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进化的进化论

该进化的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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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起因和进化论没什么表面关系，但意外和好奇在科学上的作用，有时超过精心刻意的追求。

我意外和好奇的起因是一个典故的出处，齐眉举案。现在找这些信息，敲三两下键盘的事情，知道来源是东汉名士梁鸿和妻子孟光的故事。梁鸿仕途多乖，曾给『不算万恶』的地主当长工，每次孟光送饭给他，都把托盘举得超过眉梢，且不敢仰视，是对尊贵客人的礼节，故又云相敬如宾。然而，由于受男女平等等自由化思想的影响，我颇为孟光不平。觉得还是扈三娘好，将王矮虎那厮擒下再嫁，今后谁给谁洗脚，都不需听下回分解。后来想，孟光这么做一定有道理，就多了个心眼，查了一下她的来历，才知道她长相丑陋，名列中国四大丑女之一，当时豁然开朗，拍案高呼：『可不，不然老公哪有胃口吃饭！』

玩笑归玩笑，孟光的故事让我无意钻进一个一直没想通的问题：为什么人类对美有本能的追求？问得更具体一点：如果人彻头彻尾的是自然的产物，这一追求能不能被进化论解释？

我理解的经典进化论的要点有两条：1）基因的随机突变（mutation）；2）自然通过『适者生存』的法则，选择那些对物种繁衍上有好处的变化。初看这些原理既简单，又有道理，但我比较愚钝，总是无法根据这两条导出人类对美的本能趋附。比如说，在人类对美还没任何好恶时，有美女和丑女各一人，请问谁更有生存能力？我说是皮燥肉厚的后者，即忍辱又负重，但为什么人类反其道而行之？

有人说：『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要用进化论解释嘛』。同意。那么我们就应当界定什么是可用进化论解释的，什么是不可以的。然后马上就会来问题：进化论者可以自律，不用他们喜欢的理论去解释人的智力的形成吗？这对人类在生物圈形成统治地位的解释力太强了！如果如此，美的吸引力也应该从进化论里找答案。任何过来人都知道，美是性吸引的触电机制，不然王矮虎怎会一见一丈青眼就斜了？和性在人类繁衍的作用比，『智力沟通』、『心灵碰撞』等只能算是贾宝玉擅长的，那种未发育成熟者的恋爱方式。所以进化论者在这一问题上不可退避三舍。

为此我冥思苦想，勉强得出一个自己都不完全信服的说法。人在早期对自然的依赖性很大。如果一个环境清晰明快，阳光充沛，则隐藏的威胁较少，食物较为丰盛，久而久之，形成了对美的趋附。

为什么勉强呢？因为任何人如果问我：『你能证明你的说法吗』？我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证明不了也。

这就是为什么进化论遭到愈来愈多的质疑的关键原因之一。在科学界有影响的重要理论中，进化论的地位最岌岌可危，不一定是理论的『指导思想』不正确，而是理论在方法论和核心概念上，已远远落后于时代。至少按我这个不算特别笨（却也谈不上美）的人的看法，进化论充满了以上貌似合理但无法证明的说法。如果在物理学，严格程度如此『粗犷』的理论，客气的说是『假想』，不客气的说是古董。

我们不妨看看物理学类似的古董，和它在科学上起的积极作用。在伽利略之前，亚里斯多德物理学占统治地位。这一学说对运动的说法，很多貌似合理，最后证明是错的。但亚里斯多德理论的积极意义，在于它对运动作出定量的预言。比如说，自由落体的速度和其质量成正比。这样，伽利略可以登上比萨斜塔，在砰的一声中颠覆了物理世界。进化论很少做定量精确的预言，在哲学上有『不可证错性』（Unfalsifiability）,很多认识论专家不接受这类故事为知识。

我认为进化论自己应该进化一下的理由有以下四点。

一、应该定量化。进化论者的托词是生物系统比物理系统复杂很多，不可以被数学描述。我不知道进化论者是否认真尝试过，但作为对物理世界复杂现象感兴趣的人，我想说很多复杂系统内部小尺度的结构和相互作用，可以被简单的模型代表，而在大尺度产生很稳定和很复杂的结构和动力学特征。在几何学上，大家熟知的例子有Mandelbrot集。进化论者如果想说服我这样抱着健康怀疑态度的人，必须要走量化道路，除此别无选择。如果因为『难』而宣称『不可能』，有愧科学家的称号。

二、应该给出可颠覆的实验预言。不可否认，进化论有很多化石为它说话。我们必须尊重化石，毕竟是人家年纪大嘛。但古生物学应该屈服于一个简单的数学定律，叫【 化石 < 事实】。既然我们不能在化石上做进化论实验，那么应该在生物上做。一个常听到的疑问，是为什么在正常条件下，我们没有观测到物种间的转换，甚至据说在计算机模拟中都没有出现。我们姑且接受物种演变是个漫长的过程，自然条件无法在实验室完全重现等等理由，但这不是容忍不严谨科学的借口。试想，如果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没有几个著名的可颠覆的实验预言，物理学界会接受它吗？

三、应该更新科学概念。经典的达尔文进化论，是个非常缓慢渐进的过程，几千代蚊子前仆后继，也变不成苍蝇，是典型的『线性思维』。然而，稍微思索一下，我们会发现很多自然系统的『缓慢蓄积期』是不变期，而改变期则瞬发而突然，一个简单的例子是物质形态间的相变。这一点新达尔文论者似乎意识到了，但仍没有定量动力学方法来描述。其实，相变类比对进化论更严重的冲击，是达尔文学派可能根本找错了方向，几千代的缓慢变化只是物种内的演变；物种间的转变，如果有，极可能是非线性的，从一个稳定态过渡到另一个稳定态的瞬变过程。这一过程的机理和经典达尔文论完全相左，一百多年我们可能在研究错误的问题！

四、不要回避其它可能。和进化论交锋的『创世论』(Creationism)和『智慧设计』(Intelligent Design)是不属于科学范畴的学说，我个人认为它们证据比进化论还不足，属于信仰层次。但在向公众宣传进化论时，我看见的是达尔文经典进化论『横扫一切』，一般人们知道的是内部基因突变和自然选择，几千代也变不出新玩意的乌龟和王八的赛跑。Sewall Wright等人的新达尔文主义，我是很晚才知道的。不妨问一个常人：可能性A是机体内基因慢慢随机变化，偶或相传，被自然选择；可能性B是因气候环境变化，不同物种间碰撞杂交，哪一个演化力量更大？至少在我当学生时，只被可能性A洗脑。

达尔文的学说在150年前出现时，是非常有革命性的。不管这一学说结局如何，都不应该动摇达尔文伟大科学家的地位。然而，科学的发展在于对前人学说的否认和颠覆。不管从方法论、理论、还是实验角度上看，达尔文学说的局限性和落伍性愈来愈明显。我作为一个外行，批评是非常不专业的，初级错误肯定是层出不穷。然而，在专家们『鸣鼓而砖之』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想想我的说法有没有1%的合理性。如果有并被接受，我会『任人宰割』。如果大家只是为保护祖宗牌位而布北斗七星阵，逼我使落英神掌，那就不妨听我再讲一下物理再动手。

很多人对宇宙论不以为然，认为是和宗教哲学去做无谓的心灵碰撞，我自己的看法也模棱两可（见博文《宇宙起源和理性终结》）。但和非定量的进化论相比，宇宙论的进化程度属于超级灵长类，不管是微波背景温度，还是爱因斯坦的宇宙常数，都有系统的可颠覆的实验预言。如果生物学家和物理学家比武输招，想去找武功秘籍发愤报仇，愚见是先从欧几里得的《几何原理》看起。生命科学全面数学化的时代到了，否则被超比合流函数一招打蒙，太冤。