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性观念”之变迁（农妇的私房话）

<中国乡村妇女生活调查>一书连载:  

   在我的印象中，农村妇女都是比较内敛害羞的，对“性”她们更是忌讳莫深、羞于启齿的。我想了解当代农村妇女的婚姻情感世界，有些话题涉及到她们的隐私，不是关系很熟，她们一般是不愿意对外讲的，于是，我来到当年我知青下队的地方——亮村三组。在当年我曾生活过的这个村庄里，我和农妇们进行了一次涉及到她们的性饥渴、性压抑、性开放等敏感问题的对话，在大庭广众下，农妇们公开谈“性”，这在过去封闭的农村是匪夷所思的。

   这次回村，我拜托原来在村里时的好友志秀召集在家妇女开个座谈会，没想到，志秀一吆呼，在家的妇女一个不剩全都来了。大家在志秀门前的场子里围成一个圆圈，几个男人听说我要开妇女会，也兴致勃勃地来到现场，想加入到我们的谈话队伍中来，我笑着说：对不起，我们今天只谈女人问题，所以我要清场，请男人离开！待几个男人嬉笑着离开后，我和在座的妇女进行了一场饶有兴趣的对话：

  我问：“我在村里的时候，年轻人的婚姻大都是父母包办，我的几个要好姐妹就是被父母以亲上加亲或换亲的形式嫁出村外，现在村里还有没有以亲换亲或亲上加亲？”

  妇女：“上一代我们这里父母包办的多，很多年轻人为婚姻怄气，有的都快急疯了。过去换亲，有的是穷，也有是阶级成分不好的，现在以亲换亲的没有了，亲上加亲的也没有了，大家都知道近亲结婚的害处，人们说：‘哪怕这代孩子行，近亲还会传下一代的’。现在年轻人的婚姻大都是自己做主，没有父母包办。”

   我问：“听说现在农村有很多年轻人是先怀孕再拿结婚证，你们对大姑娘怀孕的现象怎么看？”

   答：“顺其自然，父母都能接受，只要娃子愿意，湾里人不说，认为是正当名下的。儿女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安排。过去大姑娘怀孕，湾里人认为是最丑的，一湾的人都瞧不起，认为她不正经，解放前，邻村有个姑娘怀孕了，害羞，不敢跟母亲讲，出嫁时小产，孩子生在轿子里，娶亲的人不抬轿子了，停下来，等送亲的新娘哥哥来，男方连婴儿带轿子烧掉，新娘也不要了，还要女方赔轿子钱。现在，在外打工的儿子打电话回来告诉父母想结婚，老人就会问‘怀上了没有’？如果儿子带了未婚媳妇到家里来，婆婆不安排他们住在一起，湾里还有人会说：你这个人呀，怎么一点也不会安排，简直不会当婆婆！”

   我说：“这就是奉子成婚啦，没想到农村老人的观念也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了。那你们对未婚同居的现象怎么看？”

   妇女：“是呀，我们也没想到世道会变这快，过去小俩口走在一起亲热一点，老人就在背后指责，说太风流了。现在对未婚同居村里人是见怪不怪，还有人认为，年轻人不同居是个苕（傻瓜）。我湾里有一个单身汉，他哥哥去世了，他与嫂子有那么回事，就是不结婚，两人实际上是同居，过的是夫妻生活，但没夫妻名义，大家也不像过去那样说三道四。现在是百花种百客，什么样的希奇事都有呢！”

   我说：“哦，还有什么样的希奇事，说给我听听！”

   妇女说：“村里有一个女伢，母亲去世多年，父亲把她养大，父亲很传统，对没结婚就住一起看不惯，所以对女儿管的很严，女儿谈了个对象，他不准女儿在男伢家过夜，说你要是没结婚就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把你扔到堰塘里淹死！后来他女儿结婚后，却发现男方不能来房事，女儿守活寡，这样的事又不好对父亲讲，只好离家出走到广东打工。父亲见女儿在外打工几年不回家，责备女儿，女儿总是说：男的老好打我。女儿提出要离婚，父亲总劝女儿不要离婚，男伢的父亲提着礼物来求亲家劝女儿回来，他问男伢的父亲：干嘛你的儿子总打我的女儿？男伢的父亲有口不能言，后来妇联主任告诉他是男伢性功能出现了问题，这位父亲听了大吃一惊：这比打我的女儿还狠些，是我太保守害了我的女儿。这件事在湾里传开了，湾里有人私下议论说，现在还是让伢们开放点好些啊！”

   我问：“你们对离婚怎么看？”

   妇女：“我们村里很少有离婚的，离婚丑，一个女人让两个男人搞，走出去多没脸面！离婚又好又坏，如果真的合不来，没了缘分，离婚是对各自的解脱。如果是男人在外打工挣了点钱，因为花心又玩上一个，回来跟老婆离婚，就不对，不能像地里挖红薯一样，挖一个丢一个。离婚对女方伤害最大，对伢的影响也大，我的一个亲戚，父母离了婚，伢天天要妈，本来在学校里成绩非常好，突然伢一个星期不上学了，问伢为什么不上学？伢说：我怕爸娶个后妈，后妈不让我读书，让她自己的伢读书。”

   我突然说：“我想问你们一个很隐秘的问题：你们在夫妻生活中，有没有感受和享受到性高潮？”

妇女们都望着我，不知道怎么答。我说：“性高潮就是那种很愉快、很舒服、很快乐、像神仙一样飘飘欲仙的感觉啊！”她们听了一个个窃窃地笑，谁也不回答我的提问。我再追问她们，其中一个妇女说：“就是有，谁又好意思说出口呀！”

   我接着问：“你们在性生活中有没有碰到婚内强奸的事？”

   在坐的所有的妇女都懵了：“什么是婚内强奸？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婚内强奸就是妻子不情愿过性生活，丈夫用暴力逼迫你过性生活。”

   听了这些，大家一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一个妇女才说：“男人娶女人，不就是为了那事吗？我们从来不知道，男人逼自己的女人搞那事是婚内强奸。”

   我问：“你们中间，有没有女的主动向男人提出来过性生活的？”

   妇女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只是笑，没有人答话。

   我一看冷了场，于是变换一个角度提问：“外国人评论说中国的农村妇女在夫妻性生活中都是被动的，你们认为这个说法符合农村的实际吗？”

   在座的妇女大都点点头，其中一个说：“是这么回事，农村没有女的主动向丈夫提出来，说不出口，有，也是极少数。” 

   我接着说：“我还想了解一下男人出去打工后，留守妇女的夫妻生活问题，请在座的留守妇女举手！”

在场妇女大约有一半的人举起手来。

   一妇女说：“我们湾40户人家，有11户是夫妻俩出去打工，女的出去打工，男的在家种田的只有2户，夫妻俩都在家的只有2户，1户是男的开车跑运输，1户是男的做泥鳅鳝鱼生意，剩余的25户都是男的出去打工，女的留在家里种田。

   我问：“你们这里出去打工的男人常回家吗？”

   一妇女说：“打短工的男人们大多是农忙时在家闲月出去，出远门的男人一年到头只能过年回来一次，有的时候还是隔年头回来，因为过年车费涨价，贵，男人舍不得。”

   我问：“男人一年不在家，你们想不想？”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说个大丑话，咋不想呢？想也没有用，想也想不着。白天女人们邀在一起打麻将，人多时间还好打发点，就是晚上睡不着觉，老是失眠，越睡越新鲜，头都睡扁了，一点瞌睡也没有，湾里要是死了人更怕，越熟悉的人越怕，冬天夜长最难熬，采取的办法是看电视，睁眼睡到天亮，天亮了又不想起床，眼睛睁着还在做梦。”

   我问：“你们留守在家，最担心的是什么？”

   妇女：“最担心的是男人在外面花心。过去的日子虽然比现在苦，但丈夫孩子都能在身边，现在女的在家生活不容易啊，遇到个什么难事，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吃点苦还没什么，最怕男的出去挣钱后抛家弃子，那就惨了。村里就有这样一个女人，她的男人在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