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支付*

电子支付 e-Payment
张海龙 （zhlmmc@gmail.com）
2008年6月29日

不管你所处什么行业，也不管你所用什么商业模型，“支付”总是一个完整的商业流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传统的支付手段有很多种，比如现金，支票，银行转账等等。而在电子商务领域，这些传统的手段显然不能满足要求。我曾不止一次因为支付问题而放弃从某个网站上购买一些商品。不是我不想买，是你不让我买，很头疼。所以如果不能解决支付问题，电子商务无法起飞。

首先，e-Payment是Electronic Payment的缩写不是(E)nternet Payment的缩写。这是有很大区别的。所有带电的都能被叫做电子支付，而非只有因特网支付。手机网络，电话网络，专属网络都可以用来完成支付。当然通过因特网支付是趋势。和电子商务一样，电子支付也分很多种，B2B，B2C，C2C。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特性，比如B2B一定要非常安全，C2C一定要非常便宜（免费）。目前我所看到的电子支付应用都集中在B2C和C2C领域，比如Paypal，支付宝。Paypal也有一些B2B的产品，但都是面向小额支付的。面对大额，大量的B2B支付，我们需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支付解决方案。这也是我这篇文章想讲的重点，可能和你想象中的e-Payment相去甚远。请你做好心里准备。

大型B2B支付解决方案
我想用一个案例来解释我对B2B e-Payment的理解。全球最大的零售商沃尔玛，想要部署一套支付系统，用来完成每天100,000笔支付给全球不同的供应商[1] 。根据每天商品的销售情况，这些支付的金额可能从几千美金到几百万美金不等。而且这些支付必须在24小时内到达供应商的帐户。简单的分析一下，会发现这样的需求有如下特点：
1.    数量巨大 – 支票和传统的银行转账不能满足要求。每天印刷100,000张支票是什么概念？传统的银行转账的手续费也会高的惊人。
2.    快速 – 要求24小时内到帐（包括国际支付），所以邮寄支票肯定来不及，传统的国际电汇也来不及。
3.    多样性 – $6000的支付和$6,000,000的支付使用相同的支付手段吗？可能不合适。
4.    多币种 – 如何减少汇率损失？
面对这样一个庞大的支付需求，所有现成的支付手段都不能满足要求。沃尔玛需要一套完整的，综合性的支付解决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一个单一的产品。

在给出解决方案之前，我先介绍一下我将要提到的支付手段[2] ：
1.    Automated Clearing House （ACH）
ClearingHouse这个概念来自支票的清点。支票系统有一个专门的机构用来清点不同银行的支票，统计银行之间的债务关系。银行根据清点的结果从别的银行收钱或者付钱给别的银行。比如我是花旗银行的用户，我开了一张$100支票给大通银行的一个用户。那个大通银行的用户拿着我的支票去兑现了。大通银行拿到这张支票以后送到支票清点机构。清点机构发现这张支票是花旗银行的，于是在花旗银行的账上记一笔“-$100”，而在大通银行的账上写“+$100”。每天有无数这样的支票兑现。清点机构在每个银行的账上不停的做加减法直到某个约定的时间（比如每天下午5点）截止。然后清点机构通知各个银行收钱或者付钱。可以推知，ACH就是让电脑来完成这个过程，清点的不是支票，而是电子转账。每笔ACH交易的开销在$0.001以下。

2.    Wire Transfer
WireTransfer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名字，比如在美国叫做“Fedwire”。我不懂怎么翻译成中文，似乎“电汇”不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不翻译了，简称WT。理论上讲[3]，WT才是真正的发生“转账”的地方。在美国，银行的银行叫做美联储。在中国，银行的银行叫做中国人民银行。我们简称银行的银行为中央银行。WT是中央银行提供给银行的服务。每个银行都在中央银行有一个帐户。银行之间的转账就是通过WT来完成的。WT有两个特点，实时性和不可逆性。实时性是指这样的转账是立刻生效的，通常延迟不超过1分钟。不可逆是指转账一旦完成，没有任何理由撤销这笔转账。每笔WT的开销在$10左右。上文提到的ACH最后银行之间的支付就是通过WT来完成的。可以看到ACH的存在减少了很多银行之间转账的开销。普通用户不能直接使用WT，必须通过银行代理。根据不同银行的经营方式，他们可能告诉你WT是隔天到达，目的是赚取隔夜利息“Overnight Interest”。

结合沃尔玛的案例，很明显我们应该用ACH来完成大部分的支付。对于小部分超大额的支付（>$1M），我们选择WT作为支付手段，因为可以立即到账，减少交易风险。现在的问题是，沃尔玛如何通知银行操作这些支付。Email，传真，电话？对于每天100,000笔支付来说，这些都不可行。大多与商业银行都会提供应用程序接口给用户来完成支付。然而国际上通用的方式是SWIFT。基本上所有的银行都支持SWIFT通信。

SWIFT全称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Telecommunication，是一套安全的消息系统。SWIFT的初衷是为了方便金融机构之间传递消息。但是它也可以被任何企业和个人用来传递消息。只是需要申请一个帐号而已。SWIFT可以说是一种国际标准，在金融系统已经应用多年，目前每天通过SWIFT传递的交易指令的账面金额为$5Trillion。SWIFT是很成熟的系统，软件，硬件都是现成的。在这里案例中，沃尔玛可以通过SWIFT来发送转账的指令给银行，然后银行通过银行系统完成转账，并通过SWIFT把转账结果通知给沃尔玛。

但是这样还没有结束，我们依然面临几个问题。第一，沃尔玛是跟一个银行还是多个银行合作？第二，银行帐户放在一个国家还是多个国家？这些问题就涉及到银行结构（Banking Structure）[4]。一个设计良好的银行结构可以节省很多费用开支，比如转账和换汇。而且，对于沃尔玛这样的公司来说银行结构一定要方便现金流管理。这些内容超出了我这篇文章想要讲的范围，我就到此为止了。如果你有兴趣探讨可以与我联系。

如果你熟悉供应链管理的话你会发现沃尔玛的案例中缺少了信息流的管理。简单的说就是沃尔玛如何把每天的销售信息传递给供应商，以方便供应商补货和安排生产。从e-Payment的角度来说，就是在支付的同时如何把与此次支付相关信息传递过去？SWIFT是一种解决方案，一条SWIFT消息可以承载大量信息。而目前各大软件公司热推的WebService更是明日之星。除此之外e-Payment还有可能和物流挂钩。这样的话e-Payment就贯穿了整个供应链。我并不是很了解ERP行业。但是我相信将支付融入公司的ERP系统一定是趋势。

总体上来说，B2B的支付具有如下特点：
•    与其他商业环节紧密挂钩，比如购买合同，发货通知
•    金额大
•    受金融监管，比如审计
•    要兼容遗留系统，比如ERP，旧的会计系统
•    是现金流管理的一部分
•    国际交易
沃尔玛的案例被我极大的简化了，我只是想说明在B2B领域，e-Payment不仅仅是一个产品那么简单。我们可能需要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供应链，支付手段，消息系统，银行结构），但是不同的产业，不同的公司，解决方案也可能完全不一样。

电子帐单和支付系统Electronic Invoice Presentment and Payment (EIPP)
相对与B2BPayment，EIPP可能更容易理解一些。通常情况下，B2B的支付都是发生在商业流程的最后。比如购买原材料，通常是货到了以后过了一段时间买家才付款。卖家如何通知买家付款呢？邮寄一张帐单，上面写了该买家的应付款，和详细说明。然后买家阅读该帐单，并和自家的记录对照一下，发现确实有这笔交易。最后，买家通过支付系统给卖家付费。如果公司比较大，每天都要收到很多不同的帐单，甚至得成立一个部门专门来处理帐单。整个过程浪费了很多人力物力。就美国而言，每年产生26 Billion的B2B帐单，印刷和邮寄这些帐单的费用在$50Billion。如果开发一套系统能节省1/10的花费就是$5B的经济效益。于是EIPP应运而生。

简单的说EIPP就是提供一个平台，包括BSP和CSP，如图一所示。BSP负责帮用户分发帐单，而CSP负责替用户收帐单。它们可以和ERP结合，极大的简化了企业处理帐单的流程。最起码减少了打印和邮寄帐单的费用。利用这样的平台来处理帐单也提供了很多纸质帐单所不能提供的功能。比如历史记录，图表统计等等。而BPP和CPP是用来帮用户付钱和收钱的。他们有可能和BSP，CSP是同一个机构。

图一. EIPP系统流程

除此之外，EIPP也可以用在B2C领域。每个人每个月都有水费，电费，煤气费，手机费，电话费，有线电视费，上网费……每种费都有不同的帐单[5]。每种帐单的呈现方式不一样，付款时间不一样，甚至付款方式都不一样，你说烦不烦？我自己就有此烦恼。我每个月用支票支付水电费，用信用卡支付手机费，然后我的宽带费是直接和银行帐户挂钩。我很希望有一个简单的，统一的界面让我来管理所有这些帐单。目前有这样的应用，但是应用面不广，这需要各个商家的配合，进展比较缓慢。于是有人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们提供帐单扫描服务，你通知你的水电宽带电话电视公司把帐单寄到提供扫描服务的公司。然后他们会把所有收到的关于你的帐单扫描进入电脑。这样你在网上就可以查看自己的帐单了。虽然解决的不彻底，但是也少去了每月收到很多信件帐单的烦恼。这块市场有多大？根据市场调查，美国每年的B2C帐单数量为18 Billion，需要2.4 BillionHours的人力来处理这些帐单。按照最低工资标准$5/h来算（官方数据是$10，美国有很多黑户，具体数据一定在$10以下），这里起码有$10Billion的市场。

EIPP的优点是可以提供一个统一的，直观的，个性化的帐单和支付界面，但是EIPP也很复杂，因为要和各种各样的商家打交道，在B2B领域还要和遗留系统打交道。于是有人就开始想，为什么我们一定需要“帐单（bill）”呢？比如我在沃尔玛的例子中提到的SBT供应链模式。这种模式就彻底消除了帐单。但并不是生活中的所有方面都能用这种模式的。也有可能是历史原因，我觉得帐单还是会长期存在下去。

数字货币 Digital Money
下面来介绍一点超现实的应用。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支付，总有钱参与。但是目前的“钱”也就是货币并不很令人满意，于是有人开始研究数字货币。我想强调一点的是，大多数人对数字货币都有极大的误解，以为Paypal里面的钱就是数字货币。严格的来讲，Paypal里面的钱连货币都不是，怎们能算是数字货币呢？有人定义了理想中的货币（现金）所应该具有的属性[6] ：
1.    广泛接收性 (Universal acceptance) – 所有人都会接受该货币。这也是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最基本特征。比如在中国，所有人都会接受人民币。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接受支票，信用卡，支付宝，所以这些都不是货币。
2.    可转移性 (Transferability, portability) – 该货币可以从一个人的口袋到另外一个人的口袋。
3.    安全性 (Safety) – 该货币不可以被偷窃。这是目前货币所不具有的属性。
4.    私密性 (Privacy) – 除了相关人员，没有人知道这个该货币的面值是多少。比如说我给钱给你。只有你和我知道我们交易的货币面值。这是目前货币不具有的属性。
5.    匿名性 (Anonymity) – 匿名性是指一旦你完成交易，没有人知道该货币是从你的口袋里出来的。比如目前的纸币，你付完钱以后这张钞票就和你无关了。但是信用卡和Paypal都做不到这一点。
6.    可用性 (Work off-line) –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不受任何限制的使用该货币。比如目前的纸币。但是我们目前所谓的“电子货币”比如Paypal是需要上网的。
7.    可找零性 (Divisible into change) – 你可以用100块的面值买10块钱的东西，并拿回90块。
8.    可表达性 (Arbitrary denominations) – 该货币可以表达任意面值，比如$239.14。

很显然，目前的货币和所谓的“数字货币”都不能满足理想中的货币的要求。所以有人正在研究开发真正的数字货币。具体是什么形式现在谁也不知道，比较遥远。它有可能是这样的形式，一张特殊的电子证书，用一个类似优盘的设备存放。交易的时候优盘插在某个设备上，完成证书的交换。很难想象，很难接受。我在学校里听一个教授讲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举了个例子。他随手在纸上些了一串符号，然后告诉你串符号的面值是$20000，他现在想拿这串符号买你的车。你卖不卖？这有点疯狂。不过直观的想一想，纸币你接受吧，硬币你接受吧，我给你一个数字币你怎么就不接受了呢？

电子商务是一个很广义的概念，电子支付也是。希望我的文章能抛砖引玉，大家不要把目光都紧盯着支付宝的那块市场。外面还有更大的金矿等待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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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沃尔玛采用了最新的SBT供应链模式。SBT全称Scan BasedTrading。对于某些商品（比如面包，牛奶），供应商负责安排库存，送货。沃尔玛只是提供货架让供应商摆放货物。当货物卖出去以后沃尔玛提成，然后把货款转账给供应商。转账时间根据合同而定，可能是每天结算。这样的模式消除了一切中间环节，比如库存，帐单。
2. 还有其他很多支付手段可以选择，比如Paypal。VISA和Master Card也提供B2B服务。
3. 这里涉及到一些货币的知识。简单的讲在中央银行里面的钱才是真正的钱称为Fiduciary Money（受信货币）。其他银行里面的钱属于Script Money（符号货币）。更多信息请看这里www.drexel.edu/top/prin/txt/money/MOH1.html
4. 银行结构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想要设计一个良好的银行结构需要对银行系统的工作原理有一个系统的理解。比如一笔国际支付背后的流程是什么。
5. 现在有的银行也有提供这些支付帐单的功能，但我见到的都是很不彻底的方式，仍然需要手工输入帐单金额等等。
6. 我觉得这里少了一个不可复制性。理想中的货币应该只有发行机构可以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