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领的“蜗居自白”

如今，社会符号流行，我们都在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被”贴上了标签，出现众多“xx后”、“x二代”，甚至连“x总”也重新流行起来。对于22岁至29岁之间，月收入不足5000元，漂泊在中国的一线城市，租房子住的80、90后，无论用作家六六广为流传的“蜗居”来形容，还是用廉思定义的“蚁族”来描述，我们的标签都说明，虽怀揣满腔抱负，我们却是那渺小又无助的一群人。

经济学家、社会学者、文化名人以及政府机构都曾就“蜗居”现象进行过种种研究，也得出了种种结论。然而，对于一个正在“蜗居”的人来说，问题只有一个——高企不下的房价，并由此引发的幸福感的严重缺失。我们缺爱。

我，是一只“京蚁”。上大学期间就确立了自己的传媒职业理想。过年回家时遇到媒体工作的亲戚说，北京是中国政治文化之都，没在北京生活过，就别说自己理解中国的文化产业。亲戚04年进京，全家也蜗居了一年，等工作、生活都稳定下来并有一定积蓄后，06年在远郊买了一套房，价格约为每平米4500元。如今，亲戚感叹05年时看中一套，3500，可惜户型不好，而这一等就涨了1000元。但是，作为有房族，他也不得不暗自庆幸。

2008年我借参拜奥运盛典之机进京，抱着年轻人需要奋力打拼的念头，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工作两年后，却发现亲戚传授的发展模式存在严重bug。买房已经不再是梦；买房已成为永远不敢去做的梦。刚在琢磨5环内2.5万的均价，自己按揭得还多少年，一觉醒来却发现这已经是通县的均价了，还住在“河北移动欢迎您”的地方。 所以，不敢想。其实，我不需要多大的房子，我需要的只是一套有厕所、厨房、客厅、卧室的房子，40平米足矣。

于是，我决定不买房，将租房进行到底，恰如任志强口中的“傻子”。原有的思维模式也随着这个决定的做出而被震得粉碎。

初时，住在同学租的小屋：天通北苑的一套大房子，十几户人分别住在由木板墙隔开的“家”里。那一夜我无眠，告诉自己绝不能如此生活。

第一次搬家，看到城西边的合租广告，二房东姐姐在大型央企工作，第一天还顺道开车来接我看房，甚觉温暖。我住小单间，当时每月房租1500，不是隔断，父母掏钱，我很满意。

二房东不住了，我第二次搬家。来到城东的一套两居室，高层但没有装修，水泥地，还有蟑螂做伴。不过，合租的邻居很安静，大家也谈得来。每月房租1100元，水电另算。

因工作变动，我第三次搬家。还在城东，只不过上班路上所花时间变成了一个半小时。附近有大片被围墙圈起来的荒地，农民工兄弟就住在一街之隔的活动房里；每每挤公交回家，他们劳累了一天的汗味都会留在我身上久久挥散不去。我租了一套复式楼的隔断单间，每月700元，自供暖，水电均摊。由于里面住了7户12人，所以冬季结算时，每月水电费从未少于400元。

不堪重负之下，我决定第四次搬家，开始真正的蚁族生活。一套三环内的三居室，里面满满当当住了16个年轻人，包括客厅在内摆放了8张母子床。如今，房租每月600元，包含所有费用。二房东有个入住条件：必须大学毕业或是大学进修生。这让我稍感轻松，室友构成不致太过复杂；这也让我纳闷，为何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会偷用别人的花生油，在洗手间内抽烟，甚至摆脱不掉那粗鄙的口头禅？

虽然每天必然有一件家电失灵，虽然每天都无法安静入睡，虽然每天都要排队洗澡，虽然偶尔还有偷盗事件发生，但是，我的生活质量的的确确得到了提高。附近超市众多，商场林立，小贩满街，饭馆遍布，小区内有一片小树林，每天早上都可见到大叔大娘练功舞剑，每天晚上亦能听见舞曲翩翩。

在这间蜗居的家里，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青年人。有的刚来时桀骜不驯，遭受挫折，开始怀疑人生，后决定留在北京，便只求一份稳定收入，可刚工作1个月却又辞职不干了；还有的混迹酒吧，希望偶遇贵人，即使这种邂逅算得上典型的小概率随机事件；有的迫于家庭压力，打道回府，继承家业；也有的省吃俭用，利用北京丰富的教育资源刻苦求学；当然，室友里还有几个工作了几年的小白领。他们都把“房事”看得很轻——“住”，不过是人生追求之一。

正如隔壁床铺的男孩，在IBM中国公司做销售，月入3万多，经常出差，生活习惯是半夜工作。住在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就像不要钱一样。虽然我的财政境况远及不上他，但依我目前的现实来看，只要房租高于个人住房公积金即可视为不合理预算。

前几天看新闻说开发商10年囤地12亿平方米，1.2亿人住房被雪藏。对此，我们“蚁族”又有什么能力反抗不公？找谁来保障我们“住”的权利呢？这种恶性循环，似乎就是央企囤地，地价走高，开发商趁机涨价，炒房客顺势投机。到底是羞羞答答地出台房产税还是落实那些颁布了却无法落实的政策，我关心的只是结果，房价降了没有。

房价太高，我承担不起，现在我也不愿承担。前段时间在FT中文网上读到《幸福生活的七大秘诀》，边际效应同样适用于那些房产太多的人，我也宁愿相信他们的幸福感不见得比我高多少。只是，他们至少不用挤在局促的狭小空间里，至少他们拥有最低的基本幸福。

“喂，蚂蚁，下月房租涨30%！”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