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看病记

    周五的上午，父亲说他的肩膀疼，疼的晚上睡不好，让我陪他去医院看看，于是向公司请了假和他一起去了省中医，进医院到挂号大厅挂号，见挂号费分为四个等级，有3元的普通号，有7元的副主任医师号，还有9元的主任医师号，最高的是知名专家号，挂号费21元。我想这个社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医院也将医生分了三六九等，来看病的患者也得给自己划个等级。我等属草根阶层，无权无势，应该是最低等，但想到父亲怎么说也是省级单位退休的，享受公费医疗，于是就挂了个7元的骨外科副主任医师号。由于来得较早，我们父子直接进了诊室,排在前面的只有一个”看病的”,见此人衣着陈旧,胡子拉碴,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脸色灰暗,面带愁容,看起来不是民工就是下岗工,只所以说他是”看病的”,是因为这个人不是病人,是拿着他妻子的X光片找大夫问治疗方法的,他说他妻子的病在别的医院看过,让做手术,他交不起一万元的手术费,想保守治疗,到省中医问问能不能打打石膏自己恢复,那个副主任医师指着X光片说:”你看病人踝骨已成这个样子,不手术就会残废,保守治疗没有意义!”那男人决绝地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大夫,不手术会残废到什么程度呢?”医生说:”脚再不能沾地,沾地就会很痛,病人以后就得拄拐走路了!”那男人不再说什么,默默将X片收回纸袋内,低着头向门外走去-----.此时,我真想把他叫回来,可我不知道叫他回来我能说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有一个女人,将会因为一万元的医疗费而终残一生,下半辈子只能与拐棍为伴了.我叫他回来是指责这个男人的无情吗?也许他为妻治病已是债台高筑,告借无门了,也许拿出这笔治疗费他们将会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也许拿出这笔治疗费他的孩子将会因没有学费而失学,也许他会用更多的更可信的理由来回应我的指责,难道我能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于事无补,我可以帮助他吗?想想自己何尝不是一个下岗工,生活拮据的我哪有能力去帮他,再说即使能帮,试问这天下之大,我又能帮助几个像他这样的人?看着这个不幸的人消失在门口, 一股悲凉感涌上心头,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他今后的生活状况可以想像,知道什么叫”雪上加霜”么,就是这样!

    父亲的病需要拍X光片确诊,要先交拍片费150元,我来到二楼公费医疗窗口记帐,见有四五个交费的窗口,只有公费记帐的窗口前面排了有二三十人的队伍,而其他几个窗口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交费,我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慢慢等,不一会儿我的身后也排满了人,到也没等多长时间,就排到我了,只交了15元现金,其他就是公费了,原来自己只负担10%,其他90%由国家负担了,这就是公费医疗,这种福利只有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人员那一等级的人才能享受,我的父亲看病能享受公费医疗,如果换作是我病了,只能去其他的窗口交全额了,150元是我全家一周的菜金,拍一次片我家的餐桌上就会有变化,如果我也遇到前面那个男人的不幸,我该怎么办?想至此不寒而栗,不敢再想下去.口中不住声地念道: 阿咪陀佛/阿咪陀佛/阿咪陀佛/阿咪陀佛---------

   拍片结果出来了,父亲得的是颈椎病,骨质增生压迫神经造成的肩背疼,医生给开了一些中成药拿回来吃,可吃了两天还是疼,周一的时候我又陪他到省立二院看西医,由于是周一,医院里人流如潮, 摩肩接踵好像赶集一般,我挂了号上二楼的外科去看病,见有一中年男子手拿一沓化验单独自坐在楼梯上发呆,看那黑红的脸膛,看那破旧的布鞋,知道这是一位农民,不知是在为钱发愁还是在为病发愁,周围的人在他身边上上下下,他视若无物,目光只空空地瞧着脚下的台阶,一动也不动.我的身体像其他人一样自他身边掠过,可在心里却想起了在省中医给妻子看病的那个男人,他们不是一个人,却是同一等人,有着同等的不幸.我心中自问:我是哪一等人?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句:”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归来自己丧!”

   农历的二月十九,传说是观音菩萨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去千佛山的兴国寺烧香,今年正赶上是周日,我在清晨六点前来到千佛山门口,因为此时不收门票,三十元的门票钱相当于我一天的菜钱啊!初春的清晨,天还有些黑,月亮挂在夜的半空,来烧香的人影影绰绰的有很多,我们进了门向上登去,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完全亮了,见人群中有许多是戴着头巾的农村妇女,头巾有红的有黄的,有的戴在头上,有的围在颈间,看到这些头巾,我想起了淮海战役中的支前民工,想起了沂蒙山的红嫂,想当年她们的前辈是不是也戴着这样的头巾连夜为解放军送吃送穿.做衣做鞋,现如今,这些农村大嫂又是连夜赶到千佛山来烧香,围巾还是那些围巾,人却已不是那些人,只不知道这山间的明月是不是当年的那一轮?

  兴国寺内,我虔诚地跪在观音像前,祝愿国泰民安,祝愿祖国统一,更祝愿我们全家身体健康,永远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