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河北（一）

当吴汉耿弇还在幽州征兵的时候，冀州流民军活动又猖獗起来，东山荒秃和上淮况的铜马军逼近鄡县（河北省辛集市东南），威胁钜鹿。刘秀赶忙带领主力从邯郸出发，北上鄡县，横在铜马军面前。大战不可避免。

铜马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皆乌合之众；刘秀军虽然只有几万人，但皆英勇善战。铜马军以前仗着人多，尽欺负各郡县只会殴打小老百姓却连猪都没杀过的小兵，但是真正遇到正规军，特别是刘秀手下这些主要来自边郡的兵油子就不行了。双方刚一接触，铜马军就溃败而逃。铜马军分成两股南向逃窜：一是逃到河内郡武阳县（今河南原阳县）清阳亭附近，二是逃往东郡博平县（今山东省荏平县）。刘秀亲率大军追击清阳一股，另派大将铫期追击博平一股。

两路铜马军都无法再逃，无论是清阳铜马还是博平铜马，他们的前面都是赤眉的地盘了。他们要在两处分别背水一战。

由于铜马军开始拼命，刘秀率领的主力和铫期军都遇到麻烦，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刘秀要好些，与铜马相持；而铫期则由于兵少陷入重围。

这时吴汉耿弇率所征调的突骑赶到清阳，与刘秀汇合。吴汉和耿弇都把兵薄交给刘秀，表示说这是你让我征调的军队，是你的兵，不是我的。

刘秀拍拍二将的肩膀，“小伙子，挺懂事的”。

然后二人又将征调突骑、斩杀苗曾韦顺蔡充的过程报告给刘秀。刘秀很高兴，吴汉耿弇替他做了自己想做而又还没敢做的事，抢占地盘要紧，马上派偏将军朱浮为大将军、幽州牧，治蓟城。不知道后来刘秀有没有后悔自己这个匆忙之中的决定，不久，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将军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两军汇合，士气大振。刘秀派军夜围铜马，断其粮道。铜马军缺粮，坚持不久便再次四散逃跑。

刘秀来不及追击败兵，赶忙往东去救陷入绝境的铫期。铫期正率士卒应用死战，闻刘秀援军救至，军心大振，与援军两面夹击，击败铜马军。铜马军再次败走，向西与清阳的铜马败军汇合。

刘秀挥军急追。铜马军大多是拖儿带女的，行动不便。在馆陶，刘秀军追上了这群草木皆兵的难民一般的铜马军，大杀一阵。铜马军被杀得哭爹喊娘，大部分投降，一小部分逃脱，与从东南方向来的高湖、重连流民军汇合，欲寻刘秀报仇。刘秀军士气正盛，一鼓作气，将这部人数众多而又只会打群架的联合部队杀得丢盔弃甲。铜马首领东山荒秃、上淮况已经彻底丧失斗志，遂举众投降。

前面说过，这些流民军都是没有饭吃没有衣穿的流民组成，聚众抢劫只是为了基本生存，没有政治目标，因此，只要你给他饭吃，他就会为你卖命，不必担心他们会推翻你自己做老大。刘秀深刻地认识到这点，他收编了这些降兵，封东山荒秃和上淮况列侯虚位。对于这些头领们来说，他们已经达到了富贵的目的。

不过这时候的流民降兵们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原因是刘秀部下诸将对他们并不信任，时常派人监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胆战心惊，害怕哪天被杀，是毒杀还是坑杀或者是集体屠杀？所以，他们经常会一起商议对策：是该四散逃走，还是该集体反叛。

某日，刘秀令各降兵将领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铜马队伍编制中。然后刘秀独自一人乘马轻装探望各降营兵士，以示相信铜马已经真心归降，不回谋刺自己。

结果是，刘秀用勇敢而睿智的行动粉碎了将要屠杀铜马降兵的谣言。

各铜马降众见刘秀如此信任，无不感动得痛哭流涕：“萧王对我等推心置腹，我等怎能不以死相报！”

对于走投无路的人，只要你给他足够信任，他就会用极度的忠诚来回报你。

刘秀不但成功安抚了铜马降军，也让其他流民军知道了自己的宽容大度。以后，流民军与刘秀军作战，打不赢的时候就很快投降，省了刘秀很多的麻烦。

这样，数十万铜马军成为了刘秀征战天下的主力，刘秀本人也因此被关西吏士称为“铜马帝”。另外说明，有些地方说刘秀被称为“关西铜马帝”，应该是以讹传讹。这个“关”肯定不会指现在的山海关，那时候的长城东端在辽东，跨过了鸭绿江，到达朝鲜境内，山海关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此“关”只能指当时的函谷关，实际上是函谷关的人知道刘秀剿灭天下第二的流民贼寇，并且壮大了军事实力，又知“刘秀当为天子”的谶语，故有此说。

但是，刘秀并不敢大意。

不久，赤眉军的一部与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等部流民军联合向北进犯，屯驻射犬。刘秀再次亲自引军进击，大破之。

接着，刘秀借口追击流民余贼，进攻河内郡。河内太守韩歆降。和韩歆一起投降的还有一个人，他叫岑彭。

岑彭，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刘秀的哥哥刘縯进攻宛城的时候，他劝说宛城守將严说献城投降。孰料，绿林诸将入城后，却要“卸磨杀驴”！刘縯坚决反对：“岑彭为南阳名士，岂能擅杀？！以前他虽坚守宛城，也是各为其主。我等要做大事，若杀了岑彭，今后谁还敢归降？不如对其予以封赏，以激励后人来投！”刘玄准奏，不但没杀岑彭，还下诏封其为归德侯，令其归于刘縯麾下。对这位于己有再生之恩的大司徒，岑彭心中感激，一直想报答。
　　不久刘縯被杀，岑彭心中哀恸不已。接着，刘縯的旧部全部被刘玄分解，岑彭被任命为校尉，改归大司马朱鲔统辖。朱鲔非常器重岑彭。朱鲔后来奉命讨伐扬州牧李圣，岑彭也跟着一道出征。因战功卓著，岑彭被朱鲔表荐为淮阳都尉。此后，岑彭与立威王张卬、将军徭伟共同镇守淮阳。
　　张卬一向骄横跋扈，倚仗着自己是王爵，一直欺压徭伟，闹到了剑拔弩张、兵戎相见的地步。徭伟气愤不过，率部发动兵变，将张卬驱逐出境。岑彭闻变，率部击败徭伟，重新夺回了淮阳。刘玄闻捷，下诏晋升岑彭为颍川太守，即日赴任。可当岑彭来到颖川郡边境时，却无法进入郡境。因为年仅十八岁的舂陵子弟刘茂自称“厌新将军”，率部占据了颍川、汝南二郡，拥有部众十余万人，不再听刘玄节制，要闹独立。岑彭无奈，只好带着随从北上，跑到河内郡去投奔太守韩歆。韩歆将其收留，岑彭于是成了韩歆的属下。刘秀进入河内后，岑彭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刘秀了。可以肯定的是岑彭也知道那句谶语。

在讨灭流民军的时候，刘秀一直对后方很顾忌，因为刘玄扎了一根钉子在邯郸——谢躬。消灭王郎以后，两军一直分城而处，又互相提防，但还是时常会碰出点火花出来。

刘秀一直都在思考该怎么拔掉这颗钉子。他决定“先礼后兵”，能让谢尚书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一日，刘秀向他暗送秋天的菠菜：“尚书与我一同匡扶天下如何？”不知道我们可爱的谢尚书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回了一句：“我与萧王不是正在为吾皇征讨天下吗？”刘秀心中很失望，但是嘴上却说：“谢尚书真能干！要是我手下你这样的人才就好了！”

人人都爱听好话。谢尚书心中美滋滋的。谢躬的妻子，似乎看得很明白，劝他说：“谶语已经天下共知，刘秀早有反意。夫君既然忠于更始，，必不能与刘秀共处，若信其虚言，早晚必遭大祸。”谢躬不以为然，骂了句：“女人就是三八！”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犯了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