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陈虎门口述江南命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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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丰
1984年10月,台湾情报机构在美国旧金山暗杀了美籍华裔作家江南。江南,本名刘宜良,江苏人,为《台湾日报》驻美特派员。1984年夏出版《蒋经国传》,并准备进一步搜集材料,再版扩大发行,台湾情报机构遂策划派人赴美将其杀害。一时间,“江南命案”震惊世界。近日,事件当事人陈虎门回忆往事,披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受训
据陈虎门回忆,民国七十三年(即1984年),大约春夏之交的某日,汪希苓局长召他到局长办公室,斯时陈虎门为“情报局”第三处上校副处长。汪希苓悄悄地说,局里现在吸收了两位优秀的工作同志(指竹联帮成员陈启礼及帅岳峰两人),汪希苓命令陈虎门负责辅导和联络的任务,不得过问他们的身份背景,也不准打听有关他们的信息。
陈虎门退出局长办公室后,随即赶写一份签呈,概述陈启礼、帅岳峰两人的受训宗旨,并随文附带一套为期一个礼拜的训练课程计划,签呈送汪希苓批准之后,以最速件送到训练中心。训练中心给陈、帅两人上的课程,诸如人员吸收(包括物色、考核、训练)、人员派遣之后的联络、情报搜集、情报的写作。在短短的5天工夫里,他们要学会这些情报技巧。最后一天,汪局长上山视察,当着陈启礼、帅岳峰和陈虎门3个人的面,突如其来地交付一项新任务———“制裁”旅美华裔作家江南(本名刘宜良)。
陈虎门回忆,他当时根本不晓得江南是何许人也,也从未看过他写的文章或者书籍。汪希苓斩钉截铁地说,你们(指陈、帅两人)一定要设法杀掉江南,完成任务。完成“情报局”的训练之后,陈虎门负责把陈启礼、帅岳峰两人送上飞往美国西岸的班机。
枪击
赴美后不久的某日,陈启礼在电话里告诉陈虎门,帅岳峰出了重要的事情必须回台。陈启礼说,他已经找了一个人替补帅岳峰,但他没有问陈虎门可不可以,口气上只是报备而已。陈虎门多问了一句:“这人可以吗?”陈启礼答复陈虎门,可以的,没问题。
由于陈启礼等人到美国多时,始终未能执行行动,汪希苓感觉有些不对劲。陈启礼在电话中告诉陈虎门,江南人不在美国,到大陆参加国庆去了。到了10月15日上午,汪希苓局长告诉陈虎门,“制裁”行动拖延太久了,恐怕夜长梦多,索性通知陈启礼取消任务。陈虎门回到自己办公室,暗忖等到约定通话时间,陈启礼打电话来时再通知他们吧。孰料真是鬼使神差,陈虎门才回办公室刚坐下,桌上的保密电话铃已经响起。拿起电话,陈虎门正想转达汪局长中止任务的命令,一句话还梗在喉咙里,陈启礼却抢先告诉陈虎门:“买卖已成,送去了三包礼物!”意指江南身中三枪而亡,陈虎门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任务完成后,陈启礼、吴敦、董桂森回到台湾。
系狱
次日,美国若干媒体报道了江南死亡的新闻,汪希苓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安全局”,向“安全局局长”汪敬煦报告,江南的死系“情报局”派出的工作同志做的。换言之,汪敬煦早在1984年10月16日就晓得江南命案的大致来龙去脉,汪敬煦也清楚“情报局”为什么去落实此一“制裁案”。
11月12日晚,吴敦突然打电话找到陈虎门,吴气冲冲地问道:“陈启礼被警察抓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陈虎门设法找到几位高阶警官,想办法疏通保释陈启礼。警界友人告诉陈虎门,他们无法释放陈启礼,因为警方也是受命执行“一清项目”,逮捕帮派人物。陈虎门张罗了一整夜,到处打电话请托,完全茫无头绪。第二天大清早,陈虎门匆匆回“情报局”向汪希苓报告,汪希苓也完全不清楚事情底细。
最令“情报局”官员担心的事发生了。警方在陈启礼家的保险箱里搜到一本笔记本,里头详细记载陈启礼到美国执行“制裁任务”的全部经过。这里头,记载着他的任务详情,他的化名、代号,以及“制裁”江南的过程细节。被捕以后,陈启礼也一五一十地向警察坦承,他是“情报局”吸收的干员。陈启礼的相关情况,就由“一清项目”的人员辗转呈报到“国家安全局”。陈虎门表示,在陈启礼述职报告笔记本被层层上报到“安全局”之后,“安全局”随即通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驻日本的官员,杀刘宜良的凶手已在台湾落网。
根据陈虎门叙述,“制裁”作家江南的命令,确系由“情报局长”汪希苓亲自下达,陈虎门认为,杀江南是汪希苓基于“情报局长”工作职责自动自发下达的任务指示,和蒋经国及蒋家家族无关。
江南命案曝光后,蒋经国召见汪希苓,当场痛斥汪希苓:“你糊涂!这事情以后不用你管了!”陈虎门认为,从蒋经国盛怒的口吻看来,蒋经国完全不知情“制裁”江南之事。
转自:《凤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