帝。例如,罗马教皇保罗二世就是世界足球先生罗伯特·巴乔最忠实的崇拜者,而罗马一位名叫保拉的修女则因为崇拜同城的拉齐奥队,而组建了一支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慈善足球队。这究竟是两种最高存在并存,还是足球具有通神的力量?(2)在国际足球事务中,信仰同一宗教的人们所表现出来的团队精神,则令世人称奇。在世界三大宗教中,佛教的组织结构最为松散,基督教次之,而伊斯兰教的组织结构最为紧密,尤其是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他们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出兄弟般的一致性。在亚洲足坛,人们常有“东风”与“西风”之辨,像今年的亚洲杯几近成为海湾杯,就是因为“西风”压倒了“东风”,究其原因,除了西亚球队遍请洋教练,阿拉伯兄弟在对付亚洲足坛其它国家或地区球队时所形成的一种无形包围圈则起了关键性作用,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连申办2000年亚洲杯活动,也同样是在充满了浓厚的“阿拉伯感情色彩”的气氛下宣告结束的,原本最无希望的黎巴嫩以14∶2的绝对多数票战胜了申办大热门的中国,原因很简单,在亚足联现有的16名执委中,有7名阿拉伯人,而执委中的亚足联主席、秘书长以及一些东南亚人士均信奉伊斯兰教。普天下球迷是一家,而同宗教友更是亲上加亲。(3)足球活动中的宗教精神还体现在弘扬足球文化的过程中,人们总是不自觉地从人本主义滑向神本主义。在足球活动中,球星最能全面地占有自己的本质,而球迷则在观赏球星的对抗与表现中,利用移情和内摹仿这两种最主要的情感投射方式来间接地实现自己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当然,问题也就出在这里,球星崇拜是一种英雄崇拜,从超功利和审美的角度来看,只有适度的英雄崇拜才能激发人们敬贤向上的生活激情和崇高力量,但假如崇拜无度(像马拉多纳),神化球星,精神上完全彻底地臣服于球星,就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放弃开放性的审美同情,无限扩张自己的道德同情,从而转向一种通过精神上的克制、忍让而达到内心暂时和谐的全封闭性宗教状态。对于足球审美接受来说,用宗教体验来代替审美体验是不可取的,但一定的宗教情感和宗教体验却是必需的,正确的态度应是酒神与日神互补,参与与静心合一。酒神酿造激情,日神匡正格调;酒神是行动的象征,而日神是观照的象征。足球艺术的最高境界,在于酒神精神与日神精神的互补统一,从而达到宗教般神交彻悟的境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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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德)卡尔·海因茨·黑德戈尔特.新足球学.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3] 朱光潜.朱光潜全集.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3
    [4] (印度)奥修.静心:狂喜的艺术.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